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43)
「唔...再來要往哪邊走。」
我謹慎地在記事本上的地址與地圖之間來回對照。置身於全然陌生的街道中，一個不小心
就會偏離正確的道路。
和諏訪市比起來，富士見町更像是鄉下地方啊。雖說和東京、大阪那些大城市比起來，這
兩個地區全都是未開化的內陸啦。
我反倒是很喜歡這種寧靜的氣氛。不必再被汽車引擎的發動聲、廢氣和人語的喧嘩給逼得
喘不過氣。大可依循自己的步調，悠閒漫步於寧靜的街巷之中。
突然有人拿起了我的草帽，取而代之的是某個冰冰涼涼的物體。我取下了壓在頭頂的礦泉
水，直接就口灌進嘴裡。
「不要喝得太急，會傷身的。」
我重重點頭回應早苗。將口腔所含的冰水滾了幾回後，才吞進喉嚨。
「騎了半天的車了，會不會覺得很累？」
「我不會光這樣就不行了，還能再騎十年啦。」
「我們是否先找間旅社將行李放好呢？」
「先不用啦，還不到兩點耶。先到遙依小姐的朋友家再說吧，應該快到了吧。」
我將早苗戴著的、相同款式的草帽給拿了下來，放在自己頭上。
更何況...旁邊還有早苗作伴。人生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進，你還在看地圖呀？」
「我還在確認，再等我一下下。」
「出遊時，拘限於地圖的指示是不行的喔。」
「我怕迷路嘛。」
「迷路也不要緊，我們並沒有說非去哪個地方不可。也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樂趣也說不
定唷。」
「是啦，反正不急嘛。」
「今天只是暑假第一天，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足呢。」
既然早苗都這麼說了，我便把地圖給收進背包內。補充過水分後，休息時間也該結束了。
「早苗，我們出發吧。」
「按照地圖，你會預定怎麼走呢？」
「地圖啊？直走。」
「那我們先左轉，繞個一圈再回到正路上。」
雖說感到奇怪，不過沒有特別去反對的理由。我牽著車子，與早苗並肩而行。
「進，你看那兒。」
我順著早苗手指的方位望過去。路傍簡陋的小廟裡，六尊地藏菩薩的塑像並列在一塊。還
有個女孩子站在旁面對地藏們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在許願。
「是地藏菩薩啊。我記得地藏是小孩子的守護神嘛。」
「小朋友大多很喜歡地藏菩薩，這習俗在關西那邊特別盛行呢。」
「哎呀呀，我忘記帶糖果。不然就能拿去供奉祂們了。」
「物質的供養不是絕對，只要誠心誠心祭拜就足夠了。」
「心意有到就好了嘛。」
「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順便把地藏給拍下來。」
那女孩看到我們走過來，很禮貌的自動退到一邊去。她的年紀好像還比我們少一些，還有
一頭...綠色的短髮？髮色和早苗相近的人...還真是稀奇啊。
「我們快要不是小孩子了，已經脫離地藏菩薩的守備範圍了吧。」
用B600替早苗和地藏們拍了張相片後，我半開玩笑的說道。
「並非如此的。普渡眾生是...地藏的職責，並不是拘限於孩童...」
聽到站在一旁的綠髮女孩發出聲來，我嚇了一跳。不過她的聲調很柔和，聽起來相當的舒
服。
「...失言了。」
話只說到一半，綠髮女孩便自制的閉上嘴。
「怎麼會呢，謝謝您的解說。」
早苗很親切的對她笑著，我也趁機觀察了一下那個女孩。
她比早苗還矮了一個頭，長得還滿嬌小可愛的嘛。只是她的瀏海用髮箍全挽到了後腦，看
起來渾然是個禿額頭。
「有緣相見，是否方便和您合照呢？」
早苗的心情還滿愉快的，是難得看到和自己具有類似髮色的女孩子的緣故吧。
「我因為某些私人因素，無法接受您的好意。」
「真不好意思，造成了您的困擾。」
「您這樣說太客氣了。」
我看著兩人很客氣的互相談話，好像綠髮的女孩子個性都很溫和似的。雖比不上早苗，那
位短髮女孩也滿不錯的。只可惜是.........禿額頭。而且她是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
當嗎？怎麼不願意和早苗合照。
「我該告辭了。」
「有緣的話再會嘍。」
互相道別後，綠色短髮的女孩轉身離開。嘿...終於結束了。雖然只是站在旁邊看她們談
話，不過早苗能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吧。
「進，我來幫你拍一張。」
「麻煩妳啦。」
在按下快門前，早苗對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就說不照地圖走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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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錶...下午五點，我開始有點後悔沒將地圖拿出來看了。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中夕陽已然西下。我們已經離開鬧區了，道路兩側各是一大片寬
廣的綠野和林地，要每隔一陣子才看得到零零落落的民家。
很不想承認，只是我們好像迷路了...裕子小姐的住家應該就在這一帶，可是怎麼找都找
不到。我是不是走錯路了？再騎下去會不會愈偏愈遠？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後，就只能先退回市區、找間旅社先休息一晚了。
裕子小姐那邊有說她這兩天都在家，隨時歡迎我們過去。還不至於有失約的狀況發生。不
過一直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進，是富士山呢。」
「真的耶。」
地平線的彼方隱約可望見被斜陽染成紅色的富士山。用肉眼就能眺望那座象徵日本的名山
，真不愧是被稱作「富士見」的村鎮。
但也不只富士山而已。另一座已經距離我們相當近的山區好像就是八岳山，那也是非常美
麗的山脈。能望見許多自然美景，富士見町就是這麼一個美麗的村鎮。
八岳山麓那邊好像有不少農家，明天就去那邊看看吧。
「請把相機給我，我把它拍下來。」
「OK！ 」
看到早苗還精神奕奕，我馬上將迷路的煩惱給拋光。
這一整天都載著早苗悠悠哉哉的往某個方位前進。
說是要往富士見町前進，不過經過茅野市境內時，就已經停留過好幾個地方了。
早苗就像是剛踏入迪士尼樂園的活潑小孩...呃，有機會也可以帶她去那嘛。迪士尼樂園也
是個很棒的地方。
扯遠了...早苗每到一個新的場所就要停停看看，B600裡頭也因此存了不少照片。
去年也常到處跑，不過還沒有到富士見町這種長野縣的邊境。為了收集信仰，我們目光的
焦點也放在「人」的身上，偶爾才會駐足觀賞風景。
現在已經不用再逢人就貼上去佈教了，真的沒什麼好急躁的。
「進，是不是那間呢？」
「到了嗎？」
前方的路旁又有一戶人家，是很普通的傳統平房。看起來頗有年代...應該有上百年的歷
史了吧？並沒有施予額外的裝潢，很完整地保持了原貌。
望過底矮的圍牆，有一棵樹生長在院子裡...不過我不太確定那是否就是櫻樹。
「富士見...GREAT！找到啦。」
我念出門牌上的戶名，再對照地址。沒錯，就是這一家。一點也不像是在地望族或大地主
擁有的宅邸嘛，看樣子只是我在瞎猜。
「我們終於到嘍。」
「是啊，可以暫時喘口氣了。」
載著早苗和行李騎了一整天，說完全不累鐵定是在虎爛。但等會看完櫻樹還要騎回市區去
找間旅社，還不能現在就整個人攤在地上啊。
我輕按了一下門鈴，過不多時就有人出來應門。
「那一位呀...喔，就是你們吧。」
「我叫草間進。」
「您好，我的名字是東風谷早苗。」
「我是富士見裕子，你們已經聽遙依講過了吧。」
她就是遙依小姐的友人嗎...兩人的年齡差不多嘛。很沒有個性的黑髮黑瞳，標準的日本
人面孔。
「廢話不多說，你們是為了我家的櫻樹而來的吧。」
「是的，富士見小姐。」
「直接稱我裕子，遙依也是要你們直稱她本名吧。馬上就要天黑了，快進來吧。」
在裕子小姐的帶領下，我與早苗走進了院子裡頭，見到了那棵早苗中意的櫻樹。
就是它啊...說絕不會在春天綻放花朵，外表和普通的品種沒有什麼差異嘛。諏訪子的判
斷還真的沒有錯，這只是一棵平凡無奇的櫻樹。櫻色的花朵也早已凋零殆盡，泥地上連殘
餘的花瓣都被清理一空。
除了這棵櫻樹以外，周圍是一片光禿禿的，完全沒有其餘植物生長。浸浴在暮色之中，更
使它的枝幹顯得滄桑和孤獨。
「為了一棵花季已經過去的櫻樹而從諏訪市跑來這裡，你們還真是有心呀。」
「我上個月曾因病住院過，那時受了她美麗的花朵不少鼓勵，才想來拜訪。」
我只是靜靜的牽著早苗的手。我並沒有特別喜好櫻樹。是因為早苗喜歡，我才會來這裡的
。
「你們就是那時認識遙依的吧，很高興我家的西行櫻能幫上妳的忙。」
「西行櫻...請問這是她的名字嗎？」
「傳聞說這棵櫻樹是西行法師親手種植的，自然稱作西行櫻了。課本有收錄西行的和歌吧
？」
「有讀過呢。也有一部能劇就稱作『西行櫻』，是敘述西行法師在夢中與老櫻的精靈對談
。」
「呵呵，現在的高中生懂得真多。」
「您過獎了，那麼她的歷史就有八百多年了呢。」
「西行法師有來過諏訪地域嗎？」
我突然插了這麼一句。西行的事蹟我也略知一二。這位平安時代的歌聖有大半生都在諸國
旅行，只是不太確定他的足跡是否有遍及諏訪。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我有自信，當我家的西行櫻盛開的那一刻，連西行法師都會為
之傾倒。」
「的確是非常美麗的花朵呢。」
「你們來晚了一個星期，不然還看得到部份的花朵。」
「歲歲年年花相似。到了明年，她又會開花的。」
「呵，那我也歡迎你們來賞花。」
「明年春末，進還會帶我過來的。是不是呀？」
「是啊，肯定會的。」
只要早苗想來，就沒有理由拒絕。
「我想問問，兩位是單車自助旅行吧。再來想往哪兒呢？」
「我們沒有特定地點耶，只想要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欣賞田園的風景。」
「現在的高中生真是太有心了！農村高齡化和人手不足，町公所也很傷腦筋呢。沒錯，妳
們有不少農家可以參訪」
話匣子一開，裕子小姐像是位熱情的業務員一般，開始連番推銷本地的特產。
「本地古代米很有名呢。八月底還會有和西伊豆町交流的農業祭，你們來得太早了。」
「不過沒關係啦。除了農田風光外，富士見町也是有很多觀光景點。再往南邊走，就會進
入山梨縣境內了。但我看你們也不需要過去了，這裡夠你們玩上好幾天。」
「町內有觀光牧場，有好幾個品質不錯的溫泉可泡。不要以為夏天就沒辦法享受泡湯的樂
趣，對於解暑降溫很有效喔。」
「還有很棒的滑雪場呢，冬天也可以來滑雪喔。夏天也可以觀賞越野機車的賽事。男孩子
沒有不喜歡機車的吧。」
「還可以去爬爬入笠山，。乙事地區有座被指定為重要文化財的乙事諏訪神社喔。
「有好幾家蕎麥麵的名店。是手打的，一定要去嚐嚐。對了，還有.........」
眼見早苗不好意思打斷裕子小姐的話，我趕緊出聲阻止她繼續沒完沒了的介紹下去。
「裕子小姐，很謝謝妳。我們會考慮的。」
裕子小姐也發覺自己說得太過火了，將話題轉移道別的地方去。
「你們就留在這用晚餐，我會好好招待你們。啊...這裡距離你們下榻的旅社會很遠嗎？
」
「因為不確定會在哪邊落腳，我們還沒決定晚上的住處。」
「可惜我家只有一間客房，不然可以讓你們借宿幾晚...還是說你們不介意同住一間房？
」
「呃，很感謝妳的好意。不過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雖說有過一個多星期和早苗同房的經驗，但那畢竟是情非得已，醫院沒辦法提供多餘的房
間給家屬啊。
「進，我無妨的。」
「喂喂！早苗，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啊。」
現在才六點左右，大不了就騎回市區去找旅社嘛。
「晚上在外頭騎車很危險的，何況你也累了呀。」
「但對妳來說，還是分房比較好吧。」
「不用顧慮我的。裕子小姐，今晚就叼擾您了。」
「明白，我帶你們到客房去。」
嘖...要是早苗堅持，我也只得同意了。希望今晚不會睡得很不安穩。
所謂的客房，是一間約有十張榻榻米大小的和室。
我將兩人的行李放置在牆角。早苗則很熟練地攤開床單，開始鋪設兩人份的床位。
裕子小姐一邊幫忙早苗，一邊向我們說明。
「洗衣機和烘衣機都能自由使用。」
「最裡面的房間是我的曾祖母所住的，你們不要靠得太近。」
「她通常是待在房間裡聽收音機，偶爾會在靠近庭院的緣側上乘涼。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
了，又有點重聽，所以不太理會外人。真的碰上了，你們也不用打招呼。」
「還有...半夜如果聽到走道上有『叩、叩、叩』的聲音，那是曾祖母拿著拐杖在外頭走
動，別被嚇到了...需要注意的就這幾點。」
「我們會注意的。」
聽得出來她有所節制了，不過還是很饒舌。裕子小姐的曾祖母...該不會是百歲的、像金
婆婆與銀婆婆那般的長壽人瑞吧？老人家相處起來大都很棘手，希望不會遇上。
「我先去準備晚餐了。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先去浴室...」
不等裕子小姐說完，我就抓起自己的背包衝出了客房。
「別急呀，草間同學。我還沒告訴你浴室在哪裡。」
「喔、喔喔...」
我把頭壓得低低地，絲毫不敢去注意其他兩位女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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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的早苗，換上了一件淡藍色的浴衣。
「好看嗎？」
早苗的臉頰微微泛紅，恬淡地笑著。
面對她毫無心機的笑容，我有如搗蒜般地狂點頭
「進，可以放輕鬆點啦。」
「嗯嗯...」
最有資格抱怨的早苗都沒意見了。我再扭扭捏捏的，只會把氣氛搞得很不自然。
「這件買了一年多了，卻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拿出來穿。」
「有祭典時就可以穿它上街啦...唉，我還沒有自己的浴衣哩。」
「夏天到了呢，趕快去買一件吧。」
不穿浴衣的話，可就沒辦法享受和早苗走在祭典攤販街的樂趣了。
海水浴場...遊樂園...現在又增加了祭典...
嗚哇，預定的行程愈積愈多，就跟堆積如山的模型一樣。
守矢神社...以前也有舉辦過祭典吧，只是我到來的那一年已經沒有餘力去籌辦了。
「早苗也很久沒有買新衣服了哪，後天回去我帶妳去逛逛服飾店。」
這次出遊，早苗穿的全是舊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浴衣也是以前就買好了的，只是我沒有看
她穿過。
「進，不必了啦。我還在存錢，有一些想買的用品。」
「存錢買東西，那還真稀奇。」
早苗也會有想買的物品啊...不知道是什麼。
「不然我帶妳去買。」
「一直讓進破費也不好呀。」
「有什麼關係？女孩子怎麼可以不享受逛街買衣服的樂趣。」
年輕的女孩子大都偏好上街或到百貨公司血拼，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前可能是受
到風祝職務的影響，所以早苗對逛街購物還滿謹慎的。現在已經沒那限制了。
免費借住在裕子小姐的家中，等於多出了一大筆預算可以運用。幫早苗提提購物袋也不錯
啊。
「等後天回去再談吧。」
「好吧，先等這趟旅行結束。」
「兩位同學，已經可以用餐了。」
外頭傳來了裕子小姐的聲音。我連忙牽起早苗的手，與她走向客廳。
客廳也是以榻榻米為地板的傳統擺設，只是電視是大型的液晶電視。旁邊還放了PS3、
X-BOX 360和WII...三大家全到齊了嘛。不只新型的遊戲主機，還有紅白機和Dreamcast
這種年代物。
嗚嗚，真羨慕有經濟能力的成年人。
乍看之下和具有古風的裝飾很不搭調，其實還滿合理的啦。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前
世紀的建築多少會加入現代的家電，剛才使用的浴室也設有電熱水器，不必再像古早時代
劈柴去燒熱水了。
裕子小姐很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木製的矮桌上擺著一大盤用綠色的葉片包裹而成的壽司
與一鍋味增湯，也是日本很傳統的食物。
「富士見高原所產的味增也很有名喔，未參入其他添加物，純用白米、大豆和食鹽製成的
。」
「這壽司是...？」
我認不出那是什麼葉子，只知道壽司外圍還繞著一圈干瓢...看起來還滿寒酸的。不過第
一次到陌生人家中作客，自然不可能期待對方拿出鮪魚或海膽之類的豪華食物來招待自己
。
「裕子小姐，請問這是櫻的葉片嗎？」
咦，早苗認出來了嗎？櫻的葉片...難道是那棵西行櫻的？
「猜對了，你們快嘗看看。」
我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想夾一個來嚐嚐。但正要夾起壽司時，突然覺得自己太猴急了
...應該先讓早苗先用吧，我將筷子給縮了回去。
不過如此一來，反而沒人去動那盤壽司了。我疑惑的往早苗那邊一看，才發現她同樣在看
著這裡。而裕子小姐沒出聲，只是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著我們。
沒辦法了...我直接夾了一塊櫻葉的壽司放進嘴裡。
是鹽醃漬而成的吧。拿捏得恰到好處的鹹味與櫻的芳香巧妙地交織在一起，轉化成甘味後
在口中擴散開來。
「好吃耶！櫻的樹葉也可以這麼好吃。」
「裕子小姐，可以教我怎麼製做這道壽司嗎？」
早苗品嚐之後，也是讚不絕口。
「當然可以，這也是我曾祖母教我做的。不過先決條件是要有適當的櫻樹作為材料。」
「您是使用院內那棵西行櫻的葉子嗎？」
「她是不會讓你們白跑這一趟的。」
「觀賞花朵後，居然還食用了她的樹葉...真是難為情。」
「這也是櫻樹使人幸福的一種方式呀。早苗同學的個性很溫和呢，但是別忘了...這社會
的定律就是：『大口吞下對方，或是反被對方吃掉。』」
「裕子小姐，弱肉強食的道理誰都知道啦。還沒出社會，別太早讓我們對未來的憧憬幻滅
嘛。」
教授也一樣，裕子小姐也一樣。怎麼誰都意圖帶壞早苗啊...
「啊啊，你們還是高中生嘛。二年級還是三年級？」
「我和進都是二年級。」
「我聽遙依說你們是在諏訪市唸書，是在當地長大的？」
「是的。」
「我也會去那邊辦事，或者去妨礙遙依的工作。只是上個月突然變得很忙，才沒有過去。
」
「難怪我沒看過裕子小姐。」
那時候早苗需要靜養，幸好妳沒跑來紅十字醫院干擾遙依小姐工作
「請問您也是本地人嗎？」
聊到了出身地，早苗也好奇的向裕子小姐問道。
「是呀，不過家族內多數的人都遷移到東京去，這裡只剩我和曾祖母了。」
「為什麼不跟著去東京？那邊超熱鬧的，又可以找到待遇更好的工作啊。是因為要看顧妳
的曾祖母嗎？」
「那也原因之一。我是在這塊土地上出生的，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我有在東京工作過
一陣子，是親戚幫我安插的位子。只是我只做一陣子就辭職了。每天汲汲營營的，把自
己累得半死。還要看同事為了自己的前途在那邊鬥來鬥去的，好煩喔。」
「人心險惡嘛。」
早苗在國中時就受過不少奚落。不過和成人的世界比起來，那還算是小意思。
「我目前在町公所工作。雖然薪水不高，但是日子過得很輕鬆，本地的民風又很純樸，不
用承擔太多無謂的壓力。」
「能悠閒地過日子，真的很棒。」
我和早苗也能過著這樣的生活就好了...
「不過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像遙依她就剛好和我相反。」
「遙依小姐她的老家是在東京呢？」
「遙依原本是住在東京。她為了能就讀護理學校，除了不惜和家人翻臉，還從獨自一人搬
來長野呢。她有好幾年都借住在那間客房裡頭。直到被紅十字醫院聘用後，才搬到茅野
市去的。」
「原來妳們是這樣認識的。」
「兩位的高中生活也快過了一半吧，對人生有什麼規劃？是打算一輩子都留在諏訪，或者
出去見見世面？」
「念大學、然後就業吧。我是沒想過要離開自己的家鄉啦...但也不排斥到外縣市去就是
。」
我不奢求能賺大錢，只要能找到一份正當而穩定的工作，養活一家人就十分足夠了。跟裕
子小姐一樣，當個平凡的上班族、過著安定的生活沒啥不好的。
「我與進的看法相同。」
「讀書也是有機會到外地去的。考上東京大學的話，就可以去見識首都的花花世界嘍。」
「太困難了啦...最高的學術殿堂耶。」
即使是早苗也不保證一定能通過東京大學的入學考試，更別說我這種平凡人了。
「只要從現在開始努力不懈，進也是有機會的呀。」
「早苗，我們是出來玩的。先別提學校的事情啦。」
「要多替未來著想呀，時間是不會等人的。」
「...下午不是才說時間很充分嗎？」
「好！就這麼決定了。由我當見證人，你們就以東京大學為目標吧。」
「不要擅自幫人下決定啦！」
我挖給自己的洞已經夠多了。不要再挖洞給我跳了啦...考上東大，這根本就是想爬也爬
不出來的無底大洞嘛。
--
回到客房後，我瞄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光是吃飯、聊天和看電視就能消磨
掉四個小時...真是悠閒過頭了。
「嘩...已經這麼晚了。」
「明天還要早起，我們也早點休息吧。」
「我會在客廳看電視，有事再叫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裕子小姐，謝謝您。」
我也想跟著早苗說些客套話，裕子小姐卻將我拉出了客房。她貼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說道
。
「(我知道現在的高中生都很開放。只要聲音沒壓過電視，我不會有意見的。)」
「(...妳多慮了。)」
「(好好加油啦，小‧弟‧弟。)」
裕子小姐拍拍我的肩膀，走進了客廳。我只能對著她的背影猛搖頭。
個性嚴謹的遙依小姐能和這種人成為好朋友，還真是不可思議。不曉得遙依小姐有沒有產
生過拔刀砍人的衝動...雖說裕子小姐不是什麼壞人啦。
「進，裕子小姐還有吩咐什麼事情嗎？」
「沒事了。」
要不要把床舖拉到牆壁旁邊，離早苗離得遠遠的？可惡，我本來還沒啥感覺。被裕子小姐
這麼一講，開始覺得超尷尬的。
想到今晚早苗會睡在數步之外的地方，我就有些手足無措。虧我在出發前還以為自己不會
覺得彆扭...實在太天真了。
今天早苗大大方方的答應和男孩子同睡在一間房內...真是個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傻女孩。
不是在榻榻米上分別鋪出兩個床位，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啊。早苗沒意識到我可能對她做出
什麼樣的事情嗎？
但是...但是...屋主的裕子小姐已經默認的話，確實沒有比此刻更良好的時機了。
在早苗家，一定會被諏訪子給發現的。即使是我家，老媽也隨時都可能闖進房間。
特意去旅館...早苗鐵定不願意。既然諏訪子說她不會跟來，那就完全沒有顧忌了...只剩
下我與早苗之間的溝通問題。
早苗的個性是很保守，但她既然願意和我住在同一間房內，想法應該也有某種程度的變化
...只是我不知道她可以容忍到什麼程度而已...呿！不行不行不行。
理性竟然在那瞬間產生了裂痕，太可恥了...罪該萬死啊。
我之前還跟久瀨誇下海口說不會去想那碼事的，現在我卻動搖了。男人都是禽獸不如的傢
伙嗎...那不是我們這年紀該做的事情啊。
我和早苗之間的戀情還沒脆弱到非得用那種關係才維繫得住，保持現狀就可以了吧...必
需用理性去克制自己的慾望。
「(慘了...)」
結束腦內的胡思亂想後，我發現早苗正目不轉睛的凝望著我…剛剛的神態該不會從頭到尾
都被她看見吧。沒照鏡子，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麼不堪入目。
早苗面色僵硬的朝我走了過來，果然生氣了啊...
「呃...我剛才想歪了，抱歉。妳有機會複習教授所教的了。」
我閉上眼睛、準備挨揍。被早苗打一巴掌或念上幾句也是心甘情願。
今晚還是別住這間房間了，把床舖搬去客廳或走道上吧。
然而...過了十餘秒鐘，早苗遲遲沒有動作。
要睜開眼睛嗎？只怕一張眼，就看到早苗舉起巴掌準備甩過來。但這全都是我自作自受，
還是得概括承受的吧。
當我正要張眼的時候，忽然有什麼東西湊了上來。
那並非會讓人產生痛楚、生硬的巴掌，而是極其柔軟的東西...我曾嘗過的...那女孩的嘴
唇。我連忙睜開眼睛，早苗通紅的臉頰就近在眼前...她也閉著眼睛、深深地吻住了我。
這次接吻，時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短。但早苗並沒有跟平常一樣將彼此的距離拉遠，
反而靠得更為緊密。她的頭就靠在我的肩上，兩人的胸口也幾乎要貼在一起。
早苗還撫住了我的右手腕、撫住了那個傷痕。然後，緩緩將那隻手給拉到她的腰間。我感
覺浴衣的腰帶異常的寬鬆，宛如隨便一扯就會鬆開。
「...早苗？」
「進...拜託...了。」
早苗的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傳入耳中時卻格外清晰。
雖然聽得很清楚，我仍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是在做夢嗎...這種大膽的話會是那個東風谷早苗所說的？
但是，從她的胸中所傳來的...心臟激烈的鼓動，這絕不會是虛幻的事物。
這幾個月來有好幾次直接碰觸到早苗的身體。只不過，我沒有任何一次有想過要對早苗做
出那種事情。
因為這裡是現實，而不是人為創作出的成人漫畫或倫軟。
但早苗不論是外表或內涵，都近乎完美。相信只要是人，沒有不會動心的吧。
草間進...從三年前頭一次見到那女孩開始，你就等在等待這一刻吧。等待她將自己的一
切全奉獻給你。
諏訪子的叮嚀...？管它去死。你喜歡那個女孩吧，是真心愛著她的吧。那還有什麼好遲
疑的？就讓她徹底成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吧，這不正是你最大的期望嗎。
雖然沒有經驗...只要依照本能，還是可以預知下一步該做什麼。
.........依照本能的話。
我扶起早苗的臉頰，回吻住她的嘴唇。
接下來該做的是解開浴衣...剛洗去一天所堆積的塵埃與汗水不久，早苗的身軀想必會更
為潔白無瑕。
我握住了她浴衣的腰帶，在要使力的剎那...我的腦海內閃過了某個身影。
...是穿著藍白色的服飾，在秋天的徐風中對我淡淡微笑的女孩。
「等一下...給我等一下。早苗，妳在幹什麼？」
「還需要我...解釋嗎？」
早苗的語氣明顯帶有不悅。都講得那麼明白了...還遭到質疑，脾氣還再好的女孩子也會覺
得難堪的吧...
「我知道...但是...太突兀了啊。」
「那剛才進在...考慮些什麼呢？」
「那種事情...唉！我也是男孩子嘛。」
「假如...你真的希望如此...我可以.........接受的。」
「妳應該...應該是希望等到結婚當夜才...怎麼想法又變了？」
「給喜歡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早苗，老實告訴我。妳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準備好了。」
我感覺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地發顫，彷彿代表著不安與迷惘的心情。
沒有...絕對沒有。早苗...妳在騙我，也在騙妳自己。可是我不能直接對早苗說出這些話
。
「早苗...我們快要不是小孩子了...但我們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啊。妳應該比我明瞭...有
條界線是我們還不該跨越的。」
早苗別過了頭，彷彿在迴避我的視線。
「這難道...不是你的期望嗎？」
「是我的期望...我不否認。但若不能與妳的期望相符，那就沒有意義了。」
「我可以的，如果是和你的話...」
「不是的呀，早苗...真的不是的。妳知道嗎，有些人已經和女孩子天天睡在一起，卻不
願意在公開場合握住對方的手。那難道就能證明什麼嗎？沒有必要刻意去...」
.........作賤自己。心底有股濃濃的厭惡感油然而生...為什麼...我會想到這個詞彙。
「違背自己的理念啊...」
眼見早苗黯然不語。我跟著沉默了一陣子後，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以前的妳...不會這樣的。」
「進...我並不若你所想得如此完美...」
說完之後，早苗又默不作聲。我們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漫長的靜寂當中。我不曉得自己還
能說什麼，但我知道這樣沉默下去是不行的。
於是，我輕喚了眼前那位女孩的名字。
「早苗...」
「嗯...」
「我沒辦法現在就給妳解答...也不會強迫妳給我答案。但如果妳覺得需要有所依靠......
...就維持現在這樣子吧。」
我將早苗擁入了懷中...比先前任何一次都還要緊密，然後躺上了床舖，把涼被披在我們的
身上。這是頭一次和別人共枕入眠，而且還是跟早苗一起...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
「.........對不起。」
「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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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マフティーとして言いたいことは言った。いつかは、人類の健やかな精神が、この地
球を守ると信じている。それまでは、人の犯した過ちは、今後ともマフティーが、粛
清し続ける。」 （マフティー・ナビーユ・エリン處刑時の最後の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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