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筆小新之死~另一個南方公園的破滅
Part I
在2009年9月底,傳來一個日本漫畫家臼井儀人(本名臼井義人)死亡的震驚新聞。
消息在9月21日才確認身份後曝光,這時距離死亡已經超過十日。
主要的原因是臼井喜歡一個人獨自去登山,更重要的是沒有人認識
他就是蠟筆小新的原作者。臼井曾說「漫畫是帶給人歡樂和想像的
事業」,故極少拋頭露臉,鮮為人知。
9月12日臼井失蹤的消息便已經在網路上傳開,那時還有人在2ch上
拿他和酒井法子失蹤之事相提並論,數日後才確定墜落山涯的屍體
身份,令人不勝欷噓。
在日本,由於對隱私的重視,故至死為止臼井的遺容都沒有出現在
電視螢光幕之上,但亞洲各國的新聞媒體上則出現了許多照片的報
導,其中還引發了錯誤引用的笑話。
Part II
蠟筆小新(クレヨンしんちゃん)是一部怎樣的漫畫?
從連載的最初開始,這並不是一部兒童取向的作品。
作者將許多諷刺、性暗示、對社會的不滿投射在這個五歲的
小男孩野原新之助身上,透過他的無釐頭搞笑、令人生氣的
行為和雙關語的對話來引發讀者的共鳴。
野原新之助發洩了許多蘊含在日本人的深層意識壓力,
一種屈服群體諧和,粉飾於普遍穩定的內向情感,當小
新爆發出來時,讀者就能透過這個死小孩獲得極大的共
鳴。
舉一個實際的例子,有一次一家人去逛百貨公司,小新
看到專櫃小姐時劈頭就說
「媽媽,這個小姐的粉怎麼塗那麼厚,妝怎麼化那麼濃阿,
卸妝之後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想當然爾,小新頭上馬上就腫了一個包,被媽媽搥了一頓,
然後連聲說對不起離去。那個專櫃小姐不能動怒,她搞不
好還要陪著笑臉說「小孩子不懂事,沒關係啦~」
但她內心一定突然被幾把銳利飛劍刺中,經常出現在這漫畫
中的理智斷線,有一個什麼東西突然斷掉的聲音。
專櫃小姐不能生氣是因為對方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換言之
小新最大的防護罩就在於「童言無忌」。隨著年齡的增加,
相對的代價就是所謂「社會化」,接受這個社會大眾所普遍
認知的現實與禮節,用比較文明的說法就是「教養」 。
一個5歲的小孩在餐廳大哭大鬧,我們可以念在他不懂事不予
計較;但一個30歲的成年還在公眾場所哭天喊地,這不是弱智
就是缺乏公德心,我們會打從心底鄙視這種人。
我們或許也會覺得某些專櫃小姐妝化太濃,也經常在路上看到
一些不合年紀的濃妝豔抹,甚至覺得噁心,但我們不會公開宣
揚這一心底想法,這是一種尊重,是一種理性,是一種成熟,
當然也是一種虛偽。
不敢公開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重視大我,維持群體的和諧,
這就是大和,也就是日本人。網路上的言論也是如此,如果今
天所有的網路留言推文都會顯示真實身份和姓名,那謾罵批評
和筆戰必定大幅減少,但也失去了某種真性情和創意。
而小新正好可以作這些事情,說這些話。
他可以公然露鳥,在雞雞上畫大象,他可以公開對女性搭訕,他
還玩打火機引發氣爆毀了全家,這些都因為他有「年齡」這一保
護傘,使小新可以為所欲為,
用孔子的話來說,隨「新」所欲,而不逾矩。
這個「矩」被小新的年齡所無視,換言之,作者將自身的觀感與對
日本社會批評,投射在這一五歲死小孩的身上,而讀者也從中獲得
了滿足感,因為小新很好笑,有小孩那種幼稚無知的笑點,更有諷
刺現實的一語驚人,同時慰藉了讀者的內心想像和外在現實,因為
我們不能再回到那個童言無忌的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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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I
這讓我想起美國著名的經典諷刺卡通南方公園(South Park),這也
是四個八歲死小孩的故事。說到南方公園,大家一定印象深刻,那個
每集都會死的阿尼(Kenny McCormick),還有「靠!你這混蛋」以及
次數多到數不清的shit!等髒話滿天飛。
對比蠟筆小新,南方公園更加激烈的諷刺美國的社會與文化,由於南
方公園經常批評名人以及敏感的宗教話題,尤其是Bloody Mary和
Red Hot Catholic Love等集都被很多基督教國家禁播,更經常遭受
各組織與宗教團體的抗議(當然,我想大家對魔獸世界那一集一定
最為印象深刻~笑)
我們可以猜想,南方公園的製作人Trey Parker、Matthew Richard
Stone和臼井儀人一定有某些玩世不恭的共通處,但蠟筆小新絕不碰
政治和宗教議題,小新絕不敢拿日本神道開玩笑,更不會有南方公園
那種耶穌基督在大便、聖母瑪莉亞陰道流血的畫面,
小新雖然言詞辛辣,但外見和語氣依舊必須「裝」成小孩子,小新會
故意話說不清楚,或用艱難不懂的詞彙,但絕不能飆髒話,這是日本
社會的底線;
小新可以戲弄媽媽,捉弄爸爸,但絕不可對父母口出惡言,或有任何
不敬的舉動,這也是日本文化的忍受底線;
這兩作品的諷刺差距我認為就是兩國文化的忍受力尺度差別。
另外除了諷刺,蠟筆小新還包含增加了家庭溫情和友誼的感動場面,
以及一種正面的人生觀。小新是個死小孩,但他也是積極進取的樂天
派,所有的困難在他眼中根本不是困難,整部作品中你鮮少看到小新
哭,更沒有什麼怨天尤人的孤獨感,
相信動感超人,正義永遠在大眉毛的這邊!
臼井儀人非常清楚知道日本人的限度和喜好在哪邊,混著苦藥和糖果,
所以蠟筆是非常成功且帶給讀者歡笑的作品,所以我們懷念他。
在作者逝世的這時,或許原作漫畫版將宣告終止,不過動畫或是劇場版
依舊可以延續下去。小新的作者雖然死了,不過這個五歲的小男孩依舊
活著,在所有讀者的心中,也在他嬉笑怒罵,笑看人生之中。
最後也為臼井老師獻上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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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DEX
真實到物哀~日本心靈淺論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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