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創作][攘夷/真選組/全員]Post-Joy Era(角 …
這是之前所轉錄的【茂茂年间攘夷记事】同作者whistle之新文,原文可去大江戶屯所看~
感覺比茂茂年間攘夷記事更形嚴肅一點,但同樣地在中間穿插許多原著梗非常的萌>//<~
喜歡不同視角呈現故事的方式者(銀魂裡每個人都各有獨特亮點呀>///<)、喜歡【茂茂
年间攘夷记事】者、可以接受死亡捏他者、可以接受史實穿越者,符合這些要求者歡迎往
下看^^~
作者授權:沒有問題,請轉吧(原文:没有问题,请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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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正如gin tama本作一樣,本文中所有涉及歷史事件及人物均為虛構。為維護文章整體結構
,存在對(偽)對應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及緣由的蓄意篡改。欲瞭解歷史人物真相,請
自行偽基。
路人side
這是一個好天。
日光晃得人眼疼。融化的雪之間暴露出濕乎乎的泥,讓人很有些有下地種豆子的衝動。
在這樣的好天裡,那什麼大政奉還不奉還,公武合體不合體之類的,都顯得相當的無關緊
要。
我在町內的一條窄街上慢騰騰地走著,一手拎著一隻氣味勾人的烤雞。拆除了部分老舊建
築以後,連這裡也能接觸到充分的陽光。佈告板上貼了新的通緝令。野狗在燈柱的一角澆
灌下嶄新的噓噓。迎面走來的流氓員警照樣目中無人,雖然聽說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批;
據說在新政府建立的當天,舊制下的警署隨著傳說中的破壞神松平叔一起被逐出了江戶城
。除此之外,大江戶什麼都沒有變。
是的,什麼都沒有變。
我望著前端高聳入雲的泰咪那魯。這座意義非同一般的巴比倫塔無論從都市的哪個角落都
能看得清清楚楚。最近星際間的穿梭變得格外繁忙,有傳言稱,支持幕府的宇宙軍正在秘
密地遷回城內,而擁護新政的主力也毫不遜色地在一夜之內將戰線推進了數十公里;兩股
勢力都擺出一副即使令江戶化為焦土也要奪得這個城市主控權的架勢。
但我知道沒必要恐慌。那種事怎樣都不會發生。因為有那位大人在。
他守護著這顆藍色的星星。
我時常注視著他操縱著旗艦的背影。那個身姿是如此得堅定不移,仿佛能從心底給人力量
。在他筆直注視的前方,璀璨的銀河脈脈流淌,宛如一條周身銀光點點的龍,蜿蜒的身軀
一直匯入無法窺其窮盡的黑暗。
應該說,絕大多數情況下隊長大人是不會親自掌舵的。在通常的旅程中,如果他沒有翹班
的話,幾乎總是披著那一身猩紅的外衣躺在長椅或沙發或地上,挖著鼻孔流覽色情雜誌。
偶爾他也會騷擾包括副隊長大人在內的整個艦隊所有雌性生物,無論外表美貌還是平凡,
出身地球還是外太空,身體多毛還是滑溜,個性純良還是血腥暴力,都一視同仁、百折不
撓地湊上前去搭話或撫摸。在任何一方面,隊長都無愧是艦隊全體雄性的精神領袖。只有
在經過那顆藍色的行星……如此渺小不起眼又出乎意料的美麗的行星的時候,隊長才會前
所未有地直起身來,帶著滿臉的青腫和滿心的愉悅,從別人手中接過舵來。不管是調戲女
孩子還是商務談判,他的眼神都從未像那個時候一樣莊重和癡迷。
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再經受戰爭的折磨。那是隊長親口告訴我們的,他離開她時單方面和
那顆星星做下的約定。
這些年來整只商隊越來越被來自宇宙各處的勢力敵視,遭遇過不少次精心安排的明槍暗箭
。有人曾警告過隊長大人不可太過涉足政治;那不是一介商人能夠應對的壓力。不知他的
初衷究竟是善意還是威脅。但這並不重要。隊長依然做著他的分內的工作,翹班,x騷擾
,以及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但他從未放棄過利用產業的溝通調停星際之間的關係,竭力
維持著那顆星星周圍的脆弱的平衡。所以說這一次的危機,他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我還
記得數天之前他在駕駛艙內一反常態地寫寫畫畫,仿佛盤算著什麼的時候,突然開口說的
話。
“陸奧啊,如果這次的事情不成功,流血就無法停止;真到了那個時候,就讓我們地下再
見吧。”
“No ,thanks.”
副隊長大人像往常一樣狠狠拒絕了,伴隨著與以往千萬次一般熟練地針對下體的攻擊。但
我不能忽略她回答之前稍縱即逝的停頓;語調也有一點陰沉。
隊長捂著重點部位在艙內翻滾,也像以往千萬次一樣發出“啊哈哈哈哈”的哀號。
時至今日,回憶起那樣的場景我依然忍不住咧嘴一笑。
作為一個路人,我實在是知道的太多了。
當我哼著輕鬆地小曲爬上那座旅館的二樓時,看到的那副慘像是我一輩子也無法從腦海中
除去的。四十年以後它依然會像當時一樣活生生地鑽進我的噩夢中,宛如煉獄爬上來的惡
鬼那樣毫無憐憫地折磨我。我看見隊長大人和前來商談的盟友兩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刀子
扔在幾米開外的地方。他的眉心正中一刀,血液從傷處汩汩地湧出,模糊了整張臉。這種
狀態,恐怕再先進的天人治療術都趕不及了;他甚至來不及留下一句完整的遺言。
那個瞬間,整個世界在我的面前土崩瓦解。
巫女side
最近一段時間城裡的局勢不太穩定,房租動盪的厲害。我依然在夜店上班。阿妙走後,我
成了店裡唯一的台柱。客人倒還依然絡繹不絕。本店的宗旨還和過去一樣,綠色,環保,
陶冶情操,呼籲和平。
但是熟人來得少了。少了乾爹這棵搖錢樹,我的單人營業額怎麼也無法沖上新的制高點。
聽說戰爭真的已經一觸即發。
我開始考慮重操舊業。雖然我知道祈禱在哪個世道裡都不可能提成現錢,但是畢竟聽說現
在執政的是新黨派,或許有機會對於黃龍門的事提出異議也說不定。最好能利用現在的人
心惶惶的氣氛,敲上一筆。
我換上祈禱才用的衣服,拖著某個不成器的姊妹駕車抵達泰咪那魯。這裡的臨時負責人聽
說了我們的來意,臉板的就像阿妙自創的雞蛋板燒。
“開什麼玩笑,不管以前是不是神社,現在這裡可是地球上唯一的空間轉運總站……”
“那麼至少應該給我們——不對是給神子一些補償吧!犬神可是這個城市世世代代的守護
神哦;放著就這樣不管的話,神子發怒也無所謂嗎?江戶變成一片火海也無所謂嗎?”
百音默默地把狛子捧到視線同高的位置。那孩子配合地汪了一聲。
“你看神子都瘦到這個地步了喲,再不趕快補充寶路的話……啊啊,我看見了,江戶的未
來…”
我們被趕了出來。
看來江戶人依然不瞭解神靈發怒的恐怖呢。百音小聲說。我實在無法忍耐一無所獲的沮喪
,沖著她發火。
“還不是因為你太沒用!好歹給我說句話啦,一聲不吭地在那裡站著頂什麼用!實在不行
就算用女色……”
“姐姐你好歹有點節操好吧。畢竟是侍奉神靈的。”
“呸,一直在玩塔羅牌的傢伙沒資格說我——你侍奉的到底是哪家神靈?我們又不是埃及
祭司!”
那傢伙抽出一張蠻恐怖的牌面,面無表情的對著我。“姐,你快會見到故人哦。”
“閉嘴,你這種笨拙傢伙的占卜會靈才怪。”
我剛這樣說完,一縷熟悉的橙色和服的衣角便從眼前輕輕帶過,幾乎激起一陣眩暈。我真
痛恨自己過分敏銳的靈覺。
“今天,是那個人的,儀式……”百音在我耳旁輕輕地說。
妙那個傢伙,千萬可別做什麼蠢事!
我駕起電瓶車飛速地駛向江戶的城門之一。百音在我身後發出一聲尖叫。
妙是一個月前辭職的。聽說從某個熟客那裡得到了一筆資金,足以維持道場幾年的生計。
那個熟客我也認識。雖然只不過是乾爹的一介手下,但好在收入穩定又沒有多餘的花銷,
幾年以來已經積累不小的個人財產。那個暴力女不知做了什麼就得到了這麼豐滿好用死心
塌地的錢包,實在非常是令人嫉妒的一件事。但就在妙辭職的同一天,錢包君也離開了江
戶城。
之後在距離江戶不遠的鄉鎮與新政府軍爆發了一系列大小規模的武裝衝突。再之後,錢包
君被捕了。昨天夜裡我從客人那裡聽說此人會在今日午後被處斬。我不知道妙是以什麼樣
的心情看待這一切。如果是我的話,在錢包吐出所有價值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是陌生人了
。
但妙畢竟是妙,那個女人頑固又陰險,不知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來。
我趕到城門的時候,聽說“儀式”會在城外一裡舉行。不想讓江戶城染血。這似乎是那人
的遺願。
前來“觀禮”的人很多。舊秩序或者新政府的支持者,大約兩者都有。更多的大概是些無
所事事的閒人。我一眼就辨認出人群中的妙。她果然穿著那套橙色的和服,低眉順目地向
著刑場小步移動,儼然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並沒有在到達刑場的那條界限那裡止步
,而是緩緩地拾級而上,向著被綁的犯人走去;引得維持秩序的員警匆匆趕來制止。
“百音……”我喃喃地出聲。百音點點頭,掏出笛子吹了起來。我開始吟唱自己從來沒弄
懂過的咒文。
圍觀的群眾,阻止的警探,報導的記者都開始逐漸犯困……只有妙不受影響地一步,一步
向那個中心走去。我想即使沒有我幫忙,那個女人也會抱著把其他人打成殘廢的覺悟,像
現在這樣毫不動搖走下去。
犯人沒有看她。儘管我想他聽見了腳步聲。那個男人依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
,好像凝成了一尊雕像。混和著灰塵的光線宛如利刃一般橫架在他的頭部和肩部。我想起
當年他用種種普通人類無法想像的姿勢和形態躲藏在店裡無數不可思議的地方,只不過希
望換來那個女人化身為噴火猛獸前片刻的注視。可是現在的他卻仿佛連看她一眼也不肯。
這兩人還真是奇怪。
我開始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工,這大約並不符合我一貫的作風。
妙走到距離那人一步開外的地方,跪坐下來。從這個角度我看不見她的眼神。只知道她突
然深深地行禮,鄭重得像是在神社許願。
不,與其說許願更像是還願吧……能品嘗出空氣中那種苦澀的感謝的味道。
倘若可能的話,我也想向那個人說一聲謝謝。在店裡工作的時候,偶爾有流氓過來鬧事,
總是依靠他手下那一群流氓中的流氓來擺平的。雖然我和百音失去了神社,但是現在居住
的地方一度是亂得要死貧民窟,後來卻變得治安很好,強盜殺人犯鮮少聽說,連酒鬼什麼
的也不多見。據說出現的話就會被稅金小偷秒殺掉。
“十四……”那個男人嘴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呢喃。
百音開始毫無緣由的流淚。我心煩意亂,又懶得說她。連狛子都靜靜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咒語的作用只能維持3分鐘。好在妙及時走了下來。我不想跟她對視,發動起電瓶車就走
。由於趕得太急了,不小心在溝裡摔了一跤。
醒過來的時候狛子舔著我的臉。百音嚴肅地看著前方,眼神飄忽。“我看見了……紅色。
到處都是紅色。”她轉向我,“這是神諭嗎,姐姐。江戶的未來,已經決定了嗎……”
“……因為你滿臉都是血,笨蛋。”
和尚side
被請去給亡者超度雖然並不新鮮,但是在這種漂浮在宇宙中的船隻上還是第一次。
不管怎麼說,流程都是差不多的。雖然這次的排場實在是很大。烏壓壓的一片人跪坐在正
廳,巨幅遺像下面擺放著花與墨鏡,甚至有1:300倍微縮的艦艇模型;巨大的簡直像曾經
在寺裡寄生過的蜂巢。
供奉。誦經。往生。
香燭的煙火嫋嫋升起。在入道之前,吾也曾向師父尋問過,為什麼這種利用污垢形成的東
西可以指引亡者前往潔淨的彼岸呢。師父那時什麼也沒有說。
如今的吾正在漸悟著。潔淨與污垢,此岸與彼岸,上與下,功與過,是與非,如果用不帶
功利的眼去看,他們之間的界限本來就是那麼模糊。
聽說死者是往來於星際之間的大人物。許多宇宙商會甚至政治團體都派了代表前來弔唁。
當然也不乏別有用心之人。吾雖然只是一介外人,在徹悟的眼面前,一切虛妄之事都無所
遁形。
在那群烏煙瘴氣的人中,只有兩人是不同的;第一眼就能識別出那番格格不入。不是悲慟
欲絕的親族,不是迷失了方向的屬下,也不是心懷忐忑的試探者。並非缺乏痛惜之意。但
就是,不同。
一個銀髮的武士,一個長髮的武士。
他們並沒有坐在顯眼的位置,穿的也和周圍的人一樣純黑。但是當吾的目光輕率地拂過人
群週邊,只有他們的眼神始終不曾猶疑——與其說他們凝視著房間正中供奉的遺像,倒不
如說他們正和那個亡者隔著那條延綿的川流直接對視。他們的脊樑挺得筆直,像插在荒塚
上的兩把刀。
但卻讓人感到溫暖。一世的情感,一世的寄託,一世的心願,如果有真心對待它們的人,
那麼即使猝然離世又有何遺憾呢。事事不能盡如人意,但卻總有些恒古不變的東西,在這
個輪回的世道中苦苦支撐。雷電劈裂了大樹,幼苗卻在殘缺的樹下成長;海嘯襲擊了城市
,倖存者卻在廢墟中捧起啼哭的嬰兒。佛祖言,萬法由心,得度生死。
吾轉頭去看正前方的供桌。那位施主的面目被香燭熏得模糊了,只能看清黑白分明的眼睛
嵌在黑白分明的底色上。於是吾低頭誦經。
……願以此功德,普及於一切,我等與眾生,皆共成佛道。無求不應、無願不滿、無罪不
消、無昔不滅。
音樂製作人side
站在人群的後方,在下特地把耳機音量調小了幾分;畢竟這次喪禮十分隆重,在下也想顯
得肅穆一點。來往的賓客太多,從這個距離連供桌上的相片都看不清,不過沒關係,確鑿
的消息幾天前已經從內部傳開了。那個人死了,是真的。
連在下都很難相信,為什麼那個人會是他們幾人中走的最早的一個。
快援隊和我方的聯繫這些年從未間斷過。他們甚至跟春雨都有不明敵友的接觸。我認為那
是個相當不簡單的男人。如今鮮少有像他那樣把宇宙形勢摸得那麼清楚透徹的人。
“不過是個大腦中空的白癡罷了。”晉助說,不耐煩地吐出一個煙圈。
在下無法認同。就算是白癡,那也是宇宙間數一數二的一個能看出星星的軌跡的白癡。
那人身上的曲調亦是十分隨性的:大多數情況是些沒有旋律不成體統的哼哼聲,激昂的時
候像暴風驟雨的電子搖滾;偶爾也會像貴氣空靈的雅樂,短暫的猶如錯覺。如果不是他的
旋律露了底,一般人很難相信此人的本性竟是如此多變。在下以為他本人更偏愛哼哼聲。
這個男人最可怕的一點,是他能讓連晉助的曲調都變得激烈起來,仿佛恨不得崩斷了琴弦
再用琴身狠厲地敲他的頭似的。起先幾年他為鬼兵隊提供了不少資金,武器,藥品;自從
岡田的事件發生後他本人消失了一陣,然後便只有藥品依然按月送過來。這種情況沒有維
持多久。
幾個月以後,晉助恢復得差不多;在下被派遣去處理真選組動亂的事件,被白夜叉阻撓。
當天夜裡,許久不見的私人飛船砸在了我們藏身的旅店屋頂上。
在下總覺得這一次他是故意的。
那男人依然撓著頭傻笑著,雖然在下明顯感覺他的BGM摻入了一些死亡金屬的元素。之後
他和晉助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激烈的……嗯,對戰。在下以為只有這麼形容比較合適。
在下不清楚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每次那個男人和晉助的對話總會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私密的地方進行,不知死活地靠近的話會被晉助毫不猶豫地斬殺。只是這一次弄出的動
靜實在是太大了。摔東西的低吼聲,危險的爆裂聲,撞擊聲。就算在下知道那男人的屬性
是超M,也會擔心晉助滿足他太多了一點。
又子煩躁不安地轉著手槍咬著下唇。“啊啊不知道那個混蛋會不會對晉助大人無禮……”
但究竟還是不敢去那個屋子一探究竟,她實在是被晉助冰冷的眼神和銷魂的笑聲嚇唬慣了
。
接近天明的時候,嘈雜聲低伏下來。
那個時候在下恰好還在糾結跟白夜叉的接觸;那個男人沒心沒肺地笑著從房間裡走出來的
時候,在下突然感覺到,沒錯,這個男人,坂本辰馬——他身上的調調和白夜叉身上不成
曲的小調何其相似。他的兩隻眼圈都是烏黑的,嘴角腫了還滲了血,身上的劍傷明顯不止
一處;幾乎和白夜叉那時一樣狼狽。下一瞬間在下意識到,搞不好這個男人能解答在下的
疑惑也說不定。
“坂本殿,請留步。”在下不由自主地出聲,“是否有空回答在下一個問題?”
“誒?我當是誰原來是小海舟啊當然有空哦不過可不可以麻煩你先拿點紙巾來我好像把番
茄汁打翻了啊哈,啊哈哈哈……”
“在下河上萬齋。”
“誒?是通步啊——哦哦,忘了祝賀阿通小姐新單曲大賣,在猩猩星也賣得很好哦——聽
說稍微小賺了一筆真是得感謝你啊。是什麼問題呢?”
在下稍微感到一絲涼意。此人外表單純癡傻,實則任何事情都瞞不過。
“……坂本殿,對攘夷是怎麼看的?”
“啊?joy是吧……怎麼說呢雖然開國也有一段時間了但畢竟對著不熟的人直接就問出這
麼重口味的問題還是不太合適吧……不過我沒有怪你哦,啊哈哈哈哈……其實我對工口的
事情通通不太在行的……不過提到joy你讓我想起來了我有個朋友一直想出joy的rap專輯
但實際上他對專業的音樂製作比較苦手你可不可以幫幫他呢?當然資金方面快援隊會鼎力
支持的——”
“在下問的不是那種問題。算了……對國家——又是怎麼看的?”
“嗯假髮那個傢伙說現在已經不止是rap了,因為繼承了一個迫於形勢不得不AFK(away
from keyboard)的網友的意志,現在希望把饒舌樂和搖滾有機地結合起來,表明即使形式
不同大家用音樂來呼籲宇宙和平的初衷是一樣的——”
那一刻在下連砍人的欲望都沒有了。
真的,很難想像那樣一個男人的最後。而在下現在卻實實在在地踏足在他最後的痕跡上。
枯燥冗長的誦經終於到了盡頭,一個女人從人群最前面轉身走了過來——儼然一副快援隊
新主人的姿態。她的周身溢滿了尖銳的哀歌,眼神卻依然犀利如鋒。
她越過那些高官巨賈,越過那些黑白兩道的頭目,越過悲慟地直不起身來的親族,筆直地
向一個方向走去。於是在下再次看到了熟人。
白夜叉。和,狂亂的貴公子。
是啊,他們的名字在晉助面前是禁忌。但是世人想到那場戰爭的時候,又無法不把他們的
名字連在一處。從心底發出的旋律不是用刀子能斬斷的。也不是你閉上眼睛就看不見,掩
住雙耳就聽不清。
人們正在散去。那三個人還站在一起,誰也不曾開口;那一小塊空間有些誇張的安靜,像
專輯主打歌伴奏響起之前刻意的留白。
“桂桑。”終於,女人開口了,“這是他之前囑咐要交給你的東西。”
在下注意到那是一本薄薄的冊子。桂小太郎鄭重地接手,只才瞟了一眼封皮,他們周圍的
曲調就完全走到了另一條路子上。
“啥?‘床中八策’?!!”
“我們老大所著的,關於新政的一些想法,以及未來治理國家的策略。因為他說是他躺在
床上的時候想出來的所以暫時取了這個名字。”
“起這種套用到嗶——圖上也一樣可以的名字那個白癡到底是想怎樣!!我看他根本就是
想嗶——的時候寫出來的吧!!”連白夜叉都無法容忍了。
在下終於意識到一直以來對坂本殿懷有怎樣的想法。是由衷的敬佩。宇宙雖大,在下卻只
見過他一個具有如此之高的化去凝重驅除腐朽的才能。連晉助,連那兩個頑固派,都被他
玩弄於股掌之上;勿論生死。
在下一定是當場笑出了聲。
三道不算友善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這個地方。但很清楚,他們也像在下一樣沒有戰意。
“高杉派你來的?”桂小太郎問道。
在下猜測他真正想問的是,“他自己怎麼不來?”
可是在下並不想回答。
“桂殿,這次的事件——並非這麼單純。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體察出什麼眉目吧。”在
下只好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個重要的方面。說完這些在下便轉身離開了。
……誰會相信晉助已經到了站也站不起來的地步了呢。
他從三年前的冬天開始咳血,隨後症狀越來越惡化;一直靠著坂本殿送來的天人的藥物支
持。又子一直很小心地把包裝除去,銷毀,只留下藥粉混在草藥裡煎給他喝。晉助本人似
乎沒有發覺,又似乎他的心思根本完全不在這裡——他只是在構思他最後的局,一件連他
自己都能取悅,欣賞,再親手毀掉的作品。
晉助是個天生的藝術家。
出於私心,在下不想讓他們看到晉助現在的樣子。儘管從很久以前,這兩個人就始終是晉
助的計畫中不可分割的一個環節。多麼諷刺,明明連名字都不想提起,但是在佈局的時候
卻無法繞過這兩人的存在——與其說是那羈絆太粘膩,倒不如說是那兩人的存在太顯眼。
還不如拉進來,把每一個每一個都拉到這個讓人放不過逃不開的漩渦中。
那天在下回到秘密基地的時候,才發現最糟的狀況已經發生:又子在狂暴同時也在哭,武
市目光呆滯卻又竭盡全力地安撫她;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這裡。
晉助失蹤了。
明明已經臥床那麼久,連起身都很困難,稍有大的動作就會咳嗽不止;除了每天聽一遍來
自江戶的報告以外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你要幹什麼,又子?”
“找春雨要人!!晉助大人一定是!一定是……”她哽咽著說不下去,武市像扭到脖子一
樣死盯著我。
在下不認為有什麼,即使是春雨,能從鬼兵隊嚴密的警戒中不留一絲痕跡不驚動一個人地
把晉助帶離這裡。更加合理的解釋是晉助自己走的。證據就是他的刀也不見了。
作為這些年來最接近他的人,我們其實早該料想到現在這種狀況。蟄伏,渴血,忍耐,難
道到頭來只能像燃燒殆盡的燭火那樣湮沒於黑暗,留下一副既安靜又老實的殘骸?對於那
個男人來說,這比殺了他更難受百倍。
——高杉晉助,不想死在病榻之上。
大江戶第一收集人side
隔壁的由美收留了一個紅眼睛的小鬼。栗色頭髮,病怏怏的,老是躺著咳嗽個不停。
說是隔壁但也不那麼準確,因為實際上我可愛的家多半是隨著我一起四處漂泊的。不過周
圍那群垃圾完全不能理解如此美妙又方便移動的住所的可貴之處——沒有一般的豪宅那樣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而是有如春天般溫暖哪怕在雨天漏水的時候都傳來紙板跟木頭的清香—
—反而常常趁著我睡覺的時候把my home整個拖到垃圾集中處理場。真是個腐朽的世道啊
。
說到由美,當初明明約定了四十歲的時候還沒有適合的物件就跟我結婚,結果到你老公死
了以後也沒給我機會啊可惡。
說到收留其實也不那麼準確,因為那小子幾乎是被硬塞進由美家的。由美的孫子曾經在大
江戶警署工作,數年前因公殉職,之後由美一直依靠幕府的撫恤金維持生活。所以說隸屬
於幕府的特殊機關有什麼要求,由美根本沒辦法拒絕。
小鬼是被一大群帶著刀的男人一起送來的。那一天家裡滿滿的都是人,由美有些恐慌,所
以叫上我一起坐在和室外面靠庭院的走廊裡。那一群年輕力壯的制服小鬼用眼淚鼻涕把大
屋搞得不成樣子,直到當中某個目光格外窮凶極惡的傢伙抽出了刀。
“好吵,在沒死的人面前哭的人都給我去切腹。”
總算安靜下來片刻。但是這樣的安靜沒持續多久——一個與其說是哽咽倒不如說更像名作
《金剛》裡的特殊音效的聲音克制不住地高揚起來。
“總悟,等著我們,絕對要等我們喲——一旦轉移到安全的戰區就來接你——啊嗚,嗚嗚
……”
“近藤桑怎麼連你也——”前一個暴戾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次顯得有些無奈。“這一
個那一個都是。不就是嚴重點的感冒麼,搞得像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雖然現在把這
傢伙帶在身邊有些累贅,不過這種周邊的小打小鬧有我們就足夠了。等來年我們回收了江
戶……”
“咳咳……”
“十四別說了,總悟需要休息。”
“土方先生還真是大言不慚。”輕快的,小鬼的聲音回答道。“松平叔都說這是一場硬仗
了,真的這麼有把握?猩……局長出了什麼事我可不會放過你。”
“……呃,總悟謝謝你關心,不過你剛才想說猩什麼是吧?”
“不要緊的,”目光兇惡的傢伙掏出打火機來,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煩躁的滅掉了。“新
軍?那種雜碎我還不放在眼裡。雖然原本希望戰火盡可能地不要波及到江戶,但都這種時
候,我會以真選組的命運為最優先考慮。猩猩也一定會保護到底。”
“呐十四,你剛才確實說了猩猩對吧?你想要保護的就只有猩猩對吧??”
“切,沒能力的話可不要勉強啊土方先生。嘛反正到了這個地步,大不了最後的最後我們
全員在地下匯合,重新組隊去挑戰冥王哈迪斯好了,我想想,咳咳……猩猩皮厚毛多可以
作為肉盾吸引仇恨,土方先生在前哨打近身戰,我嘛用加農炮在遠處進行支援攻擊——”
“那個,又說了猩猩……”
“沖田隊長您剛才設想的作戰計畫具現化出來了喲——加農炮對準的全部是副長的不過—
—”
“嘛,支援攻擊嘛。”
“……哪裡有支援啊?!你一直在攻擊同一公會的夥伴吧!”
“這叫作戰誘導,讓BOSS的目光轉移到土方身上來——這樣猩猩就會沒事,我們也怎樣都
不會團滅……一切都是為了公會的命運著想啊。”
“不是這樣著想的吧!”
“對了山崎是充當攻擊的誘餌的——不過馬上就被幹掉了呢。到了最後也一樣派不上用場
啊,山崎。”
“為什麼我一定是這種角色啊!話說沖田隊長你對以後的事也考慮得太具體了吧!”
房間裡再次吵吵鬧鬧了一陣,不過氣氛明顯與方才不同。傍晚時候,除了那個躺在榻上的
小鬼,其他人一個一個從大屋魚貫而出。
“土方先生。”小鬼突然出聲。音調有些低沉。最後離去的男人在屋外停住了。
“什麼事?”
“……”
男人轉過身去走回屋內。突然,一道尖銳的光芒在昏暗的和室內一閃而過。由美尖叫起來
。我拉著她坐下,看見小鬼正把從枕頭下面摸出來的刀插回鞘內,地上散落著一些短短的
黑髮。
“嗯……這些就足夠了。”他低下頭,拾起一撮頭髮,握在掌心。
“幹什麼你。”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完全不像有吃驚的樣子。“不要亂動,感冒的傢伙
就給我好好休息。要這種東西的話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
“但是土方先生完全不知道我需要多大的量呢——”小鬼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巫毒娃娃,
“自從土方先生上次理髮以來的存貨已經用光了,又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會再過來,至
少要準備三個月的份才比較放心的說;某位少女曾經告訴我詛咒這種東西只要有一天的停
頓就會失效的,一定要持之以恆——”
“總悟你這傢伙給我去死!!!”
由美長歎了口氣,開始收拾在院子裡晾曬的小魚幹。
*
從那一群制服男離開的那天起,大屋裡就只剩下小鬼跟由美兩人。因為擔心由美,我在工
作結束後總是把my home拖到由美家的院子裡,就在牆角處睡下,第二天再從這裡清爽地
出發。那小鬼從那一天以後幾乎再沒說過話,只是一天到晚躺在屋子裡,東西也吃的很少
。空曠的房間裡時不時傳來咳嗽的回聲。由美坐在走廊上眯縫著眼睛養神,偶爾站起來去
弄一點飯——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已經不大會覺得無聊;什麼都不做是最幸福的事。
我偶爾心血來潮也會向小鬼搭話。畢竟他這個年紀,還不能體會到純粹的寧靜的好處。
“小鬼,今天也是那麼的沒有精神啊。”
“武藏先生的眼神也還是那麼的銳利呢,咳咳。”小鬼黑白相見的大眼睛分明地沖著天花
板,回答道。
“年輕人果然還是要熱血一點比較好。老是窩在家裡像什麼樣子。要是我年輕的時候……
你看,在這樣的天氣裡你就沒有朝著夕陽奔跑的衝動嗎?”
“武藏先生有嗎?太好了,可以用那個板車拖著我跑嗎?我挺閑的就是身上沒有力氣,咳
咳。”
“喂!竟然叫老人家拖著你行動,多麼惡劣啊小鬼頭——沒有力氣就不要玩刀了,很沉的
吧。”
“這不是刀,只是MP3播放機而已。”小鬼指指耳朵,果然有兩根黑黝黝的耳機連線一直
通到刀柄上的圓孔。“在聽punk呢,叫什麼什麼joy的新專輯喲。”
“喂——一邊跟別人講話還一邊戴著耳機嗎?!”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聽得見啊。”小鬼打了個哈欠,掀起罩在眼睛上的——咦咦?!
搞了半天那對大眼睛其實是畫上去的?!!“婆婆,晚飯還沒好嗎?婆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由美雖然性格很好,但有的時候確實是迷糊了一點,容易被周圍的渣
滓欺負還沒有自覺。那小鬼顯然沒有一點危機感,翻了個身繼續睡,肩膀還隨著節拍隨意
抖動。
出門一看,果然抱著粥罐子的由美正被附近的不良少年糾纏著。一個梳著五顏六色的飛機
頭,還有一個臉上打了不少洞,洞裡還穿著環子。
“喂老太婆,我們今天打電動的錢又沒了,用你的贍養費支援點我們吧死老太婆。”
“哎?什麼?不好意思我的耳朵有點,那個……”
“少裝傻,快點給我拿出來死老太婆!”飛機頭小鬼一把揪住由美的衣服,由美抱在懷裡
的瓦罐搖晃得厲害。“啊等等,粥,粥要——”
“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渣滓們。”我從屋角找了把掃帚,然後毫不猶豫地用握刀的手法
向飛機頭劈去。兩個人略微吃了一驚,然後破口大駡,“想死嗎臭老頭!”“老頭給我死
開!”
嘖,以我目前的體力,不知道還應付不應付得過來這兩個傢伙。要是我年輕的時候——
“啊啦啦,這是什麼超展開啊,武藏先生。”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家裡的小鬼只
穿著白色的浴衣靠在門上,一副骨架子顯得很單薄。“這種小雜碎還不需要您這位元當年
的千人斬出手啦,交給我這個後輩如何?”
什麼?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這小鬼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胡說八道!什麼千人斬?這種兜襠布老頭?!少笑死人了——”
我還沉浸在吃驚之中,小鬼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背後,突然一把摘下我圓圓的眼鏡,露出
怒視著對方的雙眼。“你們太遲鈍了哦。看,這個眼神,絕對不是普通人的目光吧,絕對
是在修羅場中千錘百煉過的,鬼一樣的氣魄哦。”
“開玩笑……你在耍我們嗎?也給老子去死啦小子!”
小鬼慢慢地伏低身體,紅彤彤的眼睛裡放出一道精光。“所以說你們太遲鈍了呢。真正的
惡鬼就在面前而不自知……我就用這個MP3播放機給你們好好上一課吧。”
那天傍晚,院子裡的慘叫聲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好在由美的聽力很弱,我順利地把她拉
回到大屋裡喝蛋粥,另外給小鬼留了比平時多一倍的份。
從那天起,來院裡挑釁的無賴們一個一個地被那個小鬼收服。我開始意識到這小鬼絕非池
中之物——他的招式很乾脆,必殺技是MP3三連突。雖然他每次戰鬥之後都要咳上個大半
夜。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今天也沒吃多少啊。由美熱著剩下的飯菜,一臉苦惱地說。
不過,至少平靜的生活總算又降臨了。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終於說服那小鬼一起坐到
走廊上做日光浴。
“說起來,武藏先生,過去是幹什麼的呢?”
“哎?你不是已經發現了麼?那個,人斬——”
“啊啊,那是我隨便編的啊。武藏先生的眼神雖然很銳利,其實不像是那種過骯髒日子的
人呢。”
“竟然說骯髒……不要小看人斬哦,也有那種因為有要保護的東西,才不惜把雙手弄髒的
人斬存在的喲。”
“……這樣麼。”
“沖田前輩——JUMP跟紅豆麥包都買來了——”我們正在享受平靜的聊天的樂趣,氣喘噓
噓的飛機頭闖了進來——順帶一提那傢伙就是最初來找碴的二人組之一。小鬼轉過臉去,
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太慢了。”
“咦?!!”飛機頭一臉驚恐的表情,大腿以下的部分明顯在打顫——到底是怎麼調教的
啊,那小鬼。“萬分抱歉,沖田前輩……那個,因為遇上了交通事故又被員警攔住所以才
——”
“少找藉口。嘛不過這次就算了;去,給武藏前輩塗防曬油。”
“……”
“什麼呀,難道你在想給這種老頭子推油很噁心之類之類的麼。想跟那邊的那頭母豬一起
去舔美乃滋麼你。”
順便說一句,母豬指的是脖子上套著項圈拴在院子裡的,原先的那個臉上打洞的傢伙——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傢伙竟然是女的,變性人而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過,被小鬼
教育後就變乖了,現在正老老實實地趴在狗屋前面,舔著食盆裡的一坨黃橙橙的東西。
“猶豫什麼,還不快去!”
“嗨!我願意去舔美乃滋——”
到底有多不想給我抹油啊這傢伙!!
“啊,真和平呢。”小鬼抿了口茶水,長歎了一聲。
“和平啊——”我附議道。要是一直能這麼平靜就好了。院子裡的兩隻也沒有為了搶食而
打起來。
平靜的日子果然過不了太久。幾天後的一個清爽的早晨,我從我溫暖的小窩中醒來,幾個
細小的聲音突然從牆根傳進耳朵裡。
“就是這一家……消息可靠嗎?”“絕對可靠。老太婆的撫恤金可是很大的一筆油水喲…
…自從男人死了以後一直只有一個人,那種老女人絕對是把現金藏在家裡的類型……”“
……周圍也沒什麼鄰居。只要拿刀子嚇唬一下肯定就會乖乖地交出來的,絕對風險很低…
…”“那就去通知老大,今夜就行動……”
我皺起了眉頭,拖著我的小屋謹慎地跟蹤在幾個偷溜走的人後面。很快進了江戶城,那些
混混的腳步越來越快,我不得不大步飛奔起來——說起來今天的my home好像也格外的沉
?
“我又仔細考慮了下,健康的人生果然最需要的是運動呢。加油哦武藏先生。”一個悠閒
地聲音從車子上豎立起來。
“小鬼你是什麼時候在上面的啊!”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武藏先生這是要去直搗敵人的老巢是吧。我會在後方給您攻擊支援
的。”他左右動了動脖子,耳機連線一直拖到腰間的MP3上。
“說起來後方支援……總覺得以前在什麼地方聽過。有種不好的預感。”“也別這麼說嘛
。”
我們找到了那幾個意圖不良的混混的巢穴。裡面的人比我預想的還多一些。我出來的太倉
促也沒帶上武器,現在才發現實在有些緊張啊。不過小鬼信心十足地拍在我的肩上。
“不用擔心前輩,這個時候就是寵物發揮實力的時候了。下面進行肉盾1號作戰,去吧,
魔流血頭二人組!”
拴著狗鏈的飛機頭跟臉上打洞的母豬狂吠地沖了出去,臉上還掛著美乃滋的殘漬。太壞了
他什麼時候把這些也塞我車上的?!
“喂喂!被瞬殺了啊!完全派不上用場啊寵物肉盾作戰!”“可惡,雖然忠誠度夠高了可
是等級還不夠麼,果然還是想要高級寵啊……沒辦法,只好我自己上了。”小鬼嘟囔著。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小鬼戰鬥的全程。我到死都不會忘記那時的場景;雖然留給我唯一
的映象只有銀光一閃和隨著沉悶的噗的一聲猛然散出的一蓬血花。完全看不清小鬼移動的
身姿,他像跟刀光合二為一了一般,只存在於突刺的最前端,親自挑落那些慘叫的人影。
在那個染血的身影突兀地停下來之前,我還以為我也會和整個房間裡其他的活物一樣被消
滅掉。
那真的是惡鬼。吞噬著人命,無法停下來的鬼。
“真的呢,髒死了。”小鬼甩了甩手上的血跡,仿佛在自言自語。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
咳嗽。雖然有些膽戰但我還是走了過去。他抬頭看著我,露出一個吃力的笑容。
“報告前輩,敵方雜魚已經全部消滅。大將……就交給前輩了。”
“哎?大將……”我舉目四望,除了失去移動能力的混混們之外,只有一隻來路不明的黑
貓,輕盈地立在窗口下麵,不詳的影子拖得老長。
“斬不動了呢,我……”小鬼輕歎了一聲,就這麼直直地倒了下去。
麻煩的傢伙,到哪裡都是別人駕駛他悠閒地坐車嗎,可惡。
小鬼的病情急轉直下也是在那天夜裡。雖然由美取出了應急資金請了江戶裡有名的大夫,
但對方最後也無能為力。小鬼沒有再多跟我們聊天,只是一味地咳嗽跟昏睡。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他在意識不清的時候突然開了口,說了一些聽不懂的東西。
“近藤……猩猩……”
猩猩是什麼?這孩子,病裡都念念不忘的高級獸的夢想麼?
我攤開手裡的EDO TIMES,雖然是前幾天揀到的報紙,不過我記得那裡確實有一副新聞圖
片——什麼亂黨捕獲什麼的,上面的照片很像猩猩。我希望給那孩子看了以後他會精神一
些。
可惜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變態side- part1
那個男人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兩年前,艙門警報器不絕於耳的滴滴聲。
雖然之前在岡田的事件中也見過那傢伙,但至今為止還在我記憶中閃爍的只有某個耀眼到
極點的夜兔族小姑娘——那光芒遮罩了我對別的事物的感受。(又子:蘿莉控真噁心)對
了,還有又子的內褲很髒這件事。(又子:去死吧前輩)
咳,回到兩年前。那次談判來得真是意外。誰都沒想到快援隊的老大竟然有辦法促成這件
事。那男人竟然真的在約定之夜隻身赴會了,而且完全由快援隊的船隻接送,沒有帶任何
部下或者寵物。他那平靜的側臉、始終直視前方的眼神,讓曾經作為敵對立場的我們差點
產生那麼些欽佩的情緒;可惜這種短短的欽佩很快和他本人一起在安檢的地方被攔住了。
“哈,你這傢伙果然對高杉大人還有企圖。”
野豬女撲上去想對客人做個徹底的身體檢查,被他不滿地推開——“女孩子怎麼可以做這
麼下流的事”;於是自己把手伸進懷裡把可疑物一件件掏出:先是傳統的圓形定時炸彈,
然後是小型手雷,幾個迷你JUST WE——可惜報警器還是響個不停。於是他又很不情願地
掏出若干玉米濃湯味的美味棒,然後還有蔬菜沙拉味,納豆味。
響聲依舊沒有停。
“真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難道這個,”他指指頭頂上閃爍的紅燈,“連心裡的刀都
能感受到?不愧是針對武士之國開發的產品……”
“去死吧你個腦殘。”又子粗暴地拍了他一掌;那人趔趄了一下,幾根特別小巧的巧克力
味美味棒從袖子裡掉了出來。然後警報聲就那麼突兀地戛然而止。
這玩意兒壞掉了嗎;明明是快援隊贊助的,天人最先進的探測WMD(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
感應器技術啊。 “嘖,竟然封印住我的必殺技 卍解‧無限美味棒,以為這樣就能制住我
了嗎。”男人不滿地抱怨。
這時我感覺到了後方驚人的壓迫感——是高杉大人的靈壓。(又子:前輩你夠了)
“哼哼哼哼,假髮,當初明明是第一個說誓死抵制天人產品,如今卻吃的不亦樂乎呢。”
“不是假髮是桂。這叫做以夷制夷——雖然是天人發明的東西但是經我方吸收以後進可攻
退可守撤離的時候可以隱藏路線監視的時候可以作為儲備糧,你這種最近都沒有上過攘夷
火力一線的傢伙才沒資格批評美味棒!”
哎?這麼順利就對上話了?你們都不稍稍尷尬一下過渡一下的麼……畢竟經過岡田那次雙
方都放話出來見面要互砍的說——(又子:放心吧前輩,互砍的話我隨時都準備好的)
“那麼喜歡棒狀的東西那麼今晚就住下來我讓你吃個夠如何。”
又子,那種的準備完全不需要。高杉大人……這種次元的對話已經不能說是缺少過渡根本
就是在坐雲霄飛車了——你想讓對方怎麼follow啊?!而且也稍微為在場的手下考慮下吧
,這種空氣很難熬的啊!
“不用了,你這種小氣的男人才不會白請客呢。”對方一臉認真地應對。
——雖然follow上了不過完全就是在狀況外!不但沒坐上飛車連遊樂場的大門都還沒進啊
桂小太郎!
“古語有雲,愛人的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信友的話卻是三秋不見如隔一日,在下覺
得大概就是說這種狀況吧。”
——哪種狀況?你會讀空氣嗎河上萬齋!!
“我們可以談結盟的事了麼,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中止了雲霄飛車的供電系統——原
來是快援隊的二把手,實際上卻操縱著艦隊所有日常運作連老大都在其管轄下的名為陸奧
的謎之女性。
“坂本那笨蛋,千里迢迢把我叫上這裡他自己卻沒來?”桂面露慍色,陸奧殿只是一臉平
淡的反應,“本來已經決定要來的,可惜出門之前被艦隊裡某位女性指揮官踹中的下半身
稍微有點再起不能所以行程臨時取消了;我替我們那個白癡老大向各位道歉。”
——根本就是你踹的吧陸奧君。
不過好歹因為陸奧君的介入,雙方得以順利地在和風的會客室裡安頓下來。高杉大人坐在
首席,桂和河上、陸奧君和我分別面對面地坐著;又子則是因為看到大人太過隨意的坐姿
從而露出的胸跟大腿無法抑制血氣上湧所以跑了出去。
“那麼,我就開始了;想必你們已經看過老大的信件,具體的情形應該也明白——”
“雖然那個白癡的主意已經很清楚了,不過我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談的。”高杉大人毫不
客氣地打斷,“你覺得這傢伙會是好好聽人講話的類型麼。”
“其實你也不是呢晉助。”河上插了一句,被無視了。
“切,現在被盯上的人是你們吧。”桂維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用不著坂本的情報;自
從久坂他們在京都失利以來,我就知道對方不會就此罷手。幕府最近的動作也是顯而易見
的,把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作為鬼兵隊來考慮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
“就此大鬧一場不是正好。”高杉大人點上煙斗,“順便把江戶也一起毀掉好了。”
“高杉你——”
“請稍安勿燥,桂桑。”陸奧君冷靜地出來制止,“沒必要引起多餘的爭端。我們還是從
頭考慮一下形勢比較好。將軍的幕府一直以來只是個傀儡,最近卻接二連三地針對各地的
武裝攘夷組織搞出這麼大的動作;這絕非他們自己的意願。比起這個,在背後掌握這個國
家實權的人突然以武士為目標,才是值得注意的事。”
“天道眾……嗎。”
“十二年前,看中地球豐富資源跟物產的天人,利用幾個星球聯合起來的兵力對這個國家
發起了總攻。聯軍取得勝利以後,各方面為了防止分贓不均的現象,經過長久的談判與斡
旋,最後選出了二十三位來自不同星球的代表,作為這個國家實際上的共同掌權者,也就
是天道眾。”陸奧君侃侃而談的時候,桂和高杉大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相似的極端厭惡的表
情。這仿佛讓我看出一點談判或許可能成功的端倪。
“但是,這種建立在貪婪和掠奪之上的平衡不可能持久。天道眾內部,為了自己的母星爭
取利益最大化的矛盾始終存在。由於各個星球的實際實力和策略的差別,逐漸出現了某些
星球的代表獲得的利益明顯占優於其他星球的情況;而那些暫時被壓制的星球,暗中的不
滿也在逐漸的積累。在這種無聲的對抗之中,更加不能見光的勢力出現了,他們渴望打破
由天道眾維持的表面平衡,為自己的背後勢力牟取更大的利益。”
“於是因運而生的就是宇宙海盜,春雨。”桂偏過頭,目光灼灼地瞪著高杉大人——結果
被噴了一臉煙。
“哦,您一直都很清楚嘛。”河上看著咳嗽個不停的桂愉快地說。“那麼您對鬼兵隊與春
雨聯手的理由一定也瞭解了咯?”
“我對那種既無恥又沒有節操的理由不感興趣。”好不容易端正了坐姿,桂虛弱地回答,
“不過——僅僅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某些自以為聰明的笨蛋想利用天人自己之間的矛盾
達到削弱雙方的目的,所以不遺餘力地挑動其中看來比較弱的一方去對付另一方。這種危
險的想法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只不過是天真而已。當心被別人當做棋子啊,高杉。”
“哼哼哼哼,沒想到能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話呢,假髮。雖然把你當白癡已經習慣了,不過
你是不是可以不要把我也代入你的白癡思維裡去考慮呢。”高杉大人繼續無謂地吞雲吐霧
中,“那種幼稚的計畫怎麼可能是我的想法。我的願望只有破壞掉一切。僅此而已。”
“鬼兵隊從來就只有把別人當做棋子,沒有自己去做棋子的興趣。”河上補充道。“不過
,我們確實以為春雨的戰力可以協助我們把舊秩序破壞得更徹底一點——”
那個,其實你們兩個本質上只是換了種比較酷的說法,並沒有解釋清楚我方的立場吧。
“還是由在下來說明吧。”我只好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春雨是由當初攻佔地球,但
在天道眾中所占席位較少的星球支援下暗中建立的組織。轉生鄉的販賣有助於這些星球迅
速從地球獲得高額利潤;同時他們也劫持其他星球從地球運輸資源的船隻。這些都引發了
傳統優勢星球的強烈不滿,於是通過天道眾指示幕府取締轉生鄉的銷售合法化,以便打擊
春雨的經濟命脈。我們以為這一點可以加以利用,於是在談判中暗示春雨的幹部,只要推
翻現存的幕府,就可以恢復轉生鄉的大量銷售,在與天道眾的抗衡中也更占上風。但是春
雨方面目前並沒有直接與天道眾及其背後的聯軍正面作戰的打算,所以情願由地球人出面
,在春雨的武器和人手支持下消滅幕府,建立新的權利機構。”
“結果說到底還不是棋子計畫麼?!除了背後老大從天道眾換成春雨而已。”
“所以說,下一步就需要你的協助了,桂桑。”陸奧君接過話來,“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建
立地球人自己的權利中心。但是我方的力量還不足,目前的打算只有先破壞掉已有的受到
天人操縱的幕府,再利用各個星球力量的制衡,逐漸從天人的控制中擺脫出來。當然,這
個全新的權利機構需要大量的民眾支援,以及不惜與天人再次開戰的決心。回到最初的議
題上來,目前天道眾方面似乎也察覺了各地的攘夷組織有逐漸融合、並受到某些星球暗中
支持的趨勢,希望把這股新崛起的力量扼殺在搖籃中,所以最近幕府才一次次的發起爭對
各地地下武裝的攻擊。不僅是鬼兵隊,桂先生在江戶的勢力說不定也被盯上了。所以說目
前結盟是最穩妥的辦法。”
“怎麼可能!”
拉門被碰地一聲打開了,鼻孔裡塞著兩團紙的又子闖了進來。
“怎麼可能跟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聯手!既頑固又囉嗦而且超弱的,從以前起就知道妨礙我
們。不要忘了那傢伙還砍傷過晉助大人!”
“明明是你們砍我在先吧!”
“不知道。”我、河上跟高杉大人居然不可思議地達到了口徑一致。然後我善意地補充,
“似藏那傢伙本來腦子就有那麼點問題,不怎麼聽人講話的。”
“你們那是什麼語氣?想搞成‘雖然說玻璃確實是我家小孩打破的但對那孩子其實我們也
很困擾啊啊啊’那樣的發展嗎?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推卸責任的家長所以小孩才不可能健
康成長的!”桂非常嚴肅地指出,“再這樣下去只會變成騷擾一方的問題少年,你們就完
全不考慮那孩子將來的升學和就業嗎——”
“那個不用你操心,我家的小孩雖然成績落後一點但身體健壯對社團活動也很勤奮很努力
的,將來一定會繼承家裡的焰火作坊……”我也爭鋒相對地回答;直到野豬女在一旁憤怒
地大喊起來“你不要被別人的妄想拉走了啦前輩!”
高杉大人眼神銳利地瞥了我們兩個一眼。氣氛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嘛,但是桂殿畢竟是目前公認的攘夷派領袖,括弧在下也很不理解括弧完畢;得到
他的支援對我們之後建立新制度很有幫助。”河上出來試圖打破僵局。
“鬼兵隊存在的意義不是這種東西吧。不需要建立,全部破壞掉就可以了。”
“喂,晉助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吐槽我。”
“雖然看不慣你們拉攏春雨這種極惡勢力的做法,但是在瓦解幕府這一方面,我們的同志
的立場跟你們是一樣的。”桂閉上眼睛籠著袖子,緩慢地說道,“別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不過,絕對禁止你們把戰火燒到江戶。”
回答他的只有一聲輕浮的冷笑。
“關於這一點,我家老大倒是有個更具體的計畫。”陸奧君沉著地插話進來。“當前,鬼
兵隊跟幕府的一戰恐怕無可避免。此戰也將進一步暴露春雨的實力和野心,動搖天道眾對
地球形勢的看法;當我們取得絕對的武力優勢,恐怕天道眾也只會將幕府作為棄子。如果
幕府知道大勢已去,便可以談判的方式說服將軍交出權力。這樣便可以盡可能的避免戰爭
,尤其是江戶包圍這樣的作戰。”
“可是反過來,如果鬼兵隊失敗了,恐怕被當做棄子的就是我們。”我很快理解了快援隊
方面的主張,不禁為那個男人鋌而走險的想法感到一絲憤怒,“現在如果我們跟幕府對上
的話,春雨是絕對不會支援我們的。他們一方面希望保存實力,另一方面更希望判斷我們
是否具有作為‘棋子’的價值。只有取勝,他們才會進一步浮出水面。可是就現有的情報
看來,對方的兵力數倍於我們。艦隊的裝備好像也更加先進。”
“桂桑,您的看法呢。”陸奧君似有暗示地看著左側。男人依舊籠著袖子,唇邊露出一絲
哂笑。
“兵力數倍於你們?裝備比較先進?這種事情算什麼。我們可是從敵我懸殊百倍,千倍的
修羅場裡過來的人。”
“大話說得倒是漂亮,假髮。這麼說你也贊成再次開戰咯。”高杉大人玩味地看著他。
“不是假髮是桂。對方如果打定主意找上門來,恐怕就算你們想逃也逃不掉的。借給你們
力量也無所謂。只要記得我的條件,最好把作戰區域控制在海面上空——”
“可惜比起你們那種不值一提的弱小聯盟,我還是比較想要春雨的援助。”高杉大人從鼻
子裡哼出一絲笑意,“所以說假髮把腦袋借給我吧。那種東西擱在你的脖子上還不如在我
手中用處大。”
“休想。無論是我的腦袋還是脖子,都是屬於這個國家的——還有不是假髮是桂!”
那天的談判陸陸續續吵到很晚,而且越到後來越走題;最後陸奧君起草了一份類似於聯合
聲明的秘密文書,而我、又子、河上跟桂玩起了UNO(桂發起的,河上很沒節操的立即就
表示贊成,我考慮了一下也同意——又子彆扭了半天最後還是加入了),高杉大人始終一
個人在邊上吞雲吐霧。接近淩晨,陸奧君將謄寫成一式三份的文書交給高杉大人和桂各一
份,自己保留了一份,然後和桂一同起身告辭而去。
這位女性實在是才華橫溢,竟然能從分歧如此之大而且中間經常插入無關妄想的對談中理
出一條清晰又合理的脈絡來;難怪快援隊的勢力在銀河系能擴張到今天這個地步。而桂的
話,其實我們依然想不通,為什麼這傢伙會作為江戶攘夷方面的領軍人物,跟高杉大人有
面對面談判的氣勢和資格。
“今天晚上很高興哦;不過,你們的UNO還是太弱了。”在我送客人至艙外的時候,桂仿
佛鼓勵後輩一樣拍在我肩膀上,表情非常誠懇。“不,是桂桑太強了。”我亦眼光發直地
回答。於是他得意地咳嗽了一聲。但是我沒想到接下來他的臉會突然湊近,幾乎嚇了我一
跳。
“高杉——雖然從以前起就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但我感覺這次的事情太過蹊蹺。”他低聲
說,“他從來就只會看著單一的目標。既然打定注意要破壞到底,就絕不會認同坂本的什
麼新政主張。這種大戰在即的時候與其跟我們結盟,他應該更不想我來妨礙他。到底發生
了什麼。”
我僵硬地搖搖頭。沒錯我其實自己也不甚明瞭;但與此同時,不就之前一份白花花的診斷
書突然浮現在腦海中,與高杉大人拿著煙斗咳嗽的樣子重疊了。我趕緊繼續搖頭擺脫掉這
個太過不祥的合成圖像。
我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這次談判被人誇張、神秘化到那個地步。在我看來,這次在歷史記載
中被判斷為舉足輕重的事件,不過是幾個多少有些愛國的笨蛋各說各話的一夜暢談罷了。
回到艙內時會客室的門已經關閉,還掛上了禁止入內的標牌。又子忿忿不平地在距離門口
不遠不近的地方吸嘴唇。隱約能聽見依然悶在裡面的兩個人飄渺的對話聲。
——晉助,真沒想到你會同意……
——不是很好嗎。最想破壞掉的東西,已經全部擺到眼前了。
變態side- part2
“武市,你覺得桂這個人怎麼樣?”那天突然地,河上這麼問我。他那看不見眼睛的墨鏡
泛著黑光,身歷聲耳機裡的“你和爸爸xxxx”的歌聲震耳欲聾,以至於他無論跟誰搭話都
顯得很沒有誠意。
當時我們兩人站在甲板的頭部;艦隊排列成整齊的備戰隊形高高地漂浮在江戶灣附近的海
面上。天氣不太好,從海平面升騰起的巨大卷積雲撕裂了大空裡如黑白剪影一般的陰霾;
那裡面不知是否早就埋伏了無數裝備精良、虎視眈眈的敵艦。所以我決定忽視他態度上的
不夠嚴肅,並且把身體儘量保持在他身後大約不會直接被炮彈擊中的陰影裡。
我考慮了一下。“用你最喜歡的音樂打比方吧。桂這個人讓我想到尺八;明明構造比普通
的樂器都簡單,卻能配合奏者的沉浮改變音色,產生難以預計的變化;即可廣闊嘹亮,亦
能細膩如絲。”
“你很專業嘛。”
“不好意思,在下身為軍師,對很多方面都略有涉獵的;還有河上我有點暈船可不可以馬
上回艙裡。”
“……身為軍師連敵陣都不好好看清楚就打算逃走了嗎?”
“呃,實際上戰前指揮不是我的特長,在下是中遠距離謀略家啦。”
“中遠距離是多餘的,前輩!”身後傳來一陣惱怒的獅吼。奇怪了野豬女不正在享受來之
不易求之不得的跟高杉大人單獨相處的珍貴光陰麼怎麼捨得出來……此時身後一陣變態—
—不對是抑揚頓挫的笑聲解釋了我的疑問。大人竟然也出來了。又子殷勤地攙扶著他的一
隻胳膊——雖然看上去更像一廂情願地吊在上面。
“晉助……”河上欲言又止。
“哼哼,這麼盛大的祭典,我怎麼可能錯過呢。”大人妖媚——不對是邪魅一笑,嘴角仿
佛掛著些血氣。他漫不經心的目光掠過我。“不懂得享受的人就先回去吧。”
獲得了上級的批准我自然樂意迅速且有效率地執行“回艙計算戰局並通過無線電遠端通知
隊友”的作戰。但是剛才的對話不知怎的還是引起了心中的一點小注意。所以我剛轉過身
又轉了回來,“河上,為什麼會突然問起桂?”
“上次去春雨談判的時候,在下當然不會蠢到僅僅是去談判的,所以順便也竊取了一些內
部機密。春雨似乎有對我們動手的意思。尤其是他們通過計算認為我們100%會輸掉今次的
戰鬥,因此產生了在我們落敗的時候趁機消滅的想法——”
“可惡!混蛋們……可是背叛我們對春雨又有什麼好處?”又子憤怒地拔槍,一瞬間我幾
乎她打算用那些渺小的紅色子彈沖著前方厚實的雲層掃射。
“據坂本殿最新的情報,春雨中的高層最近突然與天道眾走得很近。雖然在下不認為它們
任何一方是真心講和,但是不排除春雨會為了在最有利的形勢下對江戶發起突襲,事先用
談判緩和關係迷惑對方。”
“但是,談判要讓對方信服,是需要誠意的。”
“春雨的誠意,大概就是鬼兵隊了——更準確的說,是晉助吧。”
“春雨一向不喜歡太過犀利的棋子。即使暫時採取與鬼兵隊合作的方針,但恐怕春雨的高
層也早就料想到,不同於他們麾下的獨立師團,我家大人不是他們輕易掌控得了的。趁早
除掉潛在的威脅,換上更加聽話的傀儡,才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
“……才不是你家的啦。”野豬女砰地射過來一槍。我方單體回避失敗扣血20點。
幸好在下的血槽有28,呼呼哼哼……(又子:這不是超弱的麼前輩,到底有什麼可驕傲的
喂!)
此時隨著艦隊的推進,位於我們前方的雲層漸漸散開,無數鋼鐵的船體在稀薄的霧氣裡勾
勒出隱隱綽綽的輪廓。河上調整了一下耳機,望著遠處再次開口道,“……現在的桂名義
上也是我們的盟友。同樣是盟友,他們又會採取什麼行動呢;在下不由得有點在意了呢。
”
“但是,如果此役取勝,形勢就會大為改觀。”我回想起談判時陸奧殿對局勢的分析。“
不管桂派的意向如何,他們絕不可能和春雨更不可能與幕府立場一致。目前對我們來說有
這點就夠了。”
“也就是不會攻擊我們,但實際上也派不上什麼用場是吧。”又子嘖了一聲。
艙內傳來報告說地方已經進入射程,只等發起總攻的一個信號。高杉大人的面上浮現出專
注和興奮的神色。河上依然面癱著,倒是耳機裡陡然轉換了曲風。
“要幹的話就要趁現在~ZURA~
要幹的話就要趁現在~ZURA~
JOY是JOY~JOY是JOY~
胡來的人全部 由我來天誅~”
同一時刻鬼兵隊旗下所有船隻突然一致加速,沖著倉促開火的對面毫無懼色地沖了過去。
除了似乎早有準備的河上跟高杉大人,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猛地向後滑去。
“這是什麼歌啊——萬齋你的品味好差!”又子一面死死拽住船舷一面喊道。我順著傾斜
的甲板向後滾動,終於在第一顆炮彈打中甲板之前跳進了船艙裡面。
從艙內的螢幕可以觀測到我方的船隻不斷被炮彈擊中,著火,但是仍以難以想像的高速接
近敵艦;在距離最近的一刹那船頭突然伸出像巨大的鉤子一樣的特殊裝置,一瞬間砸上了
對方的甲板,將撞上的船隻死死咬住。然後無數兵士傾巢而出,用最原始也最血腥的白刃
戰襲擊敵船上的人員。這種險中取勝作戰是高杉大人一手炮製出的。因為幕府的戰艦跟鬼
兵隊相比無論噸位還是火力都佔有絕對優勢;為了揚長避短,高杉大人設計了以“陸戰”
代替空戰的做法;就像古羅馬在海上戰勝迦太基那樣,充分發揮鬼兵隊近戰的特長,即使
是墜毀也能拖著對方一起。
戰鬥比想像中持續得更久,但我們最終還是確實的完成了計畫。鬼兵隊從來不缺能力出眾
的奇人異士——以及像又子那樣野蠻的武鬥派。並不滿足於從遠處觀賞濃煙滾滾的戰場,
高杉大人親自在槍林彈雨中毫無顧忌地揮著劍,乾淨俐落的身手卻完全看不出一點病態。
這一點總讓我覺得很稀奇,所以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我跟又子說說不定大人要聞到火藥味兒
病情才會好轉;最可怕的是那個野豬女真的信了,沖進高杉大人艙門外面砰砰砰地放了一
頓空槍。之後又子跟出這個主意的我都被大人用刀背砍了。
總之,史上傳說的“江戶灣討伐戰”以鬼兵隊的勝利完滿收場。來襲的幕府艦隊精銳在此
役中損失了接近一半。我們這邊其實也相當慘烈,但畢竟是以少勝多,在目睹了巨大的人
員傷亡後仍然戰意不減;接近黃昏時敵軍忙亂地撤退,而我方也因為船隻的損傷沒有餘力
追擊。
不管怎樣總算是暫時停火了。我長吁了一口氣,重新爬到甲板上;就在此時,雷達上突然
觀測到戰場後方又有一支陌生的隊伍無聲無息地接近。
“……是春雨的船!”
“哼哼,趁火打劫的終於來了麼。”
只能說高杉大人大約是進入了修羅模式。他的聲線帶著尚未褪去的騷動興奮,舉著刀比劃
著船尾接近的陰影,露出一個十足嗜血的笑容;那個氣場,恐怕就算來的不是區區幾條船
而是暴走的初號機他也會一樣砍了。
但是對方好像並不著急。陰影只是按照慣常的速度駛出了雲層,沒有出現偷襲者應有的包
抄或者加速。直到幾乎進入了我方的射程,最前方巍峨的屋型船突然引導著護衛艦一字轉
向側面排開,船舷上紛紛掛出巨大的帷幔,在獵獵風聲中像波浪一樣此起彼伏——不用望
遠鏡都能看見上面寫著的巨大字體“JOY”。
氣勢——或者別的什麼顯然是被對方壓倒了。大人把劍插回鞘內,臉上掛著似笑非笑——
或者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那個不靠譜的三方談判之後這是我們跟桂的首次再會。這一回他終於稍微有了點領袖的
樣子,穿著一身類似于海盜船長制服的東西,在巨大的白色滑翔翼的輔助下一躍跨過了兩
條船之間的間隙,輕鬆落在甲板上。然後那個滑翔翼在他身後立正,收攏,變成了有著迷
人雙眸的謎之白色宇宙生物。那白色外皮底下露出的極小一截下肢上些微的腿毛隨著涼風
嗖嗖飄動,很有雄性的風範。
“還是老樣子那麼喜歡四面樹敵啊,高杉。”桂閃過了又子的子彈,面沉如水地說;那個
囂張的表情很是吸引仇恨。“我記得你說春雨好像是你們的同盟吧,可是我身後的這些船
正埋伏在你們撤退必經的路線上,打算偷襲你們呢。”
“哦,於是你的人就接管了這些春雨的船,是麼。”高杉大人根本不以為意,嘴角依然浮
著一縷笑容。“所以說假髮你是來邀功的?”
“不是假髮是卡茲拉船長!哼,我早得到消息說春雨會有些小動作,既然你遵守約定沒有
把戰火引到江戶,就送你們個人情也未嘗不可。”
“哦,我怎麼不記得還有這樣的約定?”大人危險地瞇起眼睛。
“什麼?事到如今你想反悔嗎?!”
“沒有做過的事情,怎麼反悔。”
“你,你……我……”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對話如此熟悉……我腦內不禁重播起昨晚深夜檔裡的場景,然後一不
小心就順應劇情喊了出來:
“你死心吧桂!大人對你只是玩玩的,跟公司的繼承人聯姻才是王道——”
“梆!”河上的三味線毫無緣由地敲擊在我的後腦上;這混蛋。
這時其他的護衛艦也紛紛向鬼兵隊的旗艦方向駛來。又子似乎想請示高杉大人是攻擊還是
給予同盟待遇,可惜那邊互相瞪著的兩個人誰也沒看她。
“話說回來你是從哪兒得到春雨會對鬼兵隊出手的消息的,該不會又是坂本那個白癡多嘴
的吧。”
“笑話,我的情報來源什麼時候依賴別人了;自從從幕府內部得到消息說春雨與天道眾秘
密接觸以來,我就孤身一人打入了春雨第ox師團,算到現在已經臥底三個月了。”桂語調
平穩地回答;可怎麼聽怎麼還是有股顯擺的味道。“本月初因為表現出色升任為人事部經
理兼首席面試官,也多虧了這個位置才能順利地把別的同志們也引薦進來,進而掌握整個
艦隊……”
高杉大人的臉色黑了半邊。這種無腦的傢伙竟然輕易瞞過了不知道是我們的棋子還是把我
們當棋子的春雨,想來也讓人面上無光。突然他好像想到了別的什麼似的話鋒一轉。
“只有你跟你的手下,銀時呢?我還以為這種事他一定會忍不住插一腳的。”
“JOY是要帶上志同道合的同伴的。銀時只是我的小弟所以沒必要跟來。”
話未落音一個影子又嗖地跳到了甲板上的同一塊位置。耀眼的銀色卷髮梳成了整齊的背頭
,外加同樣的海盜裝和右手的鉤子,明顯是一個瞄準船長之位而努力的勇士啊。
“……”
“啊,忘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伴captain坂田。來打個招呼吧——”
坂田船長隨意地踹了滔滔不絕的桂一腳,手扶在腰間的木刀上,血紅的眸子沒精打采地睥
睨著這邊。“高杉,我不在意你們的目的,也不關心今後你們會採取什麼手段,只是特別
過來警告你一句——ONE PARK——是我的東西!”
我求求你們別再cos了大人整張臉都黑了。
又子還來不及重新填彈射殺“奇怪的人”,就只見刀光一閃,銀色卷毛及時向後躍去,可
惜油光閃亮的背頭還是被破壞了。
“高杉,你什麼意思,打算背棄停戰協定麼?!”桂怒喝道。
“不好意思我只是看到骯髒的天然卷就想砍掉而已。”大人平靜地回答,出鞘的刀子隨意
地握在手中。銀色卷毛也不甘示弱地架起了木刀。“正合我意,本大爺也正想找個矮一點
、短一點的東西練練新上手的倭刀流‧伏虎式呢。”
頓時空氣中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呵呵,你們兩個不要一見面就這麼激烈嘛雖然我知道這是劇場版的賣點啦]——謎之宇宙
生物舉起了碩大的木牌。
然後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舉刀向旁側一削,在桂驚恐的“伊利紮貝斯啊啊啊啊—
—”的喊聲中被斬斷的白色扁平皮囊緩緩落地,能看見上面圓圓的眼睛和咖啡豆狀的嘴。
“所以說高杉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那個東西的脖子的位置的——”銀色卷毛撤掉戰鬥的姿勢
,看著由於親眼目睹純潔的白色外套裡爬出來的粘液大叔樣而過度震驚(或者說不肯面對
現實)而昏厥的桂,一副家門不幸的表情扶著額。
“再戰鬥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晉助。”河上走過來收拾殘局。大人以沉默表示同意。我和
又子一左一右護在他們兩側,轉身向艙內走去。而被銀髮武士提著後頸的領子拖走的桂終
於又醒轉過來,向著高杉大人離去的背影大聲嚷嚷;雖然我們儘量無視他,但仍依稀可以
聽到“約定”、“江戶”、“要怎麼賠償伊利紮貝斯啊你個混蛋”這樣的關鍵字。
第三次見到桂,差不多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那是在高杉大人亡故以後。當段時間的細節
我實在不想回憶。
雖然與春雨休戚相關,但畢竟最後還是病魔奪走了他,讓我們連復仇這種可笑的舉措都無
從說起。
葬儀式上理應只有鬼兵隊的成員,所以陌生的長髮非常的顯眼,就算特意穿著和尚的法衣
也一樣。雖然身份暴露的很早,但我們滿心沉浸於每個人自己的悲慟之中,連又子都提不
起精神去射殺他。
而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裡,仿佛成了一尊塑像。
最後艙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從以前起就不明白。可是現在我後悔沒有早點問清楚——即
使知道他不可能告訴我答案。”他就那麼突兀地自言自語起來。
“桂,關於大人的願望,其實你是最明白的吧。”
他制止了我。然後凝視著艙外浩瀚無垠的星群,很久很久。然後他極輕地喟歎一聲。
“他不是想毀掉一切嗎。那樣的話我就守護一切好了,一樣也不許他們再破壞了。也許他
會氣得活過來也說不定。畢竟他是個器量如此之小的男人呢。”
在春雨的幹部到達之前他離開了。然而就在那些天人踏足船上的一瞬間,艙外忽然響起巨
大的爆炸聲。沒有破壞船體的結構或設施。只是那麼突兀地在寂靜的空間炸裂,巨大的火
球,飛散的未燃盡的煙灰,像終焉之時的焰火那樣毫無理由又絢爛之至。
忍者side
“全藏,你會死。”
我從JUMP上抬起一半眼睛。通常來講我的喜好是被許許多多有如深洞幽穴一般引人探索的
女人所環繞;可是面前這位,雖然年齡上差了點,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相比她的年紀,妝顯得有些太成熟,衣飾也太過華麗隆重了;但卻恰到好處地襯托出那張
粉雕玉琢的臉蛋,還有不同尋常的身份。
天通眼阿國。
“這話你已經說過好多遍了。上次我去做痔瘡手術之前你也這麼說。”
“啊,這樣。”少女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搖搖頭轉過身去了。也許她自己也想不通。的
確,以阿國的能力,預測未來的準確率一向高達99.9%,這就是為什麼江戶許多位高權重
的大人物都尊她為巫女首席。然而有兩件事她永遠也看不透,一是JUMP的劇情走向,二是
服部全藏什麼時候會死。
她已經猜錯很多次了。
我懶懶地重新把目光投向JUMP。銀蛋人竟然還沒被完結掉,廢柴的劇情以及動不動就暴走
的主角依然在雜誌的某角落苟延殘喘。我想阿國之所以猜不對我的生死,也許是我充分領
會JUMP的精神的關係。
“披薩送到了就快點走啦——你這傢伙還在阿國大人的房間裡幹什麼!”門口的阿婆尖叫
道。
“還有小費啦小費!你們見過哪個送外賣的不收小費的口胡!再不拿出來下次我就往食物
上面吐口水哦!”
“真是失禮啊!竟然在阿國大人面前說這麼過分的話——收了錢就趕快滾混蛋!”
“全藏……”阿國突然碎步走到回廊上坐了下來,緊盯著在屋外數錢的我,“最近,你可
接了什麼麻煩的任務?”
“沒有沒有,”我揮了揮手,“就是幕府要跟新軍的頭目談判,拜託我去當將軍的影武者
而已。”
“嗯這樣……喂!這個還不麻煩嗎?!”
小女孩露出一副“這次終於要對了”的表情,眼底裡慢慢透出一縷驚慌。
自從江戶灣一役幕府失利,各地的攘夷團體紛紛由暗轉明,在不斷暴力推翻地方官腐(府
)的基礎上向著江戶一帶推進;攘夷之士認為,目前之所以不能將天人趕出這個國家,主
要是幾十年前就投降的幕府妥協與縱容的緣故,所以為了建立地球人自己的國家,首要的
是將幕府推翻,建立全新的政府。在這樣的意識統領下集結起來的武裝團體統稱為‘新軍
’。雖然幕府失勢以來,已經發表了將政權交出的聲明,可是攘夷派並不滿意;他們希望
的是能將將軍和他們背後的勢力徹底趕出江戶。江戶附近原本最大的地下攘夷勢力是以桂
小太郎為首的穩健派,當年,他們在幕府控制最嚴酷的時期始終在江戶城中活動,宣傳攘
夷和新政的思想,因此贏得了各地新軍的尊重。在目前的情形下,桂派表示十分不願使大
江戶本身成為戰場從而造成巨大的平民傷亡,所以與幾個其他地區的新軍代表一起,就雙
方的立場向將軍攤牌,希望他們能主動讓出這個城市的主控權。
這樣的談判幕府當然不會等閒視之,也不會輕易冒險,所以出任影武者是不可避免的;再
怎麼自稱自由職業者也好,我和死掉的老爸一樣,始終是御庭番的後裔。
“全藏。”阿國好像猶豫了一會兒,“我喜歡江戶的大家,不想在這裡打仗;既然你是代
表將軍去的,能不能……那個,和攘夷派講和算了?”
“抱歉,那可做不到。”我咧嘴笑了,果然還是小孩子,“影武者只是個影子,該說什麼
該做什麼,早就事先安排好了,一步也不能出差錯;否則會被暗處的掃除人當場清理掉的
。”
“是嗎,對不起——”少女還是不依不饒地盯著我,“最近我總是看見,江戶陷入一片火
海之中,死去親友的人們在哭號……這雙眼所看見的未來,只有關於全藏總是不准的。所
以我想如果將江戶託付給你,或許能改變這個未來呢。”
我聳聳肩。“恐怕我力不能及。對方並不只有一個幕府,還有從背後控制幕府二十年的整
個天道眾。他們在計畫什麼,我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果然,少女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對不起,我擅自說了這些。”
“沒關係。”
我留下一個瀟灑地背影,大步離開了燈火明亮的大屋;但當身體完全隱藏在樹木的影子裡
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回頭望去。
這是個三月裡的傍晚。庭院裡的早櫻已經開了;飄落的花瓣仿佛裹著些未褪盡寒峭,撒在
少女寬大的八幅折裙上,令她顯得更加單薄。那雙據說看得到未來的眸子虛無地看向天際
。
“……還有,汝的屁股現出大凶之兆。”隱隱約約地從那裡飄來說了一半的話。還沒聽清
我就腳下滑了一下,好死不死的某個重點保護位置正好跌在庭院裡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嗷——”這是在報復吧果然是在報復吧!
可惡,痔瘡這種東西術後復發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啊!我疼得滿臉冷汗,連滾帶爬地支起
身來——就在這時,大屋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阿國大人!”
我眉頭緊鎖——雖然在頭髮的遮蓋下什麼也看不出來——然後瞬移回了大屋外面。可惜一
個特別的氣味阻止了我的行動;那是御庭番原來特別調理的、針對忍者和普通人都有效的
使身體不能行動的迷香。
頭上扣著大斗笠的同僚高高地站在屋頂上,胳膊下面夾著昏睡過去的小阿國。他看見我,
滿意地齜出一口白牙。
“全藏,最近上頭對你很不滿意呢;你好像在工作之餘打聽了許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吧。”
“胡說!我剛剛手術出院哪有那個閒心——你們那什麼摧毀江戶毀滅地球的計畫我完全不
知道啊!PS放下那女孩!”
“這個啊,”他耀武揚威地扭了扭,“只是為了讓你更加安分而已。況且上頭對這丫頭的
能力也很感興趣。”身體好像能動了點,我立刻向他扔去了一把苦無。那傢伙馬上一竄三
步地從屋頂上蹦躂遠了;只有聲音還留在空氣中徐徐回蕩,“放心吧全藏,只要你好好完
成你的任務,天通眼就會沒事的。說不定是你最後的任務了呢,哈哈哈哈……”
***
三天后,我穿著將軍大人的全套行頭,在天守閣內接見各地的新軍志士代表。這張臉是昨
天晚間仿照有些便秘的將軍大人趕制的,一副哀怨無力的表情;我自己都覺得很沒面子。
“……以上。這就是我方的主張。”唧唧歪歪的禮節過後,雙方進入正題。江戶地區的頭
領桂小太郎僅一個人就做了長達1小時20分鐘的完全脫稿的演講,說的屋裡一片昏昏欲睡
的氣氛。我沒精打采地瞟向窗外;連狙擊手都快不行了。
“那個,你說什麼來著。”對面的人目光灼灼地瞪著我,看得人手心出汗。
對方看來似乎有些動氣了。“將軍原本是一國之中地位最高的武士,也理應作為全國武士
的表率;這樣的將軍不但沒能保護好國家,反而甘居天人的控制之下,以我個人的意見是
應當切腹謝罪的。不過為了江戶的緣故,只要你們同意和平的撤出,我方也願意保障將軍
及其從屬的安全。”
“那個,這些話你跟我說也沒用。”我無奈地擺擺手,“因為我既不是武士,也不是將軍
。”
“誒?!”
在驚訝都來不及的電光火石間,我往前跳開約一丈;原來的坐席被數以百計淬了毒的苦無
飛鏢手裡劍紮了個通透。
我笑了。御庭番的身手簡直一代不如一代;精英和普通人的區別,就讓你們好好看看吧。
兩枚煙霧彈就剝奪了狙擊手的視線。我迅速恢復了本來的樣貌,順便解決幾個由於剛才的
襲擊暴露了位置的影子忍者。從慘叫聲來判斷,已經有幾個新軍首領在混亂中遭到襲擊;
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儘管遠端狙擊手一時受到了影響,但他們也會立即把現狀向上頭
報告;如果不能在數分鐘之內撤離的話……
我儘快找到了在迷霧之中鎮定如散步的桂小太郎;他正掏出球狀不明金屬物質向建築的木
門砸去,轟出一個大洞。牆灰木屑飛得到處都是。
“喲桂。還記得我麼?”我說。
“……你誰啊。”他看了我兩秒左右,突然扔下人就往洞外跳去。我趕緊將他一把扯住。
“是我啦!摩利支天服部全藏!當年你們幾個和坂田銀時潛進奉行所救那個企鵝怪的時候
不是見過麼?!順便說一句,你們那個雙份咖喱的作戰,我很欣賞。”
“有這回事?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那個誰對吧;掉進五米深的陷阱那個。
”
“誰掉進陷阱了啊?!可惡真火大……果然不愧是坂田銀時認識的人,一個兩個都讓人這
麼上火;既然這樣我其實也不認識你好了,你誰啊?!”
“我只是個路過的掃除人。可以把我的袖子放開麼?”
我只好跟著他一起跳出洞外,在機關不斷、迷宮一樣的回廊內邊躲邊逃。雖然對此人的神
經咬牙切齒,但是該說的話一定要說完,否則我臨時作亂的行動就毫無意義了。
“桂,雖然對你不是百分之百信賴,但有些事必須告訴你才行。”
我把雇主的計畫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第一,將軍本人早就不在江戶了,這次接見的目的
其實只是盡可能的將攘夷派的領袖人物一網打盡,導致城外的軍隊群龍無首,陷入混亂;
第二,幕府早就捨棄了江戶,但他們並不打算就這麼將城區交給敵人,而是計畫在江戶實
行焦土戰術,使入城的新軍無立足之地,為此在城內隱藏了多個引發火災、爆破事件的地
點;第三,關於這個江戶火海計畫,只有各個星球在江戶的領事館是知情的;但是為了引
誘新軍毫無準備地入城,個別領館並不急著及早撤離江戶,而是手裡準備了一幅有關起火
點以及火災蔓延狀況的詳細市區圖,在計畫的當夜才會從容不迫的撤離。如果攘夷派能夠
從大使館手裡搞到這張地圖,說不定就能扭轉目前的局勢。
“服部全藏。”我們一個拐彎跑進了某個貌似沒人發現的通道。不遠處依然喊殺聲一片,
估計是新軍那些人還在頑抗。桂終於有些正經地沉聲問道,“你不是御庭番的人麼;上一
次的伊莉莎白事件也是站在奉行那一邊的。這一次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多的情況?”
“喂!你這不是都記得麼混蛋!故意的吧你剛才絕對是故意的吧!”
“以也,我只是剛剛想起來那時候仿佛確實有個你這樣的,真的。”
“什麼叫‘你這樣的’,你這樣的什麼啊?!你在瞧不起御庭番瞧不起忍者麼?你瞭解御
庭番的伙食有多辛苦麼?蛋拌飯全部都是不加醬油的——”
“不是,我只是問你為什麼要背叛幕府——”
“啊,那個啊。”我趕緊把音量調小了點,“實際上,他們綁架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女人
。因為接手扮演將軍的任務之前我不小心看到了計畫的全貌,他們害怕我會洩露秘密,所
以便以女人的性命要脅我。”
“這樣啊。”桂低下頭,仿佛在沉思。
“老實說我很看不慣他們這樣的做法;況且,那個女人也隨隨便便的就把江戶的命運託付
給我了;真是的,不做點什麼可不行。”
“那個,是怎樣的女人呢?”對方突然抬頭問道。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思八卦嗎混蛋?
“你大概也聽說過吧,傳說中能看到未來的少女,天通眼阿國。”
“聽說過。不過據說巫女阿國雖然靈力很強,但實際上只有12歲。”
“確實如此……喂,你為什麼突然坐那麼遠??”
“……啊,在下的恩師曾經教導過,一名合格的武士應當親賢良,遠流氓;對未成年少女
出手什麼的恕我實在有點……”
“誰出手了啊!是你的腦補太下限了吧!!單純的欣賞也不可以麼?話說回來男人有點特
別的愛好什麼的也很正常這年頭女僕控啊人妻控啊不都很氾濫嗎——”
“人妻控有什麼不好?至少大家都是成年人——”“可是對方怎麼說都是有老公的啊!”
“老公死掉就可以了。”“你這種想法才最危險吧!!”
“你們跑不掉了!”幾名清掃人從通道兩頭堵截上來,我趕緊又扔了幾枚帶有昏睡作用的
煙霧彈。
“……總之,現在的狀況是,他們早就計畫就著這次談判的機會,把知道內情的我和你們
這些新軍頭目通通肅清;抵抗也沒有用,現在的天守閣已經成了一座要塞;只要那些幕府
官員一撤離,他們就會引爆匯流排,那時還留在這裡面的所有人都會升天。”
“你既然這麼說,也就代表想好怎麼逃脫了吧?”
“那倒沒有。不過我可以帶你去這裡的總控制中心,那裡有電話和傳呼設備,我知道我你
們進來之前通過安全檢查手機都被沒收了——話說在前面,究竟逃不逃得掉我也沒有信心
,到了那裡你就趕快把我剛才提供的消息打電話通知隊友;然後就剩下好好想想要怎麼保
存遺言了。”
“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輕言放棄。何況,我的身上從來不裝同志們的電話聯絡簿,以防止
萬一被捕被敵人查出蹤跡——”
“喂!那你打算怎麼辦?!”“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萬事屋了。如果我沒有按時回來伊
莉莎白會去聯絡他們的。”
我們一路磕磕盼盼沖進了控制室,兩人都稍微掛了彩。令人沮喪的是,對方似乎也早有準
備,所有的電話線路都已經被破壞乾淨。
“可惡連我的背叛都在他們的考慮中嗎?啊咧?因為我有前科嗎是前科的關係嗎?!”
“不妙,既然他們猜到了你的舉動,天通眼的少女不是危險了?”桂問道。我側目,沒想
到這個怎麼看都挺混蛋的傢伙,竟然也是個會為別人著想的人。
“沒關係,我委託我原來的同事去救她了。”
“不會是上次和你一起在奉行所行動的那幾人吧?行不行啊?”桂明顯表現出懷疑。
“不要緊的,上次雖然敗在你們手裡,但之後他們都拼命修煉提升了實力;現在再也不會
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了。”
“這種修煉三歲的時候就應該做吧!!”
“……怎麼辦,沒有電話,只有活著逃出去才有希望了。可是這裡陷阱這麼多,又不知道
什麼時候整個建築都會引爆。”
“你是忍者吧?!想想辦法啊!”
“忍者又怎麼樣!滿嘴忍者忍者的,你以為忍者是哆來A夢啊!”
此時天守閣的外圍已經燃起火來,強行突圍只會損傷更大。後面的機關也越來越兇險,好
在桂的戰鬥力並不弱於忍者中的精英,我們兩人聯手總算殺出了一線生機——在最初談判
的正殿裡發現了通向底層密室,再由底層通向外面的快速通道。然而似乎是對方一走便觸
發了最後的機關——連串的爆炸聲在上層建築絡繹不絕地響起,天頂上的石板,正殿的柱
子什麼的都一副瞬間就要崩潰的樣子。
“走吧!”在被爆炸波及到的幾秒之前,我使出畢生體術的精髓——把桂那個混蛋從出口
踹了出去。“替我向JUMP坂田打個招呼!”
強大才是一切。不管主角的立場多麼正確,不打倒BOSS的話也不會令人信服的。這才是
JUMP的方針。
燃燒的石塊擊中了我的臉;強烈的痛感令身體變得不聽使喚。然後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
數月之後,我在阿熏的花店裡見到了小阿國。雖然瘦了點,但還挺精神;看到我的時候所
謂的天通眼裡放出兩道精光;然後就嘴一扁大哭起來。
那場爆炸毀掉了我的大半容貌,不過老朋友什麼的似乎還能認得出來。天守閣據說已經付
之一炬,背叛雇主擅自逃亡的忍者‧服部全藏也死在了火場裡。從這個角度說來阿國的預
言也算是准了一次。
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就像有了第二重人生一樣,難得的奇妙體驗。
據說當初救阿國出來倒沒有太費事。那個擄走她的高官似乎曾讓她占卜一下投資股票的行
情,被得出‘會跌到谷底’的結論後就一蹶不振,都沒有心情派太多人看守人質。
“我不想再當巫女了。”少女手中拿著某家最近紅起來的歌舞團的招聘啟事,“兩位阿婆
也過世了;看到未來什麼的很煩。”
“演員麼?”
“準確的說是歌舞劇。為了當上巫女我以前學過一點跳舞。”
“啊啦啦,全藏也可以到劇團裡謀個職位哦;以你的樣子和那副神出鬼沒的身手,可以配
合著小阿國演出歌劇魅影哦。”熏掩口笑道。被提到名字的少女猛地打了個寒戰。
“……還是算了吧。排練中的劇團,歌劇魅影,再加上名字裡有‘一’字的少年,會發生
殺人事件的。”
“喂喂。你這不是還在看麼,未來什麼的。”
“也是呢。不過沒關係。”她看著我笑了,“有全藏在,不會很準的,對吧?”
雖然喜歡醜女,但我就是對一個美人兒的笑容毫無辦法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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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のカラスも呆れ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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