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再見

看板Natsume作者zacds (空氣陽光和水)時間13年前 (2012/02/10 13:35)推噓5(5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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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悲。　　很不對勁。　　我覺得全身很不對勁。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身體中亂竄著，像是急著找尋出口一般的撞擊，而那股撞擊導致我的身體有點不舒服。　　起先，只是一點點的無法捕捉妖怪的蹤影。到了高三下學期時，開始完全無法捕捉妖怪的聲音了，甚至無法看見中級妖怪的身影了。　　「夏目？夏目？」友人田沼輕拍著我的肩膀，當然還在幌神的我是無法立即回應，不過多拍幾下之後才驚覺有人在叫我，於是我恢復原本的笑臉說：「什麼事？田沼。」　　田沼看著友人蒼白的臉色，不禁露出了關愛的眼神繼續說：「夏目，你還好吧？最近好像有點睡眠不足的樣子。」　　「沒事的，謝謝。」面對田沼的關心，我打起精神露出了微笑，表示我很健康不用在意。　　「如果真的不舒服，要說喔？」　　「好。」　　來到這座城鎮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認識了許多溫柔的人和妖怪。每個人都是那樣地溫柔，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才好。　　一點點、一點點努力回應這份溫柔。　　希望視力可以趕快好起來，起碼在我回應這份感情前不要消失。　　抱持著這樣想法的我，回到我那溫馨的避風港，小小的又很溫暖的家。無論是熱騰騰的飯菜還是跟貓咪老師間的打鬧，每一件事情都充滿了炙熱的溫度。　　我，真是太幸福了。 ※ 　　週末，西村和北本約我去釣魚。　　本來不打算跟去的貓咪老師一聽到我們要去釣魚，會有魚吃才反悔說要跟去，最近的貓咪老師很奇怪，常常只要我出遠門都會想要跟著。　　不知道牠在擔心什麼？　　到了目的地西村說要分散開來釣魚才會有魚，我聽從西村的建議尋找一塊好的石頭要去坐著。　　唰。　　我好像看到影子滑過我的腳邊。　　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腳一滑就跌落溪水中，幸虧溪水並沒有很湍急也沒有撞到頭，只有幾個擦傷而已。　　「夏目！你沒事吧？」西村和北本一臉擔心的跑到我旁邊來把我從溪水中拉起來。　　「沒事，只是貧血而已。」　　我依然對著他們笑著，他們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西村還是一樣對著我耳提面命要我多吃ㄧ些豬肝，北本則是輕拍我的肩膀。　　兩個人都十分溫柔。　　我對著滑過我腳邊的方向去看，是個空無一物的石塊，仔細揉揉眼睛再確認一次，還是一樣。　　「怎麼了？」　　「沒事。」　　眼睛餘光似乎看到貓咪老師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回到家後，貓咪老師說有正經事要跟我說，該不會是要求買哪裡的食物了吧？但是看牠的眼神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貓咪老師難得正襟危坐，牠欲言又止的像是怕事實會讓情況走向更差的方向去的樣子，但是牠還是決定把事實說出來，因為紙永遠包不住火，就算牠不說、丙不說、三筱不說好了，總有一天都會發現這件事情的。　　牠輕咬嘴唇，然後變成原本面目的樣子，緩緩的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事實：「夏目，你就要……看不見我們了。」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貓咪老師好模糊，只能稍微看到影子而已，這就表示完全看不見的日期已經不遠了。　　「是嗎？」我想要假裝冷靜露出笑容，卻發現這個笑容像是哭喪著臉，比哭還要難看。　　意思是，終於要從妖怪的世界裡走出來了嗎？　　陪伴自己十七年人生的妖怪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嗎？　　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　　「貓咪老師……」我只好露出苦笑的神情說：「可以，讓我靜一下嗎？」　　「……。」貓咪老師沒有回應半句話，我當牠是默認我這個行為了。　　拉開門，我穿好鞋子直奔外面，盡情的讓風沖刷掉我的情感。我的神經在尖叫在瘋狂，心臟急促的跳動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我逃開了。　　這次，我發覺我並沒有勇氣面對這個事實。　　來到當初和貓咪老師相遇的神社，當初被破壞掉的神龕已經被修理好了，整個被粉刷成新的顏色，看起來煥然一新的樣子。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變，如同當初的那樣，只有我，變了。　　我很清楚，也知道。　　不只是貓咪老師而已。　　其實他們不說我也很清楚，有時候會若有似無的看見他們或者看不見，這不是因為妖怪的毒素引起的，而是隨著年紀的增長產生的。　　也許是因為別的原因也說不定。　　曾經，我有想過，看不見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一種苦澀又寂寞的心情。　　友人帳還有一頁，該怎麼辦呢？ ※ 　　嚐著這份苦澀的我，仔細回想和大家相處的回憶。　　有歡笑。　　有苦悶。　　各式各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即使分開，也要好好保存這份回憶。　　「貓咪老師、三筱、丙……」躺在草地上，眼睛望著浩瀚星空，嘴裡喃喃喊著認識的妖怪名字，像是要把這些名字和情感深深烙印在心中似的。　　一點點、一點點的閉上了眼睛。　　再次掙開眼睛時，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臉龐滑過一行清淚。　　「淚水……」果然還是鹹的吶，「鈴子奶奶，不知道妳是否也曾經遇過和我同樣的遭遇呢？如果是妳，妳會怎麼做？」　　如果是妳，或許會用妳的方式避開離別的場面吧。　　　可是呢？我呢？我會我的方式迎接這個場面。　　我是夏目，夏目貴志。　　不是夏目鈴子，我是我。　　「果然還是要跟大家好好告別呢。」天上的星星閃爍著，就如同那日和友人一起觀望的星空一樣，這個時候塔子嬸嬸已經要煮好飯了吧？　　如果是以前，貓咪老師肯定會、肯定會…… 　　「嗚啊啊……我、我……」　　腦海裡似乎有什麼線斷掉了，淚水止不盡的像是要把所有苦悶的情緒完全流出，或許我的心中還是沒有辦法跟大家笑著說再見吧…… 　　就這樣拼命哭泣了一段時間，我決定還是要守護大家。答應過的要把友人帳上的名字完全歸還，還有一張再加上所剩的時間不多，我得加把勁。　　一定要趕快還回去，這是約定呀。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夏目、是友人帳的夏目嗎？」　　反射性的轉頭，是一隻附在樹上的妖怪，有點像是藤蔓的妖怪。但是形體有點不清楚，我發覺我對妖怪的能見度又更低了許多，妖力好像也降低了。　　「夏目大人，請把名字還給我。」藤怪擺出有點像是可憐兮兮的模樣對我鞠躬，態度非常恭敬的要求我。　　原來，最後一隻妖怪是這麼有禮貌的呀？　　「好，沒想到任務這麼快就完成了。」如同往常的，我拿出友人帳想要把名字歸還給牠，但拿出的那一刻我的右手被藤蔓給緊緊捆住。　　往藤蔓的方向一看，是那隻要我歸還名字的妖怪。　　「你不是要我歸還名字的……」話都還沒說完，緊接著更多的藤蔓向我襲來，牠利用藤蔓把我拉近，對著我說：「是呀，可是我覺得先把你吃掉會比較有趣。」　　「難道你不要名字了嗎？」　　「沒關係，我自然會去處理這件事情，在那之前先讓我好好享用你所剩無幾的妖力吧 ……」　　牠張大了嘴巴慢慢的往我靠近…… 　　慢慢靠近…… 　　「斑、貓咪老師──！！！」　　不自覺的，我使勁的喊出牠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喊牠的名字。 ※ 　　「夏目──！」變化成原本面目的貓咪老師把我從藤怪的手中叼走，在空中飛行了一陣子順便把那只妖怪一腳踩扁。　　「貓咪老師──！」只看得見影子的我坐在貓咪老師的身上，拿起友人帳撕下那最後一頁，按照慣例把名字歸還了那只妖怪。　　儘管那妖怪是要來吃我的。　　不消幾秒，藤怪就怕得離去了。看著空蕩蕩的友人帳，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最後一頁的友人帳名字竟然是這樣的妖怪，也算是一種特別的餞別禮吧。　　貓咪老師並沒有變回貓咪型態，原型的貓咪老師隨著最後一頁友人帳逝去變得格外模糊，連影子也看不到，但是我還是得說那句話。　　不是已經習慣了嗎？夏目。　　遲早都要道別的。　　我對著空無一人的森林說出我的心情：「貓咪老師，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方式跟你道別。」很複雜，真的很複雜。　　「笨蛋夏目，要走……」　　貓咪老師的聲音也越來越聽不清楚了，我想牠連最後一句道別的話都要罵我，肯定又是什麼『要走趕快走，別煩我』之類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回到和貓咪老師認識的那一天，再度一起友人帳的旅行，可是我很清楚。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夏目──？你在哪裡──？」　　「夏目？」遠方傳來友人叫喚聲，聽這急切的聲音肯定不只有田沼一個人出來找我吧。　　　　我已經聽不見貓咪老師的聲音，看不見貓咪老師的身影，不知道怎麼著，我突然感到寂寞。一絲絲的孤寂像黑暗一樣吞食我的心靈，但是我相信、貓咪老師也相信，我－夏目貴志，不會是孤獨的。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不會有孤獨的一天的。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環顧沒有任何聲音和身影的森林，我知道我自己再也看不見牠們了，但是我還是想要對牠們訴說我的情感，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謝謝……大家。」我朝著無人的森林九十度鞠躬，然後朝著叫喚我名字的聲音走去，過沒多久我果然看見田沼他們，於是我收起傷感露出笑容對著尋找我的友人揮手。　　此時身邊颳起一陣大風，令人睜不開眼睛，我被大風往前推進了幾步，那種觸感就像是貓咪老師推著我要我往前走似的，在風中我依稀聽見貓咪老師的聲音，像是對我說著：「再見，夏目。」　　再見，貓咪老師。　　再見，我的朋友們。 fin.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8.13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