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重現熱血精神－武裝鍊金

看板KenShin作者TMWSTW (零又二分之一)時間18年前 (2007/04/24 02:08)推噓10(10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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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完動畫版後，又重新看了一下漫畫版，覺得這實在是部不簡單的作品，　因此就拉拉雜雜的說些東西了。）對於創作者來說，有時倒楣的狀況反而能產生不錯的作品，而有時創作者最好的作品往往不是最受歡迎的作品，《武裝鍊金》可以說就是如此。和月伸宏以《神劍闖江湖》成為極為知名的漫畫家，但之後短篇《西部神槍手》中嘗試新的敘事風格並不受歡迎，而在2003年開始連載的《武裝鍊金》雖然在Jump上待了一段時間，最後卻仍然被腰斬。但《武裝鍊金》不受歡迎的原因，以及它被腰斬的處境，反而讓這部作品比大部分當前受歡迎的作品來得出色，比起許多熱血性質的少年漫畫，《武裝鍊金》的主題明確而且集中，故事線非常明快，並且極具幽默感，而比起許多不斷延續，沒完沒了的熱門漫畫，它非常幸運地（或許不幸地）能夠不落入無限延伸的境況，從而故事在收尾時仍然具有力量。重視人設而失去故事重心的潮流少年漫畫在創作之前，還是商品，而目前商業化最成功的操作模式，並也的確受歡迎的操作方向是創造形象，從而產生周邊商品的商機，而這樣的形象必須要是讓讀者能夠投射的，投射倒也不盡然是讓讀者想像自己是該形象，只要讓讀者能夠覺得這樣的形象本身很吸引人就行了，因此，近來的趨勢是極端重視人設，而人設不外乎直接的感管剌激（從而眼睛愈來愈大，身材愈來愈誇張），或是混入神秘感或異國情調等等總之「新奇」的要素，另外就是千奇百怪，並且愈做愈大支的武器……各種不同概念下的攻擊方式等等…… 而由於周邊商品的重點在於人物形象，從而即便故事因為不斷地延伸而失去重心也沒關係，只要能夠喚起對於人物的喜愛就好了，而這和故事的問題是有關的。最近的故事特性在於，作者不再特別為了某個主題安排相應長度的故事了，世界獨立於特定意義的主題，雖然具備「想像」出來的諸多特性，但顯得像自然科學視角下的現實世界一般，雖然規則是想像出來的，但仍然是一個機械式的世界。機械式的、冷峻的世界也不能說不好，但那比較適合寫實作品，而不是熱血浪漫作品（但偏偏人物形象的需求，使得這也不會是寫實作品）。而目前作品的基調就是，主角以其智慧與心理強度，操控世界的規則，而在這種控制中顯現出力量來，力量崇拜成了少年漫畫的基調，而其中受歡迎的角色（不管是不是主角），故事都相應地讓他們展示力量。當然，要說這些作品完全就是許多角色的個人秀也不對，目前當紅的少年漫畫中（排除單純是惡搞單元劇的《銀魂》），其實一開始也都有些重心，只是一方面不夠明確，單純的愛與正義無法作為故事的重心的，另一方面則是在故事的長度不斷延伸，不斷地讓各個受歡迎的角色上場之下，這種重心也被稀釋到幾乎消失了，更麻煩的是為了讓主角不斷地展示力量，「強度」不斷地提升的結果是整個故事被力量拖著走，自然也就失去重心了（最慘的例子當然是後期的《七龍珠》）。而這種毛病在故事上常常出現的形式是，18頁上下的一次連載中，幾乎全部是戰鬥場面，內容充滿了各種策略，或多少加上戰鬥中的角色的一些回憶，然後充滿了許多漂亮、充滿魄力的打鬥畫面，而一場戰鬥還要2 期以上（36頁）才能打完；而一旦有三到四個主要角色，則一段故事就要打上個250 頁上下，一本單行本結果就從頭打到尾，故事則只有一丁點的進展… 更甚者，在這種激戰中有時甚至連顯示幽默感的機會都沒有，故事的賣點變得非常的單一，也就是在戰鬥中的覺悟與力量的展現，很炫，可是如果連故事都沒多少進展，那還能有多少內容啊？（最嚴重的可能是《Getbacker》、《鬼眼狂刀》，故事線整個失去重心）於是漫畫和模特兒走秀的差異愈來愈少了，不過就是擺個酷酷的戰鬥姿勢，喊喊漂亮的話，每集18頁就這樣過去了，然後模型與人物相關的周邊商品就一直賣。我得說，當紅的漫畫很少能擺脫這個問題的，尢其實目前當紅的作品在這方面特別嚴重，就連《火影忍者》這種故事線相當傳統熱血的東西，《海賊王》這種比較擺脫走秀風格的東西，都進入了無限延續故事的問題，沒錯，作畫品質也還好，故事算是在動，但除了想看這些人物繼續表現之外，故事本身的魅力都被稀釋了，更不用說故事發展慢到極限的《死神》了。人事精簡相較於其他努力混合各種新奇要素的人設，《武裝鍊金》一開始就被認為人設單調，主角武藤和樹就只是個單純熱血到搞笑的角色（同類的角色是魯夫，當然搞笑的方式不同），而服裝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單純的學生服，他的形象非常簡單，簡單到專看人物的少年漫畫讀者完全看不下去，但他就該是這樣的角色。而另一位主角津村斗貴子，穿著也是簡單的學生服（不過設計感是比銀成高中的制服好一點），臉上最大的特徵就是一條水平的傷疤，武器的設計倒是滿有意思的，裝在大腿的旋臂，上面附著可剌可砍的刀刃。基本上他也是個熱血角色，只是性質不同，和樹經常搞笑，而他則是吐嘈角色，而他的熱血比較類似單純的憤怒（世界最後之日的流龍馬）。在武器設定上，《武裝鍊金》一開始就由於和《鋼之鍊金術士》這部大賣的作品同樣運用鍊金術設定，馬上就被以相同的方式聯想，並且馬上就被認為無法提供新奇感與剌激，並且某名其妙的與鋼鍊比較起來了（兩部作品只因為同樣參酌鍊金術就相提並論，說難聽一點是有點膚淺）。武器設定上其實也不太花俏，主角擁有的基本上都是單純的能力，也沒有提出一套什麼大理論來說明（這幾乎是同類作品一定有的），因為對力量的說明並不是這部作品的重心。除了這兩個主角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反派角色（也是最成功的一個角色），蝶野攻爵或Papillon，這個角色相較之下比較複雜並且有趣。總之，除了這三個角色之外，其他全部都是配角，《武裝鍊金》中的配角有些也很有趣，但故事的走向不會忽然地以某個配角為重心，而這在同類故事中極為常見，甚至會弄不清楚究竟故事中是多主角，還是主角與許多搶眼的配角，《武裝鍊金》中主角就是故事的重心，很少專為配角安排戲份，幾乎沒有一回中沒有和樹與斗貴子的。《武裝鍊金》在故事上貫徹了「精簡人事」的原則，只有和鍊金術有關的人才進入主故事，相較於一般來說都會有四到五個不斷在同一陣線戰鬥的主角，《武裝鍊金》中的主角就只有兩個，而併肩作戰的人至多只到三個，從而擺脫了那種讓每一個角色都秀一下，自幽遊白書後大為風行的敘事模式，而效果就是有相對起來非常集中，從不偏離的主線故事。雖然說配角像是防人衛、中村剛太也相當搶眼，而鍊金戰團中的角色單就外型來說，往往比主角還鮮明（像是火渡與照星），但對於他們的戲分，和月反而給的非常節制。而將男主角的戰友與女友合在一起的作法，就使原來三個人物變得只需要兩個了，並且還能將感情戲和戰鬥場面混合起來，並且這兩個本來就熱血的角色在戰鬥中合作還能同時加倍熱血，這是成功的人事精簡，而效果也不會比較差。故事精簡《武裝鍊金》的單行本只有十集，和那些單行本超過三十集還遙遙看不見終點的東西相比故事短了非常多（雖然有些單行本發那麼多也是拖戲拖出來的），武裝鍊金的故事不只短，敘事上也運轉的很快，故事中大概可分為三個段落，第一段只用了單行本大概兩集，第二段用了三集半，第三段用了四集半，並且段落之間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而雖然是被腰斬的作品，但大概也可以猜想和月本來就有這樣的故事結構，其實和月自己長達二十八集的《神劍闖江湖》也分為三個主要故事段落：東京、京都以及人誅篇，而如果比較《武裝鍊金》和《神劍闖江湖》我們可以發現類似的故事架構，一開始先將主角們聯繫起來，並點出故事的主要問題（東京篇與蝶野的段落），之後讓主角帶著這個問題進入激戰（京都篇和 L.X.E.的段落），最後一段則得出問題的結論（人誅篇與維克多的段落，不過人誅篇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意義，但並不成功）。同樣是主故事的三段結構，《武裝鍊金》只用了幾乎只有三分之一的篇幅就處理好了，並且單純就劍心與和樹如何捲入戰鬥而最後不再戰鬥的過程，很明顯地《武裝鍊金》處理的比較圓滿（沒人會說人誅篇好的吧）。《武裝鍊金》幾乎沒有多餘的事件，或許可以說，和月似乎有隨時會被腰斬的心理準備，因此幾乎以短篇的敘事方式鋪陳了十集的故事，而在安排戰鬥上，少年漫畫一直以來常以一對一為基礎，並且會刻意地在故事中安排一對一的情勢，因為一對一最能渲染角色，這點和月在《神劍闖江湖》中基本上保持著，但《武裝鍊金》中則經常有兩人或三人合作戰鬥的情況，不再堅持一對一壓縮了戰鬥的次數，而戰鬥過程也顯得非常緊湊。（最近完全相反的例子是《Bleach》）設定上的簡化，使得不會花太多時間說明如何得到力量這回事，而我們也看不到主角常有的「修鍊」橋段；另外主角人數減少並控制配角的戲份，並且相對之下平凡的主角更不用在每集都來耍帥，展現一下他的力量與造型……這些走向剛好都和商業化世界中大眾的口味背道而馳，但有助於回歸到故事本身。不過在維克多的段落中和月這點就沒有抓的那麼緊，加上多了中村剛太，並且鍊金戰團的每個人多少都有設計過，從而故事的運轉就稍微慢了下來，而或許這裡節奏減慢使得一些本來受快節奏吸引的讀者失去興趣，從而連本來就不多的讀者都失去了，然後就被腰斬了…但其實即便在維克多的段落，故事還是很精簡的，或許專看「新奇」的人漸漸失去興趣，影響更為重大。敘事技巧這部分或許是和月進步最多的地方（不過或許有人覺得是退步吧），《武裝鍊金》中非常擅長利用格子製造效果，有些作品分格相當的「規矩」，像是《火影忍者》的分格，幾乎沒有任何超出格子的東西，而且格子大小大致上穩定（像是《死亡筆記本》之類沒什麼打鬥的漫畫，分格更是規矩的不得了），和月本來就不算是分格太規矩的人，在《武裝鍊金》中更是將分格的效果發揮到極致，以不受格子限制來強調人物或是招式；在雙方激戰時分別插入格子表現雙方的表情；以縮小的格子來處理回憶畫面，或搞笑場面；以對偶排列的格子產生音樂效果（最顯著的就是描述早坂姐弟的過去的段落）等等。文字部分，則非常少內心戲，大部分的文字都是以對白顯現，對白寫的相當簡潔，很清楚地表示每一個人的想法與立場。而不像《神劍闖江湖》一般，經常有些想法上的，或是（偽）哲學性的爭論，並且經常在爭論在戰鬥之中或之後會有結論，有一方會被說服，《武裝鍊金》中的對白並不在爭論，而是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情勢往往沒有爭論對錯的空間，對白與其是用修辭說服對方，不如是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明快可以說是武鍊「正經」對白的特色。《武裝鍊金》的敘事大致上清楚而快速，基本上不玩內心戲，而所有的心境都由對白、決定、行動顯現出來，或許有人會覺得太快了而沒有蘊味，但明快也能避免讀者產生一種對故弄玄虛的厭惡感。除了「正經」的部分外，《武裝鍊金》應該是和月搞笑密度最高的作品（後半段稍微少一點），幾乎每一集連載都會有一個以上的笑點，而偉大的Papillon光是存在就很好笑了。武鍊中半數以上的人物都有搞笑能力，而光就兩個主角，一頭熱並且無釐頭的和樹，配合過於認真的並且臉皮薄的斗貴子，就是一對胡鬧與吐嘈的組合，而這兩個人都很有和其他角色搞笑的潛力（以當紅的Keroro軍曹比喻的話，和樹是Keroro式的角色，而斗貴子是Giroro式的…）武鍊半數的搞笑都有這種雙口相聲的結構，我不確定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但這樣的設計比多數的少年漫畫來得精巧（當然無法和《銀魂》這種以搞笑為主的漫畫相比啦，話說回來，銀魂的搞笑也是雙口相聲結構）。而由於故事本身的熱血性格與搞笑的相容性非常高，大量的搞笑並不會影響故事的進行，而有時人物的心境或是個性也能順利的由搞笑顯現出來，成功的搞笑就該如此。故事重心：對抗「不可避免的犧牲」現在可以進入《武裝鍊金》的故事重心了，這當然是部單純熱血的故事，不過重心也很明確，簡單的說是關於少年漫畫中常見的「犧牲」這件事的反抗，少年漫畫中常常會有某個人為他人犧牲，從而讓問題得到一種有缺憾的解決的橋段，而反抗這種有缺憾的解決方式也倒不只是《武裝鍊金》獨有的橋段，但也很難看到像它這樣針對這個課題貫徹到底的作品。一開始武藤承諾了不殺蝶野，並且也承諾了要救斗貴子，他不願意任何人被殺，而也盡了全力。他努力的過程非常熱血，但最後反而還是殺了蝶野，並且在為斗貴子拿到解藥之前就倒下了。結果是，單靠他的努力而想要讓事情沒有任何缺憾的結果，卻是兩邊的承諾都辦不到，主角用盡力量反抗這種「缺憾的結局」，最後是全然的失敗。然而命運對武藤非常仁慈，Bravo 在武藤昏倒時到達，並救回了斗貴子，而蝶野成了Papillon被消滅後，又被蝴蝶博士救回來，雙重的缺憾好像都被補救了，因此他有決心能繼續戰鬥下去，但他在堅持這樣的信念，想要從斗貴子手上救回早坂姐弟時，最後卻因為這樣差點自己送命，而之後當然早坂姐弟也活不成（秋水絕對會被怒到極點的斗貴子宰掉），但因為早坂櫻花的介入，而讓事件達到沒有缺憾的結局，基本上武藤反抗缺憾又再次的失敗，但又被他人救回來。而在自己維克多化時，武藤這次面對的犧牲是「自己的犧牲」，他犧牲的話就可以確定自己不會變成怪物，而且也不必和自己尊敬的Bravo 戰鬥，但就對自己來說，武藤也堅持只要有希望，即便是自己也應該努力找尋不用犧牲的方法，而另一方面，鍊金戰團固然也知道武藤是無辜的，但為了保護一般人而決定要犧牲武藤，而武藤努力地避免一切的犧牲，最後卻差點讓Bravo 隊長為他犧牲，結果又是坂口照星的介入才避免了犧牲的發生，武藤自己又失敗了，但又有人幫忙挽回局面。最後武藤得知他只能在救自己和救維克多之間選擇時，他又要反抗缺憾，從而他試圖進行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畫，可是又失敗了，這次他則別無選擇地讓自己和維克多一起犧牲，故事如果結束在這裡，也就是表示了和樹雖然不斷反抗，但終究避免不了那不可避免的犧牲。在這裡可以說明的是，許多故事中不是以人的成功，而恰恰是以人的失敗，來彰顯人的尊嚴，人盡全力對抗不可反抗的必然性，知其不可為而為，不斷的失敗反而能在顯現必然性的強大的同時，顯現出反抗者的力量。不過少年漫畫要有一個好結局，從而最後命運又救了武藤一次，Papillon基於亦敵亦友的情感做出了本來不可能做好的白色核鐵，而維克多這個「被犧牲的人」最終認同了武藤這個「反抗犧牲」的人，從而又想犧牲自己救回和樹（但這次和樹則成功地避免了犧牲），於是在友情與理解下，以及更重要的，幸運女神的微笑下，武藤最後避免了所有的犧牲，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這是一個非常完整的熱血作品主題，努力去反抗那些反抗不了的事，就算個人非常無力，你的朋友、戀人，以及整個世界都會支持你，《武裝鍊金》的整個世界與故事的運行，全部都扣合這個主軸，這年頭很難看到主軸這麼清楚並具有力量的作品了，而從這段清晰的主軸，我可以確定和月對於少年漫畫有非常明確的，並且不被商業風氣汙染的概念，這也是非常難得的。補充：關於動畫版動畫版中一開始大致依照漫畫中的分鏡處理，從而故事也一樣地發展地相當快，並且笑點也還在，只是多了不錯的配音以及配樂，而少了漫畫中出色的分格及文字框的效果。大體上可以說各有好壞，不過都很值得一看，雖然這部分我更喜歡漫畫。在進入維克多篇後，動畫版對故事作了不少更動，並且刪掉了許多段落（包括斗貴子縮小的段落……），並且因此少了很多笑點，但好處是讓後半的故事維持和前半類似的緊湊節奏，補救了和月在故事後半稍稍有點失去明快風格的問題，並且到最後一集都能在保持快節奏的同時令人滿意地鋪陳所有人的結局，同樣地各有好壞，不過雖然動畫砍了很多有趣的東西，但節奏抓的比較好，因此動畫在這裡不輸漫畫，十分值得一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211.110 ※ 編輯: TMWSTW 來自: 140.112.211.110 (04/24 02:29) ※ 編輯: TMWSTW 來自: 140.112.211.110 (04/24 0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