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Project DiVA CH.09
男孩的意識,沉在深深的黑裡。
彷彿阻絕一切感官的深海,只剩下腦內的聲音迴盪。
男孩很恐懼。
既盲且聾的他,連疼痛都感覺不太到。
身體像是消失了一樣,本來活動肢體應該是很自然的事情才對。
現在的他,只剩下意識還清醒。
他曾試著吶喊、試著掙扎,但是徒勞無功。
不管怎樣出力、如何嘶吼,男孩就是得不到任何反饋。
手真的伸出去了嗎?聲音真的喊出去了嗎?完全不得而知。
好像所有的一切,力氣也好、聲音也好,
都被鎖在身體的內側深處,動彈不得。
彷彿做夢一樣,一無所有、無可施力的黑色惡夢。
「有誰在嗎?」
「爸爸?」
「媽媽?」
「拜鄉叔叔?」
「阿姨?」
「明子姊姊?」
「好黑喔……好安靜喔……」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
「有誰……有誰在嗎?」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嗎?怎麼都沒有人要來看我?」
「拜託了……不要不理我……」
「就算是一點點聲音也好……」
「就算是一點點光也好……」
「拜託了……誰來……」
「……誰……」
就這樣,男孩連意識都漸漸失去。
彷彿墜落無重力的宇宙之中,連思考也沒了力氣。
然後,黑暗之中,有了微溫。
雖然很微弱,但在什麼也沒有的世界裡,彷彿太陽一般溫暖的微溫。
溫度滲透了皮膚,流進了血管,在骨髓中流竄。
熱流彷彿在黑暗中,繪出了自己內在的一切。
神經、肌肉、細胞,溫暖的軌跡形成了清晰的輪廓
隨著感覺開始緩緩流動,男孩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右手,
以及來自於掌心的那份溫度。
有人,正握著自己的手。
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男孩用好不容易恢復些微觸覺的手緊緊抓住。
因為其他的感官被封閉的關係,掌心的感覺更加敏銳。
那是,男孩相當熟悉的手。
每次當男孩跟在身後時,總會默默牽著他以免走失的、溫暖的手。
「明子姊姊?」
男孩開口詢問。
雖然並不知道能否被聽見,但男孩還是試著開口。
在不期待的等待之中,短短的數秒,漫長到像是已然年華老去。
手背一陣淡淡的暖意,那個人的另一隻手握了上來。
男孩的手掌,被溫柔地以雙手捧著、握著。
對方聽到了男孩的詢問,並且以行動做出了回覆。
可惜男孩看不見,不然就會看見自己的眼淚了。
空無一物的世界中,男孩有了夥伴。
雖然有很多想要說的,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只是靈光一閃的瞬間,所有的情緒與念頭龐雜地交錯,好像想擠入針尖的風暴。
漸漸的,男孩感到深深的倦意。
暖意送走了恐懼、也帶來了男孩需要的休息。
在幾乎完全與身體切斷聯繫了的黑暗中,男孩的意識漸漸睡去。
然後,墜入更深的黑裡。
窗簾刷地一聲,清脆地拉開了。
炫目的陽光,穿過大氣中漂浮的淡淡塵埃,照在熟睡中的女子臉上。
披散在枕上的銀色長髮,微微泛起了柔和的光暈。
她的眉頭輕皺,顯是感到相當刺眼。
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雙目雖然緊閉,卻仍是十分優雅的弧。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眼窩下方那深深的黑眼圈、以及厚重的眼袋吧。
「該起床了,伊雅醫生。」
清脆中帶著沉穩的少女嗓音傳來。
那是一名留著俏麗短髮、穿著樸素套裝的少女。
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神色與曲線帶有成熟的冷豔,但眼眸中仍閃爍著些許青澀。
她拉開窗簾之後,輕輕倚在窗框,淡然地看著床上那被陽光所苦的銀髮女子。
「唔嗯……再五分……鐘就好……」
名為伊雅的女子,拉過了棉被遮住雙眼。
不管經過多少時光,名為「再五分鐘」的晨間謊言總是不會被時光淘汰。
從神色來看明明是徹底的睡眠不足,連敷衍都斷斷續續、說不清楚。
「今天是皆藤的畢業典禮,身為監護人不應該遲到喔。」
少女輕輕拉開伊雅身上的被子說道。
「畢業典禮的主角不是家長吧……」
伊雅翻了個身,順勢把被子捲走,背對著陽光繼續賴床不起。
「唉……」一旁的少女忍不住嘆氣。
當年她的高中畢業典禮,也是在監護人缺席的情況下結束了的。
雖然對她而言,典禮如同短暫的祭典一般,紛亂且無意義。
但至少,她希望皆藤能擁有與她不同的人生。
少女名為拜鄉明子,青春年華的二十歲。
十年前與皆藤一起從意外中生還的她們,在出院後一同由伊雅所領養。
本來,醫院的醫生不該與病人有太大的交集。
但是當時的伊雅,只是在渡假時遇到明子的事件,
為了協助處理因為爆炸事故而出現的大量傷患,而成為醫院中暫時性協助的客座醫生。
那時,因為恐怖攻擊的關係,國家進入暫時性的封鎖戒備狀態。
物資與人員,在這個情況下移動相當困難。
也因此,皆藤雙眼與耳朵的手術,
在缺乏器材與移植用器官的情況下,延宕了三個月之久。
於是在這段時間裡,三人只能以醫院為家。
朝夕相處下,讓伊雅在皆藤出院時,下了領養他們的決定。
就這樣,伊雅和明子,在時局穩定後,一同搬到了皆藤的舊居。
伊雅一邊在附近的大醫院擔當客座醫師,一邊替明子與皆藤管理家庭的遺產。
另外,因為兩人身為事件的倖存者而從世界各地湧入的大筆捐款,也由伊雅處理妥當。
就某些角度而言,伊雅比較不像監護人,反而更像管家。
她從不干涉明子與皆藤的生活,只是針對課業給予特別的指點。
一方面是她本來就不擅長與孩童相處,只是在身為醫師的專業上特別突出。
另一方面是,她知道明子可以很妥善地照料好自己以及皆藤。
明子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皆藤也是。
兩人都擁有超乎年齡的沉穩與冷靜,只是內在方面截然相反。
明子是外冷內熱的典型,遭遇事故後,更是在她內心覺醒出一股責任感。
皆藤卻是似乎連心都喪失了一部分,在失去感官、聽覺與視覺的那段日子,
這個原本開朗活潑的小男孩,內心彷彿被什麼風暴席捲過,
只剩下殘破不堪的一丁點零落情緒。
就這樣,十年過去,悄無聲息地、彷彿只是書本翻過一頁般安靜。
明子在伊雅的指導下,在醫學領域取得了不少良好評價,
並被伊雅所在的醫院破格登用為實習醫師。
而皆藤則是在AI領域中鑽研,也被內定為某間大型機械人工學研究所的實習生,
一旦畢業就能報到。
而這天,就是皆藤的高中畢業典禮。
雖然明子知道伊雅前一天主刀過一個大型手術,但她仍不希望伊雅缺席。
明子打開伊雅的衣櫃,替她挑了一套套裝出來,
然後打疊整齊,連同鞋襪等等配件,一同放在伊雅的床邊。
接著,她走進伊雅房內的盥洗室,
替她放了一些溫熱的洗臉水,甚至連牙刷上的牙膏都事先擠好。
最後,明子離開房間,替伊雅端了一盤烤好的土司與熱騰騰的咖啡進來。
咖啡的香氣,替靜謐且清冷的早晨,注入了一股苦澀但溫暖的旋律。
伊雅緊閉的眼皮動了動,似乎是想掙扎著爬起,但仍舊敵不過睡意。
看著她那疲勞至極的樣子,明子也不禁苦笑。
明子拿過梳子,爬上了伊雅的床,將她的身子輕輕扶起。
就這樣,伊雅維持著癱軟的坐姿睡著,
而明子坐在她的身後,替她梳理那頭凌亂的銀髮。
伊雅從不讓明子與皆藤用敬語稱呼她,只希望他們把她當作大姊姊。
而事實上,伊雅雖然年齡大的多,
但天生的娃娃臉與纖細的身材,反而看起來與明子同年齡。
有時候,因為明子那冷豔的成熟氣質,外人甚至會以為她才是姊姊。
伊雅不喜歡打扮,所以也很少剪髮。
那一頭如錦緞一般滑順的銀髮,直直長到伊雅的腰際。
額前的瀏海也幾乎可以拉到下巴,但伊雅總是簡單將髮絲撥到耳後,
只留一線髮絲垂在兩眼之中。
明子仔細地替伊雅梳理,但仍有些髮絲微微翹起。
然後,她替伊雅簡單紮了兩個與年齡不符的辮子掛在肩前,算是一點賴床的懲罰。
就這樣,明子替伊雅打點好出門前的一切,伊雅所要做的,只剩下起床。
「先起床盥洗吃點早餐吧,等一下我開車,妳還可以在車上睡一會兒。」
明子拍了拍伊雅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咦……?妳有駕照了嗎?」
伊雅的眼睛半睜,嘟囔著問。
「前天才拿到的喔!」
「妳……真的長大了呢……」
「是因為以後出遠門多一個備用司機的關係嗎?」
明子笑著回問。這是伊雅第一次這樣稱讚明子。
一直以來,兩人都不曾將對方視為真正的大人。
畢竟,真正的大人到底是什麼?
「好吧……就拜託妳了……」
伊雅終於起身,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向了浴室。
這段時間之中,明子替伊雅收拾了床單。
伊雅的枕頭旁,一塊透明的觸控式文件裝置斜斜躺著。
「又把工作帶回來了嗎……」
明子心底暗暗叨念,順手將文件拿了起來。
文件本身沒有加密,所以在感應到有人觸碰之後,畫面自動亮了起來。
只稍微看了大概,明子就知道這是伊雅前一晚主刀的手術病例。
「人工聲帶的精密置換手術……嗎?」
明子沉吟了一下,正準備仔細閱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伊雅的聲音:
「好了,我們出發吧……」
明子轉身一看,伊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了她所準備的套裝。
只是雖然行裝妥當,那雙疲憊的眼依舊無神。
「咦?這麼快?早餐呢?」
「帶去車上吃吧……」伊雅用有氣無力的嗓音淡然回答。
然後咬著土司的一角,雙手各自拿起另一片土司與咖啡,逕自走出房間。
明子只得放下手中的文件,跟了出去。
被輕放在折好的棉被上頭的文件,正自動顯示著病患資料。
頁面的最後尾,出現了一張長髮少女的照片,她的笑容有點調皮、有些戲謔。
然後,文件的畫面消失,進入了待機狀態。
果不其然,上了車的伊雅,馬上就進入熟睡狀態。
那出門前叼在嘴上的土司,還沒咬到一半,就這樣落在衣襟上。
明子只好利用停紅燈的時間,替伊雅收拾了下殘局。
仔細一想,明子其實自己也還沒吃過東西。
從早上起床開始,她就一直在替皆藤與伊雅張羅。
雖然土司已經冷掉了,但仍舊帶有淡淡的烘培香氣。
味道從明子的鼻腔竄入,刺激了明子那空蕩的胃。
於是,明子將那只咬了兩口的土司啣在口中,專心地開車。
車窗外,金黃色的陽光漫射。
行經都會區,林立的高樓大廈以及錯綜的磁浮高架,在旭日下映出細碎的光影。
隨著時代緩緩演進,建築物與道路漸漸伸向遙遠的天際。
好像某種叢林一般,如雪花一般四散的日光碎片在大地上遊走。
明子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自己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上。
雪白的右手背上,依稀有著幾許淡淡的傷痕。
彷彿被櫻花染上似的,粉紅色的傷痕。
那是年幼的皆藤,以手指刻下的深刻傷痕。
在那段與光明隔絕的日子裡,明子手上的溫暖是皆藤唯一的救贖。
皆藤常常握著明子的手睡著,然後在深黑色的惡夢中驚醒。
在極度的驚懼中,皆藤在明子的手上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印記。
伊雅曾問過明子,要不要用藥消除這道傷疤,但明子拒絕了。
明子不知道原因。
伊雅也沒有過問。
「好像……越來越淡了呢……」
明子輕輕撫著那被指尖所刻下的傷痕,口中若有所思地輕聲念著。
時間可以彌平一切事物,包括回憶與記憶。
再怎麼深的傷痕,在光陰的浸蝕下也將風化。
明子忍不住對著傷痕默默祈禱。
「希望皆藤的病痛,也能隨著這道傷痕一起消失……」
然而,明子並不相信神。
當年的恐怖攻擊,就是信徒以「神」的名義發起的活動。
因為神的沉默,於是人們取得了發語權。
或者該說,人類依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了神。
傷痕什麼的、救贖什麼的,都是人類造成的。
會傷害人的,是人類。
能拯救人的,還是人類。
世界充滿著悲傷,這是令人如此欣慰與哀愁的事情。
欣慰的是,超越悲傷之後,終究會有幸福。
哀愁的是,不是隨便的誰都有能力跨越悲傷。
明子的祈禱,終究只有明子自己能實現。
要拯救皆藤、同時也拯救自己,明子這樣期許著。
然後,抵達校園門口時,出現在眼前的救護車,讓明子的心口驟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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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
好,土下座不解釋(跪)
http://images.plurk.com/khzP-3zgqrQOCYT0a5OkMGgvRZo.jpg
幾天前草草畫完的圖
想要兼顧繪圖跟寫作還真的不是普通的難……
本來想在本章節追加一張插畫
結果完全抓不到手感還連帶拖垮寫作進度
果然某些情緒跟變了心的女朋友一樣,回不來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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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總在孤寂時最鮮明...
http://www.plurk.com/NanaseBard
~吟遊詩人的黑沙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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