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二）

看板tennisprince作者kurami (月玲)時間21年前 (2003/06/04 12:06)推噓0(0推 0噓 0→)

留言0則, 0人參與討論串1/1

天空。啊，如果我站的高一點，是不是可以碰到你呢？「老師的表情實在很經典。你看，你走進教室時，他的眉毛根本就是這樣──」邊張大了眼睛，邊將眉頭向上提。他唯妙唯肖的模仿著國文老師，「──子的往上吊。」比手畫腳，他笑著描述著當時的狀況。不時添加上的語助詞和句子後頭調高的語調，讓整件事情更顯的戲劇化。因此，紅髮的他的確贏得了不少人的目光。然而，對於那位快速轉出教室的少年，有意無意加快的步伐卻如同述說無理的無視。「不二‧‧‧」皺起眉頭。忽然間，他有點生氣對方不曾放慢的腳步。可是口中綿延不斷的精采報導卻依然奪出。並不是多嘴。他的微笑看起來比面具更為虛假。只是皺皺眉頭也好，生氣自己吵個半死也好，或是狠狠轉過頭來大喊：「英二，這裡是走廊，要安靜一點啊！」也行。即使引來了同學注目，他的表情仍然漸漸黯淡。不如平時冬日的太陽惹人憐愛，而是屬於夜空中雲霧遮掩的月光，依稀彷彿地即將消逝，卻固執地保有那份純粹。驀地停下無聲的腳步。「英二？」察覺到身後的異狀，不二輕輕回過頭。目光與目光的交接處，彷彿水與油的相隔。「怎麼了嗎？」淡淡的笑著，他問。那樣子往上彎的弧度、那樣子溫和的眼神。雖然一樣彎彎的、柔柔的，可是怎麼看都只是一塊沒有經過雕塑的琉璃呀！菊丸不自覺的將一股無言的怒氣，潛藏在緊握著拳頭中。 ──沒有言語銳利地足以劃破透明的藝術品。「沒事。」彷彿失去了傳聲的介質，他的聲音微弱地如自真空之中發出。「怎麼了嗎？」棕色眼底清晰的印出了友人嘴唇的蠕動，但卻沒聽見任何聲音。不二困惑地往前靠近，想把遺漏的部分一口氣補齊。「對不起，我沒聽清楚。」掌心中央，紅髮少年可以感受到指甲深深嵌入其中的痛楚。「我─說─」不知不覺的把聲音放大。或許他並沒注意到，自己的眉頭之間已經出現了細小的摺痕。「沒──事！」重新呼吸的瞬間，紅色的髮絲早與自己的肩頭擦碰而逝。一剎那，那褐色的焦距竟然茫然了，像似透過煙霧。「嗯．．．」半晌，那一抹清淡的嗓音從細開的唇邊落下，「沒事就好。」即使身邊沒有了對話的對象。接下來，宛若撥放了放慢好幾拍的錄影帶。不二垂下眼皮、關起，然後又於下一秒打開──登時抹滅了幾秒前近乎失真的朦朧。或許，它根本不存在。不知是惱自己的大意還是惱自己的遲鈍，看著不知名彼方的他，冷不妨地輕輕嘆出了一口長氣。似乎尋找對方，又似乎看透了空氣中的無形。流轉的目光遲遲不肯移開一群接著一群在四周嘻笑的學生。眼中、若有所思。關起了眼睛，細細品嘗著記憶與思緒之間遊走的事物。少年倒抽一口氣。爆炸似的疼痛瞬間從記憶的深處貫穿全身。低聲喘息著。掌握著血液流動的心室，每一次的收縮、每一次的放開，他閉上的眼睛皆彷彿能夠預知到那不再協調的系統。渴求著空氣、渴求著生存的警報在身體中瘋狂的響應著，但管理呼吸的肺部卻像是壞死了。此時、此刻，裝置在牆上的廣播器卻撥出了鐘聲。在仍然無法弄清這一份疼痛來自何方之際，思緒卻先被象徵了放學的鐘聲打斷。不二無奈的扯出微笑──疼痛，完美無缺的扭曲了少年嘴角的笑意。隨著老師清亮的嗓音，放學的學生早從各個教室一湧而出。趕補習、趕公車、趕回家。擁著不同的思緒、不同的目標，眾人的眼底除了自己外，只剩下身為親朋好友的對方。「啊！」站在門外，由後而前，突如其來的力量使不二錯愕的瞪大了雙眼，「啊啊，抱歉抱歉，沒注意到！你沒事吧？」「沒關係。」沒事。少年只想搖搖頭，然後微笑著說出這句話，讓這一切終結。咬緊牙關，一直將注意擺在強忍著摀上胸口衝動的他，竟一時之間因為後頭的碰撞失去了平衡。反射性伸出手扶住了距離最近的物體。他花費了整整5秒的時間，才判斷出自己抓住的是一張椅子。「沒關係。」他回頭說，但後頭已經空無一人。不過短短幾秒而已。「咦‧‧‧」視線繞了附近一圈，「全都放學了嗎？」他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屬於人類的雜音早從第一聲的瘋狂開始蔓延，然後是預料之中的整間高中部。放開了緊地連指骨都白了的手指，重新皺起眉頭。一瞬間，似乎跌近了舞廳的嘈雜令他十分舒服。 ──不該、是這樣子的．．．「不二？」幾乎令人產生木質的地板被通上了電的錯覺。猛然邁開步伐的動作明顯的驚動了身旁的同學。後者一愣一愣的望著那個總是溫和笑著，靜靜在一旁觀察著眾人的褐眼少年，以稱之為飛快的速度在人群中行走。他的步伐優雅而冷靜，若不是先前的反應，沒人會察覺他的異樣。「奇怪。」看了看不二，那名學生下了個簡單的結論。身旁的友人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被友人逗笑的愉悅目光不以為意的飄過了亞麻色少年的背影。「沒差了啦，反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囉～」她湊上朋友的頸窩旁，咧出俏皮的笑容：「自從半年前的的比賽後，他就一直這樣子了，說不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喔！」「欸──不會吧？！」並不是沒有聽到。而是辯駁了，又如何呢？移動著的身子有意無意避開了人群，擦肩而去的好像是熟悉的同學，亦或是不經意失落了某些疑問的視線。事實上，週遭轉換的景色，快到像賽車中看出的風，使人頭昏目眩。老師、同學、老師、同學．．．不斷的重複碰上以及不碰上的人物。操控感官的大腦，忘卻了下令平時的微笑和柔和的問好，只讓他單調的保持劉海下那一道緘默。雙眼專注的端視前方，他固我前進。學校的走廊幾乎安靜無聲似的。寂靜地，似乎只留下了影子隨著時間調動的聲響。還有可怕的耳鳴。不是熟悉的藍。走到校門口時，這是腦海中閃過的唯一念頭。絕望。他發現轟隆隆作響的耳鳴消失了。悠悠望著前方。遠遠拋下自己的友人沉默身處在逆光中。他沒注意到，自己混在嘴角上的笑意，平滑地令人想起鋒利的刀緣。「對不起。」友人斜倚在學校紅磚色的外牆上，雙手插在口袋裡的畫面，讓他想起逃離家裡的孩子。突如其來的道歉卻使這樣子冷漠的氣氛轉為了淡淡的憂愁。這樣的想法使他露出笑容。「欸～～」那一對貓般的眼睛不服氣的轉了轉，重新停在少年的臉上。「你笑什麼啊，真是的。」「呵呵。」這樣的反應又令笑聲從不二唇邊串出。似乎早就不打算解釋原因，少年只是用那雙帶笑的眼睛，毫不避諱的直視對方。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渾身不對勁，菊丸發出一聲不悅的悶哼。「別這樣了，」不二笑著，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攏回耳後，「還有社團活動，對吧？」望著彼方的灰藍色天空一陣，他忽然轉過頭對菊丸說道。「啊，我知道啊。」他點點頭，指著肩膀上的球袋。「馬上就要去了，否則大石又要說我遲到了。只是一兩分鐘他也會很生氣，真拿他沒辦法。」到現在，號稱在全國大賽的不破黃金拍檔，依然真實的存在著。直到高中，這名號如同大家所料，一同被熟悉的兩人帶上來。就像是一些記憶，怎麼抹滅也抹滅不去。「不二？」注意到少年的發愣，菊丸清朗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凝視著不二的眼睛，像是露珠一般凝結在上頭的憂愁不曾改變。彷彿、已經是一種習慣‧‧‧ 「不二，你在想什麼啊？」抿緊唇，忍不住將手掌晃了晃不二的面前。寶石一般的深棕色照出了菊丸困惑的神情，突然之間，那樣子的瞳孔泛出了一道光，像喚醒了停擺的時間。「真難得啊，現在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你發愣？」看到回過神來的對方，菊丸笑出了調侃的味道。「別取笑我了。」面對友人的話，不二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嘴角上淡淡的笑意如一陣風。「我要先回去了。由美子姊姊今天從歐洲回來了呢。」「啊～那你很趕著回去嗎？」看著手腕上、有著奪目的紅色錶袋的錶，菊丸為不留情的時間心驚。「你應該知道吧？」「嗯？」「小不點他有找到你吧？」看到紅髮少年認真的表情，不二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越前──」他沉默了。映照著夕陽顏色的瞳孔掠過了一絲琥珀色的光。「他有在找我嗎？」夕陽的逆光從他臉龐溫柔的掠去，看不清楚的面龐似乎正偏著頭，困惑的露出笑意。「什──麼？！」菊丸難以置信的大叫，「我有叫小不點找你啊，那傢伙該不會認為麻煩就自動省略了吧，」「說不定是他沒找到我，」頓了一下，不二又補充：「畢竟我從早到晚都不在教室啊。」「可是‧‧‧」眉頭扭轉在一塊，菊丸懊惱的垂下眼簾。他記得有說過不二常去的地方啊，總不會又是忘記了吧？「別可是可是了。」打斷了思考，他發現對方微勾嘴角多上了一分探不透的笑意。亞麻色少年頑皮地向自己眨眨眼睛。「我可以走了嗎？」偏了的身子，不經意讓身後的陽光照過來。紅色瞳孔中、地上的影子模糊了。抬頭的剎那，斜陽像是一片片羽毛灑上友人的肩膀，還有一頭迎風飄揚的髮絲。明明不是那麼亮的陽光，他卻覺得自己一時變了視盲。一陣恍惚，菊丸不禁瞇起眸子。「等等！」幾秒鐘的發呆，佇立在身前的身影突然變的遙遠。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情急之下菊丸出聲喚出對方名字：「不二，等一下！」速度沒有緩下來，棕眼少年的腳程很快，快的讓自己有點訝異。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嗎？「不二──！」兩手成拱型圍繞在口旁，對遠方的那個人大喊。耳裡充斥著錶上報時所發出的清脆響聲。時間到了，再不去大石真的會生氣的。腦中很清楚閃過這樣的思緒，但腳步卻紮了根似動不了。「不二──！」絕不死心。他又再度喊了一次。翠綠色的葉子在空中打著小轉兒。清風吹過了聲音，彷彿欲將之帶向彼方。或著，還是不想聽到？菊丸深呼吸著，也不知道打哪來的直覺，他確信不二有聞見自己的聲音。「不二～～」用盡全力的大喊，白皙的皮膚下染上了一層用力的淡紅。感覺到自己成為操場上的注目焦點，略些臉紅的菊丸暗暗苦笑，覺得自己變成了磁鐵。「要記得喔～～我們一直都在那邊等你，一定要來喔！」咧嘴笑著，他丟下礙眼的書包，開朗地對視線中只剩下黑點的少年揮手。像似怕極了對方看不見，紅髮少年竭盡所能擺蕩手臂。在遠方看起來，他像是人型電風扇，兩隻手不斷上下揮舞著。像是要印證他所說的話一樣的用力。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61.64.202.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