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44)
早苗規律的吐息有如永不止歇的徐風，拂過我的頸子
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了？
外頭的夜色尚未消逝，早苗似乎睡得很沉，也還在我的懷抱當中。經過了大半夜，我們仍
依偎在一塊。她那秀麗的翠綠長髮，就如同被子般披在兩人的身上。
白天時我們還是一對普通的學生戀人，卻霎時進展為大人在做的事情。
直接用全身去感受早苗的體溫，我只覺得暖烘烘的。目前正值炎熱的夏天，這應該會很不
舒適的。然而，這是我自有記憶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連我都產生了一種錯覺...不抱
住早苗就無法安然入眠。
我真的已經醒了嗎？或是還身處一個名為東風谷早苗的美夢？
唉...我確定自己醒過來了。由於這個夢太過美滿，我才會在天還未破曉時就甦醒、早早
被打回現實。
為避免吵醒早苗。我戰戰兢兢地鬆開她纏繞在我身後的手臂。
讓早苗平躺在床上後，我起身倒退了幾步、並注視著熟睡中的她。
房間很暗，只有天花板一盞微弱的夜燈正在亮著。但我還勢能看得一清二楚。
微敞的淡藍浴衣、長長的鮮綠色髮絲、幾可媲美純白瓷器的肌膚，巧妙地交織成藝術一般
的景象。
天啊...怎麼會有那麼美麗的女孩子，彷彿是隨時都可能幻滅的海市蜃樓。
我注意到浴衣與肌膚的交界處，約略露出了些突兀的素白。雖是一件很樸實的內衣，正因
為有了它的襯托，使細緻纖勻的身軀更顯得吸引人。
忍不住嚥下一口口水，心臟開始砰砰地加速...我又想緊緊地抱住她了。
現在...還來得及，來得及將這場夢轉變成永恆的現實。
只不過...我昨天拒絕過早苗了啊...是要繼續堅持昨天所說的話...還是當一隻反覆無常
的禽獸...
「進...」
聽到早苗的呼喚，我瞬間僵直在原地。
「我會很努力的...所以請你不要和爸媽...還有神奈子大人一樣...」
房間又復原成原本的鴉雀無聲。早苗一直沒有張開眼睛，也未再說話。確定早苗只是在說
夢話，我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替早苗把整個鬆鬆垮垮的浴衣給拉好後，我拿著腰帶發愣。
「(糟糕...我不會綁腰帶啊。)」
再來該怎麼做？入眠前應該要早苗先束緊浴衣的...即使我沒動手去解開腰帶，一整夜過
後它已經自動鬆開了。
可是我連男用的浴衣都沒穿過，更別提幫女孩子綁浴衣的腰帶。
一直晾在那邊也不是辦法...只能大略打個結了。
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將浴衣給固定完成。輕輕吻過早苗的臉頰後，我躡手躡腳的走往庭院
。
--
清晨四點多，天色尚處於曖昧不明的境界，不是十分的明朗。我在昏昏暗暗的空間中摸索
前進，最後走到了那棵西行櫻的前方。
我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選擇前來這裡。或許純粹是想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一個人獨處
吧...我向來習慣如此的。
我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抱住早苗一整夜，她身體的餘溫還殘留在上頭。
「...畜生！」
深藏在心中最底層、對自己的不滿，剎時全湧了出來。
想把這股鬱悶給宣洩掉，我狠狠地踢了一下西行櫻的樹幹。
好後悔... 從未如此後悔過...簡直是後悔到了極點。
幹麼要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宛如自己是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聖人，虛偽得令人作嘔
。
早苗主動把她的第一次給我，是天大的恩賜。而我居然用一堆狗屁不通的道理推托掉...
我是瘋了，還是傻了？
兩情相悅的戀人共嘗禁果是再也合理不過的了。我不會去強迫早苗遷就我，但面臨她的追
求...也沒有退縮的道理...真的沒有道理。
這不就承認...我先前口口聲聲說想要娶早苗，全都是假話？
除此之外，這種事通常是男方去要求女方，早苗的條件又遠優於我這種凡人。我這樣拒絕
早苗，會讓她有多麼難堪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在那時候想起風祝？
是我前天在早苗房間找到風祝服的緣故嗎...
該死。早苗早就不是守矢神社的風祝了，現在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讓她過著一般人
的生活，不就是我的義務？難道我對此的認知還不足嗎？
如果沒有去翻找早苗的衣櫃，我可能就會對她...
那時候，所有的問題也跟著引刃而解。我會負起責任，一肩擔起她的未來。而依照早苗的
性格...被異性碰過後，她不會容許自己再去侍奉.........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我像是發狂似的...每罵一次，就猛踹樹幹一腳。
直到腳掌痛得受不了...我才停住，氣喘吁吁地蹲在地上。
.........我怎麼可以有那麼污穢的念頭。
有片落葉飄到了我的頭上。這庭院內只種植了一棵樹...這棵西行櫻的樹幹也不是非常粗
壯。被我用力連踢了好幾次後，難免會有葉片被震落吧。
「抱歉...我不該將自己的氣發在妳身上的。」
把情緒發洩出去後，心情好不容易平靜了一些。事情過去就算了，就讓昨夜自動隨時間消
逝吧...絕不能讓早苗發現我也在迷惘。
「櫻只是在自然律定的時節綻放花朵，沒有理由背負罪業。請你對她溫柔一點，就像...
你對待東風谷同學那般。」
我回頭一看。裕子悠閒自得地坐在緣側上，手上似乎還端著端著一杯茶。
「是裕子小姐嗎...」
「終究是個小弟弟呀，但確實不適合對未熟成的青苗唱出收穫之歌呢。」
「對，我是個不中用的小鬼...昨晚妳在偷聽！？」
「我也想了解現在的高中生是在想些什麼呀，嗚咈咈。」
「我得對妳重新評價了...」
我原以為裕子是位古道熱腸的好人，只有饒舌這項缺點。沒想到會是隻狡詐的女狐狸啊
...連那番話也是故意的嗎！？
「放心啦，我沒有在房內裝針孔攝影機的興趣，也沒有全程錄音。」
「真的沒有嗎...？」
先前就被教授給玩過一次...還好有確定她在臨走前，有把那天的音檔給徹底刪除。不然
一流出去就糗大了。如今居然又讓我碰到類似的狀況...
「你也踢了我家的西行櫻好幾腳，這件事算是扯平了。」
「我太衝動了...抱歉。」
「無所謂，她是很寬容大量的。要不要來一杯呀？遙依這幾天都沒空來找我，還滿無聊的
。」
黎明的光芒慢慢灑進院子，裕子小姐的身影已經可以看得比較清楚了...她從旁邊的盤子
拿了一個杯子，輕輕向我晃著。
「謝謝...呃，裡面應該沒放什麼奇怪的藥物吧？」
「你是偵探劇看太多嗎？我對下藥沒研究。不過倒是可以教你怎麼判斷，對方是否有在飲
料內加入異物。」
「無用的知識就免了啦...」
我舉步走向了緣側。才剛踏出步伐，右腳腳趾便產生了激痛。
腳掌每一次接觸地面，都會傳來刺骨的疼痛...雖然我穿了襪子和運動鞋，不過那幾腳還
是踢得太用力了啊。不知道傷勢如何，希望不會影響到今明兩天的行程。
「請問裡頭裝的是茶嗎？」
「是很不賴的清酒喔。」
「呃呃呃...我不能喝酒。」
「高中生沒喝過酒？」
「我是有試過一次啦...還喝得酩酊大醉。早苗看到後，被她重重的責備了一頓。並約定
成年前不能再碰酒了。」
「你很聽東風谷同學的話呢。」
「早苗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可是，你卻拒絕接受她...到了今晨又在後悔。」
裕子小姐的話毫不留情的戳進了我的耳中。稍稍平復的記憶又開始鼓盪起來，震得胸口又
是隱隱作痛。我沒有藉口能反駁她，只能選擇無言以對。
「這是你們的私人領域，我也不想過問太多。不過...既然是你以自身意志做出的決擇，
就不要在事後跑去找一棵不會反抗的櫻樹出氣。」
「我知道...裕子小姐，妳有聽過守矢神社嗎？」
「守矢神社...？我沒聽說過，是在諏訪境內嗎？」
「是曾位於諏訪沒錯，這就夠了。」
「神社的問題，你應該要去問遙依。她學生時期常跑去神社參拜。」
「謝謝妳，我會再斟酌。啊...早苗應該快醒了，我得先回房間去。」
我脫下鞋子、踏上了緣側的地板...嘖，腳真的滿疼的。
「草間同學，你的襪子？」
我低頭一看，右腳大拇指的部份開始有紅色擴散開來。
「哇勒...」
「在原地坐好，我去拿醫藥箱。」
我無可奈何地坐回緣側，脫下右腳的襪子。
大拇指指甲有將近一半掀了起來、血還從縫隙中緩緩滲出，其他四隻腳趾也有瘀血的現象
。我對於這傷勢並沒有很驚訝，這是報應吧...用那麼醜陋不堪的念頭去污辱早苗的懲罰
。
錯誤發生了...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步行是不成問題，但是我現在是騎著單車、載早苗在外頭遊玩啊...這下腳掌不但沒辦法
獲得充分休息，還得承受比平常更多的壓力。一兩天可能還暫時OK，回家後搞不好會惡化
得更嚴重。
可是...才第二天早上耶，我和早苗都玩得不夠過癮，現在就打道回府未免太早了吧。又
不是整條腿骨折，這點程度的傷我不可能撐不住。
「右腳伸出來給我看。」
「啊...是。」
裕子小姐很快就拿著醫藥箱，回到了庭院側面。她看了看我的腳指頭，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
「對不起...受了招待，還給妳惹來這些麻煩。」
「我也不想再落井下石。不過請給我記好，不是每個人都會那麼親切的。」
「我會牢牢記住...」
看著裕子小姐一言不發地替我處理腳傷，某些稀薄的影像忽地浮現於腦海中
在下著豪雨的那一日，名為慧音的妖怪少女也是這樣幫我治傷的...她好像還協助我隱藏
右手腕的傷口。到搭上返家的計程車為止，早苗都被瞞在鼓裡，但最後還是被她發現了。
裕子小姐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能幫我隱瞞這件事。只要忍痛套上備用的
襪子、在傍晚就提前返回諏訪市，是還有機會不被早苗發現的。
但是...這麼做的話，我等於又增加新的...不，是重複相同的過失了。
剪下突出的指甲和塗抹藥水後，裕子小姐用紗布將傷口、以及五根腳趾全裹了起來。處置
告一段落後，她開口問了我一句。
「東風谷同學那邊...你要怎麼和她說明？」
「我已經想好說詞了，沒問題的。」
「好吧。我還是那句老話...這是你們小倆口之間的事情，我管不著。」
裕子小姐拿起放有茶杯的托盤和醫藥箱，又悠哉悠哉地晃進屋子裡。
不知道早苗醒來了沒有。她起床的時間一向早得驚人，是不是...還保留著擔任風祝時的
習慣？
可惡，我又想到風祝了。我剛才幹嘛要對裕子小姐提起守矢神社啊！
世人遺忘了守矢神社，而我也逐漸喪失了對幻想鄉妖怪的記憶。是因為想到兩者的關聯性
，才會順口提起的嗎...？
但是...應該已經忘卻的記憶，卻又撿回了少許碎片。我好像可以拼湊出慧音的臉龐了...
我想到了，她的全名是...上白澤慧音。
慧音是我的恩人，可是我又希望儘快徹底斷絕與妖怪的關聯。
這樣到底是好是壞？感覺還真是矛盾啊...
--
早苗的確起得非常早。她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鋪。
「早安。」
「早啊...」
見到我進來，早苗的臉頰立即泛起了淡紅，並靦腆的低下頭。
早苗現在會很煩惱該如何進行我們之間的互動吧...我沒有碰她，但是兩人睡在一起是不
爭的事實。早苗的心智再怎麼早熟，也不可能超出年齡先天的限制，連大人都不見得能妥
善的應付了...
要是我的右腳沒受傷，現在恐怕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忽然有點慶幸有別的話題可以用來轉移焦點，不過...不論是哪件事情，都是我必須去
面對的。
「你的腳怎麼會包著紗布！？」
早苗吃驚的問著..........被她發覺了啊。也罷，我本來就要說明的。
「摸黑去廁所時，不小心踢到地板的邊緣啦...」
當然不能說是自己發瘋跑去踢樹幹。我編了個理由解釋腳受傷的原因，並將傷勢給交代清
楚。
「早苗...對不起哪。我看，只能提前結束這次的旅行了。」
「嗯，我們就回家吧。」
得知我受傷後，早苗的神情變得相當黯淡。不過聽到我提議要回去後，她佈滿暗雲的表情
竟然豁然開朗...也沒什麼好訝異的。早苗會有這般反應，就證明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等傷好了以後，我們再繼續未完的行程...真的很對不起。」
「進，不需道歉的。」
「讓妳掃興了啊。」
「旅遊的樂趣只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身體呀。」
「我懂。如果傷口發炎，只會讓復原的時間拖得更久。」
「聽到你不打算逞強，我反倒覺得很高興。如果你沒告訴我，或是說要硬撐...我會非常
生氣的。」
「所以已經沒生氣的理由啦。」
打死我都不想再聽到早苗陰沉著一張臉對我嗚咈咈。
唔唔唔...我是不是曾經被她拿御柱敲個半死.........怎麼可能。
「不過，我還是想要一點點補償。」
「早苗想要什麼，我馬上去辦。」
「可以...再抱我一會嗎？」
是我看錯了嗎？早苗的笑容中，帶有些微的自我嘲解和苦澀.........啊，不對...早苗要
我抱她啊，我還呆呆站著做什麼。
以往都是迫不及待就抱住早苗的說...怎麼會遲疑了。
我趕緊依照早苗的要求，將她擁入懷中。早苗也用額頭貼住了我的胸口，將表情深藏在陰
影之下。
「我醒來的時候，突然在想...你不是會就此消失無蹤呢。」
「想太多啦！我還能去哪裡。」
害怕另一方消失無蹤應該是我的專利啊，怎麼連妳都開始了。
是和早苗所說的那句夢話有關嗎。我也是神社遷移的見證者之一，至於她雙親的事蹟就一
無所知了。
早苗從來沒有告訴我過，因此我完全不曉得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已經過世了？還是和神
奈子一樣、遠離了這塊土地？
我應該現在試探幾句嗎...還是不要吧，早苗的情緒還不是非常穩定。
「進...昨晚那些輕率的舉動...我現在還無法向你說明原因...」
「不解釋也沒關係啦。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表達明白的，尤其是人的情感。過幾年
時機成熟，我會很樂意吃掉早苗的。」
「...嗯。」
我們又互擁了一會，才分開彼此。當早苗重新抬起頭時，似乎已經將紊亂的情緒給整理好
了。
「等收拾完行李，我們就搭電車回諏訪市。進，你的腳還方便嗎？」
「不用他人攙扶，我自己也可以走得很平穩啦。」
為了證明自己還不至於不良於行，我故作輕鬆的走了幾步、再彎腰去折棉被。
多少還會有些痛楚，不過現在不是顯露自己脆弱一面的時候了...
「對了，進...」
「什麼？」
「謝謝你幫我整理衣服，可是你把腰帶打成死結了...」
「呃...喔喔。」
媽的！我真是多此一舉。早知道就直接把早苗給脫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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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確定要提前搭電車回家了？」
用過早餐後，我們告知了裕子小姐返家的決定。她的反應很平常。可能是在處理我的腳傷
時，就明白我不適合再繼續旅行了吧。
「謝謝您的熱情款待。」
「又不是過沒幾天就收假了，身上有傷就該在家裏休養嘛。你們的暑假還很久吧？」
「是的，今日只是第二天而已。」
「真羨慕有長假的學生。老話一句，隨時都歡迎你們來玩。」
唔...其實我不太想來。昨晚就像是住在旅館裡、卻被針孔攝影機給偷拍，感覺有夠差的
。昨晚沒對早苗作那種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唉...我必須相信那是對的。
「我和進會再規劃的。」
早苗毫無芥蒂的笑著。看起來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裕子小姐應該沒和早苗說些有的沒
的吧。
「草間同學已經不方便騎單車了，你們想好要怎麼前往富士見站了嗎？」
「請問距離這裡最近的公車站要往哪走呢？」
「不知道單車能不能一併帶進公車，不然就麻煩了啊。」
把單車給扛到公車上又是一大考驗，雖說都是我自找的啦。
「我有輛輕型機車停在院子裡，可以讓你們騎到富士見站去，這樣會比較省事吧。你們的
單車，我幫你們騎去車站。」
庭院裡有機車呀？我沒刻意去留意。不過成年人以汽、機車代步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裡
又是廣大的鄉間，沒有交通工具才會讓人覺得不正常。
「太謝謝您了，那我們在富士見站前面會合嘍？」
「我會比較晚到，所以你們可以騎車在町內兜兜風，有我的手機吧？」
「我有跟遙依小姐要到。」
我也沒有用筆抄下來，就直接輸入B600的電話簿了。現代科技萬歲！
「好，屆時再聯絡。車鑰匙在這，安全帽放在鞋櫃上面，挑頂適合自己的吧。」
裕子小姐將機車的鑰匙交給我後，又繼續問道。
「草間同學，你有駕照吧？」
「...我還沒考。」
早苗有輕型機車的駕照，不過我怎麼好意思說出來啊...太沒面子了。
「裕子小姐，我有的。」
「...妳和草間同學，誰年紀比較大？」
「咦？進比我年長六個月。」
聽完早苗的回答，裕子小姐斜睨了我一眼。
「和草間同學交往，可真難為妳了。」
「人也是會改變的，進已經成長很多了。」
「聽妳這麼說，以前更糟嘍？」
「裕子小姐，往事就讓它過去吧。」
「早苗...妳也幫忙否定一下嘛。我有那麼糟糕嗎？」
「我還記得很清楚喔。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進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盯著我的肩...」
「對不起！時間不多了，我們快走吧！」
顧不得腳還在痛，我一手抓起兩人的行李、再拉住早苗的手、急急忙忙往外頭衝。
唉呀呀...我國中時是會用色咪咪的眼神看著早苗，可是那不能隨便說啊！很沒面子耶...
比未考到駕照還沒面子。
「我了解，我了解。男人就是這種生物嘛，一逮到機會就想吃女孩子豆腐。」
在我們的背後，裕子小姐還在火上加油似的竊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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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妳都說不用再提了...」
「我也很想忽略呀。可是進主動提起的話，我只有把事實陳述出來嘍。」
「好啦...我的確是做過那種蠢事...」
我一臉無奈的挑了頂安全帽拿給早苗。
「不過，進真的開始在轉變了呢...」
「認識妳都快兩年了，總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嘛。」
已經快兩年了啊...若要說我們才認識沒幾天，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時間實在流逝得太過迅速了。老實說，我覺得自己跟剛踏進神社時，並沒有決定性的差異
。只是需要考慮的事情增加了...就只有這樣。
如果是兩年前的自己，昨晚是否就會毫不猶豫的撲向早苗了？還是說一樣是個裹足不前的
膽小鬼？也罷，再多的臆測也改變不了事實。已然過去的陳年往事...就讓沉入時間的洪
流中。
當我回神之後，卻發現自己頭頂的草帽正在早苗的手上。她將兩人的草帽重疊在一起，是
為了方便攜帶吧。
「啊...抱歉，不小心分神了。」
「沒關係的，我也在發呆呢。」
「呃，是嗎...」
我完全沒注意。不知道早苗是否也在考慮相同的一件事，或是有別的想法。
「進，我們出去吧。」
我與早苗直接經過玄關走到屋外，再從房子側面進入了庭院。
繞行不到半圈，就看到一輛輕型機車停在庭院角落。
去把它牽出來吧...我作此想地踏出腳步，右腳卻不爭氣的發出了抗議。嘖，我忘了現在
右腳還帶傷，不能做出激烈的動作。
「你先在這裡等著。」
早苗已戴上了安全帽。她主動小跑步過去，插入鑰匙、將車子給發了起來。
看著早苗慢慢的騎向這裡，我心中有點五味雜陳。連續好幾個月都是我騎乘單車載著早苗
，如今要坐在後座讓她載，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單純是我淡忘這種感覺吧。早苗還擔任風祝時，都是她拉著我前進的，現在只是暫
時回到那個時候罷了。
把行李放置妥當、我跨上了後座，早苗也對我問道。
「進，坐穩了嗎？」
看到眼前不再是不停變換的風景，而是一張飄來楓葉清香的綠色簾幕。我頓時想把自己的
臉深深埋進那翠綠的髮海中，再用雙手緊緊環住早苗柔軟的腰部。
我正坐在距離早苗背後不過數公分的地方，只要稍微伸出手就辦得到。早苗也不會抱怨什
麼吧...不過我的手掌始終抓著車尾，沒有真的將這股衝動付諸實行。
經過昨晚和今晨一連串的事情，還是收斂點吧...
「坐穩啦。」
「那出發嘍。」
有如在呼應早苗的話語，機車的引擎也跟著發出蹧雜的聲響，載著我們緩緩向前邁進。
「真希望明年的櫻花花季早點來臨。」
「很快就會再次到來的吧。」
「可以找君實，甚至是其他同學一塊來賞花呢。」
「哈哈，賞花就是愈熱鬧愈好嘛。」
雖然諏訪子似乎不太喜歡櫻...不過我沒必要去潑早苗冷水。西行櫻是被她看上眼的櫻樹
，加上諏訪子證實過，我想不會什麼大問題。又不是每一棵櫻樹都會吞噬萬物。
話說回來...這棵櫻樹因為西行的軼聞，而被命名為西行櫻。
那教授所說的櫻樹又會稱做什麼？應該不是什麼好聽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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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騎乘的交通工具從腳踏車換成了機車、位置也對調了，我們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閒聊
著，話題也圍繞在未來數日的計畫。
「傷了右腳，這下子有好幾天都不方便出門啊...」
「得在家裏好好休息呀，我會在你身邊的。」
「早苗，妳那邊有什麼新出版的書籍可以看嗎？」
為了省去額外的開銷，這陣子我沒有再添購新書。期待以久的暑假，如果只能把書櫃裡的
書再重翻一遍也未免太枯燥乏味了。
「我也沒有買新書耶，頂多就拿起來翻閱幾頁而已。」
「只好看電視消磨時間了。」
「有什麼片子適合我們一起觀賞的呢，比如說鋼彈的動畫。」
「...妳真的不會排斥那個？」
「就當成類似星際大戰的科幻戰爭片嘛。我已經習慣了，畢竟君實天天準時坐在電視機前
呀。」
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讓我考慮有什麼可以翻出來看的。」
初代劇場版...雖然是經典，可惜作畫對年輕女孩來說太古老了。
逆襲的夏亞...經典中的經典，但我不希望提起有關奇跡的事。
口袋裡的戰爭...這是觸我霉頭吧，我不想被早苗拿兇器去捅胸口。
吉翁的殘光...是不差啦，可是我討厭那群滿嘴大義的傢伙。
Z鋼劇場版...嘿嘿，最適合情侶檔收看的還是這個吧。
在我決定的同一時刻，車子驟然停住...是早苗握住了煞車嗎。
我發覺車子正停在大片高麗菜田的旁邊。
收穫的季節似乎快到了，一個個碩大又漂亮的高麗菜排列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相當壯觀，
另外還有一輛紅色的拖拉機開進了田裡...拖拉機？
高麗菜不是用人力去拔的嗎，科技已經進步到改用機械採收了？
那輛拖拉機發出數倍於機車引擎的咆哮，橫行於田地內，我眼睜睜地看著鮮翠欲滴的綠色
菜葉被碾成碎片，然後攪和進泥土內。
這是都市人鮮少看到的情景，卻完全激不起我舉起B600的意願。
「再過不久就可以收成了，不是辛辛苦苦才種出來的...為什麼還要？」
愛惜碗中的每一粒米是家長及老師口中的老生常談，每天都要下田工作的農人應該比誰都
理解這個道理啊...
「進，現實是...收成也賺不了錢的。」
「多多少少可以換回一些現金吧。」
「並非採收、再送到市場去賣那麼簡單。送到市場的運費及裝箱費，都是得由農民負擔的
...」
「難道收成只會讓農民賠錢嗎？」
「供給量一超出市場需求，菜價也會隨之下跌。而且近年來石油與物價不是一直在上揚嗎
？這不但降低了一般人購買的意願，同時還增加了輸送的成本。就如你說的，狀況已經
惡化到收入無法打平支出的程度了。」
「教科書上所寫的市場供需失衡啊...」
「若將新收穫的高麗菜不停地送入市場，只會對低迷的菜價施予更沈重的打擊。與其讓狀
況繼續惡化下去，還不如放棄收成、讓作物回歸土壤內。至少還可以回復地力，以應付
下一期的種植。」
「原來是這樣子啊...」
我將這片高麗菜田由頭到尾掃視過一遍。還有幾位貌似農人的中年男女站在田地的另一側
，還有拖拉機的駕駛，每個人無不面露愁容地看著拖拉機進行作業........廢話，有誰願
意看到辛苦種植的心血變成肥料的。
早苗對農業的知識還真豐富啊。是從信仰的主要來源．那些農民的口中聽來的嗎...在那
個早苗還被尊稱為現人神的時期。
現今，農民靠天吃飯已經變成了半個過去式。由於儲水及灌溉系統發展已趨完備，因降雨
不足而使農作物枯死的情況大為減少。天災突發的破壞雖然難免會影響收穫，也不再如古
代那般強烈了。前些日子所發生的集中豪雨，就沒有對這裡造成太大的破壞。
農民不必依賴神明的庇佑，便能得到豐收...但是...人們最期望的豐收，反而成為了不該
發生的錯誤。是農民到消費者之間、有某個環節出了差錯，還是這個時代本來就如此殘酷
...我並不清楚。
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這塊土地的住民已經不再需要神明來支撐他們了。
我將視線轉往早苗，卻只看到她的頭髮...和那些被碾碎的高麗菜一般亮眼的翠綠長髮。
早苗也轉回了正前方，因此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在替我解說時，早苗的語氣異常地平板...臉部的表情應該也差不多吧。但就是因為聽不
出抑揚頓挫，更讓人覺得她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連我都會有點傷感了，從小就時常接觸農事的早苗怎會不感到痛心。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來安撫早苗，即使只是從後面抱住她也好...
「喂～～～！那邊的小弟弟和小妹妹。」
一陣急促的叫喚聲中斷了我的心思。
我抬頭一看，有位大嬸抱著一顆高麗菜，越過田地往我們跑了過來。
「這顆高麗菜，你們拿去。」
她方才還鬱悶的看著田裡的高麗菜變成肥料。但是一見到我們，立刻換上一張鄉村才找得
到的、純樸而熱情的笑容。
「大嬸，請問要多少錢？」
早苗用手肘輕推了我一下，彷彿我說錯了話。「免錢的啦。你們都看到了吧，還不都是要
\
犁了當肥料。」
「那我們就收下了，謝謝您。」
我從大嬸手上接過了那顆高麗菜，是確實該坦白接受對方的好意呢。
「進，我們有生菜沙拉可以吃嘍。」
「一定超級好吃的吧。」
抱在胸口覺得非常的厚實，光是這樣就可以想像農人投入了多少心血。但是絕大多數都得
落入廢棄的命運，可惜了那片高麗菜田啊...
那位大嬸忽然瞇起眼睛，盯著早苗不放。
「妳...該不會是...守矢家的小苗？」
守矢家的小苗...？啊，早苗以前有對我說過，她曾冠名過守矢、諏訪子還建議她改回舊
姓。
富士見町住有富士見家、主持守矢神社的也自然是守矢家了，況且守矢還是和諏訪大社具
不過我沒見過這位大嬸...是以前的信徒嗎？
「大嬸，我目前的姓氏是東風谷。」
「喔喔，年紀大了、記性也變差了。別在意啊。」
「不會的。」
「已經長這麼大啦，他是妳的什麼人？」
「是我的男友。」
「妳長得那麼漂亮，怎麼挑了個外表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呀？」
唉.........雖然不甘願，但大嬸說的是事實。
「他是位很溫柔的好人喔。」
「是這樣呀...哎呀，我老公在叫我了。騎車小心啊。」
「請您也要保重身體喔。」
大嬸跑回了田地的另一側，而早苗也重新發動了機車的引擎。
「進，我們走嘍。」
「OK。」
「你想好明天要看那一部了嗎？」
「想好啦。」
我們延續了經過高麗菜田之前的話題，沒有再提及那位大嬸，
不只是我，早苗應該也不想觸及沈澱已久的回憶。風祝、現人神、守矢神社，這些都成了
不堪回首的過往，就別再去挖掘舊傷了。
早苗或許是因為不希望聯想到神社，才沒有改回守矢這個舊姓吧。
可是，諏訪子會沒注意到早苗的心情嗎？
以神明之姿，在諏訪之地建立起一個王國的她，會犯下這種疏失嗎...？
守矢早苗...
東風谷早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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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呀...妳藉由弒神這件事，讓自己漸漸地成為神了。
早苗在那個世界選擇成為神明───捨棄了身為人類的生活而寄身於幻想鄉。
...那麼，在幻想鄉成為神的妳究竟又打算前往何方？
好啦。雖然神奈子都對我那麼說了，我果然也還是諸神的一員。
不能不遵從自己的使命呢...這點妳也是一樣的吧。
我們開始吧，弒神的巫女.........開始純粹的相互廝殺。」 ～幻想鄉第八景．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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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risAyame 來自: 220.132.60.189 (03/14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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