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文] (Coldpy) 安魂曲

看板maruma作者kurami時間20年前 (2005/08/04 23:46)推噓8(8推 0噓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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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黑的大廳看起來像蟲類的歸巢，尤其在沒有人的時候，回盪在石壁上的陰影猶如破裂出蛹殼，掙扎著張開濕潤翅膀的蝴蝶，在真王廟拍打出近似火焰在空氣中燒出的批啪。　　你的手掌貼伏紋路，讓兩把火在箱子的軌跡上畫出更深一層黑暗，像你掌紋間的紋路密密麻麻延伸開神秘的命運，你想起地球間的吉普賽女人，她們說命運刻蝕在掌心，誰也無法動彈。　　你知道你的命運不在掌心，在這裡，在你手下冷靜的溫度，在那些隱藏於刻痕間的四千年軌道，在這副名叫做村田健的軀殼，時間沒有嘗試改變血盟城，或著它改變不了，它連搬動這幾只來自悠久記憶的箱子都做不到，它們怎麼脆弱，連你深埋在原始靈魂的記憶也抹逝不了。　　你曾經在地球反覆告訴自己這些都可以用推導數學公式一樣細細咀嚼和理解，你知道它們像畢氏定理巴斯卡三角母子三角形定理，需要明白讓考試卷的分數欄出現三位數數字卻也和同學互相嘲弄他們的創造者和實用度，即使你曾經和他們同生相同年代，你知道那些都是不可回頭的過往卻從來沒想過你現在所處的地方都是過去。　　「猊下……」　　銀色長髮的女子走在紅毯，那頭曳地的髮絲在火的手指下抹出紫色光澤。　　你笑，把手指靜靜放在唇上，搖搖頭。　　漫長四千年來，真王廟建立而起魔王已然從第一代到達二十七，熟悉的景物又被另外一批取代，你覺得新鮮，但是終究你得承認自己的記憶囤積在此，因為它們新鮮的陌生，你走在這棵樹面前會想起那棵樹，你走在掛滿藝術品的長廊會想起這只鑽頭旁邊曾經長著青苔，你坐在餐桌面前面對黑髮少年的時候你會想起還有一個金髮藍眼的青年拾起叉子，你走過樹林會想起有個從樹上掉下來的青年，你站在真王廟的時候知道裡頭其實除了四千年的執著外別無其他，你沒有辦法阻止自己把過去和現在重疊，然後充滿煩躁的發現根本沒辦法重疊，因為只有那幾只箱子仍舊在你身邊。　　你毫無意義的加深笑意。把這一切更正為在黑髮黑衣黑眼的賢者身邊，彷彿這麼作讓足以讓這些改變的罪魁禍首都變成他而和你毫無關係，即便雙黑的賢者是你拼圖的角落，但你確信自己和澀谷共同從幼稚園到高中的點點滴滴才是該擁有的現實，以著村田健的生命降生在此是你的命運，以著破碎魂魄存活的雙黑賢者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命運，而你會用身為一個人類的同情心去憐憫與弔祭他，就像你會藉著雙黑賢者之名去哀悼曾經策馬踏遍大地的奔放生命，被近乎瘋狂的執著封鎖在幽黑寂靜的廟塔。　　他不能用舌尖品嚐葡萄酒，不能揮著那把魔劍砍下敵人的臂膀，因為現在已然沒有戰爭，不能站在那鐵王座面前號令他深愛的子民，人類遺忘他猶如魔族賦予他神性，人類恐懼他一如魔族拋棄他曾經和常人一樣擁有喜怒哀樂，當他被名為真王的時候那些曾經與他共有的記憶就像茶壺裡的殘渣。　　更正，是大賢者擁有的，現在你是村田健如日本上萬個普通的黑髮黑眼高中生，提著書包上學邂逅美麗的浪漫故事然後理解「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的主角永遠不是你，因為你早就知道這個時候的戀愛大多結果總是分開，而事情不需要強求。　　烏露莉珂。你呼喚巫女的名字，當那雙無垢的紫色眼睛望著你的時候你驚訝著它們的乾淨，八百年的齒輪沒有在上頭輾下痕跡，也許無數次的輾過讓那對曾經複雜的眼神變得更加光亮，你微笑，指著那四只箱子告訴她，那是賢者和真王留下的東西好好保護他們，即便在好多年的今天有利已經讓人類和魔族締結和平條約，可是你知道事情總有變故沒有絕對的定數，一如那名茶色眼睛的護衛者在兩年前曾經背叛他珍貴的王者。　　一如一名橘髮男子用一對讓你動容的藍眼說過他想保護你，超越騎士的誓約和梅林將劍給予亞瑟王的保證，你不打算隱瞞你因此的錯愕和惶恐，因為你知道如果你陪在他身邊或著讓他陪在你身邊，你所渴求的只是一對消散在四千年前的眼睛，你將會在他擁抱你的時候尋找他腹部上的疤痕，你將會在他從戰場下來的時候迫使他讓你療傷，你將會在他服從有利命令拯救人類的時候再三思考這對於魔族未來的影響，你將試圖找回除了禁忌的箱子以外的線索。　　有關黑髮黑眼黑衣的賢者和那具佈滿傷痕仍然咬著牙前進的金髮男子，有關他藍色的眼睛和對你伸出的手，有關雙黑賢者的靈魂像刺傷睡美人指頭的細針扎在你心上。　　你不願意這麼做，可是現在你在的地方全部都是回憶。　　「好好保重啦。」　　「猊下，有利陛下會很難過。」　　你笑，不需要難過，因為茶色眼睛的人會告訴他該怎麼理解他做出的行為進而諒解和接受，那個善良又有正義感的少年不需要用淡忘的方式去克服一切，他相信他正如相信他在遭遇背叛之後仍然信任著重要的男人，而他一定能夠相信直到最後。　　你走出真王廟讓地平線初升的光線照射在眼底把整顆幽黑的眼睛染成金黃，你想起小時後的時候他為了不曾認識過的孩子和不良少年對抗，而和距離今日不久的過去他為受到威脅的自己惹上麻煩來到真魔國，你知道那名少年不會有問題，而真王看似任性的旨意也相信他不會有問題。　　直到那隻手拍上你的肩膀你都在回憶，當你抬起頭看見一對藍色的眼睛，你以為記憶的畫面變成海市蜃樓出現在眼前，但是沒有原型哪來的幻象，於是你看見一個笑得很痞的男人，於是你看見沾染在他髮上的露水滑過髮絲聚集在髮尖，再也承受不住而掉落在臉頰。　　你知道他是個連不要走也說不出的男人只能笑著說真是巧啊把一切偽裝成偶然和巧遇，你知道當他看見你伸出手的時候，那像野狼一樣敏銳的眼睛從來沒有移開過你的指尖，而你曾經在向魔王陛下臣服的人們眼中看過這樣的憧憬，你抹過他的臉，受到風吹雨打日曬雨琳的皮膚摸起來和皮革一樣粗糙，你看見他眼眶下的眼圈也望見他潮濕的衣服，你露出嘲諷的微笑卻不明白你其實笑得很慘。　　「我不能回應你啊，約札克。」　　你反覆的摸過他的臉。我不能回應你，你呢喃著告訴他。我不能回應你，你重複告訴他。　　我不能回應你。　　你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很久但是你僅僅能做的是替他抹掉凝結在髮上的露水，你知道自己沒辦法注視那對藍色眼睛然後憶起逝去的記憶，你卻也明白自己必須凝望他的雙眼自虐地在黑色眼底分明映出和那張臉截然不同的面貌，殘酷的讓他知道你看不見他，但是其實你什麼也看不見。　　你知道說太多只是越辯越亂，你知道說太少卻像是欲說還休，但是你不想讓橘髮青年詢問為什麼因為那種答案讓你情何以堪，一些話說出來就再也收不回去，一些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就和你只是明白在心底不同，你不知道他其實什麼都不要你說，他只想看著你看著你。　　因為這裡都是記憶。　　你擺脫不了，曾經沉默的魂魄經過四千年得潤飾以為變得輕易和灑脫，卻在第一次踏上的塊土地之際雙腿和全身不住顫抖。因為這裡都是雙黑賢者的記憶啊。　　真王那傢伙實在太狡猾了，他不會改變，你卻永遠存在。　　你看見他一邊笑著說，一邊搖搖頭，不知道自己揚起的笑意更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你也笑了，但是他一把抓住你撫過頰邊的手，你不知道他嘗試告訴你不需要以此補償，你以為他要讓他持續停留在原位卻發現橘髮男子拉離自己的手，於是你明白了，收回手，任憑流水畫過他眼瞼，看見兩道在某個角度才看得出來的水痕。　　我不能回應你。你皺著眉頭知道一再重複的字句辭再太蠢了，但是你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是那個金髮藍眼的男子……你想不起來他會怎麼做，因為他不會碰上這樣的問題，他在自己有機會拒絕他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你不能告訴他你不能回應他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時間站在這裡等待自己，等待他的大多數是站在他背後看著他背影觀察他傷痕記憶他痛苦的自己。　　你等待他裸露傷痕，你等待他從戰場退下，你等待他命令把魔力轉換到自己身上，你等待他發布命令，你唯一不需要等待的是現在，因為你已經不需要等待。　　我不能回應你。　　你突然哭了，你再也沒辦法停止把過去和真魔國的景色重新疊合。　　「我可以嘗試給你……不需要忘記他，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地方。」　　　不，你抿著唇不讓嘴角往兩邊下垂，掌心覆蓋住雙眼的你輕輕對橘髮的青年搖頭，因為你已經有太多機會了。　　你所能做的一切，只是讓約札克的手指停在你的頰邊。　　讓他等待。完沒有安魂的安魂曲：）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4.20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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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kurami 來自: 61.64.202.126 (08/05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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