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八慾王(駐足)

看板LightNovel (輕小說)作者distantblc (小白石)時間3年前 (2021/03/28 01:50)推噓0(0推 0噓 0→)

留言0則, 0人參與討論串1/1

偌大的廳內只點了盞油燈，昏黃火光支撐起小小一片明亮，正中央擺著圓桌，以及八張石椅，此刻已有兩張椅子的闇黑被人填上。其中一位男人有著暗紅色頭髮，棱角分明的臉龐，和頭髮相同顏色的落腮鬍鬚，胸膛和手臂肌肉高高隆起，渾身肌肉健壯結實，那副身軀底下似乎潛伏著無窮無盡的精力，外表狂野豪邁的壯漢。「八王會議」(Eight Kings)開始前有一點空檔，目前情勢詭譎未明，難以預料。姒是花傳來有趣的消息，說得到「許願骨」的下落，途中卻發生變故。她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什麼，緊急到需要召集八王？男人不得不仔細思考各種可能，同樣受無上尊者「慾災」賞賜，得了「慾之海」權能的八王喲，理應服侍至高無上者，難道有人起了貳心，僭越本分，意圖獨吞許願骨？呵，哪一位膽子這麼大，竟敢侵犯主上威光...。現在正是風暴來臨前的寧靜，只有這種時刻男人躁動不安的心能夠暫緩，閉上眼睛休憩一會。他用兩指重重按壓眉心，長舒一口氣，靠向椅背，整個人沉入其中，稍稍脫離火光照耀，黑暗迅速爬上身軀，徹底將他淹沒。久違的平靜像片烏雲影子無聲罩住心田，終於，內心的慾望不再催促他前行，靜滯駐足在此處。依稀，能聽到海浪拍打岩岸的浪潮聲，是哪一片海域呢。盡頭之海‧俄刻阿諾斯(Oceanus)。 ※ 326B.C.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浪潮不停翻滾湧動。王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是海、是海沒錯！潮水正一波波湧上岸邊，不是做夢，他們真的到了，經過漫長行軍，越過印度大陸，到達神話傳說中的此世最遠之處。他的腳步發軟，一步步向大海走去，沒意識到潮水已經淹到腳邊，弄濕鞋子衣褲，仍緩步向海中央走去。盡頭之海‧俄刻阿諾斯。原來是這般景色。亞里斯多德老師說過，這個世界存在「盡頭」，盡頭之外的世界就是圍繞陸地的大外海‧ 俄刻阿諾斯。老師說的不過是希臘神話故事，無從驗證真假，但已在年幼的男孩心中種下幼苗，無論「盡頭之海」是否存在，他都必須親眼見證。二十歲時，他的父親遇刺，王位傳到年輕王子身上。他真是不世出奇才，在位數年間不停發動戰爭征服行動，未曾一敗，建立的帝國疆域橫跨歐、亞、非大陸，此事蹟雖不能說後無來者，也是前無古人。王的征服腳步沒有片刻休止，他的野心並不就此滿足。打敗大流士三世，征服波斯帝國後，他的帝國領土推進到印度邊界。在這之後的世界，每一塊土地都是地圖上未曾記載空白區域，前人未曾涉足處女地，若世界存在盡頭，定然在這片大陸的另一端。但他的軍隊經過多年長途遠征早已精疲力盡，不願繼續行軍。柯那斯向王進言道：「士兵們太久沒見自己的父母、妻子、孩子們以及他們的故鄉。」士兵們不明白為什麼王堅持要向未知的東方推進，那兒的太陽毒辣、環境惡劣，沒有美麗的女人可搶、沒有金銀財寶可以劫掠，只有未開化的野蠻人和蚊蟲疾病。王知道士兵們歸心似箭，但此次折返，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探索世界盡頭。他的內心澎湃激昂，就差一步，離夢想就差那麼一點，夢想和理智在腦中來回拉扯，碰撞出激烈火花。王的臉上不形於色，淡淡說道：「再三天，再三天時間就好，軍隊在越過恆河流域第一個見到的山谷休息，我有預感離大海近了，昨天夜裡我聽見海潮聲。」這番話當然是安撫軍心，他幻想聽見的海潮聲，實際上卻是內心那份狂躁在顫動。很快到了約定撤軍第三天，他們一無所獲。王在前天晚上幾乎沒有闔眼，天還沒亮，他就翻開營帳，跳上一匹良馬，悶著頭不發一語，不帶護衛，縱馬往東方疾馳。奔馳了不曉得多久，日頭高掛天空，彷彿聽見海浪拍打岸邊的潮聲。嘩啦啦... 嘩啦啦...... 他在山丘高台前下馬，坡度太過陡峭，馬匹無法越過，遂棄馬改用爬的，手腳並用，越過高台之後── 海，是大海啊！思思念念的盡頭之海，翻過山頭就能看見，原來夢想離他這麼近！他都看傻了，得趕緊回去營地，叫上赫菲斯還有其他人一同見識。大海中央站立著一隻「獸」。其姿態和過往所見的獅子、豺狼虎豹等野獸大不相同，任憑白浪滔滔，仍穩穩站立在海面上，身軀不濕。獸有著和狐狸相似的頭顱，眼眸發出狡黠邪魅的綠光，渾身漆黑，光滑沒有毛皮，修長的四肢。獸似乎也注意他，優雅地踏在波濤中，慢慢走來。災厄之獸‧「慾災」。見此等異獸，王並未驚慌，問道：「你的外觀舉止並非一般飛禽走獸，是『塔爾塔洛斯』地獄裡的怪物嗎？和《伊里亞德》記述的不一樣，想來荷馬也有貪圖方便，未嚴格考察真偽的時候。果然此處就是人世盡頭，幽冥界地獄入口，盡頭之海‧俄刻阿諾斯。」「盡頭之海...？」獸歪著頭，以綠色的眼珠打量王，「非耶，汝等將印度洋認為是世界的盡頭，似乎存在誤會。腓力二世之子，馬其頓的國王，復刻的法老，人類的守護者喲，汝征服希臘、小亞細亞、埃及、波斯、兩河流域、南印度...，建立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帝國，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浩浩塵世最了不起的王喲，這裡是凡人所能涉足的最遠處，卻非終點。」「汝等本應在恆河流域前就折返回到波斯，為何多加逗留，做出違反『紀錄』的舉動？樹上枝枒並無紀載汝抵達海岸一事。」「我聽從內心的海潮聲來到這片海灘。」「汝建立之偉業無人能及，為何仍不駐足？」獸頗感奇怪，這和「歷史」不同，王不該來到這裡，樹上的紀錄竟然會出錯...？獸猛然醒悟，唯有「時軸」能夠超脫異想樹，突破命運...，喔、那麼他是時軸之一！想通此節，態度隨即轉變。「『星辰大海』無邊無界，窮吾等望遠鏡極限，向星辰海任一方向望去，觀測到最遠處皆有百億光年之遙，一光年的距離依汝等船隻速度，需航行八萬四千年。」「這片大海是人類極限的體現，亦是『慾之海』的開端。」獸說到此處，張嘴吐出一個閃閃發亮的金屬製品，長長的舌頭勾著，將其放置在王面前幾尺的海面。那是枚戒指，表面光滑燦亮，無任何作工裝飾，僅在戒指內緣蝕刻獸的名諱，災厄之獸的「慾之戒」。「世界之王，人類的守護者喲，若汝想繼續探索世界盡頭，就戴上戒指。那麼孤將賜予汝想像不到之大能，無限的生命、無窮的精力，和永不止息的『強慾』！永遠駕馭世界之駿馬，自由馳聘於廣袤大地，不知飢渴、不知疲憊、不知滿足！」「汝和汝之軍隊將踏平這顆星球上所有國家和部族，征服每一寸土地，殺光異族的男人，強暴他們的妻子女兒，奴役幼兒孩童，將異族的牲畜、糧食、財富和土地全部納為己有，打破異端信仰的邪神偶像，強迫他們學習你們的語言和文化、侍奉你們的神，直到抵達世界盡頭，將整顆星球納入掌中支配。」王看著沉入水底的戒指，若有所思。「你要我做什麼？」「All I need is you(別無所求)。」在戒指即將被浪潮捲入大海深處前俯身拾起。慾災底下的八慾王，其慾望源自人類心理最初的本能，「權力慾」，持有「駐足」的權能，■■■■大帝。 ※ 廳內另一張椅子上的男人正在睡覺，他總是在睡，清醒的時間短，睡著的時間長。一睡就是數天到數個月之久，期間不曾喝水進食，頭髮和鬍鬚發長，衣服破爛長滿黴斑苔癬，和背景環境融為一體。不說的話，還以為是植物盆栽造景。細看的話會發現男人還有呼吸心跳，打著輕微的呼嚕，胸膛微微起伏，就像睡著了，不知道做著何種美夢？慾災底下的八慾王之一，其慾望源自人類生理最初的本能，「生存慾」，持有「道」的權能。 ※ 亞歷山大(Alexander)愣愣看著掌中的黃金戒指，以一頭會說話、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的野獸給的東西，這枚戒指實在樸素過頭，沒有半點出奇的地方，他在馬其頓、波斯的寶物庫都有更珍貴精巧千百倍的金銀珠寶。但戒指本身有股魔力，誘惑人將其戴上。「你似乎搞錯征服的定義，並不是以暴力、殺戮和恐懼來強迫他人臣服，那種玩意我不需要。」獸似笑非笑。他攥緊拳頭，奮力一揮，將戒指扔向大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黃色拋物線軌跡。獸的表情沒有變化，說道：「樹已經將孤和汝彼此連結起來，留下印記痕跡。孤有預感，我們很會再次見面，希望屆時汝能夠深思熟慮做出明智的決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00.82.7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ightNovel/M.1616867431.A.EA8.html ※ 編輯: distantblc (1.200.82.79 臺灣), 03/29/2021 00:4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