[同人/東西德/歷史]布.蘭.登.堡門的等待(13)
一九八八──東柏.林.
一個人也無所謂
窗外的黑暗隨著車身搖晃,吉爾伯特坐在車上,凝視如鬼火般的稀疏燈火,引
領他回到波.茨.坦的住處。從波.茨.坦到布.蘭.登.堡.門的地鐵車程約一小時,比
之前他和弗里茨賽馬的速度快些,更快是他直接叫人專車用特權開道飆回去,但他
總是選擇從布.蘭.登.堡.門旁的地鐵站搭車,慢吞吞地回波.茨.坦,圖的是殺時間
。即使向來喜歡參加活動、成為人群的目光焦點,但堆在桌上的邀請函多半是什麼
鬼的音樂會或者儀式,想到在會場將看到一群伊凡的精神複製人就有砸桌的衝動,
與其讓自己有砸桌翻桌的惡劣心情,不如每天去布.蘭.登.堡.門上發呆、在週末時
還能看看弟弟近來如何。
鬱悶的吉爾伯特在車廂裡,一個人霸佔兩個位置,還把腳翹到對面的位置上,
在乘客稀少的晚間十點多,說不上妨礙通勤大眾,真正妨礙的是那群坐在前後左右
八個位置、監視他行動的便衣隨扈。這些隨扈的工作是隨時阻止被監視者的妄動,
特別是搭地鐵,地鐵通過部份西柏.林.地區,位於西柏.林.的地鐵站皆是封閉,車
子過站不停,有回吉爾伯特卯起來想把車廂門給踹開跳進西柏.林.,一群隨扈隨即
撲上來阻止,仗人多勢眾將他在下一站架下車,押送他去聽老闆開訓。
「吉爾伯特先生,晚安。」
「去死吧何.內.克。」
總書記不以為意,或者說,在莫.斯.科培訓期間和得到蘇.聯.總書記勃.涅.日
.列.夫(Leonid Brezhnev)支持成為東.德.總書記時,勃.涅.日.列.夫便向他介
紹了俄.羅.斯-伊凡,並且先行警告東.德.-吉爾伯特的個性。他曾看過那對兄弟
站在元首身旁──嚴肅沉默的路德維希和勾著嘲諷笑容的吉爾伯特,初見面時,除
了髮色,吉爾伯特跟弟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冷漠,但一開口,烈氣與嘲諷味直撲而
上,昔日的普.魯.士青年毫不掩飾對新上司的厭惡。
上司和國魂原本不必然會看對眼,吉爾伯特同東.德.總統一樣是個象徵、需要
其出席國際場合,何.內.克不需要吉爾伯特的合作,甚至根本不需要他,但吉爾伯
特不是人,不會死,甚而常被蘇.俄.問起,何.內.克不得不盯著自家的國魂不作亂
。
「你過不去西柏.林.,犯不著鬧事。」
「車廂太悶了。」
「不喜歡上次派給你的車?想換敞篷的嗎?」
「不需要,看了就煩,看到你更煩!更想扁人!」
察覺吉爾伯特的口氣中帶著暴力的意味,甚至威嚇性地鬆著指關節,一邊的警
衛警戒著,何.內.克示意他們不用擔心。吉爾伯特的厭惡是臉碰都不想碰到,不會
出手揍何.內.克。他慢悠悠地開口:「所以我們達成協議,您不會再次打破車門?
」
「去死吧何.內.克。」粗暴地推開攔在身後的警衛,銀髮青年掉頭而去。
吉爾伯特一開始就跟新上司不對盤。繼烏布里希特後任東.德.總書記的何.內
.克,是在俄.羅.斯-伊凡培養的黨員,柏.林.圍牆在他指揮下蓋起,越過者殺無
赦的命令由他頒布。蘇.維.埃大家長交代不能讓「吉爾伯特昏死在森林裡」這種
「消極自殺」再度發生,當然也不能讓吉爾伯特自顧自去拆圍牆或是爬不過就賭
氣撞個頭破血流,導致路德維希跟著發瘋地闖過來、兄弟倆無視兩大集團家族地
團圓,於是東.德.總書記派人專責照顧普.魯.士青年、給予充足的旅行費在東.德
.境內裡往來,讓吉爾伯特有如過去在柏.林.王宮裡,要做什麼隨時都有人聽令辦
理。
照顧是一項理由,觀察民心向背是另一個因素,綜合起來,變相地是監視,隨
時隨地盯緊吉爾伯特的行動,每天計算他寫了多少頁的日記、去了哪些地方、與誰
打招呼、看著西柏.林.時是朝著哪個方向、自言自語時又說了什麼。固然從不干涉
不出言阻擾,整天被人盯稍所帶來的精神壓力仍讓普.魯.士青年脾氣暴躁,出口成
髒,對那群跟班越發惡劣,直到他將第五十個監視者踹下布.蘭.登.堡.門,何.內
.克終於讓步:除了紀念門上及附近原有的值班哨兵,隨扈不會再上紀念門,但吉
爾伯特得從波.茨.坦搬回共.和.國.宮.住。
「誰要住燈泡店[1]啊。」他寧可睡紀念門、磨坊的遺跡或無.憂.宮的花園,
也不想去住那蓋在柏.林.城市宮遺址上滿是燈泡的古怪建築。王宮原本屬於霍.亨
.索.倫家族,不能住就算了,居然說是封建時代建築而拆了重蓋個鳥東西!「你拆
了哪些地方,別以為本大爺會忘記!」
柏.林.城市宮不說,無.憂.宮是丟著不管,其他從戰火中倖存的建築也逃不過
改建。過去與他同為選帝侯騎士,如今成為邦政府的薩.克.森,難得到柏.林.,低
頭求他以東.德.代表的身分出面,為德.勒.斯.登.轟炸後殘存的遺跡向政府請命:
不求修復只求保留。他們的抗爭沒有成功,市民與學者被迫親手毀掉大轟炸之後千
辛萬苦留存的建築與藝術。
不僅是薩.克.森,德東每個地方的古蹟在大戰轟炸後再一次地被摧殘,「王宮
是貴族壓迫人民的象徵,是封建時代的遺毒。新的城市代表社會主義的進步,不用
保留那些罪惡之地。」連同柏.林.城市宮一併也全部拆除,以共.和.國.宮.取而代
之。自城市宮興建起到一戰結束的期間一直居住其中的吉爾伯特,能接受自己和弟
弟必須搬離城市宮,不能接受拆掉這座充滿他與所有普.魯.士王回憶的建築,拼命
阻擋拆除工程,最後給關進了普.魯.士國家圖書館直到整個城市宮拆除完畢。
望著新的建築師張貼在荒地上的設計圖,對共.和.國.宮.附近的新建築,和德
.勒.斯.登即將蓋起的──與昔日「易.北.河.畔.佛.羅.倫.斯.」美譽風格兩樣的
──詭異灰暗城市[2],被扣上駐德蘇軍坦克總部枷鎖的薩.克.森面無表情地覷著
滿臉陰沉的吉爾伯特:『現在誰也救不了誰了,是吧。』
「沒拆柏.林.大教堂你就該知足了。」
「天殺的你這小雜種,你敢動那邊你就完了!」
何.內.克很清楚吉爾伯特和霍.亨.索.倫家族感情深厚,柏.林.大教堂是那家
族的宮廷教堂,波.茨.坦無.憂.宮和布.蘭.登.堡.門更是腓.特.烈二世的紀念,是
普.魯.士昔日榮耀的代表,這把柄好用但不能任意拿出來威脅。畢竟吉爾伯特就代
表現在的東.德.人,東.德.人在心理上仍以昔日腓.特.烈二世為榮,對於一些特定
古,棄之不顧是一回事,要拆掉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吉爾伯特只要出席必要的
會議,不合作又留在共.和.國.宮.內搗蛋胡作非為不啻是另一麻煩,因此何.內.克
說歸說,仍任他待在波.茨.坦。
吉爾伯特厭惡何.內.克,一旦鬧事,那如蒼蠅般煩人的斯.塔.西[3]和螞蟻似
的軍警便會捆了他,不是押他去見何.內.克,就是關到普.魯.士國家圖書館。普.
魯.士人暴跳如雷地卻捨不得砸弗里茨留下來的建築和書籍,只能氣得怒吼叫罵,
最終的妥協便是眼不見為淨,整天在東柏.林.和波.茨.坦週遭地區遊蕩,不靠近共.
和.國.宮.方圓十呎內──該死的東.德.人民議會建築共.和.國.宮.居然就蓋在城
市宮的舊址,跟昔日他帶著威斯特同霍.亨.索.倫家族慶祝宗教節日的柏.林.大教
堂,只隔著一條馬路。
國家和上司不必然看對眼,吉爾伯特也不是第一次厭惡自己的上司,過去他就
挺討厭霍.亨.索.倫家族的喬治.威.廉.,那小子太相信姻親家族、又沒有外交軍
事天份。當時馬克希米安不願協助自己,甚至多所刁難──後來才知道是哈.布.斯.
堡.人的陰謀,喬治.威.廉.居然在一旁緩頰,仍是普.魯.士公國的他一怒之下便
回東普.魯.士,誰知不久喬治.威.廉.逃過來,傻笑地說把柏.林.給抵押出去了,
來柯.尼.斯.堡借住順便看看兒子和吉爾伯特。吉爾伯特氣得從病床上跳起來,要
不是一邊的「狐狸」緊拉著他,他就真的掐死安的兒子──強悍的安怎麼有這麼
沒出息的兒子。
外號「狐狸」、日後別號「大選.帝.侯」的腓.特.烈.威.廉.──剛登位所面
臨的局勢是和父親不相上下的艱苦,剛即位就確立兩件讓吉爾伯特差點也想揍小鬼
的事情:向波.蘭.-菲尼克斯和瑞.典.-貝爾格瓦德低頭,藉以鞏固普.魯.士公國
的存在。但能得到狐狸的外號,腓.特.烈.威.廉.的低頭不過是等待風雲,畢竟那
時,襲捲歐洲為奧.地.利-羅德里希、瑞.典.-貝爾格瓦德爭雄天下的華.倫.斯.
坦.(Albrecht Wenzel Eusebius von Wallenstein)、斯.皮.諾.拉.(Ambrogio
di Filippo Spinola)、古.斯.塔.夫.二世皆已作古,菲尼克斯的新老闆個性寬宏
,歐洲正瀰漫一股厭戰的氣氛。
『這時候就是勒索的好時候。』
『咳咳。』霍.亨.索.倫家族的當家咳了幾聲,『請說:有錢有土地拿來一切
好談。我們布.蘭.登.堡-普.魯.士只是個二流國家,格守武裝中立,崇尚和平,
怎麼會喜歡打仗呢。』
腓.特.烈.威.廉.不是名將也非軍事天才,卻是向各國販售戰爭武力、以戰爭
威脅國內反對勢力以得利的機會主義者,他讓吉爾伯特抽高了個頭,成為一方勢力
,無論是法蘭西斯、羅德里希、貝爾格瓦德、菲尼克斯、亞瑟、安東尼奧,都不能
忽視普.魯.士的存在。
相較之下,如今是惟蘇.聯.馬首是瞻的東.德.,簡直窩囊到極點了。
「悶死了。」
坐在大教堂地下墓室中大選.帝.侯的黃金棺柩旁找死人說話,無視周遭的破落
與搖搖欲墜的廊柱,吉爾伯特從不擔心大戰後未完全修復的教堂垮了將自己埋住要
怎辦,反正他也死不了。曉得「找死人說話」是很無聊的行為,但找那群伊凡的精
神複製人聊天根本是讓心情更糟;如果可以,他比較希望跟弗里茨的棺木說話,但
弗里茨移靈到德.國.西南邊的霍.亨.索.倫家族城堡,回到他們當初選定的無.憂.
宮墓穴之日根本是遙遙無期,大教堂地下墓室的霍.亨.索.倫家族成員,挑來挑去,
他也只能選狐狸腓.特.烈,整天碎罵抱怨何.內.克。
除了詛咒還能幹什麼?身為國魂,他只是催化劑,不能主動發起什麼。何.內.
克或許敵不過國內勢力,但手上扣著伊凡所給、為數眾多的駐德蘇軍,吉爾伯特即
使有施力點也難有作為。
「在這裡囉唆真是沒什麼用......」將下巴擱在金棺頂上,嘆了口長氣。「真
是不爽。」
「喂!那個笨蛋,你是躲在黑漆漆的地方耍自閉啊?」
「哪個好大的膽子......」直覺回嘴,他轉頭看。纖秀的身影叉腰站在灑進地
下陰暗墓室出口的白光裡,除開洋裝裙子,來者氣勢可比部隊裡的剛升高官想給部
屬下馬威的小兵。吉爾伯特哼了聲,「身材走型的,妳來幹嘛?」
「來看笨蛋是不是從植物變成礦物。之前賴在紀念門上,現在要埋到土裡啦。
」匈.牙.利-伊莉莎白走進墓室。「以為你在哪裡大喊:『一個人也很快樂』,原
來變成『一個人真不爽』。」
「請問男人婆,難道是跟隔壁鄰居吵架吵輸了想躲到本大爺家嗎?」
「本姑娘要躲也是躲羅德......」
「本大爺倒是想問問妳要怎麼去喔,倒貼伊凡的......」
「吉爾伯特你少嘴賤!」
「妳不會沒事來看本大爺。本大爺來猜猜,九成九是嫌無聊了又只能選本大爺
家來透氣。」沒得到怒罵的回應,吉爾伯特哼笑了聲,「還真的給本大爺天縱英明
地說中了。」
「......你這死腦筋就不能笨一些嗎?」
「天生的沒辦法變笨啊。」
同在鐵幕後的伊莉莎白一天到晚找機會砍斷伊凡扣在身上的鎖鏈,屢屢失敗慘
遭整肅,安靜了幾年卻沒得到信任,連出席赫.爾.辛.基.會議都遭到上司安排東.
德.的牽制,伊莉莎白尋求與羅德里希同樣成為中立國但不可得,加上與鄰居羅.馬
.尼.亞.整日翻臉吵架,日子說不上好過,整日對著伊凡家出身的上司直嫌氣悶,
那堵反.法.西.斯.牆又天天出問題,連天空一隻鳥飛過邊界都會引發警鈴,噪音竟
日吵得沒完沒了,想出國散心,又因為之前鬧的風波哪裡被限制去處,想來想去,
只有東.德.是不滿意但能被上司接受的外出地。
兩國外長在共.和.國.宮.會晤,她不見吉爾伯特,一問之下才知道東.德.的國
魂根本不進共.和.國.宮.,現下人在柏.林.大教堂。伊莉莎白不禁暗嘆好個固執的
普.魯.士人,即使被逼著合作也擺明對上司的厭惡。
心裡肯定,嘴上可不留情,見吉爾伯特得意洋洋,忍不住吐槽回去:「笑什麼
?我看笨蛋在這裡也是半斤八兩。」
「本大爺可沒被逼著隨外長出去。」
「你有膽下回會議就不出席。」
「本大爺又不是人,什麼有膽沒膽的問題啊。」華.沙.公約組織會議根本就是
噩夢,除了擺明得聽從伊凡的指示,還得忍受藉三八裝瘋發洩怨氣的菲尼克斯胡言
亂語。提起那每年例行會議吉爾伯特心情就更差,跟著惡聲惡氣起來:「今天是妳
不請自來,可不是本大爺上妳家去,不爽可以滾。出去出去!」
伊莉莎白可不願意,出去還能幹嘛?與來出差的上司在旅館裡大眼瞪小眼嗎?
這回來東.德.就是找老玩伴散心。但低聲下氣道歉也不是她的風格,扠起手轉移話
題:「客人來了,當主人的是不會當東道主?」
「之前和嬌少爺來這邊不是住很久嗎?」
「住的地方是西柏.林.又不是這裡。」若是在馬鈴薯兄弟的老家,她大概會去
蒂.爾.加.滕.公園,稍稍懷念一下戰時和羅德里希什麼事都不用管、下午一同散步
後共享午茶的悠閒。偏偏那公園在西柏.林.區。「想見識笨蛋先生家現在是怎個模
樣,現在的東.柏.林.人。」
「本大爺是普.魯.士!什麼東柏.林.。」吉爾伯特覷了匈.牙.利少女。有人
能拌嘴總比一個人在地下室跟棺材說話好。拍拍金棺的表面彷彿說再見,他站起身
。「我們去別的地方。」
「去哪?」
「波.茨.坦。」
交通方式是搭地鐵再搭公車,速度很慢,伊莉莎白沒抱怨。吉爾伯特走進無.
憂.宮附近的一棟屋子,開門的侍從官向兩人行禮,吉爾伯特把他們當空氣,自顧
自地開冰箱搜尋飲料,一邊碎唸著客人要喝什麼自己動手。侍從官為兩人端上茶
和水果,普.魯.士人開了罐啤酒,隨手抓起一顆蘋果啃。
瞧瞧桌上那盤水果,伊莉莎白曉得吉爾伯特自腓.特.烈二世時代養成吃水果的
習慣,過去柏.林.家裡總是有一大箱一大箱吃不完的水果,沒想到戰後依舊保持這
習慣,但不管是喝茶或者喝啤酒配水果,挺詭異的。
發現伊莉莎白皺眉頭,當主人的聳聳肩:「麵包在箱子裡自己拿。」
打量對面人坐著兩腳椅晃蕩、坐沒坐相、隨隨便便的模樣,伊莉莎白搖搖頭,
「我的天啊,路德維希不在,你這笨蛋連個吃飯規矩都沒有嗎。」
「本大爺倒問妳喝啤酒和吃水果需要啥規矩?」不就吃下去別嘔出來?
「午茶的時候路德維希除了啤酒和茶,總還端了些東西出來吧。」
「鬆餅和蛋糕啊。威斯特做的鬆餅和蛋糕超級好吃。」
「你怎麼不學著些?」
「廚房在那裡,要吃就自行動手;不會做沒得吃,本大爺也沒辦法。不過記得
之前妳都跟那小少爺作果醬塔當下午茶?」
「不做,難道要被你們兩顆馬鈴薯虐待,連個點心也吃不到?」路德維希是沒
把羅德里希當傭人看,對他客客氣氣,但吉爾伯特可不,看到昔日的哈.布.斯.堡.
尊貴少爺下廚做下午茶,再看到吉爾伯特摸了一塊水果起司派塞進嘴裡、牛嚼牡丹
地抱怨餅皮不夠酥,她著實有前夫遭人虐待的錯覺。
「所以那點心都是小少爺動手,妳從來沒煮過飯啊?」
「笨蛋先生,你以為菲利小時候很好養嗎?」當年個頭小小、幼童外型的義.大
.利-菲利奇亞諾是個美食家,就算知道不會餓死、被發現偷吃會被發怒的宗主國-
羅德里希打,仍是嘴饞到處摸食物吃,吃到好吃的食物才會乖巧。「本姑娘做的餐
點是菲利也會吃,哪像你這笨蛋,百年來不思進取,只會水煮馬鈴薯。」
「有廚師幹嘛自己動手?」不吃也不會怎樣,況且離開王宮,威斯特學會做蛋
糕。有個蛋糕能手的弟弟,自己負責吃就好了唄!看著還想發作的匈.牙.利少女,
吉爾伯特把腳翹到桌上,滿臉壞笑:「扯這麼遠,繞回來就是:妳不會做果醬塔。
怎麼,要本大爺教妳?」
以看白痴的目光回敬。「這屋子裡只有水果和這個籃子,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做
果醬塔?果然是笨蛋!」
「材料去要一點不就得了?」
沒事好做,有個目標總是好事。對東.德.的侍從官,伊莉莎白客氣幾分,請他
們張羅材料和用具。吉爾伯特在一旁東張西望,看著伊莉莎白把麵粉過篩、打蛋、
作餅皮,以罐裝水果製作餡料。一大包的麵粉既然都開封了,久未下廚的匈.牙.利
姑娘順便做了蛋糕片。
發覺廚師堆疊蛋糕材料的過程,一直沒吭聲的吉爾伯特忽然哇哇大叫:「妳在
幹嘛?」
「你不知道蛋糕可以加酒嗎?笨蛋。」
「威斯特都用櫻桃酒做底。」
「少囉唆,羅德都用紅酒底。」
「妳到底在做什麼啊?」這婆娘不是在做黑森林蛋糕嗎?巧克力不多也罷,櫻
桃放那般少。
「這是果醬塔順便做蛋糕,不是做蛋糕順便做果醬塔!你不爽自己來做!」
「又不是不會做。」
普.魯.士人挽起袖子,抄過蛋糕裝飾架和蛋糕片,放上一層淡巧克力蛋糕,抓
起櫻桃酒瓶,大把液體澆上。
看得心驚的匈.牙.利姑娘隨即搶回酒瓶。「蛋糕溼透了......你會不會做啊!」
「閉嘴!黑森林蛋糕的重點就是櫻桃酒[4]。」抓過奶油擠袋在蛋糕上畫框格,
沒有酒漬櫻桃改用罐裝櫻桃塞滿,抹一層果醬,堆一層蛋糕片,搶回櫻桃酒再淋一
層。普.魯.士人得意洋洋地重複以上步驟。「黑森林蛋糕最好做了!怎麼做怎麼好
吃。」
「路德維希的胃肯定是被你這笨蛋搞壞的。」伊莉莎白搖搖頭,從烤箱裡拿出
烤好的酥皮,一匙一匙把調好的果醬餡料填進花型酥皮小碗中。裝好第三個就瞥見
第一個果醬塔消失在吉爾伯特嘴巴裡,不禁心頭火起。「誰准你吃了!」
「難道有其他人可以吃嗎?」一手拿著滿是巧克力醬的蛋糕抹刀,剛做好自家
黑森林蛋糕的吉爾伯特滿臉理所當然,舔了舔指頭上的酥皮屑。「氣什麼?蛋糕賠
給妳一塊不就得了。」
「我還沒做完......吉爾伯特!」湯匙往伸過來的手指敲下去,清脆聲響,蛋
糕抹刀架住了攻擊武器,另手抓著第二塊果醬塔往嘴巴送。不甘心的伊莉莎白硬把
蛋糕抹刀隔開伸手就去搶。
加櫻桃、葡萄乾、越蔓苺,還有橙子,啊,糖太多了!
這是材料被打翻四處飛舞的打架現場形容,不是製作蛋糕。和過去的差別是丟
手榴彈燒夷彈和水果麵粉雞蛋,拿對方人民當人質或者拿蛋糕當人質;不用在乎地
上的死屍和狼籍是同樣的。
普匈戰爭最後以各自搶回「人質」平手告終。
廚房的髒亂自有斯.塔.西和侍從官們整理,身上的麵糊蛋糕等只能自己清洗。
怕著對方把自己的作品藏起來,各自使用一間浴室的兩人飛快梳洗,伊莉莎白是長
髮,少了優勢,毛巾包著頭髮跑出來時,梳洗結束的吉爾伯特已經坐在餐桌旁,正
在切了黑森林蛋糕,剩下七個果醬塔填好餡擱在白磁盤上,沒有擱在某人的胃中。
待她找到吹風機把長髮吹乾,回到餐桌時,磁盤上的果醬塔依舊是七個,放邊放著
四分之一塊的蛋糕,吉爾伯特已經吃掉剩下的一半,邊啜飲罐裝啤酒,邊寫著日記
本。
桌上的熱茶顯然是新送上的。伊莉莎白在吉爾伯特對面坐下,為自己斟杯茶。
「你還寫日記?」
「習慣了。」
「寫剛剛的事情?」
「不是。」幾筆將段落告終,吉爾伯特把本子擱到一邊。「這回在東.德.待多
久?」
「五天吧。」跟著代表團來,得跟著代表團走。
「那還有四天,想回柏.林.就自己回去。」
「住這裡不行嗎?」
「被人說我倆糾纏不清就別抱怨。」
「本姑娘眼光還不至於低到被人說閒話。」她將把兩塊果醬塔夾到吉爾伯特的
盤子裡。
吉爾伯特笑出聲。有認識的夥伴能吵架拌嘴實在令人高興,尤其是伊莉莎白這
個老朋友。
不打不相識,他是在征戰途中結識自以為是男孩的伊莉莎白,當時稱自己為伊
利亞的女孩很明白當時僅是條.頓.騎.士.團的吉爾伯特的想法──在遙遠的地方有
個變強才有資格回去的家,她說自己在遙遠的東方也曾有個家,但回不去,經過好
些努力才擁有自己的領土。兩人常常玩在一起,相互惡作劇,後來協同作戰對抗敵
人,小小的他們能將自己的背後託付給對方──雖然那時已經知道自己與會死亡的
人類不同,彼此照應、吵架、打鬧,每天醒來便是找對方、問對方在做什麼好玩的
事情。
是伊莉莎白讓他有「想在一起」的念頭,那時他尚不知道這個對象是女孩子,
知道了也不如何,只是徒增擔心,尤其伊莉莎白被土耳其帶走,依舊是孩子外表的
吉爾伯特尋不著任何國家援手,跟馬克西米安鬧翻後只能唸惦著變強之後要把那個
丫頭搶回來,待他成為一個有家有室的堂堂青年,伊莉莎白卻被羅德里希接走,在
維.也.納的王宮裡如蹦跳的小鳥般忙進忙出。
遲鈍如他也曉得,伊莉莎白已有「想在一起」的對象,那對象不是吉爾伯特,
是馬克西米安的監護人,神.聖.羅.馬.的首席選.帝.侯騎士,那個在三十年戰爭中
利用又拋棄普.魯.士的哈.布.斯.堡.人。
新仇舊怨,從此吉爾伯特和羅德里希樑子結大了。
在大兵的時代找不到機會教訓隔壁的小少爺,卻意外地因為漢斯.卡特,讓吉
爾伯特和登位前從未謀面的王太子弗里茨結下不解之緣。教訓哈.布.斯.堡.家族的
機會意外降臨,第一次西.里.西.亞.戰爭得到的豐富戰果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他
們在柏.林.一起審閱堆積如山的卷宗,在無.憂.宮渡過夏日,演奏長笛、大鍵琴、
小提琴,一起爬到樹上啃水果遠眺如光陰般緩緩運轉的磨坊大風車。
以為自己把伊莉莎白拋諸腦後,卻被弗里茨在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中覷見
端倪。
某夜,弗里茨一邊保養著長笛,一邊問道:『你不是那種越喜歡就越要欺負的
型吧?』
『別把我跟你打架的模式套到跟那群廢物上。』
『你對奧.地.利的羅德里希的態度很反常......』話還沒說完,隨即聽見以暴
吼音量描述的哈.布.斯.堡.欺凌布.蘭.登.堡的歷史,以及說明普.魯.士向來以打扁
奧.地.利為樂。好整以暇地聽完抗辯,因為漢斯的事情常被吉爾伯特揶揄的普.魯.
士王換了個問法:『那就是跟羅德里希有關的,那位芳名伊莉莎白的女騎士......』
『你是又欠揍了嗎?那個惡婆娘......』
『所以就是她了。』這回沒聽到回應了,看著另一邊行軍床上的銀髮青年正氣
鼓鼓地咬牙瞪他,弗里茨露出笑容:『還那般在意?』
宛如被新歡逼問是否舊情難忘,被堵得一時回不出話的吉爾伯特反手捂著嘴巴
,大吐了口氣,視線從壞心笑著的普.魯.士王身上移開,穿過半闔的門簾,落在帳
蓬外邊遙遠的黑夜山景,因為整理心緒而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不否認因為伊莉莎白遠離而哽在胸口的氣在與霍.亨.索.倫家族幾代家主相處
下慢慢消失,悶滯的感覺轉成為一片空蕩蕩的冷白冰針,在他看見草原看見天竹葵
看見簪花少女或者任何他不明白是什麼原由時,冷不防地刺痛自己。直到弗里茨補
上了情感的缺口,讓吉爾伯特有希望想要永遠如此的生活與生命。
『弗里茨,你是我的王,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今在吉爾伯特的心中,沒有什麼比弗里茨更重要,哪怕普.魯.士沒有明天,
他都會完成弗里茨的願望。
『若伊莉莎白擋了你的路,本大爺照踹不誤、照砍不誤。』
說這話的同時也是宣告,普.魯.士青年與匈.牙.利姑娘已經錯過,各自走上感
情不會再更進一步的道路。
而後,弗里茨過世,歐洲風起雲湧,吉爾伯特帶回威斯特,專注於德.意.志的
統一。伊莉莎白在羅德里希家的地位逐漸上升,普奧戰爭後正式升格成夫人,和羅
德里希平起平坐,一次大戰後離婚分手。二次大戰時,匈.牙.利併入第.三.帝.國.
,他和伊莉莎白的關係僅存消遣和打架,戰爭末期分別回到自己的領地駐守,戰後
被拉入蘇.維.埃家族、華.沙.公約組織,被賦予防備西方的武器與職責。
同樣心高氣傲、同樣落人籬下,走上的道路相似,卻因太多的過去阻隔,如今
無法有伸手輕聲安慰對方的親暱,僅是藉著對方尋求一點點過去童年記憶的溫暖:
除了打架之外便是比劍,一同遊玩一同吃飯,躺在柔軟草地上呼呼大睡毫不考慮森
林裡有掠食動物,談論週遭的騎士團的情況、劍練得如何、發現何處有趣的事情。
而今它們一同巡視邊防般在波.茨.坦附近散步,比劍成了射擊練習,不想談各自國
內的情況,一古腦地說著兩次大戰間各自的事情,一個盡說著威斯特自從搬到西柏.
林.的家裡就越發能幹賢慧、上得了戰場進得了廚房,一個說著羅德里希先生大戰
後脾氣變好、就算從生活條件不復從前仍是氣質優雅的藝術貴族,又彼此不忘揶揄
對方太享福了。
「我看路德維希對你太好,讓你想怎樣就怎樣,才會讓你落到這種程度。」
「我看羅德里希也是對妳太好,妳才會落得跟我一樣。」
細數著日.爾.曼的傳統、匈.牙.利的習俗、普.魯.士的歷史、三者交會的時代
,在那段被人說是戰時惡魔之都的柏.林.歲月裡,他們不是彼此的丈夫妻子,卻是
家人親人,那時,在普.魯.士青年和匈.牙.利少女扭打成一團波及家具的當兒,德.
.意志和奧.地.利的青年無奈地各自拖開一個,義.大.利男孩從廚房探頭出來快樂
地說晚餐煮好了大家不要打架來吃飯吧,遠從東方來拜訪、拘謹的日本客人則幫忙
排桌子。
不斷回憶「吉爾伯特的威斯特」、「伊莉莎白的羅德」是如何填滿過去生活的
美好,是想忘卻當下現實,閉上眼無視各自身上隨時要剝奪呼吸的鎖鏈......
無奈美夢總是要醒。
「伊莉莎白小姐,下午匈.牙.利代表團將啟程返國,請您回柏.林.會合。」
「吉爾伯特先生,總理請您送伊莉莎白小姐一程。」
各自的隨扈在門口必恭必敬地通知,「敦請」兩位移駕。
「見到路德維希,本姑娘會告訴他,笨蛋先生懶成什麼樣。」
「小少爺早就曉得妳這惡婆娘笨手笨腳,本大爺連他的臉都不用見也不必幫妳
傳話。」
透漏希望的廢話比說再見來得好聽些,不想說再見是因為在華.沙.會議見面、
在莫.斯.科會面、在克.里.米.亞.碰見,都是不得不陪同外長出席的東歐國際場合。
他們無法協助對方,甚至對方想逃出去時,自己可能是荷槍阻止的警哨阻礙──就
如一九六八年華.沙.公約組織的東歐部隊入侵捷.克.斯.洛.伐.克.。
飛機引擎轟隆作響,挾帶著氣流旋舞,站在跑道邊的吉爾伯特,軍大衣外套因
為狂風如黑鷲羽翼般隨風拍動,卻是如何振翅也無法飛翔;搭機離去的少女也不過
是在籠中盤旋的金絲雀,出不了鐵幕的界線。飛機朝向的萬里晴空,藍得一如各自
心中思念的那人眼瞳:他的威斯特、她的羅德,也一如與那人的距離遙不可及,伸
直手臂僅能感覺冷風穿過指間提醒著空虛與寂寞,什麼也抓不住碰不著,回過神只
有自己孤伶地在地上掙扎。
「一個人也很快樂的。哼!」他喃喃地從身上拂去那股落寞,一如往常,說這
招牌台詞後一定要有大笑。
這句話吉爾伯特講了不只幾百年幾萬次。
一個人又怎麼樣?普.魯.士有熱愛國家的人民,有為他奉獻心力的國王,獨個
兒也可以活得很好。
弗里茨卻反駁他:『要找一個同伴,不然你忍受不了孤獨的。』
當時認為弗里茨在開所謂老人家的玩笑,後來驚覺弗里茨預見了霍.亨.索.倫家
族無法永遠陪伴吉爾伯特。一九一八年,普.魯.士王國成為自由邦、霍.亨.索.倫家
族退位時,他身旁已經有了威斯特,他照樣說著「一個人也很快樂」,一個人的範
圍已經包含了威斯特,威斯特總是站在吉爾伯特的身旁。
如今威斯特在牆的那一邊、上司令他嫌惡不已,他必須在人數眾多卻不熱絡的
蘇.維.埃家族中重新學著置身團體中的一人生活。
[1]共和國宮因大廳裝飾了一千多顆燈泡,別名之一為「艾里希(何內克)的
燈泡店」。
[2]德.勒.斯登過去被譽為「易.北.河畔的明珠」,以豐富精巧的巴洛克藝術
城市為傲,該城市先毀於二次大戰的大轟炸(是平民屠殺轟炸或戰略轟炸
存有爭議),再毀於東.德時期無視藝術歷史只求機能實際的城市重建造成
的破壞。兩德統一後,該城重新修復古蹟並還原戰前的城市風光,該城於
二○○九年宣告修復完成。
[3]斯.塔.西(德文Stasi):德文Staatssicherheit縮寫的音譯,有譯為「
史.塔.西」,正式名稱為國.家.安.全.部(Ministerium fur
Staatssicherheit),就是政治警察,負責蒐集情報、監聽監視、反情報
等,對付反抗共產政權人士。格言為:「我們無所不在」(Wir sind
uberal)。
[4]德.國黑森林蛋糕一般說法為一九三○年代出現,蛋糕的重點不在於巧克力,
而在櫻桃和櫻桃燒酒的含量。二○○三年德.國國家糕點管理辦法即規定:
黑森林蛋糕的鮮奶油必須含有至少有八十克以上的櫻桃燒酒。如果蛋糕沒
有達到食品法的相關規定卻冠以「黑森林」販售,消費者可以控告該店違
法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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