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花時早(46)哀歌
*本章是皇帝和宬王的戲份,為了完善劇情而存在,看主CP可移步至下一章!
46.哀歌 | 「我曾經信過皇帝,直到有了去疾。」
時節已至孟夏,晨風猶帶幾分清冷,太雩宮牌匾之下,朱紅木門上的門環沾滿露水,
看著又添了幾分冷意。然而門環未曾被叩響,宮門卻被悄無聲息地從裡敞開,原是昭正帝
輕裝簡從,駕臨了被他封禁的宮殿。
宬王卻似早就知道他要來,提前讓宮人沖了一壺熱茶,當昭正帝踏入正殿時,宬王恰
好從世子安寢的偏殿走來,無聲地向昭正帝下拜。
昭正帝垂眸深深望著他,過了好一會,他才令宬王起身,二人靜靜地入坐,一舉一動
間帶著不變的熟稔,卻也因此格外令昭正帝寒心。
昭正帝緩緩吸了一口氣,問道:「世子可好些了?朕見皇叔眼下烏青,想來是衣不解
帶地在世子身邊守了一夜。」
宬王平穩地答道:「回皇上,疾兒的熱潮已退,只是還有些發燒,想來還要半日才能
清醒。」他頓了頓,直言切入正題:「皇上此來,想必不光是為了疾兒,臣自知罪無可恕
,也無言申辯,不知皇上準備如何發落?」
昭正帝卻答非所問,他貌似平靜地啜了一口茶,方道:「皇叔可還記得,有一年朕因
秋獵染上傷寒,皇叔也是這般在榻邊守著?當時朕以為,明明還有大皇兄和四皇弟,皇叔
卻對朕如此盡心,想來皇叔是真心待朕好,這天底下,唯有皇叔絕不會背棄朕。」
宬王目光悠遠,遙遙望著緊閉的宮門,答道:「人心都會變的。何況當時大殿下庸懦
無能,四殿下尚且幼弱,臣不過是恪守先帝遺命。」
昭正帝眼睫一顫,卻道:「以皇叔的才智,想來也已將昨日種種推敲明白了?半個月
前,重明便接獲密報,得知普濟寺地窖中私藏了四十架金蜓,全都屬於百花閣暗閣,且地
道直通皇叔在京郊的別莊。朕不敢信,下密旨讓他帶兵把守,直到人贓並獲為止。」
昭正帝停下來望向茶盞,似乎想藉此讓自己靜下心來,卻實在沒有心情品茶,索性將
茶蓋蓋上,又道:「而就在昨日,重明遇上了前來搶奪金蜓的兀族伏兵,並擒獲了混在其
中的江哲。如今已罪證齊全,確知江哲欲借兀族之力逃出國境,因此鋌而走險,將暗藏金
蜓之事洩密給兀族。」
宬王不鹹不淡地道:「看來武毅侯又立大功了。」
昭正帝眉間微微一擰,緊迫地續道:「他還告訴朕,昨日皇叔向兀族招認的暗碼是錯
的,皇叔報上的是去疾的八字,當兀族伏兵以此發動金蜓後,金蜓卻紛紛在升空後墜毀,
而真正的暗碼……卻是朕的生辰八字。」
宬王默默不答,昭正帝心潮洶湧,不得不停下來調息,目如火炬盯著宬王,一字一句
重重地續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你私藏金蜓,犯下如此叛國大罪,卻偏偏用我的生
辰八字做暗碼?我在你心底究竟算什麼!」
宬王目光閃爍了一剎,卻冷冷答道:「如今已罪證確鑿,私藏金蜓的大罪往輕了罰是
流放,往重了罰是誅九族,在如此滔天大罪面前,皇上為何還要追究這等枝微末節?有負
……」
昭正帝慘然一笑道:「有負皇叔往日對我的教誨,是嗎?」他低聲笑了一會,又道:
「若我說,唯有重明和我知道江哲落網,我要殺江哲來保住皇叔呢?」
宬王臉色丕變,怒道:「國有法度,方能使政局清明,你若當真偏私至此,即便天下
人不知,鳳聲又會如何看待你這個一國之君?而既開了這一回先例,下一回又待如何?」
昭正帝卻笑道:「上回追查百花閣暗閣時,不也是如此嗎?我只是不明白,皇叔親眼
見證我長成,本該是最了解我的人,但無論百花閣也好,金蜓的事也罷,甚至是去疾的身
世──為何都要瞞著我?在皇叔心目中,我便是這般不講情份又不容人的昏君?」
宬王迴避了他的目光,沉聲道:「……還有什麼不明白?就憑臣是監國多年的攝政王
!自古以來,監國之臣少有好下場,臣豈能不防備萬一?」
昭正帝正要反駁,宬王卻又斬釘截鐵地道:「皇上並非真心不明白,何苦還來相問?
若皇上不曾對臣生疑,又豈會去調查百花閣?此舉不也同樣是為防萬一嗎?你怎麼可能不
明白?」
昭正帝被反詰得啞口無言,望著已了無煙氣的茶水好半晌,方澀聲道:「難道你我之
間,就只能是這般互相猜忌的結局?就不能是君臣相得,千古留芳?」
乾燥的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像是一張粗糙的白紙,卻無人願意再為它添上任何一筆
,因為無論如何落筆,都只能寫出無可挽回的唏噓。
不知過了多久,宬王長吁一聲,緩緩道:「我曾經信過皇帝,直到有了去疾。那年我
與先帝為此爭吵,先帝將我革職一年,要我想明白再回朝。我在京郊別莊休養了十個月,
也是在那十個月裡,我下定決心獨自撫養去疾,而非按先帝要求將他送入宮中──生母不
詳的皇子,怎可能在宮裡過得好?我實在不捨得。」
昭正帝瞪著眼聽完這番話,即便明白了話中含意,卻仍難以置信。他原以為袁去疾是
皇考在宮外的私生子,因故被宬王藏在身邊養大,可宬王方才話裡話外,都是在暗指……
袁去疾是他懷胎十月誕下的親生骨肉。
他心神俱震,想道:皇叔分明也是乾陽,如何生子?而後他又忽然明瞭,正因皇叔是
乾陽,正因如此不可思議,皇叔才會說得如此隱諱,想來此事對他而言,是一樁必須隱匿
的醜聞。
宬王把心一橫,不顧他的震驚續道:「或許是我沒將疾兒養好,他自落地以來就有香
信的病症,我怕了,怕失去他,怕斷了銀月草供應,怕失勢後再也供不起他一世安穩──
明明先帝將你託付給我,要我將你視若親子,我終究還是有負聖恩,偏厚於去疾,乃至於
有負於國。」
昭正帝默默不語,過了好一會,他才絕望地沉聲道:「即便如此……皇叔也能同我商
量,藥也好,金銀也好,難道皇叔需要的,我不會設法去取來?」
宬王沉默良久,見昭正帝如此痛苦,終究忍不住含糊地道:「我無法向你開口,因為
我信不了『帝王』。他給不了我的,你同樣給不了,我怕你像他,也怕我給不了你所要的
……我只能憑一己之力去爭。」
昭正帝猛然伸手,越過了兩人之間的矮案,死死抓住宬王的手腕,好似將要渴死之人
覓得甘泉,在長夜獨行許久之人目睹曙光。
昭正帝眼中泛起血絲,氣若游絲地道:「……可我從沒向你要過什麼,你明知道……
我怎麼敢要?」
宬王卻閉上眼不再看他,強行收回了手,彷彿也收回了僅存的溫情,意味不明地笑道
:「臣終究犯下了無可彌補的過錯,皇上要流放也好,賜死也好,讓臣在府裡『病故』也
好,臣只求不要牽連去疾,他畢竟……是臣與先帝唯一的骨肉,也是皇上的至親。」
昭正帝滿腔熱血未沸,便猛然撞上了一堵冰牆,就像過往的數十次、百次、千次。
帝王終究拂袖起身,含著冰冷的怒意道:「朕自有章程,如今你已被軟禁宮中,萬事
早就由不得你了!」
說罷,昭正帝憤然離去,太雩宮的宮門再度緩緩闔上,在那道越來越窄的門縫中,帝
王的背影格外伶仃,前行的腳步卻毫不遲疑,竟有一意孤行之態。
宬王仍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直到宮門徹底關上,他也不曾移開目光,因為他知道,這
或許是今生最後一眼了。
-待續-
感謝閱讀、推文!下一章正文大結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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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如此熱情的回覆XD
我有……想寫一點……後續……但還在想(爬行
※ 編輯: lingshia (61.230.51.33 臺灣), 10/13/2024 22:09:12
推
10/13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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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切地思考他該是怎樣的下場比較不會顯得作者太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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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4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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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也喜歡他們QQ我寫完也有一種虧欠他們的感覺,但宬王確實也走極端了,不能說沒
有錯QQ
※ 編輯: lingshia (42.73.167.49 臺灣), 10/15/2024 00: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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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0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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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寫的,我也想寫,我會努力跟自己理智拉扯出一個我能接受的結果(抱頭)
※ 編輯: lingshia (111.250.70.231 臺灣), 10/15/2024 22:30:26
推
10/15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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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我會盡力(升天)
※ 編輯: lingshia (61.230.54.165 臺灣), 10/17/2024 08: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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