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黑暗騎士 (The Dark Knight)
※ [本文轉錄自 movie 看板]
作者: Falcone (法爾康尼) 看板: movie
標題: [好雷] 黑暗騎士 (The Dark Knight)
時間: Fri Jul 18 01:57:11 2008
上次抱著這樣的期待進電影院,大概是去年的蜘蛛人三,可惜最後有些令人失望。
這次的期待更高,三年前Gordon拿出那張牌之後,消息陸續傳出,反派確定為小丑、雙
面人的登場、摩托車的造型、不斷避開所有的流出片段,直到今天....
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要用一句話評論,我會說:「沒有冷場,只令人背脊發冷」
文戲武戲一氣呵成,以搶劫銀行的序幕為例,同時描述了小丑客觀的惡行與主觀的邪念
兩個層次。在搶銀行的計畫中,每個「理性而自利」的個體都為了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做出決定,小丑不計算這些,他只知道:挺立到最後的就是贏家。校車搶劫固然有點
好笑,但突如其來的驚嚇又讓人笑不出來。導演Nolan只用一幕就幫小丑這史上個性最
複雜的反派定調:你有點想笑,但幾乎笑不出來。
另一方面,執法的檢察官Harvey Dent在白天伸張正義,而法外的蝙蝠俠則在黑夜
懲罰犯罪。他們鼓舞了正直的人們,警察的士氣得到提升,市民也透過扮演偽蝙蝠俠滿
足對正義的渴求。(只可惜稻草人變成路人....)這個部份主要仿照"LONG HALLOWEEN"
,法庭攻防與Gordon局長在天台召喚蝙蝠俠的橋段都有些神似。不過由於三年前在下似
乎已經在電影中領了便當,這次坐在法庭上的被告就換成"Boss" Salvatore Maroni。
原著中,蝙蝠俠、Harvey、Gordon的正義鐵三角對抗在下的家族,"The Holiday"
的出現破壞者間緊繃的平衡。在跟原典的連結上,Nolan選擇表現"LONG HALLOWEEN"的
「精神」:兩種秩序的對立與毀滅。依舊以蝙蝠俠「執業」第二年發生的事情為主線,
失序的亂源換成小丑,蝙蝠俠抽絲剝繭地追捕這個亂源,然而正義的同盟Harvey在事件
最後化為雙面人。
說故事原本就是Nolan的強項,這次更為精進。首先,序幕介紹三個主要角色;其
次,蝙蝠俠與Harvey踏著法律的界線追捕劉先生;再來,小丑的計畫與笑話交互展開;
最後,總結「黑暗騎士」之名。細節與細節間彼此連結,如小丑與黑幫的關係;段落與
段落間互相對應,正義的執法者與邪惡的違法者輪流越線,整個劇本交織成一個複雜的
結構。
經由新任DA Harvey Dent與蝙蝠俠的努力,高譚市的良善與正直似乎要回來了。劉
先生代表高譚市現有的黑幫勢力,小丑的出現雖然動搖了黑幫的力量,但在Harvey心中
的正義天平上「一個人」比不上「一群人」。透過Gordon作為中間人,Harvey或許無法
踏出法定管轄區域,但蝙蝠俠可以由法律疆界外私自引渡,這不是正義的實現嗎?
值此同時,邪惡也擴張著,小丑的「計畫」由許多不太好笑的笑話構成。接收既存
黑幫的勢力,大膽地向公權力挑戰,與警方鬥智。這個小丑不需要奇怪的笑氣,他的犯
罪計畫大巧無工,使用最粗劣的暴力,正如同他展現出最原始的邪惡一般。小丑第一次
講出自己的「過去」時,那種不自然令人吃驚,怎麼會出現這種酸腐的劇情?但隨著劇
情出現第二次、第三次....彷彿小丑本人質問觀眾"WHY SO SERIOUS?",這個安排真的
讓人五體投地。
中間的飛車追逐比前作的成就更高,警察車隊、小丑車隊、蝙蝠車的三面交鋒,在
IMAX巨型螢幕下驚險而不凌亂,其中隱隱有Bourne Ultimatum的感覺。正反派間的鬥智
或許有些過於神機妙算,但這並不會妨礙到觀影樂趣,因為鬥智只是引出小丑的本事:
將計就計。計畫的範圍是有限的,計畫外的空間是無限的,當別人有計劃時,就有機可
乘。小丑要殺人,警察要抓小丑。他可以直接殺人,即使被抓到同樣可以殺人。
半死不活的Harvey在痛失至愛的折磨下,人格逐漸扭曲。隨著拯救生命的醫院灰飛
湮滅,Harvey接受了混亂大使的提案,以雙面人的身份一起加入這短暫的無政府狀態。
蝙蝠俠也收下邀請函,啟動不顧任何隱私、監控所有個體的手機聲納系統。至此不再是
正邪對抗,不再問誰是誰非,而是三個法外狂徒的死鬥。本集主題至此終於清楚浮現,
也就是"LIMIT"。電影翻譯為「弱點」,但劇本表現的並不只是「人就有弱點」這樣膚
淺的層次,即使是摯愛Rachel身亡,蝙蝠俠也不曾動搖。本集處理的題材更廣,是「人
性的界限」到底在哪裡?行善有道,行惡亦有道,如果不依此道,善安為善?惡焉是惡
?當Harvey與蝙蝠俠聯手在法律的內外伸張公道,黑幫也自然會有新的對應方式產生;
當制法的公權力不依法執行時,黑幫何需遵守規則?兩艘船的囚犯困境或許有些做作,
但這是展開主題的最後一步:人不完美,有良善的一面,也有邪惡的一面。既然同時存
在,中間就有一條線,那條線不是絕對的判準,只是一種平衡的狀態。
或許蝙蝠俠個人沒有「弱點」,但他所面對的世界卻不可能沒有「界限」,一旦破
壞那條線,原本保護的世界也不再存在。蝙蝠俠破壞了原本的平衡,為了回復「正常」
秩序,他必須承擔一切責任。他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不適合站在任何一邊,只能把本身作
為界線。白晝大眾排斥他,夜間惡棍恐懼他,他是黑暗騎士。
音樂的部份也完美地搭配了劇情,延續前作,鼓聲與低音交錯作為基調,但新登場
的主題也不少,小丑的主題由HZ操刀,是他拿手的電音,單聽原聲帶還好,配合電影裡
小丑的演出,只要雜訊開始出現,背脊就浮現一陣涼意。雙面人的部份則由JNH創作,
借用了前作蝙蝠俠喪親之痛的主題,每當Harvey受到更深的痛楚,這主題也就更清楚。
醫院爆炸時,世界燃燒的主題有種扭曲而痛苦的情緒,把整個劇情加溫到沸騰。在電影
院聽實在是一種折磨人的異常美感。
演員表現上,配角們依舊用有限的空間展露優異的演技,Christian Bale已經在前
作大顯身手,這次他所扮演的Bruce Wayne更加氣度雍容而難以捉摸,在募款餐會的演
說情緒轉折令人難辨真假(可以跟前作最後的宴會場景對照);而扮演蝙蝠俠時的憤怒
則比前作更加熾熱。Aaron Eckhart的Harvey Dent比預想中的更搶風頭,在市長面前談
笑風生,但在自信後卻隱藏著不安,後來終於逼迫自己成為雙面人。
最後,曾經覺得人們對Heath Ledger過譽,我感到慚愧的無地自容,電影不會因為
人死為大而變得好看,但當在電影院受到一個角色壓迫,不是恐懼,而是感到一種荒謬
的真實:「小丑是漫畫人物,怎麼可能是真人?」不斷說服自己要從這段惡夢中離開,
但又忘不了他的「小玩笑」。滿腦子被魔術、勵志小故事、荒唐而雄辯的陳詞等行徑所
佔據,Jack Nicholson的小丑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有點像歡樂小丑時,剛認識的這個小丑
卻永遠不會再出現在螢幕上了。我想他還是會說"Why....so....SERIOUS?"
一點微不足道的缺點就是單打獨鬥的場景,小丑跟蝙蝠俠互毆的段落幾乎看不清楚
,一陣亂七八糟的扭打後就結束了,跟前作的電車打鬥比起來沒有太大進步。
Nolan執導功力精準的平衡與"LIMIT"的題材可說是相互輝映,劇本本身的結構複雜
卻工整,角色間的平衡更是神來之筆,小丑、雙面人、蝙蝠俠,三個複雜的角色都有足
夠的深度(不再有蜘蛛人三的遺憾!),又有足夠的互動,小丑與蝙蝠俠間的鬥智甚至
相惜,蝙蝠俠對雙面人的競合,小丑對雙面人的蠱惑,沒有任何一條讓人感到無趣的線
,最後完美卻沈痛地收束所有的主題,這種三線交錯遠遠超越頂尖對決的二線平行。
前作的基調是微熱的黃色;描述蝙蝠俠自身的主觀心境,本作的基調是冷洌的藍色
,描述蝙蝠俠面對的客觀世界。蝙蝠俠的形象已經刻劃完成,隨著超級惡棍的逐一進場
,彷彿這個世界正要展開一場更殘酷的戰爭。三年後,續作是否會疲軟?
我只想說:I Believe in Christopher No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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