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梅比烏斯之城 第九章 上篇
閃電裂破烏雲，巨大的雷聲在頭上響起，雨點由疏而密的灑下。這個季節裡罕見的大雨
，終於君臨大地。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的福，逐漸上升的道路上沒什麼行人，雨幕將道
旁的路樹籠罩在白幕中，天地間一片矇矓。
直到剛才，我們已經跑過圖書館和視野最好的高樓。本來希望從舊報紙發現些蛛絲馬跡
，說到奇怪的軼聞只有『愚蠢少年單車當飛機，降落失敗同伴斷腸急送醫』與『愛頂人的
母牛鑄下大錯！鬥牛士慘死街頭』這兩則。烏雲密佈、能見度下降也影響到我的感知，感
覺就像全城都浸泡在寶具裡，完全無法判斷座標。
「還是無法感應嗎？」
亞拉斯特爾的聲音在雨衣裡顯得更加低沉，有如頭頂的悶雷般響起。
「嗯…這麼說吧，感知能力就像鐵砂在描繪磁鐵的磁力線，但現在我就像被放在一堆磁
鐵力，雖然感受的到磁力，卻無法描繪來源。」
無預警的，身邊的夏娜停下腳步，將一張落在水坑中的報紙撿拾起來。啊！舊報紙區是
不會收錄這星期內的新聞的！剛才倒沒想到……由於報紙已經溼透，她的動作非常小心，
是發現什麼了嗎？我也跟著蹲到她身旁，然後下巴就狠狠吃了記拐子。突如其來的攻擊讓
蹲著的我一下失去平衡，差點變成滾地葫蘆，雙手全被積水沾濕了。
「不要把呼吸噴到我耳朵裡！大笨蛋！」
泡在積水裡的雙手有種異樣的感受，讓我一下子忘了回話，只是坐在水裡發呆。夏娜見
我沒有回應，惡狠狠的哼了一聲。
「這是亂把呼吸噴到別人耳朵裡的攸二的錯，我是不會道歉的！就算你不說話也一樣！
」
是啦！靠太近是我的錯，不過也沒必要氣的耳朵都紅了，妳說是吧？話說，那份報紙上
到底寫了什麼？雖然因為紙張淋濕了導致有些模糊，不過依舊能辨識出附圖裡的是拉著封
鎖線、冒出濃煙的市街。
「這是前天的報紙……研判為瓦斯爆炸，但警方不排除人為因素的可能。上面是這麼說
的。」
夏娜指著那排鉛字解釋道。妳的意思是，這可能和事件有關嗎？亞拉斯特爾沉穩的重低
音這麼說了：
「不是不可能，先去調查在判斷吧。」
「沒錯，而且地點……很好，離這裡不遠喔。走吧，攸二！」
好是好，不過我不記的有相關地圖吧？妳真的認路嗎？
「啊啦笨蛋！那種簡單的東西看一遍就背起來了！聽好了攸二，所謂背誦是要靠圖像記
憶的，用文字記憶只能一個自一個字地背，不過圖像就能記住一整片了吧？把所有內容的
圖像記起來，需要時再思索圖像裡的符號的意義，這樣才能做到時間的節省，知道了嗎？
」
夏娜晃著食指得意的說著。不過真可惜，我只有平凡人的頭腦，像這種漫畫裡的技巧我
是做不到的。當然我的表情變化逃不過某個小傢伙的法眼。
「攸二！你心裡在想什麼無聊的東西吧？」
切！真敏銳啊，不過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可不想陳屍在異國的街頭。低聲碎碎念，跟
著夏娜往逐漸上坡的路段出發。
※ ※ ※ ※ ※ ※
「瓦斯爆炸？這條商店街是瓦斯行、還是地下爆竹工廠？」
真是的，如果這種慘狀是瓦斯爆炸引起的，那麼這國家的瓦斯桶都能拿來當核彈了。拉
起警戒線的半條街一片狼籍，以前稱為建築物的廢墟被炸出大洞，黑呼呼的彷彿正傾訴著
什麼。磚瓦玻璃碎的滿地，完全是大戰後的慘烈景象。
「瓦斯行？不是，左邊是餐廳，中間是乾洗店，右邊是服飾設計。」
一面如此說著的夏娜鑽過封鎖號誌，大方的走進廢墟。在我準備跟進時，前面的夏娜突
然停了下來，用拼命掩飾著什麼的、與平常不同的聲音說道：
「那個…那個…不是關心你喔…剛才…會很痛嗎？」
啊，妳說肘擊嗎？是不會啦，多謝關心。聽到我的回話後，夏娜再度回復盛氣凌人，丟
下一句話便走進廢墟中。
「哼！只是不希望你用"很痛啦"之類的藉口偷懶而已！」
破損的建築裡已經面目全非，能證明此處曾是餐廳的只有幾張尚未燒完的Menu。雨水自
塌了半邊的屋頂不停灑落，積水的地面呈現大火燒過的痕跡，僅餘的牆壁也被濃煙染的漆
黑，無法分辨原來的顏色。
從損害情形判斷，應該是某種砲擊型態的寶具或自在法轟炸造成的結果。爆炸的力量穿
透兩棟建築，洞穿最後一棟的壁面。透過牆上的大洞，甚至可以看到站在最右邊的服飾店
遺址中的、高挑的金髮人影……等等，金髮？這時，對方也朝這邊望來，我們就這樣隔著
破牆對上了視線。夏娜發出咬牙的聲音。
「是那個徒，"浴血之美姬"。」
相對於夏娜的劍拔弩張，金髮的魔王高興的揮著手走了過來，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樣子。
絲毫沒發現夏娜的敵意，完美的發揮鈍感中。鶴羅穿著白色的厚重雨衣，一手牽著全身都
埋在雨衣裡、僅從雨帽中露出小小臉蛋的小少女，一手抓著雨衣領口不停搧風。
「啊呀，悶死了！乳溝裡都是汗哪！我說"炎髮灼眼"，暫時合作一下怎樣？」
因為那個不雅觀的動作，我的視線不禁朝藏在寬大雨衣裡的驚人波濤聚集…不是！我在
胡思亂想什麼啊！現在該思考的是，她說的合作是指？
「妳想表達什麼，浴血之美姬？」
亞拉斯特爾用彷彿要將屋頂上的灰塵震落的聲音，替我方做出回應。
「就是合作、合作啦！一起逮住這個大肆胡鬧的傢伙吧，不能放任它亂來。」
「妳的意思是，這件事和妳沒關係嗎？這是怎麼回事？」
夏娜凶狠的回話，鶴羅則不在意的聳肩。
「好像是貪吃鬼那傢伙的手下失控暴走了……」
「貪吃鬼……薩里夏（Zairisha）1*！？它還活著！？」
天呀！亞拉斯特爾竟然會這麼驚訝？那是很有名氣的徒的外號嗎？
「薩里夏，那是非常古老的魔王之一……與其他"紅世之王"最大的區別在於，它是真的
在吃食人類，並將食人視為相當美妙的事。中國的戰士稱它為"饕餮"；在西方也有"地獄
的食客"之稱。但在非常多年前就在討伐中重傷而失去蹤跡，因為它極度愛好不必要的排
場，多數戰士不認為它是甘於匿聲消跡的魔王，因此推斷它因為傷重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沒想到……」
「唉呀！別擔心，那傢伙的力量早就隨著殘軀灰飛煙滅了。現在的它，只是個擔驚受怕
的神經質老頭而已。」
「什麼意思？」
鶴羅輕鬆的聳肩說道：
「簡單啊，僱用我來避免火霧戰士妨礙它無聊的計畫，不就是喪失對戰勇氣的証明嗎？
」
「！？」
什麼！計畫？這城市的總總異相，都是薩里夏的所作所為嗎？那麼……
鏘！噴發的火星！夏娜猛然發動攻擊，贄殿遮那與鶴羅手裡的黑色長劍在空間中短暫的
交織出閃爍的火雨，然後雙方各向兩邊彈開。
由於交手的速度過快，我沒辦法知道哪方佔了上方，但對方似乎比夏娜更加遊刃有餘。
因為她在一手牽著小少女的情況下，仍然擋住了夏娜的偷襲。
鶴羅拿著一柄漆黑、精雕細琢的長劍，劍身散發出黑曜石般的光澤，血槽是宛若注滿血
液的鮮紅色。握柄和護手與劍身相連而無間斷，在保護握劍的手的同時也延伸了劍刃的長
度，使突刺的傷害力加到最大。持劍的魔王不高興的說道：
「喂！我說，話還沒聽完就動手，難道這是你們表達禮儀的方式嗎？」
「很好笑，打倒妳以後還怕妳不說嗎？」
夏娜冰冷的如此回應，手裡不停歇地再次出刀──
嘶嘶！某種東西發出有如易開罐的冒氣的聲音，彷彿潛行於地底似的移動了。緊接著與
金屬撞擊聲迴異的悶響，贄殿遮那擊中一堵透明的……牆壁？
出現了這個季節不可能出現的冰景。自地面延伸至屋頂的半透明冰壁橫亙於夏娜與鶴羅
間，嘶嘶嘶的吐著冷氣，霜與冰晶爬滿地板，延伸出有若觸鬚的分支。可能是就地取材的
原因，凝結成冰的壁面中混雜著地面的雜物與污水，甚至可見半張彩色的Menu固結其中。
夏娜的力道足以擊穿冰牆，然而擊飛的冰粒卻又再度結凍，以致於在贄殿遮那的刀鋒前伸
出一根根柱狀的冰椎，有若刀鋒的延長，完美的留住攻擊的一瞬。
紅眼的小少女無憂無怖的站在冰牆前，赤色雙瞳一片透明，不存在任何妄念。那並非不
害怕，而是不知恐懼為何的澄澈眼神，那嬌小的身子此刻彷彿能抵擋傾倒的高塔。突然的
變故雖令我驚訝，但卻無礙於持劍的兩人。夏娜的氣勢緊鎖著鶴羅，只要鶴羅稍微分神移
動小少女，夏娜必定會立刻出手吧？鶴羅的情況也是如此，那殺氣明白的訴說她保護小少
女的決心意念。
雖然不該插手，但我卻感受到鶴羅並無惡意，所以該做點什麼才對。
「等等，夏娜！聽她說完再動手也不遲，不是嗎？」
「你懂什麼啊，攸二！在戰鬥中一秒鐘都不能浪費，我……」
「是沒錯，但先聽完她要說什麼比較好吧，或許真的不是她做的，對嗎？」
「……」
嗚，從剛剛為止可以解讀成機警，現在夏娜卻用不信任的眼瞳來牽制。
當然，這副景象逃不過魔王銳利的雙眼。
「嗯呼？」
彷彿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鶴羅原本生氣的表情露出小惡魔般的壞心眼笑容。不知道為
什麼，我敏銳的感到將要大難臨頭。
「嗯呼？」
「幹、幹嘛啊？」
「呼呼呼，原來如此啊。」
調皮的笑意先是盈滿碧綠的眼睛，然後緩緩擴散，最後才到達嘴角。現在的她，看起來
真的是很愉快地在微笑著。
「我說，小男孩，如果能幫我勸炎髮灼眼冷靜下來，那麼……嗯，那麼大姊姊就任你擺
弄一晚，怎麼樣？想做什麼都可以喔。」
想做什麼……都可以嗎？呃…怎麼整張臉都熱起來了？雖然說本來就有點注意，但現在
卻像被催眠似的、不得不去注意。不論是豔麗與帥氣兼具的容貌、看起來就很柔順的金色
長髮、或者隔著厚重雨衣都非常搶眼的身材……不行！我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快
冷靜！冷靜！
可能是對我內心瞬間激烈無比的鬥爭感到疑惑，鶴羅好奇的歪著頭，突然柳眉倒豎的吼
了起來。
「你！你這小色鱉！你該不會是想對我家的小女孩怎麼樣吧！？真是該痛打一百遍以後
再灌水泥裡丟入大海餵魚的壞傢伙！」
我得先發誓，我絕不是個羅莉控！可是經鶴羅這麼一提醒，不由得把目光放到小少女身
上了。
寧靜回應著我的目光的小少女依舊面無表情，我看就算被關在籠子丟進沸騰的火山口裡
，恐怕她還是一臉心如止水的樣子吧？雖然讓人感到壓力，卻又無以言狀的惹人憐惜。小
少女伸出雨衣的小小臉頰和小小手掌，無一不散發楚楚可憐的氣息，同時又有種違背道德
的妖艷感……無論對她做什麼都不會反抗的少女，只會靜靜忍受著外來者無恥的擺弄……
啊啊啊！理智！理智快回來啊！
「哼哼。」
有如地獄的警鐘般響起的，是夏娜的噴氣聲。我顫抖著、像脖子壞掉的玩偶般艱難的轉
過頭，面對的是──
「哼哼。」
夏娜融合藐視與怒火的眼神，從那眼神中我嗅到一股毀滅性的味道。畢竟總要有人遭到
不幸報紙才有得寫，我以參加自己的追悼會的殘破心情，準備挑選供在我墳前的花朵。再
見了，諸位。
10:27:33
1*薩里夏：其意為「飢渴」。瑣羅亞斯德教六大惡魔之一。他使植物乾枯，生育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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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結束了,也看了不少電影和小說,又學到了新東西,算是很充實的年假吧?
世緘大大都跳海了,小弟更沒有不努力完成的理由,希望在新的一年裡,各位板大能繼續支持
ㄟ( ‵□′)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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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poliman2 來自: 61.230.134.94 (02/11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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