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文][肯有+尤村] 花燼 上

看板maruma作者 (甜白浮柚)時間18年前 (2007/02/14 03:02), 編輯推噓16(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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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文 慎入 ----------------------------------------------------------------------------- 鮮血緩緩流下,白色與黃色系的軍服一吋吋地染上鮮豔的色彩,宛如在夜色 中綻放的紅花。 「你密傳回消息說要裡應外合,而真王也下了指示說你的離開是他的命令, 聽到這幾個消息,澀谷他開心得一刻也靜不下來。」 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飄送,放得極輕的嗓音像在述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般,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淡。 「我想想,他那時說了些什麼呢?」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髮下,細長的眉微 微地蹙了起來。 不過是幾天前的事,這時要回想卻已像是回憶千百年前的記憶般困難。 『呐,村田,你記得城外有座湖吧?』 那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千年來的歲月早讓他習慣不要太去記憶日常間的對 話,他沒有餘裕在乎太多事情,所以也習慣遺忘許多曾經的過往。 『是啊,怎麼?你想去?』 啊啊,是了,那時的自己有些訝異,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每當他說要到城外去 散心,這身為魔王的好友怎麼都不肯到那座湖去。 知道他喜歡那座雅緻的湖,不算大的湖面隱隱約約可以瞧見對岸,湖邊廣植 著樹林,每到這時節滿林的花朵像是遠在異世界的櫻花,粉色的嬌嫩鑲著銀藍色 的淡色外緣,總乘著清風緩緩飄落。 置身其中,彷彿處在幻境裡,那景色美不勝收。 只是他也知道,那風景對友人而言,是太過甜美到幾近痛苦的回憶。 『等肯拉德回來我們一起去!』許久不曾見過的喜悅神色在友人秀雅可愛的 臉蛋上綻放,他記得自己也笑開了懷。 『好啊!順便野餐是吧?』 『嗯!』 看著年幼魔王點了個大大的頭,稚氣天真的動作讓他接下來一直保持著難得 的、極好的心情。 當述說回憶的涼冷聲音消失時,夜風停了,滲入空氣中的月光緩緩凝固。 村田健舉步走向前。 「……猊下!」橘髮男人猶豫地制止。 「沒事的,他不會對我動手的。」淡淡地安撫著想上前攔阻的人,他甚至沒 有回過頭,與國中同學一般色調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一身狼狽的男人。 擱在男人身旁草地上的長劍,上頭鮮血未乾。古恩達的左眼,在那一劃下, 廢了。 「你說是不是呢?偉拉卿。」 握緊匕首的手沒有反應,幾乎乾涸的血跡將滿是傷痕的手掌牢牢沾黏在劍柄 上。月色下閃著銀光的匕首尖端沒入男人的胸口,再施些力,他就可以跟上他誓 言守護的人,然而握著劍的手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不留情地揮劍,不讓任何人接近,只要是想奪走他懷裡至寶的人他一個也 不饒! 然而望著因為走動而輕輕飄動的黑髮,他愣愣地看著,幾近貪婪地看著。 黑髮、黑瞳,與最珍愛的他一樣。 卻少了只屬於他的味道與溫度。 走到跪坐在地上僵直的男人身前,村田伸出手,泛著金光的撫觸滑過了伏在 男人手腕上的少年的背。 纖弱背上鮮血早已風乾,他能夠將綻裂的傷口癒合,甚至讓這軀體永遠柔軟 如昔,就像少年仍活著一般,只是睡沉了喚不醒,卻除不去咬入體內撕裂靈魂的 傷痕。 他不想承認,他手心摸著的,只是一具空殼。黑色學生服的碎片因他的輕撫 而搖動,一瞬間,他以為是掌下的人又有了反應,那僵直著身體的男人也微微發 著顫。 然而在他移開手時,一切又恢復死寂。 看著死死瞪著蒼白色背部上蜿蜒醜陋傷痕的男人,他輕輕地笑了。 「呐,偉拉卿,澀谷最後跟你說了些什麼呢?」深褐色的傷痕是男人的罪證 ,也是他無能為力的銘印。收回手,他知道自己抹消不掉心中那股憤恨。 不用親耳聽到,他也知道那執著傻氣的人會交代什麼,如同他也知道,這個 男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不,他方才就做了,如果不是自己說出了那句話。 「好好活著,是不是?」彎起的黑眸裡是冰冷的笑意。 承受著狠瞪過來的視線,他無所謂的偏了偏頭,墨黑色的髮絲輕輕飄動著, 搖曳出蒼藍色的冷光。 「他對你真是仁至義盡呢!就連要走了都怕你一意孤行,一個人會很孤單的。」 在那褐眸投過來疑惑的眼神時,他轉過身,緩緩走回等著自己的男人身邊。 「不論你追去哪裡,都找不到他了。」 「……什麼意思?你一開始說的話……還有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那時就不曾開口說話的嗓音嘶啞著問,一向溫文有禮的應對只剩下赤裸的狼狽 與近乎無禮的直接。 「還不知道?」倚在橘髮男人懷裡,無視於偉岸男人一臉的求情,他一字一 句,緩慢清晰地說: 「澀谷魂飛魄散了,偉拉卿,爲了擊敗創主,他幾乎耗盡所有的魔力,在他 那麼虛弱的時候,你以為他承受得住那極猛烈的法術攻擊?」 就連只是輔助的他都站不穩了,那個不論做什麼都十分認真的傢伙是如何撐 著一口氣才能奔到以前的侍衛官身邊的,他比誰都清楚。 魂飛…魄…散? 肯拉特沒發現自己在發抖,只是愣愣地看著那與有利同色的短髮與眼眸。 這是……什麼意思?僵冷的腦袋拒絕作字詞解釋,肯拉特無神地看著懷中沉 靜的身軀。 彷彿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村田冷冷地解釋: 「他不會再轉生,靈魂不復存在,就算你死了,也永遠見不到他,永遠。」 即使背對著男人,他也能感受到那種天地瞬間崩毀的情緒,但他只是靜靜地 笑著。 他也只能笑,因為他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真諷刺呢,終於你回來了,但澀谷卻沒辦法再等你了。」太過短暫的相逢 ,連喜悅的淚水都來不及滾出眼眶,就又再度分離。 無視於僵化的人影,村田轉身就走,橘髮男人遲疑了下,也只能黯然地跟在 他身後。 摟緊懷中少年的男人在蒼茫夜色下冷凝如亙古不變的石像。 月光如淚,涼冷地在夜風中哭訴無處可去的絕望。 ------------------------------------------------------ 指節明顯的左手掌上,漂浮著虛緲的月光,那亮度太沉,連掌心的紋路都看 不清。放棄辨識那據說可以可以察知生命將走向何方的線條,村田健看著身邊靜 默的同伴。 「你要繼續留在這裡嗎?」 尤札克只是看著不遠處的昔日同袍,從隊長回來到現在,他都未能跟他說上 一句話。 「……請再讓我陪他一下……」 知道不論自己怎麼問,男人都只會有一種回答,村田健靜靜地靠在他的背上。 也好,他可以多陪澀谷一會兒。闔上比墨色還濃的眼,村田健沉沉地吐著氣。 四千年前的承諾,他得兌現到何時? 說來可笑,他用了四千年的時間才領悟出真王的打算。他真的曾經懂過他嗎 ?那個金髮藍眼,笑起來如同活力四射的太陽,心思卻無比深沉的傢伙。 用時間換取機會,在箱子的封印減弱,再也拘囚不住創主時利用當代的魔王 蒐集箱子,配合真王自己蓄藏的魔力一舉殲滅因封印而衰弱的創主。然而任何事 都有代價的。真王只剩意識,所以只能由當代魔王來支付代價。魔王的靈魂將永 遠鎮壓住箱子的碎片,徹底封住一切可能讓創主復活的因子。 這怎麼可以?澀谷是無辜的,怎麼能由他來承受一切的災厄永世不得翻身? 他絕不允許真王這樣對待同學,所以他要魔族的人去收集箱子,一個個收集,他 再一個個暗中毀滅,好不容易,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卻…… 就像他毫不猶豫地援引真王的力量來毀去箱子裡的邪念,創主也理所當然地 附身在大西馬隆王身上嗎?法術、惡念、邪氣依附在那有著無比野心的男人身上 ,邪惡就這麼出乎人意料地膨脹了。 從遠古那一役後就已經失傳的咒術在那一刻重現,在他毀掉最後一個箱子的 同時,在他以為從此魔族不會再受到創主威脅的那一瞬間,作最後掙扎的貝拉爾 用著混入創主殘餘意念的咒力對摧毀他大業的背叛者作出最殘忍的惡咒。 不過是一枝箭,一枝從站都站不穩的貝拉爾手中射出的箭,箭簇上陰冷的綠 光讓澀谷奮不顧身地擋在肯拉特身前。 不過是一枝箭,卻讓那黑色的學生服從背部整個碎裂開來,破碎的布料燃起 陰綠色的火焰,血肉燃燒的焦味畫出了扭曲在好友背上連他都消抹不去的傷痕。 不過是一隻箭,卻讓有著溫特克家族魔力的魔石整個碎裂,在主人魂魄碎散 之前耗盡守護力量先一步殞滅。 而被當作法術媒介的貝拉爾在尖銳刺耳的笑聲中消失了,連點殘渣都不剩, 連點讓他洩恨的憑依都不留! 重又在耳邊呼嘯的風讓村田健想起了莫魯吉夫,它在先前的惡戰中耗盡魔力 ,所以他那奔向心之所繫的同學毅然決然地鬆開手,留下已發不出呻吟的魔劍, 留下只能在往後日子裡詛咒自己無力的魔劍。 莫魯吉夫從此再也不曾發出聲音。 澀谷從沒說過,但他知道他其實很疼這老是發出詭異聲音的隨身配劍的。 看著握在右掌內的冰藍色魔石碎塊,村田健勾起一抹苦笑。這僅剩的碎片是 他憑藉著幾乎不存在的魔力氣息唯一能找到的一片,守護過澀谷無數次的獅子藍 ,現在只剩比蛋殼還薄弱的存在,滲透其中的月華勉強透著光,像是抹即將熄滅 的餘火。 他有四千年的記憶與智慧,他什麼都無法挽回。 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 你的胸膛不再起伏,這染著花香與潮水味的微風依然會輕拂過你的髮稍。 你美麗的眼眸無法映出落花的瞬間繽紛,但你已停憩在這絕美花海裡。 風中不再有你呼喚我的甜軟嗓音,那麼,就讓我一遍遍地喚你。 有利 有利…… 『肯拉德!』撲到懷中的嬌小身軀溫軟到他不得不秉住喉頭的嘆息,少年揚 起可愛的小臉,一臉撒嬌地燦笑。 他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擁抱這唯一可以溫暖他靈魂的光芒了,圈緊手臂,肯 拉特摩蹭著那一如記憶中蓬鬆的黑髮。 眼角突然瞥見綠光閃過,他只來得及轉過身想要擋下那險惡的氣息。待一切 平靜後,著急地審視懷中的少年,肯拉特捧起那埋在懷中的小臉,卻讓眼前的一 切嚇得心神欲裂。 『吶吶,我最喜歡肯拉德了喔!…而且這…不是肯拉德的錯……』陽光般的 笑臉蒙上了陰影,鮮血溢出那微勾的嘴角,死亡的味道迅速掩蓋了少年甜美的氣 息。 『有利,別說話!』他無法克制地顫抖著,摟著虛軟身軀的手黏滑一片,剛 剛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一陣綠光後有利就倒在自己的懷中,然後呢?然後呢? 他不是擋下了嗎?他應該要擋下的啊! 『要…好好活下去喔!……』逐漸轉弱的嗓音虛緲得他幾乎聽不見,躁亂的 思緒不斷旋轉,理不出頭緒的他萬般恐懼地察覺少年逐漸冰冷。 攀著自己的細瘦手臂無力地垂落。 「不!」 撲天漫地的血腥味中,男人眼睜睜地看著渾身染血的少年消失在臂膀裡。 「有利!」肯拉特猛然回過頭,乾冷的空氣裡沒有任何氣味,四周飄蕩著迷 濛的白霧,肯拉特發現他連自己腳踩在那兒都看不清。 剛剛……是夢?握緊拳頭,褐髮男人努力壓抑著全身的顫抖與從腳底往上竄 的惡寒。 他得到某個地方去。白霧的另一頭彷彿有著無形的牽引,正無聲地呼喚著他。 然而邁開的步伐只前進了兩步便硬生生停下。 不能走!沒由來的,他聽到自己的心在吶喊。 不能走!絕對不能再往前一步!即使魂魄被拉扯著,也不能再前進一分! 像不滿他的停頓般,四周的空氣逐漸混濁凝結了起來,他痛苦地粗喘著,一 縷乾淨清新的氣息卻從彼方像絲線延伸般誘引著他,受到誘惑遲疑著往前踏開的 右腳卻又馬上退回。 不能去!去了,他就…就…… 明明軀體是那樣的渴望前進,心裡那道聲音卻制止著,用著連他自己都不清 楚的理由制止著,掙扎迷亂的褐眸不經意地垂下,在瞥見滿身的腥紅時猛然睜大。 有利! 不能走,有利不在那頭,他絕對不能走! 辛苦地轉過身,平日簡單的動作這時卻逼出了他滿身的冷汗。 痛! 難以言諭的痛楚從體內炸出,燒灼著內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血管內的鮮血 是如何的翻騰滾湧,耳中聽到的是每一根神經焦裂的聲音。 不行!無視於軀體哀嚎的悲鳴,他喘著氣執意往回走。有利在等他回去,他 不能再逗留在這裡。 白霧裡,蹣跚的身影只走了幾步便搖搖晃晃地跌跪下地,肯拉特卻只是深喘 了口氣,既然無力撐起乏力的身軀,他就勉強自己一吋吋地往前爬。 有利,請等我,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離開! 我馬上就回去,請等等我! -------------------------------------------- 疲累地吐著氣,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清醒的瞬間,肯拉特下意識地摟緊依偎身 側的身軀。 還在,有利還在。 掩下眼眶中的濕意,肯拉特緩緩睜開褐眸。 天才初亮,灰濛的天色裡淡紫色的晨靄在些微金光中緩緩翻滾燃燒,愣愣地 看著那柔紫被燒成粉黃,熟悉的熱辣感覺又自腹中湧上,他連忙起身,小心地攏 好少年身上的軟被,接著快步走入房間副設的浴室。 啪! 滴濺在白色洗臉台上的液體鮮紅得奪目,好不容易嘔盡翻湧的氣血,日漸消 瘦的身軀乏力地順著牆壁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無論有多難受都無所謂。 他只害怕有一天,他會在睡夢中嘔盡鮮血,再也無法醒來。 ------------------------------------------------------- 晨光朦朧,薄紗般的霧氣籠住大地,彷彿擔心陽光太過燦爛般。站在窗前, 潔莉看著次子小心翼翼的抱著少年上了馬,在翻身上馬後仔細地攏妥少年身上的 披風。纖細白皙的手指搭在窗玻璃上,她冀望兒子回過頭的瞬間可以看到他露出 記憶中溫柔爽朗的笑顏,但肯拉特只是頭也不回地策馬出城,一如昨天、前天、 大前天…… 美艷的綠眸黯然垂掩,疲憊與心疼在眼底渲染開來。她敏銳的次子一直都沒 有發現,血盟城的早晨變得安靜到可怕。 日復一日,在天大亮前那堅毅的身影會抱著靜默的少年走過無人的廊道,敲 擊著石壁的足音寂寞得悽涼。但他卻是笑著的,柔柔的笑語總是輕聲地對著懷中 的少年,像要逗他開心回應般。 二十七代魔王的名字,在那細語呢喃中被呼喚得極盡悲傷。 「母親大人。」 回過頭望著站在身邊、灰髮的大兒子,潔莉纖細的手指不捨地撫過他的左半 邊臉夾。繼任為二十八代魔王的古恩達,左眼上覆著黑色的眼罩。 「古恩的眼睛還會痛嗎?」坐在椅子上的克蕾塔皺著英氣的眉很擔心地問著 ,小小的臉蛋上有著憔悴的神情。 聽到男人低聲回道不痛,小女孩點了點頭,酒紅色的視線移到懷中的布偶, 那是父親大人從地球帶給她的,說是生日禮物。 「克蕾塔今天可以去看有利嗎?」在場的大人只能用悲傷的眼神回應著她的 問話,低下頭,克蕾塔只能控制著不要哭出聲音。 她想念父親大人,雖然她明知道再也得不到回應了,還是很想去跟父親說說 話,她還有好多好多話還沒來得及跟有利說。 她會認魔族文字了,雖然還不能看太艱澀的文章;她可以烤出父親大人愛吃 的餅乾了,還會泡好喝的紅茶,就等著有利回來一起開下午茶會。 她用魔族文字寫了一封信要給有利的…… 摟著失聲痛哭的克蕾塔,翠綠色的視線投向遠處的建築,真王廟就矗立在那 頭。 「猊下……還是一直待在真王廟裡嗎?」悲切的輕柔嗓音讓古恩達垂下視線。 沒有人知道把自己鎖在真王廟不見人的大賢者心中在想什麼。 那一夜,黑髮賢者停住了前代魔王身體的時間,也封住了他哀痛欲狂的弟弟 的心。從那天起,黑髮賢者就未曾踏出真王廟一步,他誰也不見,除了尤札克, 連潔莉都進不去真王廟。參加完繼位典禮,沃爾夫便回到自己的領地不在踏足血 盟城,而依然擔任宰相職位的雲特變得沉默少言。前代魔王的猝逝,刨空了每個 人的心,空氣中的氧似乎也稀薄了起來,窒息感哽塞在所有人的心中。 如果自己連呼吸都覺得費力,那他的二弟…… 擁住纖肩微顫的母親,古恩達只能嚥下嘆息。 ------------------------------------------------------------------------- 下了馬,湖畔的風輕輕揚起了深灰色的髮。古恩達看著不遠處坐在樹下的弟 弟與少年,秋風中,粉色的花瓣正緩緩飄落,花雨下肯拉特親暱地摟著少年,湊 在耳畔說著悄悄話。 「古恩,你來啦!」比預期中開朗的嗓音招呼著他。 「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古恩達走到兩人身旁坐下,看見肯拉特正 拿著一對娃娃,熟悉的感覺浮上,古恩達不禁出聲詢問: 「那是…?」 「這個啊,認得嗎?這是古恩做的呢!」娃娃不大,肯拉特單手就可以抓住 兩隻,黑髮黑眼穿著黑色學生服與褐髮褐眼穿著褐色軍服的兩隻娃娃,手牽著手 靠在一起, 「…..我記得我是分開做的。」拗不過少年難得的撒嬌要求,他耗了好幾天 的時間就做了這麼兩隻,黑髮娃娃給弟弟,褐髮娃娃給他,所以兩隻娃娃應該不 可能會連在一起……咦? 發現了兄長的視線焦點,肯拉特輕輕地笑了。 「是啊,古恩當時是讓我跟有利一人擁有一隻,只是……」栗色的掌上,黑 髮娃娃的右手與褐髮娃娃的左手用紅絲線綁在一起。 肯拉特記得,這是地球東方國家的習俗。傳說中有神仙會用紅線繫住男女兩 人的姻緣,紅線不斷,緣分就不斷。他低聲向兄長解釋著,心思卻飄遠了。 緣分不斷…..嗎? 在尤札克的提示下,他在這棵樹下掘出裝著兩隻娃娃的鑲金小盒子。 『要裝些什麼好呢?』 他還記得那一個秋天下午,少年在自己腿上滾來滾去一副非常苦惱的樣子, 嘴裡喃喃地就是念著這句子。然而面對自己的詢問,少年只是神秘兮兮地丟了句: 『不告訴你!』又一個人煩惱得很起勁,後來在自己的追問下,有利才說他 想放點東西在盒子裡埋起來,那東西可以是紀念,也可以是對未來的想望,不過 他是想放他的願望啦! 該放簽名棒球好,還是棒球卡呢?有朝一日他想要站上職棒舞台當捕手啊! 不過這心願似乎太大了,是不是應該換個小一點、容易達成的願望? 抓著剛拿到手、託古恩作成的娃娃,他記得少年直到回城都還在猶豫。 他是在自己離開的那段時間,一個人來埋下的吧? 不是棒球也不是卡片,當他打開盒子時,只有兩隻娃娃相依相偎地緊靠在一起。 『我的心願很小很小的,就只是希望肯拉德能一直陪伴著我。』那一夜的夜 風在他心底輕訴著少年來不及說出口的心願。 他就這樣站在樹下看著娃娃直到天明,直到第一縷陽光照到他身上,他才彎 腰拾起。他以為他已控制好情緒,眼淚卻還是在看到娃娃手指上的紅線時奪眶而 出。 有利,我回來了。我不離開,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了。 看著弟弟摩娑著少年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小指頭,古恩達一股氣提在喉口卻發 不出聲音。 細細摩娑,每一撫觸都是那樣的萬般珍惜,那樣的眷戀無比,他看著弟弟好 認真地審視著少年的手指。 「爲什麼我找不到紅線呢…」專注的褐色視線不曾移開,明明是低柔的嗓音 卻讓古恩達全身起了惡寒。 縷縷的紅線繫住緣分,鮮豔的紅注定情牽今生。 今生…嗎? 看著那纖細的手指,腦中浮現的是一幕幕少年偎著自己的回憶。如果那是他 的今生,那現在的時間… 古恩達不敢出聲,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看著弟弟的一舉一動,在看到肯拉特鬆 開摸索著少年手指的手,語調正常地開口逗著少年時才鬆了一口氣。 輕柔的話語在林間飄蕩,握緊了拳頭,古恩達強迫自己嚥下哽咽。他只能告 訴自己,不斷地告訴自己,肯拉特沒有失去理智。 他還沒瘋。 雖然失了耀眼的銀虹,那琥珀色的眼瞳還是如此清朗,眸底卻有著困獸般的 蟄沉;勉強封住最後的理智,壓抑瀕臨發作的狂亂,死死地困住想奔離的腳步, 因為他不能走,一離開就是永世訣別;緣分已斷,卻再沒接續的機會。 微風吹過,花瓣如雨般飄墜,落花成泥,來年重又是一抹嬌豔。 「我先回去了。」墜花聲猶如在低泣,逼得他想逃。古恩達站起身,正要離 開時,卻聽到弟弟低聲道歉。 「古恩,對不起。」 看著低下頭的弟弟,古恩達知道方才說話時肯拉特都避著自己的眼神。 「沒關係,只是一隻眼睛而已。」 他遲疑著,終究還是伸出手揉了揉弟弟褐色的髮,肯拉特身子一震,卻還是 沒有抬起頭。 掌心下柔順的髮絲讓古恩達想起了弟弟還在學爬時總愛纏著自己要抱抱,蓬 鬆的短髮老是從身上穿著的小獅子布偶裝翹出,像極了幼獅的短鬃毛。 他總是急著長大,當自己發覺時,記憶中那跌跌撞撞跟在身後的小小身影已 挺拔地站在自己身邊,現在,就要早自己一步而遠走嗎? 走慢點,肯拉特。 再多陪我們一會兒,好嗎? 無法化為語言的期盼牽掛在深藍色的眼底幾乎就要發酵成透明的液體。 他說不出口。 他不能說。 他知道弟弟每一次的呼吸都是掙扎,他更不想看到那雙明朗卻失了虹彩的褐 色眼眸困擾地彎起,苦笑著說:真是傷腦筋呢! 無聲地走回坐騎旁,臨上馬前古恩達緩緩地回過頭。 肯拉特正啄吻著少年的黑髮,一如往昔的溫柔。 --------------------------------------------------------------------- 「猊下!」言賜巫女的驚叫聲在謐靜的真王廟大廳裡回蕩,深秋的夜空氣是 驚人的冰涼。 跌坐在地上的纖細身影喘了口氣隨即站起,村田健輕輕擺了擺手。 「我沒事,繼續!」手巾從瘦削手指間滑落,上頭有著斑斑血跡。 「可是……」 「烏露莉珂!」氣虛的聲音微顯嚴厲,髮長及地的小女孩垂下眼眸,恭順地 應道: 「……是。」 身後一向無所波動的大氣有了變化,微微地傾過頭,由建築物頂端傾洩而下 的水幕正閃著深藍色的光。 黑髮少年淡淡一笑,目光是完全的冰冷。 在你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註定了現在的發展。 親愛的真王陛下,你已失去干涉的資格。 你就靜靜的驗收結果吧! 天方亮,真王廟的門便開啟了一角,早候在外頭的尤札克無奈地看了身後的 人一眼,獨自走入那只容一人入內的門扉。 黑髮少年已在花圃裡等著他。 「狔下……」 「我說過,我如果聽到不想聽的話,以後你也不用來了。」村田見淡淡地警 告,他知道那不懂得放棄的人還在門外。 尤札克只能在心裡對著門外等候的人說抱歉,乖乖地閉上嘴巴。他現在只有 早晨及下午的時間可以陪伴少年,只要太陽一下山,連他都必須離開真王廟。而 他已是除了巫女外少年唯一允許進入真王廟的人。 嚥下滿肚子的疑問,尤札克仔細地審視少年。 「猊下……你…真的沒事嗎?」這幾個月來,少年消瘦的速度讓他心驚,真 王廟的女僕不可能怠慢賢者大人,那是什麼原因讓少年日漸憔悴?是因痛失友人 ,還是……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枕入溫暖的胸膛,村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 兒便陷入沉睡。 而橘髮男人只能輕輕地摟住他,如同數個月來的每一天。 ----------------------------------------------------------------- 「吶,有利,你覺得那幾顆星星像什麼?」 大雪方霽,小心地裹著披風,肯拉特摟著少年,坐在自己房間陽台的躺椅上。 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在整整下了一個月的大雪後,今夜終於可以看到幾顆 羞澀露面的星子,在雲層裡若隱若現。 『嗯……像…雞腿!』少年清朗的聲音應道。 『呵呵,那那邊那幾顆呢?』忍俊不住的男人笑著指了指另一邊的夜空。 『那個是烤魚!還有那邊的是海苔飯團!那個是梅子乾、巧克力蛋糕、蛋捲 冰淇淋!』乾脆一口氣說完自己對天上星星的幻想,咕嚕咕嚕的聲音隨即從少年 的肚子發出。 『……有利,你餓了?』 『……嗯。』 『噗!』有人在偷笑。 『啪!』羞惱地拍著環著自己卻微微發抖的手臂,少年鼓著臉瞪著男人。 『還不都是肯拉德….還不都是你….你……』音量越來越小,夜色下的小臉 蛋控制不住地發熱。 哪有人洗個澡要兩個鐘頭的啊!就說他不要兩個人一起洗的嘛!每次到最後 都…都不只洗了一次…… 愛憐地凝視著窘到埋在自己懷中不肯抬頭的少年,他只覺得胸口暖和得不可 思議。 『是是,是我讓有利太累了,那我就去幫有利找些吃的當賠禮好了。』 『不用了啦!』拉回想起身的男人,少年懶懶地窩在舒適的懷抱裡,他賴得 正舒服呢! 大掌輕緩地在少年的腰間拿捏,黑色的眸瞇起,貪懶的模樣活像隻撒嬌的貓咪。 『好舒服喔!』連喵鳴聲都發出來了,少年這樣毫無防備的慵懶姿態實在讓 人很有逗弄的興致。 『呐,有利覺得我剛剛的表現好不好呢?』秉持著今日事今日問的男人看著 瞪大眼的少年,一臉無辜好奇地回視著。 『你怎麼…怎麼老是喜歡問這種問題啦!不知道啦不知道啦!』嘟著嘴的少 年撇頭不想理人,這種問題叫他怎麼回答啊!還每次都問!氣死人了! 他絕對不承認自己的臉在發熱啦! 『這樣啊……』無比落寞的嗓音在頭頂回響,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男人帶 點自嘲的聲調。 『看來是表現得不好呢,有利怕我難過所以講不出口嗎?』 呃……偷瞄了一眼男人溫柔中帶點寂寞的笑,雖然知道他老愛這樣逗自己, 但總是不自覺地心軟。 『……很…很棒啦!』棒到他腰都直不起來了,噘著嘴的少年不知道自己這 副模樣在"有心人"的眼裡有多誘人。 就看到男人勾起得逞的笑,一臉志得意滿地。啊啊!他真討厭這麼容易屈服 的自己! 自怨自艾地把頭埋進寬廣溫暖的懷抱,少年決定要好好的睡一覺-----先說好 ,他絕對不是在逃避! 看著嘟嘟囔囔閉起眼睛的少年,肯拉特輕笑了下,緩緩唱起多年前專爲少年 所學的搖籃曲。 回過神來的男人遲了一秒才發覺那熟悉的旋律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苦澀的 閉上嘴,肯拉特抱緊了懷中沉靜的少年。 當初他不該只學催眠曲的。 溫熱的水滴濺落在白皙的柔嫩臉頰,蜿蜒的水痕瞬間凝成了細霜。 有利,我努力活下來了。 我這次的表現…好嗎? 靜默的大地上只有瑩白的雪光映照出他的寂寞。 他的思念,凍結在化為語言之前。 待續 --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為了防止肯有被拆散,為了守護小有的笑容, 貫徹愛與腹黑的獨占,可愛又誘人的肯有灑花者, 在下是小娜、砂糖罐!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4.58.83 ※ 編輯: nayuta 來自: 218.164.58.83 (02/14 03:06) ※ 編輯: nayuta 來自: 218.164.58.83 (02/14 03:08)

02/14 03:15, , 1F
.....小娜你這個壞人...居然連機會都沒給(大哭)
02/14 03:15, 1F

02/14 03:17, , 2F
小娜你竟然寫悲文...嗚嗚嗚嗚.....(哭跑)
02/14 03:17, 2F

02/14 03:54, , 3F
..............早知道不看了..........OTL
02/14 03:54, 3F

02/14 10:07, , 4F
看到最後那句二哥的心聲,眼淚……飆出來了啦!!(淚奔)
02/14 10:07, 4F

02/14 10:57, , 5F
...讓我哭的導火線竟然是大哥否認二哥瘋掉那裡OTL
02/14 10:57, 5F

02/14 12:02, , 6F
啊啊...果然不能配著Eternal ring聽...加成下來真是催淚Q~Q
02/14 12:02, 6F

02/14 12:04, , 7F
為什麼明明是情人節卻不是巧克力甜甜蜜蜜而是...>"<
02/14 12:04, 7F

02/14 13:19, , 8F
簽名檔應該改成洋蔥罐啦ㄒ口ㄒ什麼砂糖罐~~退貨退貨>"<
02/14 13:19, 8F

02/14 14:24, , 9F
為什麼我看到悲文會直覺想按←勒.....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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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15:48, , 10F
果然哀嚎四起呢~ 娜姐真的要改成洋蔥罐嗎?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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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16:25, , 11F
某花說我是芥茉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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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16:46, , 12F
村田大人在打著什麼算盤呢?(思) 要好好保重啊!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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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20:25, , 13F
感受到娜姐在情人節當天發悲文的怨念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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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23:50, , 14F
不用配Eternal ring就夠催淚了...Y口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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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23:57, , 15F
雖然已經給過小娜感想....我還是想說,寫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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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5 00:47, , 16F
娜...你又害我哭一次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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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 03:30, , 17F
T^T(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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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5qWjV9t (maru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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