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伊藤潤二‧傀儡家族 2
[轉錄] 伊藤潤二‧傀儡家族 2
原著／伊藤潤二 中譯：蔡孟芬
改寫／銀色快手 2002.06.14
那天傍晚，哥哥和我在空地上的階梯吃著雜貨店買來的泡麵。
「治彥，今天跟你揮手說再見的那個女孩是你的女友啊？」
「哪有……」我繼續吃我的麵，不想理他。
「別瞞我了！你從剛剛就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想騙我啊！」
「吵死了！你可以安靜地吃你的麵嗎？」
「我就知道，瞧，你臉紅了……」
天色漸漸暗了，星星一顆接著一顆出現了。
「唉……其實，我們這種日子，還真是空虛啊……」哥哥突然有
些感慨。
(我不知該說什麼哎)
「每天每天，都是過著操縱傀儡的日子，從這個鎮到那個鎮……」
「連個朋友也交不到，老實說。」
「所謂沒有前途的工作，大概就是這個……我想我該好好找份工
作，安定下來……」
「我常想，如果老爸他生病了，我們這種日子就會結束吧？」
「這種念頭不好吧，哥。」
「喂，治彥，你可千萬別對老爸說這件事哦！」
這時候，老爸正好從卡車後面探出頭來，招呼我們上車。
「喂，準備出發了，還杵在那裏做什麼？」
諷刺的事，哥哥所想的事，不久後果真應驗了，因為父親就在半
個月後突然病倒了。沒有辦法再繼續工作下去，我們只好在另一個鎮
上找了一間破爛公寓暫時落了腳，巡迴表演也被迫中斷。
沒有了經濟來源，生活變得異常艱難。就連公寓也是跟好心的房
東賒來的，我們幾個孩子成天餓著肚子，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父親
僅剩的一點點積蓄眼看著就要花光了，有時候默默地看著空無一物的
牆壁和天花板發呆，看守著床榻上病入膏肓的父親，想幫助他快點好
起來，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父親愈來愈憔悴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喂……治彥，幫我從壁櫥裏拿一個傀儡出來，什麼形狀都行…」
「爸爸，你必須躺著休息才行啊！」哥哥開口說話了。
「不礙事的，雪彥，快來扶爸爸起來！」
「嗯！爸，你小心點」哥小心翼翼地扶著爸爸
父親接過我手裏的傀儡娃娃，久未活動的手指，緩慢地操弄著，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很勉強了，但是他似乎堅持這樣做，傀儡戲
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第二生命，他怎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還是操弄著它們的，感覺比較舒服……」
「你們不用擔心，爸爸很快就會恢復健康，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旅
行，做巡迴表演……」
「你們知道嗎？其實傀儡戲啊，只是我們用來表達內心的工具而
已。」
「傀儡的表情和動作，也正是操縱者的內心表現。」
「我們是在將自己的心情傳達給觀眾們知道，而傀儡只不過是我
們藉以表達的工具。」
「傀儡娃娃的生或死，完全看操縱者的意志來決定，所以說，它
們對我們是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的。」
看得出來，父親正自得其樂操弄著手中的傀儡，似乎不覺得疲憊。
同時，在一旁靜靜看著的哥哥，充滿了懷疑眼神，我約略知道他心中
在想些什麼？
那天夜裏好冷，臨睡前我窩在棉被裏，下巴靠在枕頭上趴著看書
哥哥也窩在棉被裏，單手支著頭，背對著跟我聊天。
「喂，治彥，你覺得如何？」
「什麼事啊？」
「就是爸爸剛才說的那些話啊！」
「就是他說傀儡對操縱者百依百順這件事嘛！你也認為是人類在
支配傀儡的嗎？」
「是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會嗎？我倒不這麼認為！」
「雖然，自從我懂事開始，就一直在從事傀儡戲的表演工作，但
我卻從未想過是我自己在支配傀儡！」
「相反的，我反而覺得我們是被這些傀儡所操縱著！」
「雖然老爸他一直以為他是在操縱傀儡，其實他是被傀儡支配了。」
我放下手邊的書，默默地聽，哥又繼續說下去。
「一定是這樣子的，即使我們是這麼地窮，但老爸就是不願放棄
傀儡的表演工作，那是因為他被傀儡所操縱的緣故。」
「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被傀儡所支配。」
翌日清晨，哥哥離家出走了，不告而別。
某天的下午，父親半躺著，操弄手中的傀儡戲偶，顯得很吃力。
房間似乎感到有些悶熱，沒過多久，他放下傀儡，轉頭對我和妹妹說。
「治彥、夏美……等爸爸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去旅行吧……」
「你們會和爸爸一起表演傀儡戲的，對吧？」
「嗯，小美要陪在爸爸身邊！」
「嗯！」我也在一旁附和。
半年後，父親終於因病去世了。
後來，我和夏美暫時投奔到住在鄰近小鎮的親戚家，受他們的照
顧。不過，我個性是不喜歡麻煩人家，所以在我國中畢業的那一年，
存夠了打工的錢，便帶著夏美搬到某個房租便宜的鎮上去了。
某天傍晚，我和夏美從街上買東西回來，走著走著，夏美對我說：
「哥，等我小學畢業，就出去找工作，因為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
在工廠裏做事來養我啊！」
「傻瓜！妳還要唸初中知道嗎？」
「啊，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呵。」
「傻孩子！」
這時候，有個人影從我身旁擦肩而過。
「對不起，打擾一下……」
我和妹妹幾乎同時回過頭，看著眼前的那個女孩。
「如果我認錯了人，還請多多包涵……」
「請問你是北條治彥先生嗎？」
「我是北條沒錯，請問妳是……？」
「啊，真的沒認錯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日高絹子，還記得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們曾經同班過一個月……」
「啊……我想起來了！」
「我當然記得，不過，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我就在這個小鎮上班啊！」
「雖然說是偶然，但世界也真是小！」
「這一定是老天爺的意思，讓我們能再度重逢！」
「不過，我一直認為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絹子滿懷自信
地說。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呢！」
這次以後，我和日高絹子很快地熟稔起來。
( 未完 )
By 銀色快手 2002.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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