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殺韓求道(楔子)
古者有云：「殺龍．求道」。
與駭人聽聞的異獸廝殺勝存者，意味著克服了不可知的天命，而近道。
忙碌且盲目的世俗百姓，在滾滾紅塵中早已忘卻了何謂天道。
也許時間的土石洪流推演至今，人們對美髮「沙龍」與保齡「球道」的熟悉，遠勝
過了對天命的崇敬與信仰了吧。
天地非仁者，常以萬物為芻狗，這一殘酷現實非單指天災，抑且包括人禍。
金權政治的腐敗，短線政客的跳票，面對種種不平，升斗小民沒有梁山好漢來襄助
，只得忍氣吞淚飲落肚。
韓信點兵，七餘三，五餘二，三餘一，得幾？
將者有度可循，兵士便可依戰規奮力拚搏，百戰百勝得功名。
今有為相者亂入，妄以三公之智識干預三軍之節度，其師欲求不亂，其戰欲得不敗
者，鮮矣！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怎說也說不盡，只因有個聽上一千個故事也不厭其煩想再聽個更
新鮮故事的國王，與及另一個儘說上一千個故事也還能跳脫出陳腔濫調再發機杼的
說故事者，有了這樣一個庸者俗人及那樣一位異士奇人，江湖上的傳奇故事才能夠
這般淵遠流傳下去。
坐在這不算破舊老字號館子「醉不死人醉鮮樓」二樓涼棚下的，正是這樣一個擅於
說故事的「能嘴」。打從李尋歡睡了孫小紅生下一窩胖娃娃始，他能算出自己還有
多少個親族存活在茫茫人海嗎？他不能。但衝著身上流有那麼一滴半滴天機老人的
血液，他知道他是必定確然要姓孫的。
這人名叫孫重謨。
沒人知道原因，為什麼他總在說完精采絕倫教人拍案叫絕的故事後，總是要重複著
那句其妙莫名的口頭禪「言莫！言莫！」呢？倒是有幾個酒樓的常客調侃他自比為
三國豪雄孫仲謀的厚顏，卻也未必沒有知音，明白他那隱寓時事於故事背後透露出
仗義直言的任俠性格。
也或許，一個說真話的人，是不見容於這財狼虎豹的世界的，所以他聲聲「言莫」
，是不希望有人把他綿裡藏針的寓言故事當真吧。
又或許，仗義是有其領域限制的，在華人酒客群中他是可以暢所欲言的，但若流入
坊間可就大大不妙，聲聲「言莫」，即聲聲「莫言」也。
更或許，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他意識到身為一個文盲的無力感，卻從不放棄希望
地舌璨蓮華，把俠義傳於世，使罪惡硃於史。「言莫」即「研墨」，可有人能聽出
意在言外？
無論如何，公元２０００年６月２６日，大韓民國唐人街醉鮮樓二樓，坐在那熟悉
座位上的已不是那活生生，有血有淚的「孫大說書的」了。
醉鮮樓，川流不息的酒海卒子們，嘴裡嚼著腥羶味十足的魚羊餐餚，耳裡聽著孫大
說書的大爆腥羶故事猛料，此景只可以留待酒客們追憶了。
人間不平事，似給孫大說書的給說盡了，韓國人自吹自擂的偉大民族性，在醉鮮樓
裡一文錢也不曾值過，只因他太了解這些虛假榮光背後所填塞的骯髒與黑暗了。
如果說知道得太多的人活不長，那麼孫大說書的就是一個說得太多而活不長的例子
了。半生說盡了人間不平事，自己的生命也隨著人間不平事的降臨而告終，這是他
充滿諷刺的宿命。
孫大說書的長相猥瑣，絕不似個令人一望則同情之意油然而生的人，平凡無奇甚至
帶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面目可憎，可致他死命的傷痕卻絕不尋常。
令他閉上雙眼的，正是佇立於這具屍首之前的年輕人，他凝視著彷彿藝術品般巧奪
天工傑作似的致命傷口，火紅的雙眼澎湃著一股嗜殺的熱情，那面上的表情不正是
這個國家精神象徵般地威武而不可侵犯嗎？。
這個肉身勝過殺人武器的青年，絕不會為了這次的殺戮行為而後悔，他幫死不瞑目
的孫大說書的閤上了眼皮，心中思量著能造成那種凌厲創痕的唯一武功，怒火推動
著他的心，逼紅了雙眼，他在心中起誓要為這個素眛平生的俠義名嘴報這血海深仇
，那下定決心的面容有如獸王初醒般，使真正的韓國國獸老虎也為之失色。
天命難違？他偏不信邪！明知不可為而為，古人殺龍求道，他誓要．．．
殺．韓．求．道！
他的名字叫作－－王．小．虎。
（待續 第一回：心魔．厄魔．魔禮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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