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創作]痛覺／殘留／5

看板Haruhi作者zabaniya (妄想心音)時間18年前 (2007/06/17 18:14)推噓3(3推 0噓 1→)

留言4則, 3人參與討論串1/1

涼子開始快速奔跑。那個速度無論是在被雨打濕的頂樓，還是在那狂亂的暴雨中，都會讓人入迷。明明兩人之間有十公尺的距離，恐怕不到三秒她就可以衝到目標的懷裡。要把實玖琉纖細的身體打倒在地，並把小刀刺進她的心臟，這樣的時間，已經綽綽有餘。但即使是這麼驚人的速度，也比不上光速。對只要用雙眼目視對方的實玖琉來說，比起要接近之後才能殺死對方的涼子，三秒實在太長。實玖琉的雙眼露出閃光。「────」異變馬上產生。感覺到有股看不見的「力」作用在自己身上，涼子本能地往側邊跳開。但這個瞬間的跳躍，並沒有讓施加上涼子身上的力量減少。實玖琉的能力並不是發射的武器，只要是她視線所及之處，要逃是不可能的。 ────這女人────！涼子在心中暗自咋舌，實際的感受，實玖琉的力量比想像中還要強。為了從她的「視線」逃出，涼子開始繞著實玖琉奔跑。「妳以為這樣就......」「逃的了嗎？」實玖琉的喃喃自語瞬間中止。她真的跑走了。樓下傳來玻璃的破碎聲，那剎那的向下一躍並非自盡。這是怎樣的運動神經？朝倉涼子從頂樓一躍而下後，立刻跳到擁有遮蔽物的教室裡。「真是個荒唐的人。」她自言自語的微笑著。最後的確看到了一隻手，以及被扭轉的光景。首先是一隻左手。「我────比較強。」抱著腹部，忍受著那種疼痛，走下了安全梯。一定要在這裡，與朝倉涼子一決生死。教室與走廊是一片黑暗。視野極差，連走路都有困難。身處的環境雖然熟悉，但是第一次在夜晚踏進校園，筆直的走廊也有如迷宮。已經追趕涼子數分鐘了，她現在開始後悔把這裡當作戰場。畢竟，她的能力要看到對方才會有效。就算知道涼子躲在柱子後，也只能把柱子摧毀掉。而且在頂樓的一戰已經讓涼子看破她的能力。所以，她選擇這個對她有利的戰場。實玖琉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戰鬥者劣於對手，但是──── 我比較強。看不到的話，我就利用能力直到看得到為止。不管看到什麼，只要是阻撓我的東西就全部破壞。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柱子、桌子、椅子被扯斷，她腹部的疼痛也愈深。教室與走廊正在激烈的搖晃著，就像是在這場暴風雨中搖曳的路燈。「真是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涼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轉向聲音的來源，涼子躲藏的牆壁瞬間化為齎粉。而在那時，飛出了白色的衣服。實玖琉看到涼子的身影，伸出血紅一片的左手，身穿白色水手服的少女向前衝刺。「────！」涼子的左手，真的斷了。下個目標是頭部...... 然而在視線對上之前，涼子就已經衝到了她的懷中。那一瞬似乎是永不抹滅，銀白的刀軌劃出。沒有猶豫的一擊，實玖琉卻毫髮未傷。實玖琉彎腰躲過涼子全力的一擊。不，只是偶然罷了。閃避的不是刀子，而是那個即使斷了左手，還能夠一面嬉嬉哈哈跑過來的朝倉涼子。「嘖......」重新擺起架勢，涼子以右手持刀。實玖琉則是以一種偏執的眼神望向涼子的身體。「────消失吧────！」比起那叫聲，涼子的動作似乎快了一點。在那個瞬間，她再度混入黑暗之中。比起殺人者(slayer)，更符合暗殺者(assassin)的形象。「她真的......是人嗎......？」實玖琉的呼吸混亂，並不是因為腹部的疼痛。她緊張地注視四周的黑暗，不知何時涼子會再度從那之中竄出。她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受傷了，傷口大概四公分。雖然是個小傷口，沒有流血，呼吸卻變得痛苦。「我明明破壞了她的左手啊，為什麼......她卻沒停下來呢？」實玖琉有些顫抖地輕聲說著。她無法忍受對於這個疑問的恐懼感。在那一瞬間，涼子忍受著潰壞的左手還衝了過來，不，她的雙眼閃耀著愉悅。縱然局勢對自己有利，實玖琉仍感萬分緊張。那個人，居然感到愉悅── 難道，對朝倉涼子來說，手臂被扭壞是件高興而非痛苦的事？實玖琉至今仍未從殺人中感到愉悅，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不想殺人。但是那個人不同。那個人喜愛與人相殺，狀況愈接近極限就愈感到歡喜。實玖琉想著，若朝倉涼子與自己一樣缺乏活著的實感，那她如何找出替代之物呢？實玖琉的行動是殺人。看到和自己一樣的人死去，那種難以形容的焦慮會打從心底冒出。實玖琉是藉著施加他人痛苦而感受到自身的苦痛。自己能支配他人，讓她體會到自己的存在價值。實玖琉的行為存在於單方面的殺人，本人也沒注意到那就是殺人愉悅症。那麼，朝倉涼子到底是......？「剛剛真危險啊......」涼子躲在教室的陰影中自言自語。之前的一戰損失了一隻手，現在已經不能握住東西了。既然如此，不如將之當作盾，然後再賭上那一擊。一切卻因朝比奈實玖琉比想像中的膽小而告終。涼子將上衣脫下後將沒有用處的左腕割下。就這樣用著單手俐落地止血。雖是這麼說，其實也只是把上臂狂亂地綁起罷了。被實玖琉捻斷的左手沒有知覺。這輩子應該是都沒辦法動了。這個事實，讓涼子不禁顫抖。「很好，朝比奈，妳真是太棒了────」她的血液迅速流失，感覺逐漸失去意識。 ────之前的她過於血脈噴張，多餘的部分流失了，思考會變得更清楚。涼子正聚精會神地思考，朝比奈實玖琉恐怕是再也遇不到的強敵。只要一步踏出懸崖，自己就會死亡。那真是──── 令人愉快。彼此相殺、互相殺害，正是朝倉涼子此時的全部。朝比奈實玖琉以殺人追求快樂，而朝倉涼子則以殺人追求生命的實感。這就是決定性的不同。 ......實玖琉的呼吸聲搖曳在黑暗中。散亂的、強烈的，彷彿痛苦又膽怯。至今未受一點傷害的她，呼吸卻和涼子一樣激烈。黑暗中，兩人的氣息重疊在一起。或許連心臟的鼓動、思考、生命都重疊了。在暴雨中搖晃的教學大樓，如同跟隨節奏的節拍器。涼子第一次愛上了實玖琉。那是想要親手奪走實玖琉生命的愛。「────雖然我知道那是沒有意義的事。」在車站見到她時就已經知道。朝比奈實玖琉的內心即將崩壞。在這裡冒著危險殺了她也沒有意義。不過，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毫無意義的事情，不斷重覆下去總有一天會有結果。有希也說過，人類就是會持續做著無意義的事。而她現在也有同樣的感受。和這棟教學大樓一樣，或許是一種無意義的愚昧與輕蔑，亦或是一種無意義的藝術和讚美。但它到底屬於何種境界？境界無法斷定，定義的雖然是自己，但決定的是外界的觀點。那麼，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境界。區隔異常與正常的並非社會，而是我們自己。如同我追求脫離世界、像阿虛不認為我是異類、就像朝比奈實玖琉向死亡的一端傾斜。這意味著什麼？她們是類似的，但是，在一個狹窄的空間，另一個相似的存在對於彼此都是多餘。「────該出發了，我已經發現妳那把戲的機關。」因為出血過多，涼子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常人的話已經休克了吧？她搖了搖頭後站了起來，並用力握著右手的小刀。若不讓實玖琉自己從境界抽身，那我只好不留痕跡地將她消滅。涼子緩緩地出現。這個舉動，連實玖琉都懷疑自己看到的眼睛。實玖琉本人沒有發現自己的高燒已經超越四十度。腹部的疼痛也是因為「某種狀況」的關係，這點直到最後她都沒有發現。「......妳果然已經失去理智了。」實玖琉僅單純地如此認為。她便看著涼子，然後扭曲。視界變得歪斜。接著，涼子的肉體就會像是扭乾的濕毛巾。 ────本來應該是這種結果。涼子只喃喃自語幾句，揮動右手的小刀，就把實玖琉的視線「無效化」。不，應該說「殺掉」。「......無形的東西很難目視，但是，妳的能力強得過頭。拜此之賜，我終於目視到了。那是綠色與紅色的光波。真的────非常美麗。」實玖琉對於涼子說的一句都聽不懂。能理解的，就只有自己會被涼子殺掉的事實。為了避免這種結局，實玖琉再度集中精神。彎曲、彎曲、給我彎曲！但是對於這種一再重覆地凝視，涼子也一再地殺掉。實玖琉腹部的疼痛，將越過臨界點。「妳────到底是誰？」「一切事物都有破綻。不只是人，大氣、意志、時間，只要有開端就有終末。我的能力就是導引一切的終末，如同妳的眼睛是特製的。在此之前，只要是活著的東西，連神都可以殺死。」涼子跑了起來，如同淑女優雅的漫步。她靠近實玖琉並推倒她，騎在她的身上。具體化的死亡就在面前，實玖琉不禁顫抖。「妳要......殺了我？」涼子沒有回答。眼神跟逮到獵物的肉食性動物相去不遠。「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我......我只是因為傷口的疼痛才殺人啊！」涼子笑了。「多麼敷衍的謊言，不然的話，妳────為什麼一直笑著呢？不管是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那樣的愉悅。」「怎麼可能......」實玖琉欲言又止，靜靜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嘴邊。 ────那是沒有疑問的，笑著。因為毫無知覺，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確在......笑著。第一次殺人時，映在血塘中的表情是什麼？第二次殺人時，映在血塘中的表情是什麼？雖然我不明白，但總有一種焦躁感。那個感情，原來是愉悅嗎？即使被強著扮成兔女郎也無法感到痛苦的我，從殺人中感到快樂......？「結果妳從殺人中得到快樂，傷害他人這種事，妳喜歡得無法自拔。所以，那個疼痛就永遠不會消失了。」「那────就是答案嗎？」實玖琉喃喃自語。那種事，我不想承認。這種事，我不想考慮。因為，我跟妳這種人不一樣────！「我說過，我們是類似的存在。」小刀揮下。涼子的笑容，顯得有些悽愴。實玖琉就在化為灰燼的時刻，仍在叫著。「所有人......所有人都給我消失！」教室發生激烈的震盪，實玖琉似乎看見了周防飄浮在操場上。她的大腦忍受融熔般的灼熱，目視著教學大樓的基盤──── ────然後將它們扭曲。 -- 「────だが無念よ。いや、あと一歩だったのだがなあ」《Fate/stay night 「悲願の果て」》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204.198.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