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以為

看板junji-ITO作者addison90279 (艾迪生)時間14年前 (2010/08/15 23:00)推噓9(9推 0噓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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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板友好，我是艾迪生。我看了一下有好一陣子板上沒有創作文，而我之前也只發表過心得文，然後找了板上似乎沒看到發表創作文的規定，而我最近又重新踏回寫作這條路，對於我文章的風格，伊藤潤二大師的漫畫對我始終有一定程度的影響，所以特地寫了篇文，在深思熟慮後決定和擁有相同喜好的各位分享，當然如果不符合板規或引起板友不悅，告知後我會立即刪文，而我是單純以自介和分享的心態發文，希望這篇帶有伊藤特色的故事，能讓大家喜歡。【以為】實夢症，十多位專業的醫師結束討論後，給我的病狀下的名稱。一個月前，我走進一間著名的醫療院區裡，一棟醫學大樓內的狹小房間中，除了我，每個人都穿著白色的衣物，在淺綠色的布簾後有張病床，我隔著電腦桌和醫生對看。「這……聽起來很嚴重，情況持續多久了？」謝醫生露出懷疑的表情問我。「不是多久的問題。」我轉過頭望著護士身後的布簾，我認真地說：「信不信？」謝醫生靠著椅背好奇問道：「信什麼？」「我只要拉開那塊布，坐上那張床，」我說話的同時舉起右手指著前方，栩栩如生地描述道：「那雪白的牆將如同黑夜降臨般，變得黯淡無光，隨後床頭會升起，兩側的廣播系統會撥放澎湃的交響樂，接著場景、人物活動於黑屏中，然後轉眼間這裡就變成一座小型的電影廳了。」謝醫生聽完我的話後，作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皺起眉頭看我站起身，我續說道：「是真的！看清楚，只要我坐上那張床……」「艾先生，等等！」護士揮著手阻擋在我前面。我盯著那淺綠色布簾，依舊篤定地說：「相信我，我曾經來過這裡，我見過這房間變成電影廳的過程。」「先生……」謝醫生移動滑鼠說道：「我們的資料顯示這是你第一次到我們院區就診，而且這裡絕不可能會變成電影廳。」「我真的見過！」我的語氣相當激動。「那是你以為……」謝醫生用無奈地眼神看著我，他熟練地按著鍵盤說道：「艾先生，我……開點藥給你，含有鎮定劑的成分，每星期回診一次，今天……就先這樣。」然而一個月過去，我的病況始終沒有好轉的趨勢，儘管我並不認為我病了。就醫生給我的解釋是，人大腦內的感官神經有時會出現異常，比如有一條神經是專門傳遞視覺影像，又有另一條是運載你的淺意識，當兩條神經不小心交會成為十字路口時，你會突然地對某一個地點產生熟識的感覺，而大腦為了彌補這個錯誤，便把兩者產生連結訊息，提供你一個合理的解釋，讓你以為……這場景好像夢到過，彷彿以前在這做了一些事情。「但實際上你以為的那些……不符合現實法則的認知，純粹是遐想。」今天是我第五次來就醫，謝醫生翹著腳緩緩說道：「其實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都曾有這樣的情形，以為……嗯，自己做了預知夢之類的，那是大腦判斷上產生的錯覺，不過你的狀況比較特殊，以前沒見過這種案例，我和其他十幾位醫師討論過，將你的病症名稱……暫定為實夢症，可能要麻煩你做一下腦部斷層掃描，我們要進一步的研究。」「喔……要去那裡掃描？」一個月了，我已經懶得替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辯解。「護士會帶你去，沿著放射科的牌子走。」謝醫生回答。一會兒，我來到了斷層掃描室，一臺猶如小型隧道般的儀器放出沉沉聲響，它不停地轉動，我摸著儀器半圓形的外殼，忽然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我認為這儀器裡有個異次元空間，只要我躺下去便可直達到一個新的世界，並遇見我此生的至愛。當我照著指示脫下鞋子、躺上儀器時，「噢！」我一聲驚呼，從儀器操控室裡走出一位帶著口罩的護士，我深深地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吸引。護士迷人的雙眼正上下打量著我，兩手則提著一條素色毛毯，一轉身她手法俐落的披在我身上，這時她低頭用動人的聲音說：「進去儀器後，閉上眼睛休息，好了我會叫你。」我點頭。儀器緩緩移動，直到我的上半身逐漸被那新世界的隧道籠罩，我才失去了欣賞那護士美貌的機會。如今我的眼前，是一層帶有光點的圓盤不停地旋轉，轟隆！轟隆！一圈又一圈，我看累了便闔上雙眼。不久，在掃描結果出來以前，按耐不住的我離開了醫院，在那個地方我總覺得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使我感到十分不自在。於是我走到院區外不遠處的熱鬧街頭，好幾十家店面一排接著一排形成商圈。身無分文的我流浪在人潮中，因為我的貴重物品和帶有金屬的東西全交給那護士保管了，我只能默默的四處遊走，抬起頭在數座色彩繽紛的招牌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店名，是一家小吃店。我走到店門口，看見電視正撥放著新聞，店裡空盪盪的一個人也沒有，我心想：「這店我好像進去過，是我家人開的吧……我記得…….」我摸著頭努力回想相關畫面：「是了！我有印象，只要我推開門走進這家店，一位年輕老闆就會從後門走出來問我：『先生，要點些什麼？』，此時我應該要衝進後門，左轉到浴室內，把洗臉盆裡的水果刀拿走，並且將它用力插進擺在食堂的電視機，緊接著電視螢幕的裂痕中會爬出一位長相絕世脫俗的女子，那年輕老闆會愛上她、娶她，便放棄因失戀而準備尋短的想法……」「哦……」我一個人看著店內支支吾吾說道：「那女子是我的姊姊吧？年輕老闆果真是我家人……」於是我慢慢地將店門推開，推至一半時，我頓時覺得不對勁，心裡反覆思考：「不，不行，我不行進去，這女子太美了，她應該屬於我，我知道這一切曾經發生過，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每一幕皆在我腦裡徘徊，他怎能娶她，喔不……」最後我一鼓作氣關上門轉身離開，嘴裡仍嘀咕道：「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那肯定是我以為……以為她是我姊姊，假如我沒進去，她就是我的愛人，我深深摯愛的女人，不是我姊姊。」想清楚以後，我感到放心便繼續流浪，走了三個轉角，在漫無目的的閒逛之下，我唯一的原則是朝著我認為熟悉的方向行進，然而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一間麵包屋前…… 它的外觀是仿造成土司以及各種麵包的造型，讓人一看便垂涎三尺。而我依舊停留在店門口觀察，對於這地方我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我該離開這裡。」我提醒自己。但不知為何我有種預感，我將會在這家店遇到屬於我的女人。吭啷！一個銅鑼燒造型的鈴鐺搖晃作響，我走進這間麵包店立刻聞到一股濃郁的奶油香味，至於店內賣的全都是各式各樣麵包形狀的物品，有波蘿麵包抱枕、牛角麵包耳機以及法式長條麵包球棒……等，當然也有賣貨真價實、一盤盤熱騰騰的烤麵包。我繞了店內兩圈，悄悄地看了幾位女客人，她們並非我心目中相貌過人的女性，最後只剩下這一位──站在櫃檯帶著頭套、口罩的女店員。她甜美的聲音，親切地將客人的物品包裝好，讓我看著看著漸漸地沉迷於她那使人感到溫柔的眼神，結果一不留意，我戴著的蛋塔帽撞壞了其他商品…… 「啊呀！」我著急地撿起碎成四、五片的玻璃製品。那女店員看見後，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拿著掃帚畚箕朝我走來，她小心翼翼地瞧著我手說：「先生，您有沒有受傷？」我搖頭，把碎片放到畚箕。吭啷！此刻麵包店門被推開，幸福的感覺沒享受多久，威脅即找上門來，兩位穿著白衣的人士走至我兩側，他們十分嚴厲地盯著我，其中一人更語氣強硬的說道：「艾先生我們找了你很久，你的掃描結果已經出來，請你務必跟我們回去。」「我想再待在這裡一下子。」我微婉地提出此要求。「抱歉，這是強制令。」他們話一說完，一人一邊便把我給扛起，我使力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只能回頭依依不捨地看著那茫然的女店員。隨即我被帶到停在路邊的救護車內，一坐定，兩手腕立刻被綁上黃色束帶，身體也固定在座位不得動彈，而他們一路上沒回答我任何問題，只淡淡地重複說道：「由謝醫師負責和你解釋。」於是過了半小時，我又回到了院區裡一棟大樓內的狹小診療室中，白板上貼著幾張X光圖片，謝醫生表情凝重地看著診斷報告，我身後兩位白衣人士則不動聲色地站著。「艾先生很抱歉……由於你這個區塊，你看！」謝醫生拿筆指著圖說：「和一般人相比有些不完整，可能會導致你情緒管理不太穩定，產生暴力傾向……等，當然並不是單純的和這部分絕對相關，你大腦其他的區塊也有機會影響……」「那要怎麼解決？」我冷冷地插話道：「就為了這雞毛蒜皮的事強迫我回來？」「嗯……艾先生，」謝醫生提著診斷報告語重心長地說：「你難道一點都不認為自己病了嗎？」「那是你們以為。」我反駁道。兩位白衣人士伸手按住怒氣沖沖的我。謝醫生低頭想了想，他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來求診？」我瞪著他說道：「我想我第一次見面就告訴你了，我以前曾經來過這裡，並和我深愛的女人看了一齣電影……」「嗯，這就是你的說法嗎？那沒辦法了……」謝醫生嘆息道：「由於你病情的關係，為了以免危害大眾安全，我們院方已經申請強制令，會採取義務性質的研究方案來治療你，也就是說你不必擔心醫療費用，我們會盡全力治療你，所以你必須待在院區內直到痊癒為止。」我驚訝道：「什……麼？」此時後面兩位白衣男士扶起我，我怒聲道：「你、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謝醫生將X光片摘下，他從容地說：「嗯……你要去腦部區塊異常性之行為影響整合研究大樓。」「腦什麼整合大樓？那……是哪裡？」我緩緩地被拖出診療室外。在大門關上前，我聽見謝醫生的聲音說道：「他們會帶你去，沿著精神病院的牌子走。」二十分鐘後，我像木乃伊一樣全身上下都被黃色束帶給綑緊，橫躺著送進一棟圓形大樓，在經過重重關卡嚴謹的檢查下，總算抵達大樓核心一位老婦人面前，她用滿是老繭的雙手解開束帶令我重獲自由。沒剩幾顆牙齒的她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是此處的管理員，你手環編號是A2036 ，表示A區二樓三號房第六個床位，樓梯在左側，有任何事到B1011找我。」老婦人面無表情的說完話便緩步離去。於是我離開推床，低頭看著身上被換了一套不合身的衣物，還有走起路來太緊的拖鞋，以及一堆神智不清的精神病人在向我揮手，但神奇的是我一點也不感到恐懼。因為這個地方，我印象中有來過數次。我走至佈告欄邊，看著被病人塗鴉過的月曆，我碎唸道：「今天二十二號啊… …嗯，總覺得這建築物很眼熟，我必須先確認它是不是飛碟……」我摸著下巴沉思道：「看來得花兩天觀察，如果是的話，二十四號我就可以出去了。」我將月曆撕下帶回我房間，而我的床位剛好是靠窗的位置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可以清楚觀察鐵窗外的景緻。第一個夜晚，我躺在床上看著外頭的夜色忽明忽暗，紅光、橙光、黃光三色不停地變換，我明白那是飛碟巨大的發電圓盤旋轉的關係，並且偶而還能聽見奇特的鳴笛聲，根據我的記憶，那是外星人溝通的信號。在精神病院的第二天，我一大清早就自動醒來，因為這些過程我已經經歷過了，我有把握知道接下該做些什麼事情，別人會有什麼反應……等，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首先，我將腦海裡的藍圖畫到月曆背面，並花一個上午的時間穿越了電器設備房、空調管線、女精神病院宿舍，值得高興的是完全沒有走錯一條岔路，順利的來到精神病院內守衛最薄弱的地點，不，應該是這架因迫降而損壞的飛碟最不為人知的出口，畢竟它會墜落於此好像就是我害的。第三天中午，我偷了其他精神病人私藏的一套便服，並且要把午餐的一道菜色故意打翻在別人身上，那是一道帶有腥味、放久又有臭味的菜餚──糖醋魚。十二點鐘聲一響，餐車載了好幾道食物進來，其中兩大盤即是我預期的糖醋魚。這時我真想對謝醫生說：「你以為是誰病了。」匡啷！我奮力舉起兩盤糖醋魚，毫不猶豫的往十多位精神病人的身上灑去，因為接下來我知道洗衣間的衣槽會因此而提早滿載，並使淨衣閘門的通道開啟，讓沾滿糖醋醬的衣服經通道送至女精神病院的衣槽裡，與她們的髒衣會合，最後在卡車運送到洗衣工廠的途中，我和那些病服及手環便會分道揚鑣。結果五個小時過去，我又流浪在熟悉的街道，顯眼的霓虹招牌不再吸引我的目光，我低著頭，我的腳掌相當的疼痛，「看來我要換雙鞋才行。」我告訴自己，並丟了那雙拖鞋。於是不久後，我赤腳走進一家鞋店，一只涼鞋形狀的風鈴掛在門把上微微作響，而店裡面賣的全都是鞋子造型的物品，有夾腳拖滑鼠、高跟鞋酒杯以及皮鞋麵包 ……等。非常疲憊的我找了張長椅坐下，看著腳邊一頂帆布鞋安全帽，突然一人影晃過地面。「由於鞋子是一雙，所以安全帽便做成一對，很適合情侶購買。」一位女店員帶著那頂我欣賞的安全帽和我介紹道：「你可以戴戴看，我現在戴的就是和它同一款。」我拿起安全帽看著只露出雙眼的她，她細心地調整寬鬆，慢慢幫我戴上，我心想：「這場景、這女孩好眼熟，好像……我戴上這全罩安全帽後，似乎會撞碎什麼 ……然後……」就在完全戴好的瞬間，數個亮點從我鏡面閃過，我聽見風鈴清脆的聲音，兩位白衣人士無預警地摘下我的安全帽，還丟了一袋物品給我，有手錶、錢包、手機… …等，我看了看，它們彷彿是屬於我的東西。「穿上鞋。」一白衣男子說。片刻，他們帶我回到了謝醫師的診療室，路途中我沒有問他們任何問題，因為我能預見他們會回答什麼，畢竟這情形似乎發生過。「艾先生很抱歉……由於你這個區塊，你看！」謝醫生拿筆指著掛在白板上的X 光片說道：「和一般人相比有些不完整……」「等等……」我打斷謝醫生的解說，摸著額頭緩緩地說：「我覺得我經歷過這些……」謝醫生拍拍我肩膀說道：「那不是真的，我們會負責治好你。」「是嗎……」我望著他…… 原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2.218.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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