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有害三國志(ex-1)

看板C_Chat (希洽)作者qlz (())時間14年前 (2011/04/25 14:40)推噓0(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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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最後兩篇番外篇......有誰想看捏他總集嗎？當初在某論壇，四個板務人員合作找捏他，還不確定有沒有找完...... (外篇)尋找郭嘉這是一個艱難的題目——希羅多德對郭嘉所知甚少，或者說除了名字一無所知。他躺在一株橄欖樹下靜心冥想，七七四十九日後，終於估摸出郭嘉應該長著一副東方人的面孔，年紀輕輕，體弱多病，倔強且會講八國外語。於是他從樹下慵懶爬起，在驕陽下伸展軀體，並做個簡單的決定：收拾行李，前往東方，沿途勾搭幾個擅長跳舞的吉普賽女郎。墨索里尼當時正忙於搗騰電影節，還沒來得及宣佈國家贊助希羅多德的這項旅行計畫，歷史學家便已出發。他的著作有幸於此而沒有沾染上暴戾的法西斯氣味，卻不可避免地留出空檔，給後來遇到的本土化共產主義者黏貼措辭糟糕的標語。他覺得這兩者除了對顏色的偏好外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在狂熱程度上，甚至是一模一樣的。匆匆起程的希羅多德沒有攜帶太多的東西，只在頸上掛條毛巾，扛起幾大塊便於隨時搞創作的蠟板，就光著腳飛快地跑。他先沿著義大利南部崎嶇海岸線北上，然後向東，追著初升太陽。滿面紅光，腿毛閃亮，飛奔在君士坦丁堡城外那一小片狹促而美麗海灘上，他心潮起伏，卻並不高頌「我愛你，君士坦丁興建的大城」，因為一路跑來實在太渴，口不能言。但他既不是曹操，亦不認識巴甫洛夫，不懂口中生唾之術。在穿過依然彈片橫飛的巴格達市區前，他只好喝光幼發拉底河中的水，未能解渴，又喝乾底格里斯河。然後，他越過阿富汗延綿群山和其間四通八達的無數坑道。裡面宛如地下王國，人人口呼安拉，手握卡拉什尼科夫，過得安逸自在。美國佬的黑鷹直升機則只會在山頂上空盤旋轟響，徒勞輾轉。多年以後，一支考古隊在小亞細亞一片古老廢墟中，發掘出數以萬計蠟板殘片，後來證實，這些蠟板正是希羅多德那卷帙浩繁但仍未完稿巨著所缺失最後部分。在此前，當地人偶爾挖到這種有字蠟塊時，通常都會充作藥材，夾在兩片麵包裡吃掉。據說能有效治療腹瀉和記憶力衰退，缺點會導致腹部墜脹而死。考古學家費盡力氣將其中一塊拼合完整，小心翼翼地刷掉黑蠟上的泥土，發現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記載著如下段落—— 郭嘉見袁本初，立有間，曰：君有疾，不治恐深。袁紹不悅，曰：寡人何疾之有？對曰：小人在側，安能無疾？袁紹顧左右而不語。時郭圖在左、審配在右。郭嘉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袁紹聞之，怒，使人索郭嘉，已投曹矣。這段簡短文字令考古學家們欣喜萬分，如獲至寶。他們毫不懷疑內容的真實性。只希望能復原更多的蠟板，使之連貫成文，顯露全貌。風過殿廊，簷角脊獸頸上的風鈴微微鳴響，大殿之上，郭奉孝穿著寬大舒適袖袍，面帶病容，忍住咳嗽，用鋒利的言辭和獨到的見解，大聲駁斥袁紹的一干謀臣們。他說：### #### ####### ##########(外語) 又說：******* **** *********** **(另一種外語) 這樣一連搞八次，群臣無一聽懂，不敢接話，只得表示對他的遠見卓識敬服不已。等郭嘉把這些各語種中所能想到的髒話全部罵完後，心情稍解，出殿去(幾年後，諸葛亮也去東吳做同樣的事情，微妙促成孫劉聯盟)。郭嘉不喜歡袁紹招攬的這幫無能之輩。「我不喜歡你招攬的這幫無能之輩。」他一邊說，一邊解下袁紹懸掛於大帳一側的佩劍，自顧自舞了兩下，還在立柱上劃個「Z 」。袁紹坐在案後，攤開兩手。「媽的，那你覺得我該把他們怎麼辦？」「統統辭退，這些廢柴除了鬥嘴只會出餿主意，養在身邊會毀掉你。」「不行，你知道他們別無所長，失業的話只能餓死。」「你是爭霸的諸侯。」郭嘉拿劍柄敲擊案板，不住咳嗽地大聲說。「不是搞慈善的！」「又有什麼區別呢？」袁紹笑著揉撚鬍鬚。「得天下者，不亦養天下人乎？」「算了，你就等著身死國滅吧。」郭嘉收起劍重新掛上，轉臉望瞭望袁本初。「我明天就走。」「去哪？」「不是你讓我去投靠曹孟德的嗎？」郭嘉叫道。「對，沒錯……」袁紹緩緩點頭。「你會喜歡他的。」郭嘉沒有再說什麼，揮揮手徑直出帳去。走到門口才又回過頭來，拋下一句。「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帳簾慢慢靜止下來，不再拂動。袁紹獨自端坐在大帳中，沉默和帳角的陰影迅速聚攏過來，將他淹沒。他的心和臉孔都蜷縮著沉浸其中，沒有抵抗的意思。你像一尊未能完成雕塑。負責塑造你的雕刻家，多年前被指派去做另一項工作。她輕輕放下刻刀，臨走前悄聲對你說：要和我弟弟做好朋友哦。然後再也沒回來。只有雕刻家知道你最後應該被塑成什麼樣子。你就這樣成為一件不穩定半成品，一半期望繼續等待，一半打算信守諾言。這麼多年過去，你仍困在刻室的角落裡，無法遺忘刻刀在自己身上鑿嵌時，那種溫柔清脆聲響。那是你靈魂的牢籠。最終，你想要的不是如許成就，只是一個救贖。「謝謝你，郭嘉。」雕塑說。希羅多德還在旅途中。他長出更濃密的髮鬚，更長的腿毛，以及更多的老人斑，同時，他氣喘吁吁健步如飛翻過喜馬拉雅山，他看到卓明谷中的農民工正在趕製大船，以每天幾美元薪酬創造著每張船票幾十億美元的奇跡——並且還沒有他們的份。他們加班加點夜以繼日，很多人忍受不了這種枯燥密集的工作，轉而選擇去攀登珠穆朗瑪，再從峰頂跳下。無數鬼魂在船身周圍徘徊並高唱「咱們工人有力量」。致使船上裝載的通訊系統也出毛病，不肯運作，它堅持認為安全系統是入侵的異物，拒絕與之相容。希羅多德已經在路上花去太多的時間，他擔心自己到達時，郭嘉已死去幾億年。就像宇宙中閃爍的星光，我們見到的，只是它們過去的模樣。於是，他決定繼續追逐朝陽，一路毫不停歇，吃飯睡覺以及自瀆都在奔跑中完成，他的鬚髮體毛在運動中不停瘋長，以至像藤蔓植物般漸漸包裹起他的身體，使他臃腫得像大雪怪一樣，大雪怪卻擁有一顆索尼克的心。他越過秦嶺，遊過黃河，跨過中途退賽的劉翔，直到八達嶺長城腳下。東海岸的溫帶季風拂面而來，許多人早已在這裡翹首以待。他們摩肩接踵，擠在終點線兩旁，滿面堆笑揮舞小旗歡迎古希臘先賢。一個穿軍大衣青年男子還熱情為先賢遞上一瓶可口可樂。希羅多德知道，自己這算是抵達目的地。至少，這裡的人們不希望他繼續向前。勞師動眾的歡迎並不使他動容，他喘氣如牛，用帶有新疆口音的普通話說。「我想……知道這個……郭嘉的歷史。」聽到這個要求，人們齊刷刷臉色驟變，紛紛收起鮮花小旗，奪回可口可樂，背過身去一言不發，擠擠攘攘，像浮冰上忙於孵蛋的企鵝群，露出密密麻麻黑色脊背。不久，人們全都散去。卻來一個導遊，他寸步不離希羅多德身邊，稱上級指示他來陪同外賓參觀。希羅多德想要的，只是郭嘉。這個英年早逝的人，在歷史上幾乎完全是個謎團。他急於瞭解，於是不停詢問。導遊則極力回避，偶爾提及也不過隻言片語，諸如「沒有郭、哪有嘉」、「感謝郭嘉」之類，晦澀難懂，含混不清，這讓希羅多德在蠟板上動筆時捉襟見肘。不過，他的蠟板本身也不多。而且，問得煩之後，導遊就會岔開話題：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幾樣寫法嗎？郭嘉行至許都，往見曹操。操問曰：孤聞當世有臥龍者，君之才，比之若何？郭嘉對曰：孔明波平如鏡，吾胸有丘壑。操曰：善。考古學家們拼合成功的第二塊蠟板上如此寫道。郭嘉沒有帶任何行李，孤身一人離開河北之地，他南渡黃河，前往許昌，他將要為之效勞的曹操在那裡。連日來的行程，讓他感到自己身體越發虛弱，河上的風讓他止不住地咳嗽。一個月後，郭嘉來到許都城外。抬眼望那高大的朱紅城門，曹操的頭像高懸門上。與之並排的，則是呂布刺在槍尖上的頭顱。這讓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其實，他是想哈哈大笑。「成王敗寇的差別，亦不過如此。」守門的衛兵，見他膽敢取笑領袖畫像，立即將之逮捕，送往宰輔處。荀彧從公文堆中抬起頭，皺眉緊盯被綁縛而來的老友，昔日英姿已不復見，只剩枯槁病容。「怎麼現在才來？沒記錯的話，我邀約你的信是六年前寄出的。」「那時太忙。」郭嘉把頭扭到一邊，輕描淡寫。「現在我得肺結核。」「你以為我能治嗎！？」荀彧驀地站起來大罵道。大廳裡的靜寂持續許久，才又聽到荀彧極輕柔的聲音。「和我一起協助孟德吧。」「嗯。」「會治好的，我方軍士抓到華佗。」「嗯。」「以後，我們不要再抬槓。」「嗯。」郭嘉被告知曹操不在許都。因為……官渡之戰開始。他突然想到，要是自己堅持不願來許昌，也許現在就已經和袁本初一起在官渡見到曹操。以敵人身份，就算他早已預見到結果。希羅多德在和顏悅色導遊指引下，遵照官方嚴格規定旅遊路線，遊覽許多地方。他真正想瞭解的東西卻依然無果。他終於明白，原來在這個古老的新興國度，所有非正常死亡的歷史，都會被抹去其存在過的證據。每個人都習慣了被掩蓋起來。在巨大陰影下，他們順從地轉過黑色的脊背，藏起心和臉孔。他只得深恨自己來得太晚，那個用刀劍來闡述事實的時代已一去不返。事實上，希羅多德前往遙遠東方的動機，一直是歷史上的一個不解之謎。但研究他的後世學者們，一致認為他這趟旅程無疑是正確的、睿智的、充滿遠見卓識的。並對他當初的決定敬服不已。我們不知道郭嘉最後是否找到曹操，也不知道希羅多德最後是否找到郭嘉。我們唯一知道的是，這兩個故事終究沒能連接起來。它們遇到相容問題。 -- 一個人的見識，　　　　　　　決定他的視野；　　　　　　　　　　　　　　一個人的氣度，　　　　　　　　　　　　　　　　　　　　　決定他的作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8.74.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