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作]福音日記

看板Evangelion (新世紀福音戰士)作者disprofe (對不起我很資淺)時間17年前 (2008/03/26 21:27)推噓5(5推 0噓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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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寫的同人，現在看來有些匠氣，主要是做個市場調查看大家對LAS向同人創作的接受度如何正文　夜晚很靜。　雖然是這樣的靜，我卻依然沒有入睡。應該說，就是沒有睡著，才能感受到這份靜謐。平時，美里姐，明日香，加上PENPEN，總是會製造出一些聲音，家裡絕不冷清，甚至有些熱鬧。真的，自從搬來這裡，很少這樣安靜了。那，為什麼在這種深夜時分，我還沒有入睡呢？其實答案我很清楚。一個明天就要參加入學考試的學生，他的心情大概也是像我一樣，難以入眠。只不過，明天對我而言，比什麼入學考試重要的多，也悲哀的多。那是媽媽的忌日。三年的歲月，夠一個人考上一所學校，而我，年年都做了逃兵。　唉。　睜著毫無睡意的雙眼乾躺在床上也不是辦法，何況身上的衣服早就讓這種悶熱的夜晚全汗濕了，悶的難受。我走進浴室裡，讓蓮蓬頭流出的水流進我的眼、耳、口、鼻，流過身上每一吋肌膚，把身上黏人的汗漬沖掉，把煩人的鬱悶沖掉。　明天，就是明天。　『我不能逃…』　這一晚，我夢見媽媽。　『離上一次一起來這裡，有三年了。』　我看著眼前的黑色石碑，努力想擠出一點話。我甚至有個荒謬的想法，想祈求安眠在這裡的媽媽，告訴我如何去做。理所當然的，我沒有聽見任何回答。　『那時我逃了出去。』　我試著打破沉默，但我發現這是個錯誤。爸爸很沉默，四周很安靜，卻又和平時那種懾人的安靜不同，是種溫柔的安靜。怎麼說…從前與他相處時，那種安靜，讓人覺得像沉在水底一般，無法呼吸，快要窒息似的；現在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他讓我覺得，破壞這份寧靜，是一種罪過。　過了一會兒，我決定問一個問題。我轉過身去，面對父親。　『媽媽她…沒有相片留下來，我連她的臉，也記不清。』　『全都燒掉了。這座墳墓，也只不過是個裝飾品，裡面沒有遺體。』　父親微微抬起頭，像是追憶某件事。　『該留的，全都留在心底，這就夠了。』　我咀嚼著這句話，希望從中能找出什麼。　機械的聲音由遠而近，NERV的運輸機從天上朝這裡過來。　『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這個時候，我心底的某種衝動支配了我，控制了我的口舌，替我發聲。　『爸爸，我… 　『我很高興，今天能跟爸爸說話。』　也許我是期待這一天的。我卻，花了整整三年才有這種體認。　我看著他，一如往常，我看不透納雙墨鏡底下是否有猶豫的神情，但或許是錯覺，他轉身離去的動作，比平常要遲緩些。　舉頭望著逐漸遠去的飛機，我卻無法忽視，坐在窗邊的藍髮少女。　綾波零……… 　如果，我能像媽媽一樣，留在你的心底　如果，我能像綾波一樣，被你視為重要的　如果，我能像EVA一樣，讓你費盡心力照顧　如果…… 　平時我是不在家裡拉大提琴的，因為那是習慣。從前在老師家，我從不在家練習，那會干擾到老師。今天，不同。　今天，我想起了媽媽，想起了，教我拉大提琴的那個人。　『小真，手的姿勢不對喔。』　她是一位溫柔的女性，很有母親的味道。每一次，她都很有耐心的糾正我的姿勢，一次又一次的，輕輕握住我的手，溫柔的教導我。　日子過的很快，知道她要離開時，已經沒有機會改變什麼了。這不是藉口，畢竟，憑一個孩子，什麼也做不到。不記得當時做了什麼，問了什麼，留在腦海浬的，只有她最後的幾句話。　『老師要走，因為老師的肚子裡有了小生命，她吵的老師沒辦法認真教你，所以老師要專心照顧她。』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喔。只要你繼續努力，我們就能再見面。』　『要好好學大提琴喔。』　漸漸的，從她走了之後，我也不特別在乎大提琴了，感覺就跟上學、讀書一樣，不過是例行事務。她的臉龐也慢慢從記憶中淡出了。真奇怪，印象裡母親的面容，總是那樣模糊不清。　我拉著巴哈的曲子。這曲子也是那一天，她最後演奏的一首。　呼。　啪、啪、啪。　意料之外的掌聲。明日香站在門口，成了這場獨奏會的唯一聽眾。　『拉的很好嘛。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有點錯愕。　『妳回來的真早。』　『太無聊啦。我在他等摩天輪的時候，自己回來的。』　我嘆了一口氣，暗想恐怕沒有一個日本中學生能被她看上眼。　『像樣的男人只有加持先生……』這句隱約可聞的話更加深我的成見。　晚上的電視節目乏善可陳。經過三十分鐘的折磨之後，我決定關掉它。於是，整個家裡頓時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 　『美里姐，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句話讓明日香的眉頭皺起來。我知道說錯話了，這是爆發的徵兆。這種感覺就像某個人說的，踩到地雷的感覺。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大的還是小的，都讓人心驚肉跳好一陣子。過了片刻沒有動靜，當我暗自慶幸時，地雷應聲引爆：『真嗣，我們來接吻吧。』　『啊？』我望著她認真的雙眼，才明白踩到的是超級大地雷。　『KISS，你沒做過吧。』　『不要。』　為什麼我會這麼乾脆的反對呢？絕對不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作祟。客觀來說，去除她那不可思議的惡質性格，她真的長的很漂亮，和漂亮女生親嘴，相信每個男生都很樂意。可是，真要說的話，我下意識裡對她的語氣有種厭惡感──她說的這麼輕鬆，彷彿對象是誰都無所謂。在她眼中，我和她今天甩掉的男生沒兩樣。　『膽小鬼，早知道你不敢。』　我忽然怒氣上升。今天，這種被輕視的感覺格外不好受。　『親就親，來吧！』　『你刷過牙了吧？』　我感到一陣不快。不過電視上的愛情劇也是這樣演的… 　當我準備好，面對面的時候，我看著她秀美的面容，登時覺得臉上的血管正異常賣力的工作，如果可以拿鏡子照照臉的話，一定是紅的有趣。　她真的很漂亮… 　正當我妄想的時候，她忽然抓住我的鼻子，丟下一句『你的呼吸讓我很癢』，強吻了我(以我的立場)。接下來的一分鐘是漫長的，不過絕不是令人喜悅的。我不用想像就可以知道，我的臉色像煮龍蝦一樣，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的過程。我甚至覺得，這是最近做了太多蝦子料理的報應，牠們要讓我體驗這臨死的感覺… 　明日香畢竟不可能在這裡弄個『意外致死』，剛好就在我的肺爆炸前一刻鬆口。我呼出長長一口氣。雖然早有預期，這樣的初吻還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大門電鈴突然響起，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扶著爛醉如泥的美里姐的加持先生。說到『爛醉如泥』四個字真的一點也不誇張，我從未見識過美里醉到乖乖讓別人抱回來。我幫他讓美里躺到床上後，不知道跑哪去的明日香又出現了，一邊用撒嬌的語調說話，一邊親暱的抓住加持的手臂。　雖然看過很多次類似的場景，今天看來卻有種不快的感覺。剛剛才接過吻(雖然是鬧著玩的)，又馬上有這種表現，真的是…… 　『薰衣草的香味…』　明日香喃喃說了一句話。　『嗯？』　『都是跟你接吻的關係啦！！』她放聲大叫，用力衝回自己的房間，留下錯愕的我。　可惡。　也許是我的頭實在太混亂的關係，終究沒有吐出這個字。　一切安頓好以後，我回到房間躺下，頭腦的思慮沒有隨著燈光熄滅而平復，反而更加混亂。有時候，黑暗不是埋葬意識的墓地，而是思慮延展的溫床。我想著明日香，想著那絕不好受的嘴唇觸感，想著她輕蔑的模樣。我想著美里，想著她平時開朗的模樣，想著她剛剛爛醉如泥的樣子。我想著加持，想著他跟美里間的種種曖昧。爸爸，媽媽，綾波零，若隱若現的浮現在我的心頭，他們向我招手，逐漸將我拉進朦朧的深淵…… 　在一片模糊中，我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因素醒過來。不能說醒過來，因為我沒有真的睡著，而是在通往睡眠國度的大門前徘徊時，就被守衛趕了回去，那是一種很差的感覺。…應該是聲音，某種輕微但強烈的聲音把我弄醒的。我扭動身子，移動鈍重的手，拉扯早被汗濕的內衣，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過了片刻，我終於認命，起身準備去沖澡。　用力推開浴室的門，我把上衣脫下後，動作卻僵住了。　在浴室裡的，是明日香一絲不掛的身子。　一陣安靜。　她睜大眼睛，如同專注於裸體模特兒的畫家一樣，一動也不動的注視我；而我猜想，我也是一樣…… 　瞌睡蟲不知何時全跑掉了，取而代之，佔據我身子的是一整年份的吃驚。　唰。　解開紐扣的褲子非常適時的往下掉，提醒我們該做什麼。我一手拉著褲子，一手撿起掉到地上的上衣，像做完虧心事地慌張逃離現場。　『白痴、下流、ScheiBe！你開門以前不會先敲門啊！？沒大腦的智障！！』還好美里姐醉的不醒人事，否則這種恐怖的音量肯定會把她吵醒。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面提防隨時可能飛出的板凳，我一面道歉。　『快給我滾！明天再找你算帳！』　這句話有如皇恩大赦，我連滾帶爬的逃回房間。過了一會兒，外面似乎沒有動作，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仔細想想，這一切不全是我的錯。要不是她引誘我跟她接吻，要不是她洗澡不鎖門，要不是…… 　唉。想這麼多根本沒用，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說。　明天… 　我知道，這又是個難眠的夜。　等我睜開雙眼時，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我匆忙的做好兩個簡單的便當，急忙趕去學校。　明日香，居然早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我不由得有點氣惱，她要用別的方法報復，我還不會這麼難受，但她竟然對我不理不睬。更糟的，我還得乞求她的原諒。　我真沒用。　『老師，也會遲到啊？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我正打算回答冬二的話，班長突然冒出來，把他推到一旁。　『阿碇，怎麼一回事？』光兩手叉腰，直瞪著我。『小香今天無精打采的，該不會是因為你？』　我回想昨天的場景，主觀認定『我』不是『無精打采』的原因。　『沒有……』　『真的？』光的模樣，讓我想到明日香。　我用力的點頭。　『好吧…』　我從書包拿出一個便當，拜託光交給明日香。　『為什麼不自己拿去？』　我能說什麼？她根本不理我，怎麼交給她？奇怪的是，以明日香的性格，應該不會選擇這種作戰方式才對…… 　午飯過後，光把原封不動的便當放在我桌上。面對周圍射來的目光，我只有苦笑。　就連下午她早退的事，我也是和大家同時知道的。好死不死，下午上課不久，外面就開始下雨。起先只是飄雨，毛毛雨，然後變成每一顆雨滴都很大的暴雨，猛烈地敲打地面。我看著窗外，想起明日香沒有帶傘的習慣，心情忐忑不安。每一滴落下的雨都化成針，針針都刺在我的心上。雨停了，我的心情沒有隨著天空放晴，我靜靜望著窗外，彷彿這麼做，就能找出什麼。　背上傳來一陣痛楚。我嚇了一跳，老師應該不會在課堂上叫人才對… 　『都下課了，還在這發呆？』光的聲音再次讓我吃了一驚。　『我…這…不是……』　她嚴肅的看著我。我感覺自己是做了虧心事的學生，被老師抓個正著。　『我不曉得小香到底出了什麼事，不過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我無法反駁。　『你坐在這裡，不難受嗎？』　『………』　『去幫幫她吧。現在就走，老師那邊我幫你處理。』　我想起錄音帶作戰那時，她說過的話。同一件事被她教了兩次，實在有點丟臉。　『好。』　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我懷著異樣的心情，慢慢推開大門。或許是昨晚事件的後遺症，今天我開門的時候都很小心。客廳的燈是關著的。我一打開客廳的燈，PENPEN就跑到我身邊，拉扯我的褲腳，把我帶到明日香的房間外。　我站在門外猶豫好一會兒。那張寫著『擅入者死』的告示，今天看來格外醒目。　『明日香，我要進去了？』　沒有回答。　接下來的行動，真的是叫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如果膽的大小就代表有多少膽量，那一刻我的膽子一定膨脹到讓我失去理智。　我深吸一口氣，踏過這扇門。　明日香平靜的躺在床上…不，不是平靜，她整個人翻來覆去，臉色差的嚇人。緊緊抿住的嘴唇只要張開就會放聲大叫似的，皺起的眉頭沉默但確實的告訴我，她真的很難過。我把覆蓋明日香臉龐的金色髮絲輕輕撥開，把右手小心的放在她額頭上。她的額頭滿是汗水。　『好像…有點發燒……』　我找來感冒藥，準備餵她吃下。當我把膠囊送進她的嘴裡時，手指不禁顫抖。這件工作實在有點危險，要是被她知道我這樣輕率的觸碰她的嘴唇，肯定得死在當場。　不過…她睡著的時候，看起來竟然這麼美。我看著她秀美的面容，一個荒謬絕倫的想法從我心底隱隱約約冒出來，如果是現在接吻的話… 　毫無預警的，一股激流從她形狀姣好的紅唇間射出，將我整張臉全給噴濕。　『咳、咳！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感…感冒藥啊…』　『你白痴啊？我又沒生病，吃什麼鳥藥！』　『妳不是不舒服嗎？一定是剛剛淋了雨的緣故…』　『你白痴啊？』她再次大叫。『我根本沒淋到半點雨，我是生理痛！唉唷……』她的身子蜷曲起來。　『明日香……』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有輕聲喚著她。　『到那邊的櫃子裡拿熱水袋，去裝熱水。』過了一陣子，她才再次開口。　我把她的手放到熱水袋上，問道：『這種溫度可以嗎？』　她『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當我覺得已經沒事的時候，她冷不防問道：『喂，你怎麼在這裡？』　我一時愣住了，竟然回答不出來。　妳生病了。班長拜託我來照顧妳──光想想就覺得丟臉。自己不但一廂情願的認定明日香需要自己的照顧，還搞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照顧』……真是窩囊到家了。我訥訥的不說話。她看著我，就像昨天那樣，專注的看。好半晌，她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唉唷，你頭上都濕了，怎麼還不去擦一擦呀？』　我臉上一紅。雖然是被取笑，卻好過多了。而且…她笑起來，真是好看。　『抱歉。』　『怎麼又道歉了？不過你這次確實應該道歉。』　『那，把那個便當拿出來吧。』　『耶？』　『中午只吃兩條麵包有點不夠的樣子，拿出來吧。』　『身體不舒服別吃東西。』　『不能吃的話，看一看也好。』　『不行啦。』三顆梅子飯團，外加一顆水煮蛋，這麼簡陋的便當，我現在根本不敢拿出來。　『不拿出來的話，昨天的事不原諒你。』　『做的很差啦…我去弄更好吃的給妳。』面對她使出的殺手，我只得坦白招認。　她像惡作劇的孩子一樣，輕聲嬌笑。　『早就知道啦。我本來就不想吃東西。那，拉大提琴給我聽吧。』　我把大提琴拿出來，演奏昨天那一首巴哈。她閉上眼睛，靜靜的聆聽。　『喂，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拉大提琴的？』她忽然開口，我停下來回答。　『大概從五歲開始，才練到這個地步。』　『持之以恆，一定能有所收穫的。我明白…』她的聲音變的相當輕柔，好像不是在對我說話。　『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天才，就算有，也絕對不是我…』　我呆住了，不知如何回應。　『我想要自己照顧自己，卻辦不到。到頭來，還是只能依賴別人。結果…我…我……』　我有點吃驚。明日香…那麼不可一世的女孩，居然會說出這麼沒自信的話，這聽起來異常的熟悉，像我會說的話。我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是…如果我可以幫她，那就是幫了我自己。　『明日香，就算不是天才，也很厲害。』　我自然而然的說出這些話，似乎它們早就潛伏在我身體裡，只是等待時機一下子蹦出來。　『所以，不要認為自己沒用。』　沒有回答。她剛剛說的不過是夢話呢，我對自己的天真搖頭苦笑。可是…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好，在她那高傲的外表底下，是否隱藏了一顆受傷的心呢？　我看著沉睡的明日香，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我甚至覺得，如果她一直這樣安靜的躺著，那我也願意就這樣一直陪著她。　我繼續拉著沒拉完的大提琴，讓琴音緩緩的流過她全身，讓琴音迴盪在房間裡。　我想，今晚應該能好好睡一覺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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