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東西德/歷史]布.蘭.登.堡門的等待(14)
於每年避不掉的華.沙.公約組織會議,置身於喧囂中的孤獨越發明顯。
華.沙.公約組織和過往的協議同盟並無二致:對應於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一旦
成員國遭受攻擊,同盟國需立即提供武裝援助。跟一戰前的三國協約三國同盟有何
差別?就算莫名奇妙忽然冒出來的聯合國制定了:「所有自衛抵抗侵略的武裝衝突
,包括自衛軍事行動都必須發動前後立即向聯合國安理會報告,尋求國際協商裁決
」不過是昭告「正義在我這一方」,無法禁止軍事同盟的發展。
身處東歐臨「法.西.斯」──它媽的之前還說普.魯.士是法.西.斯主義頭號首
犯──最前線的吉爾伯特,一開始躲在波.茨.坦,硬是不肯出席。但柏.林.圍牆蓋
起來、見威斯特因為擔心有了黑眼圈又生病,吉爾伯特勉強自己出席打聽消息,要
是北.約.和華約真的打起來,自己在場也讓諸國不至於肆無忌憚的欺負威斯特。
原以為軍事行動可能是對西方國家施行,不料華.沙.公約組織第一次軍事行動
是圍毆想趁著蘇.聯.釋出善意的變革逃出鐵幕的雙胞胎成員國:捷.克.斯.洛.伐.
克.。一個國家的內部政治問題被提升到蘇.維.埃大家庭的安全問題,就不是各國
內政各自處理,外國的干涉及侵略就變得理所當然。
事件後,伊凡笑嘻嘻地宣告:「這下不會有人想離開了吧。」於是東歐諸國與
蘇.維.埃家族於一九七二年出席赫.爾.辛.基.會議時,誰也不會忘記那對可憐雙胞
胎的例子,也明白彼此是彼此的看守者和處刑者。特別是一九六八年跟著伊凡一同
前往捷.克.斯.洛.伐.克.的吉爾伯特和菲尼克斯,他們倆都很清楚伊凡是藉此警告
他們別擅自妄動,否則東歐諸國的聯軍與駐外蘇軍也將一擁而上圍毆,捷.克.斯.
洛.伐.克.就是血淋淋的、殺雞儆猴的例子。
彼此戒慎,彼此敵視,對於俄.羅.斯中央的善意最好是心領不要手拿,執行了
只怕伸出去的手被剁斷。在這種處境裡參加華.沙.公約組織會議有什麼意義?不過
是定時上演一齣聊表忠心、無意背離的戲碼。
例如每回在會議上,伊凡總是很慷慨地問他要不要回加.勒.寧.格.勒.掃墓。
『關你鳥事。』無視自家國防部長使眼色要他答應。回到人事已非的故土做什
麼?見到蘇.聯.的船艦又怎樣,還不是德.國.工人波.蘭.技師製造的零件和船艦;
看到軍事設施又如何?德.國.一直是個陸權國,海權有個鬼用。
『啊,我知道了,因為腓.特.烈二世是在路德維希那邊,所以你比較想去西.
德.看看。』伊凡笑咪咪的,對自家的國防第一副部長有些不安的表情視若無睹。
『你可以去那邊看看啊,提出申請就可以,對吧,這沒什麼關係,大家都可以提
出申請的。』
蘇.維.埃家族總長的話像是拋進無底深淵的石子,久久沒有回應。
坐在一邊的、感覺會議室溫度往下降的托里斯拼命向吉爾伯特使眼色叫他好歹
回句話,無奈中間擋著完全不合作、只顧啃自家蛋捲的菲尼克斯;一九六八年被蘇.
聯.家族揍得悽悽慘慘戚戚的捷.克.斯.洛.伐.克.雙胞胎不敢吭聲,有些不安地同
時轉頭看了看右側的匈.牙.利;伊莉莎白完全無感地打量自己塗成天竹葵花色的指
甲,沒有接話的意願,其餘東歐諸國沒一個想接話。
最後似是不打圓場不行,愛.沙.尼.亞.-愛德華清清喉嚨,砸破令人不安的沉
默:『提出申請不一定會被同意。』
『不過還是要提出申請啦,就算是沒有用還是要嘗試。』拉.脫.維.亞.-萊維
斯怯怯地應和。
聞言滿臉黑線的托里斯認為自己可以跟西.德.-路德維希當胃疾的病友。這話
到底是打圓場還是讓場面更僵?為什麼他要被歸屬在波.羅.的.海.三國?再跟菲尼
克斯重組共和國也許好些......不不不,他也消受不了菲尼克斯的沒神經和奇思異
想,破鏡重圓絕對不是好主意。
似乎因萊維斯的話有點愕然,伊凡沉吟了一下,笑笑地說著:『那就會很多文
件要看了呢,我拿個否決章蓋蓋,應該很快吧。』
什麼事情都是伊凡說了就算,那麼開這會的意義到底在哪裡?無聊到極點,乖
乖出席這場會議的自己也是毫無意義。吉爾伯特實在很鄙夷自己。銀髮青年手撐著
頭,覷了隔著雙胞胎外的伊莉莎白,她對自己染指甲的顏料都比對會議內容都有興
趣,更遑論抬眼看老朋友,充耳不聞的功力越發厲害。
所有人之間隔著猜忌懷疑的冷空氣,彷彿凍結在冰塊裡的氣泡,彼此疏離冷漠
,不見家庭該有的溫暖。華.沙.公約組織會議交流最熱絡的是各家國防部長,忙著
應酬交流軍情。
在莫.斯.科應付了事開完會,一刻也不願多留的吉爾伯特馬上逃回柏.林.,坐
在布.蘭.登.堡.門的青銅馬車上,在陽光下將北地的冰雪引起的惡劣情緒扔出腦外
,於夏日金彩的溫暖中平復心裡那股不滿之氣,一再一再地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
時代,當下他的處境如同一六四○年,普.魯.士是個負債累累又幾乎走投無路的弱
小國家,即使滿腔的怨忿也只能忍耐,低聲下氣,苟延殘喘。
一時的雌伏是為了等待風雲。
一六四○年,方繼位的年輕公爵向諸國低頭獻貢以爭取普.魯.士公國的一線命
脈,三十五年後,腓.特.烈.威.廉.在吉爾伯特的伴同下,風光浩蕩地走進帝國會
議坐上大選.帝.侯的位置,從此擁有問鼎天下的大權。
普.魯.士人闔上眼,試圖讓自己沉睡。
也許睡個五十年,睜眼時就是另一番情勢天下。
再五十年......
無論是天性還是外界因素,這場「意圖逃避現實」、「無視上司與外界」的心
靈流浪沒有持續多久,不知何時開始,待吉爾伯特注意到時,威斯特已經連好幾個
月瞪著紀念門上的藍眼睛裡滿是問號,像是想問什麼又開不了口。活脫脫是小時候
剛到柏.林.時,有疑問卻問深怕問出口吉爾伯特會拂袖而去的表情。
不管之前做了什麼「要發呆」、「要無視」的意識形態決定,看到威斯特的目
光他就把那些扔到九霄雲外。
──又不是不准你說話,想要什麼就講啊!
吉爾伯特想說話,卻又煞住自己聲帶。
其實沒有人禁止他跟威斯特說話,早期伊凡還很希望他對西方喊話把將威斯特
拉入東方。但開了口就被圍牆兩側的哨兵一五一十紀錄,擴大解釋又成了他和威斯
特輕舉妄動造成圍牆兩邊緊張局勢,伊凡或小伊凡來找麻煩不說,威斯特不免也跟
著遭殃──被法蘭斯、亞瑟和阿爾弗雷德盯稍,這幾年阿爾弗雷德跟伊凡因為阿富
汗戰爭搞得全世界緊張兮兮的,多說話只是害得威斯特處境艱難,久而久之他就沒
有開口意願。
追根究底,九成是那隻小伊凡幹了什麼讓威斯特困擾的事。要搞清楚出了什麼
事情,只有一個地方有真相:情報處檔案室。所有政治命令經濟數據在那兒加工後
才會上報或呈交莫.斯.科,最原始的檔案收存在地下機密檔案室。
完全忘記幾個月前才決定要一個人好好睡個五十年,為弟弟抱不平的普.魯.士
青年跳下紀念門,一陣風似地掠過椴.樹.下.大.道。隨扈沒料到向來不靠近共.和.
國.宮.的吉爾伯特會往那裡衝,一時追不上,辦事員眼見銀髮青年兇神惡煞地衝
進來逼問,傻傻地將總理正在跟外賓晤談的位置脫口而出。
外賓?還不就是伊凡的走狗。人型風暴把門口警衛撂倒,門踹了就大步走進去
。
何.內.克見他衝進來僅是抽動嘴角,表情活像偷吃到魚的野貓。
無視一邊的蘇.聯.訪客,吉爾伯特抓了張公文用紙迅速寫妥許可令,筆塞給何.
內.克,「你畫押還是本大爺砸了情報處?」他不信用問的會有人照實說,若非進
檔案室找資料需要時間且不想被斯.塔.西蒼蠅吵,他也不會來要許可令。何.內.克
敢不給?吉爾伯特不介意在下回的華.沙.公約組織會議上表達東.德.不再忠心於莫
.斯.科,冒著再被蘇軍兵臨城下的危險讓何.內.克上西伯利亞勞改。
老人淡淡地覷了那張紙,伸手接過,筆收口袋,紙一把撕掉,「東西在秘書室
裡。」
「哼。」
吉爾伯特轉到秘書室,那記者出身的秘書官瞪大眼睛看著他。要不是弗里茨和
威.廉.總提醒「奉上級命令辦事的辦事員不能打」,他一拳就過去。「把東西給本
大爺全部交出來!」
主詞模糊的命令完全沒讓秘書官困擾,他匆匆地從後邊的櫃子裡搬出一個大紙
箱。吉爾伯特從筆筒抽了把美工刀唰的聲劃開膠帶,箱底的東西由黑色塑膠袋包著
,上頭堆著幾個小紙盒和文件袋,一手抓起簽收本,一手把文件袋打開,一看內容
吉爾伯特直接摔了句國罵。
文件袋內是來自西柏.林.的信,都被拆開檢查過,信封上寫著:吉爾伯特.貝
爾什米特先生,波.茨.坦無.憂.宮或柏.林.巴.黎.廣場[1]布.蘭.登.堡.門。簽收
本上有九封信,看郵戳日期可知是一個月一封,預料會被檢查,內容是無關痛癢的
形式化問候,書寫端整的字跡註明信之外尚有包裹:一箱黑森林的櫻桃,去年八月
的信附上,大概早就爛了丟了;十一月的信附上一件大衣,現在在箱底的塑膠袋中
;十二月附了瑞.士.雪花球,一月時寄了個銀酒杯,二月則是威尼斯面具......
若吉爾伯特拿到,定會開心地在紀念門上吃櫻桃就穿著新大衣晃蕩,只有在厭
惡時才會完全無視。怪不得威斯特活脫脫是小時候那副有話不敢講又希望有回應,
以為吉爾伯特不要他的表情。
何.內.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劫走威斯特寄給本大爺的信?
結束與蘇.聯.大使會談的東.德.總書記好整以暇地面對興師問罪,「布.蘭.登
.堡.門是紀念門,無.憂.宮是展覽館,您的戶籍地址在共.和.國.宮.。」
「你是真的很不想當總書記了是吧?」
「郵局按照地址送到共.和.國.宮.。您該每天到議會旁聽,在議會會期最後一
天才辦轉信手續把信轉到住處,但您的住處就是在共.和.國.宮.。」
半瞇起眼,語調裡透著想行使暴力的意圖:「你快跟那神經病一樣討人厭了。
」
「依規定,信件兩個月無人收領便予以銷毀,我的秘書尊重您,將郵件留存等
您領取,無奈您從不進辦公室。」
「所以?」有任何人通知他領取威斯特的來信嗎?睜眼說瞎話的雜種。
「圍牆兩邊雖然無法往來,您仍可以與路德維希先生說話寫信。我們已經簽訂
郵件和文化團體互訪的友好協約。東西.德.不是敵對,是兄弟,我們正逐步地促成
互通往來。」
吉爾伯特覺得此時此刻能忍住掐死眼前鬼話連篇的何.內.克的衝動,自己的修
養真是越來越好,當然還要加上歷代腓.特.烈總是嘀咕著吉爾伯特要多點耐心、威
斯特總是說不可以對人動手動腳的,偶爾也是做哥哥的可以聽聽弟弟、也可以聽聽
上司的話......
聽你鬼扯!你把槍對著威斯特還敢鬼扯這是促進兄弟感情?本大爺先海扁你一
頓證明我們感情有多好!
「路德維希先生必定很希望知道您已收到郵件。」何.內.克提醒吉爾伯特有比
揍上司更重要的事情。「回信對您的兄弟該很重要?」
「去死吧何.內.克!」跟混帳說話是浪費時間。抱著紙箱的吉爾伯特決定上布.
蘭.登.堡.門,當著弟弟的面一項一項拆禮物。
他見到牆另一頭的威斯特似乎理解什麼而苦笑起來,坐在蒂.爾.加.滕.公園的
長椅上微笑地看著門上的哥哥開心地拆禮物、無視五月的好天氣把冬日大衣穿起來
、得意地在紀念門上晃來晃去。
晃了好一陣子才跌坐回馬車上,吉爾伯特看著牆另邊的弟弟,有些傻氣地搔搔
銀髮。大衣很暖,有股熱氣在胸口騷動叫囂,不吐不快,非張嘴喊出來才行,聲音
在嘴裡含了好陣子才出來,第一次只有自己聽到,覷了不遠處的哨兵和門下的隨扈
,覺得自己講這麼小聲像在怕什麼,拉高了聲音:「威斯特!」
坐在牆另一頭的德.國.人愣了一下,有瞬間以為錯耳,發覺哥哥揮揮手。十幾
年來第一次聽到哥哥的喚聲,路德維希直覺什麼哽在喉頭,頓了一下才嘶啞著回應
:「是?」
「寄櫻桃吧,本大爺想吃櫻桃,還有櫻桃酒。」
「好。」呼應著哥哥的笑,他跟著勾起嘴角,像是五月末的燦爛陽光。
共.和.國.宮.的收發室去信更正,後來西.德.寄來的包裹上,收件地址很無奈
地改寫共.和.國.宮.,吉爾伯特只有每月到共.和.國.宮.旁聽會議,以拿到威斯特
的信。
信的內容僅是包裹內容的清單:怕他冷了寄圍巾和大衣,想他嘴饞了寄上整箱
黑森林的櫻桃,怕他想吃鬆餅沒東西可配而寄來加.拿.大的楓糖,還有紐.倫.堡的
耶誕玩偶、手做的咕咕鐘、整組裝甲師的袖珍模型、西.德.的罐裝啤酒......
威斯特,你是認為本大爺沒有你會冷死餓死渴死無聊死嗎?盡是寄些吃的玩的
。
吉爾伯特也清楚,威斯特能寄來就這些,郵件、電信、經濟物資的引入仍遭受
管制,德西送來的物資經過好幾道的檢查關卡才會到收件人手上,有時櫻桃因為翻
弄被碰壞,衣服布製品也被扭擰得皺巴巴,吉爾伯特好幾次邊罵邊收件,但檢查局
關卡依然故我。
「哥哥有想要什麼嗎?」有時威斯特會隔著牆問。
「鬆餅,做一個拿過來吧。」
「寄到早就不能吃了。」
「那把威斯特寄過來吧。」
「......這比鬆餅更難了。」
和威斯特隔著牆的對話僅能侷限於禮物上,吃的玩的用的。倒不是有什麼不能
講,而是旁邊的隨扈都豎起耳朵一字一句不放過地記錄留檔回報情報局和莫.斯.科
,想到這裡心頭一陣不痛快,吉爾伯特向來直來直往的,也不怕諸國知道他就是不
爽伊凡,但這不代表同意給人當戲看。
「據說」圍牆兩邊的往來逐步正常化,不再將對方視為敵人或者非國家,因為
飛地西柏.林.的特殊地位,讓兩德有更多的藉口正式訂立許多文化交流郵件通訊交
通協定,但多半是西往東,反向的情況都受到嚴密的檢查。
每回秘書官將信交給他時,總附上問句:「吉爾伯特先生要不要回信」,普.
魯.士人總以「關你鳥事」回敬。
布.蘭.登.堡.門上看得到威斯特,威斯特也看得到他,有什麼寄信的必要嗎?
況且這邊也沒啥好寄,又不能把自己打包寄過去。
躺在無.憂.宮的草坪上,吃完新寄來的一箱櫻桃的吉爾伯特望著天空流雲浮動
,讓思緒隨著現實的藍色天空被白色填滿。天際被層層雪白雲氣遮掩,不多時又被
風撩去,陽光重新落在草地上,在綠意上抹上一層金粉。
在他印象裡,威斯特笑起來總像陽光,尤其是收到禮物時,小時候笑得金亮輝
煌,長大後笑得少了,但仍如和煦的陽光。
一開始,「送別人禮物」從沒出現在他的思考中──唯一例外是送過弗里茨一
支長笛,更多的時候是藉故向上司要禮物。普.丹.戰.爭.勝利後,回返柏.林.的路
上,興高采烈的他嚷嚷著一定要回去邀功、最好要桶特製的紀念啤酒,好將後人永
遠記得他幹了如此帥的事情。對此叨叨說著的當兒,策馬走在旁邊的毛.奇.忽然悠
悠飄來一句:『軍士們都帶了禮物回家。』
『是啊,這回差一點點就可以把什.列.威.茲.和霍.爾.斯.坦.綁回家了。』
『我買了一枚胸針給內人。』
皺起眉頭,轉向面無異色的參謀總長,『......你想說啥?不要拐彎抹角的。』
『您帶什麼禮物給路德維希先生?』
『啊?』瞪大眼睛,對毛.奇.的話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下。『你說啥?』
『軍士們都帶了禮物回家。』毛.奇.聽陛下提過那男孩要好好照顧,『那是我
普.魯.士未來的希望』,威.廉.一世如是說。他也注意到吉爾伯特除了陪玩之外,
似乎不甚清楚如何回應『家人』的期待,例如無視男孩期望的目光在音樂會上大睡
特睡抱怨無聊。作為普.魯.士或「普.魯.士」的參謀總長,他都有必要提出建言。
『好軍人關心家人。』
這不就是拐個彎指著他的鼻子罵說吉爾伯特不是好軍人?正要狡辯,毛.奇.悠
悠地拋來一句:『軍隊大約四天後才會到柏.林.吧。』接著便藉口需跟總司令商談
,策馬暫離。
於是剩餘的歸途中,吉爾伯特頻頻東張西望,絞盡腦汁地想該帶什麼回去。在
踏進柏.林.城時仍是兩手空空,狗急跳牆,他連勝利隊伍穿過布.蘭.登.堡.門的遊
行都沒參加,脫隊跑進柏.林.市內一家商店,抓住店員劈頭就吼:『你說送東西給
小孩子該送什麼?』
店員被突而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詢問是幾歲的孩子後,拿出了熊寶寶。
吉爾伯特皺起眉頭。『這不是女孩子的東西嗎?』
『五、六歲孩子的玩具是不分性別。』
『弗里茨小時候可是玩軍鼓的,有沒有軍鼓?』
店員聽不懂『弗里茨』的暱稱,但對五、六歲男孩要求打軍鼓的典故倒是耳熟
能詳,『腓.特.烈大帝可不是尋常人,您想讓兒子學......』
『威斯特是我弟弟!不是我兒子!』提高的音量讓店員又嚇了跳。吉爾伯特瞪
著櫃台上的熊寶寶,把軍鼓的想法扔出腦外。但嫌眼前的熊寶寶小裡小氣的,目光
往店裡掃一圈,手指往旁邊一指,『要那個。』
順著手勢看過去,店員有些訝異,『那是擺飾......』
專橫地一揮手。『包起來,本大爺現在就要帶走。帳單送王宮。』
從大長廊奔來迎接的威斯特看到那隻戴著哥哥軍帽、幾乎跟他差不多大的熊寶
寶好生驚訝,那雙睜圓的藍眼睛讓吉爾伯特很得意,把禮物放在弟弟手中,聽見一
邊的侍女行完禮後報告:『路德維希少爺很擔心您,每天都和陛下一同徹夜閱讀軍
情。』他半蹲下身,揉了揉男孩的金髮。『擔心什麼?本大爺天下無敵。』雖說如
此,但有個弟弟擔心自己,心頭暖呼呼得想笑,感覺挺好的。『喜歡嗎?下回把什
列威斯和霍.爾.斯.坦.帶回......』
整個人都沒到熊寶寶的懷抱裡的男孩花了幾秒鐘才掙出頭,小臉紅鼕鼕地點了
點:『喜歡,可是更喜歡哥哥回來。』
『好傢伙!你真是太可愛了!』一句話就把毛.奇.為吉爾伯特準備好的說詞全
部打消,與那句『更喜歡哥哥回來』相比起來其他話都不重要!普.魯.士人樂得把
弟弟和熊寶寶抱起來轉,往男孩軟嘟嘟的臉蹭個沒完。『衝著你這句,每次出遠門
回來都帶禮物給你啦!』
後來小傢伙長大了,收禮物時不再眉開眼笑整張臉陽光般燦爛洋溢著興奮,有
時還叨念哥哥亂花錢,但撲克臉上總會有笑容,『回來就好,歡迎回來。』
現在寄禮物過去,不會有『歡迎回來』的回應,不過威斯特會高興吧?
從辦公室某個抽屜裡抓了張卡片,吉爾伯特懶得寫字──長篇大論不如直接用
說的、只有幾個字不如不要寫,用膠帶將無.憂.宮花園摘來的矢車菊貼在卡片上,
也不扔郵筒,爬上紀念門就要把信扔過牆,嚇得值班衛兵臉色慘白、撲上來阻止。
原來何.內.克早料到吉爾伯特有此舉動,下令紙飛機要過了圍牆,衛兵就算擅離職
守要被拖出去斃。
「您要真的扔過去,我們就死定了。到檢查哨那邊傳過去也成,請您別直接丟
過去。」
「少跟本大爺哭哭啼啼的,閃開閃開。」今天好興致要寄信,他不想被壞了心
情。
「吉爾伯特先生,信用寄的,路德維希先生能收到;您不寄信就直接扔過去,
先不論路德維希先生能不能收到,以後我們的信就真的不能寄了。先生,用寄的吧
。」
「本大爺就是不爽檢查信。」
「誰的信不被檢查?習慣就......」
──習慣吧,大家都是這樣,吉爾伯特你就忍忍,等伊凡大人心情好些,不定
放大家假,還可以去黑.海.畔曬太陽。
蘇.維.埃家族裡每天都有人如此說,蒼蠅蚊子般在耳邊嗡嗡回響。
──沒看到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下場嗎?北中南三路蘇.聯.集團
軍,以駐德蘇軍超過五十萬數量最多,戰鬥力最強。你不知道在防範西.德.之餘,
伊凡最顧忌你嗎?吉爾伯特,忍忍吧,犯不著找罪受、嫌日子太好過......
衛兵的哀求和腦中那些聲音重疊了,宛如引燃了炸藥,火氣霎時暴開,惱起來
的吉爾伯特暴吼:「天殺的,跟威斯特說個話被管制,寫個信也要被監控,什麼是
都被管制被管制,你叫何.內.克跟他情婦上床也被管制算了。它媽的本大爺就是今
天要把信扔過去給威斯特。」
「不行,不能丟,總書記有令......」
「那就連你一塊扔!」
說著,信塞在那衛兵胸前口袋,吉爾伯特真的把那衛兵從布.蘭.登.堡.門上扔
過牆。
天殺的本大爺就是不爽寄信給威斯特要經過伊凡檢查。下回伊凡再來柏.林.,
就直接關門放娜塔莉亞進來。
去你的郵件管制。
忿忿坐在青銅馬車上覷著底下的一團亂。原本卡片丟過去,也許被當成廢紙掃
掉,卡片也就無法到達收信人手中;現在吉爾伯特不信那封信還會被當垃圾忽視,
警笛響得東西柏.林.地震似的,威斯特一定會趕來西柏.林.拿那封信。
果不其然熟悉的身影不久後就出現,那位倒楣的東.德.衛兵已經被西柏.林.的
救護車載走,聽了現場指揮的警察解釋,路德維希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吉爾伯特衝
著弟弟聳聳肩笑了笑,好久沒見到弟弟驚訝的表情,反正不久那隻小伊凡就會來警
告、限制他的行動自由,他索性再踩一次界線:「本大爺回信啦!去收吧。」
「哥......」
「什麼臉啊!本大爺可難得寫信給你。」看著弟弟不知道如何回應的尷尬,吉
爾伯特的心情大好。「記得回信啊!」
「好的。」路德維希頓了好幾秒,「信用寄的就好,這樣丟過來,你會有麻煩
......。」
「怕什麼?本大爺想喝你那邊的啤酒,寄個三箱過來吧。」揮揮手,也不管威
斯特有沒有回話,吉爾伯特跳下紀念門,不想讓弟弟看到布.蘭.登.堡.門下邊一堆
軍警等著「押」他去普.魯.士國家圖書館。
在圖書館裡的會議室坐了整整一天,吉爾伯特從玩桌上的鉛筆橡皮擦,到乾脆
把腳翹到會議桌上睡覺,沒人打擾他。想來大概何.內.克因為「丟過牆」事件和莫.
斯.科的詢問暫時沒空前來質問。
直到第二天下午,老人踱了進來,將隨扈等人全揮出去,在主席的位置坐下。
「下回還會發生嗎?」
「看本大爺心情。」坐在另一頭的吉爾伯特沒意思把翹在會議桌上的腳放下地
。
「路德維希先生也說了,信用寄的。」
「本大爺是看心情聽威斯特的。」
上司和國魂各據會議室的一端,不知情的看來,場景看起來是無奈的爺爺和叛
逆的孫子,實際的立場是反過來,吉爾伯特才是無奈非得妥協的爺爺,何.內.克是
叛逆的孫子。
叛逆的孩子企圖矯正爺爺落伍的思想。
「無論是霍.亨.索.倫家族、第.三.帝.國.,和我們一般,有耳目、有管制。
現在東.德.人民的生活一如往常,甚至更好。霍.亨.索.倫家族或第.三.帝.國.的
統治更好嗎?他們為您或人民帶來更好的生活嗎?」
「是沒有什麼差別。」吉爾伯特很直接承認,一點也不以為忤。「霍.亨.索.
倫和你們這群混蛋,都是管得超級多的,人民是為了讓我存在,讓我活下去,這一
點你們沒有差別。」
這個問題從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成立,烏布里西特一上台,吉爾伯特就想過。
國家的領導人不斷地變化,從王朝的更替,到所謂內閣輪替,上司有好有壞,周遭
認識的國魂和領導人不合是屢有傳聞,諸如法蘭斯就不見得和波旁家族每個人處得
好,阿爾弗雷德好不容易擺脫了亞瑟的管教,卻被華盛頓將軍訓練得哇哇慘叫不已
,他也不爽過喬治.威.廉.,忍耐過威.廉.二世,眼不見為淨或者裝聾作啞。對擁
有久遠生命的國魂而言,上司的更替不過是日與夜的交替,時間久了他們自然會消
失,犯不著為他們發怒生氣。
但吉爾伯特無法向自己的同類看齊,決定不再相信歐洲諸國的同時,他對自己
的上司家族投入極深的感情,而霍亨家族為普.魯.士帶來榮耀,縱使威.廉.二世居
然臨陣脫逃[2],吉爾伯特也因為弗里茨而原諒他,最起碼,威.廉.二世不曾依賴
任何人,除了傻些,還是個道道地地的普.魯.士人。
「你們的差別,是霍.亨.索.倫和本大爺一起打天下,而你,你們這些小伊凡
只想撿現成,惟莫.斯.科馬首是瞻,在伊凡帶著他家軍隊橫行於本大爺的領地,要
本大爺任他校閱,還拿槍對著威斯特!」想到一九八三被迫在家裡裝設對著威斯特
的戰略導彈,一九八四年華.沙.公約組織在捷克的東方集團軍演習,吉爾伯特一股
怒氣。
「難道路德維希先生不惟北.約.是從嗎?難道西.德.不是和東.德.一般,甚至
更偏向西方?如果沒有那堵牆,沒有射殺令,您還會存在嗎?我們該感謝的是伊凡
先生,他甚至將二戰的賠款和罪責一筆勾銷,而路德維希先生差點害死您。」
「害死?伊凡帶走德東所有的設備時,你做了什麼?西.德.的艾.德.納又做了
什麼?對強盜不需要感激!他不配!」
「也是伊凡先生讓您康復的。路德維希先生想要德.國.統一嗎?從分裂以來,
西.德.一直往西靠攏,無視日.爾.曼的傳承,是東.德.保留日.爾.曼的傳統,是東
.德.希望統一,西.德.一直無視東.德.,不承認東.德.的國際地位,是伊凡先生要
求西歐必須承認東歐諸國,西.德.才無可奈何地承認!」
「說到底,是你們這群人對伊凡和阿爾弗雷德的獻媚討好,分裂了德.國.。你
們的統一不過是要求我們向另一邊的稱臣。承繼日.爾.曼的的傳統?笑話,日.爾.
曼的後代只有狼,沒有走狗。」
「現實是路德維希先生根本不需要你,拋棄了你。東方才需要你,伊凡先生也
說了,蘇.聯.不會阻止德.國.和平統一,民主德.國.將和平統一聯邦德.國.,我們
將以您再度領導德.意.志為榮......」
「本大爺和威斯特的事,伊凡憑什麼管!」
「憑蘇.聯.的軍隊駐紮國內,您不想讓一九五三年的事情重演,像您的舊識─
─匈.牙.利小姐,或者過去您聽令出手教訓的捷.克.斯.洛.伐.克.。」承受充滿怨
毒的視線,老人悠悠地繼續說著:「您要在紀念門上多久,和路德維希先生聊天說
話都行,但請不要輕舉妄動,您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
「大爺我忍受你只是因為你是上司,別奢望本大爺合作。」
「為您好,也為了路德維希先生,只要您不惹事生非觸怒伊凡先生,我們就有
更多的空間拉近兩德關係,讓您接回您的兄弟。」話雖悠然,威脅之勢。卻不言而
喻。「若您非得跟伊凡先生作對,為了您的安全,我們得採取必要手段,到時就顧
不了路德維希先生。」
很好,每個都很聰明的拿威斯特來威脅吉爾伯特,是不是西方的每個人都拿吉
爾伯特威脅威斯特?普.魯.士青年聳聳肩。「去死吧何.內.克。」
「我當作您同意我的意見了。」
對話一如往常地告終:國家詛咒他的上司,上司威脅他的國家。吉爾伯特想著
他那被威.廉.一世和毛.奇.教導得彬彬有禮的弟弟,對總理總是很有禮貌,口不出
惡言。威斯特會如何應對何.內.克?有禮貌地表示聽見了,但有條有理地指出總理
在講廢話──指出對方的過錯是求好心切的表示。想來西.德.總理和威斯特處得不
錯,威斯特坐在蒂.爾.加.滕.公園讀公文時,很少皺眉頭,在赫.爾.辛.基.會議時
的威斯特看起來也很有精神,應付法蘭斯和菲利的玩笑遊刃有餘。
東西.德.並非全然封閉,孤島西柏.林.給兩德不少議題,從西柏.林.和西.德.
之間的過境東.德.、所需辦理的手續、文化諮詢的往來、郵電的輸送,擴大到兩德
的交流,這些只能做不能說,在國際上的一言一行不能有違自己陣營的主義思想。
在赫.爾.辛.基.會議上依舊是如此。因為伊凡的一聲令下,另外是想再近一點
看看兄弟,吉爾伯特才同意出席,臨時莫.斯.科又傳來消息要他好好盯住伊莉莎白
,言外之意是另外有人緊盯著吉爾伯特的行動。連鎖反應的相互盯稍,整個蘇.維.
埃家族是相互監視的世界,一切人民國家稱揚歌誦服從老大哥。
何.內.克所提醒的,是吉爾伯特早已明瞭,卻又不願想起的現實。如果將蘇.
維.埃家族劃分強弱,政治經濟上德.意.志民主共和國僅次於俄.羅.斯。伊凡有任
何軍事操演或是經濟議題,莫.斯.科會議上的德.國.代表一言九鼎,只要他聯合東
歐諸國反對,俄.羅.斯勢必得重新考量決策。也因此駐紮東歐的三路蘇.聯.集團軍
,以駐東.德.有最多最精良的軍備,因為東.德.駐守反法.西.斯牆的最前線,另一
方面是確保東.德.不會聯合東歐國家反叛、自作主張投向西.德.。
被軍事枷鎖鏈著的單翼黑鷹能飛得多高多遠?
與吉爾伯特的質疑唱反調,何.內.克證明德.意.志民主共和國能有多強,它是
經.濟.互.助.委.員.會中第二強國,奧運會上的實力堅強的運動員,華.沙.公約組
織中強大的軍人,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是最有效率最蘇.維.埃化的國家,日.爾.曼
堅持完美辦事的傳統在東.德.身上保留,人民吃飽穿暖、充分就業、兩性平權,奉
行蘇.維.埃的東.德.政府做得比第.三.帝.國.或霍.亨.索.倫家族更好,他的眼線和
手下監視著每一個公民,牢牢地控制國家每一個細胞,公民相互監視,相互舉報,
徹底造福、改造且控制每一個組成國家的個人,組成一個眾人齊心努力、共創美好
未來的蘇.維.埃東.德.社會。
吉爾伯特闔衣坐在布.蘭.登.堡.門上,抱著弟弟今年產季末寄來的一箱櫻桃,
一顆一顆細細品嚐翻山越嶺送來的酸甜,望著重建的東柏.林.。椴.樹.下.大.道的
盡頭,柏.林.電視塔拔尖而起,像把日.爾.曼大劍矗立在亞.歷.山.大.廣.場.旁,
昭示東柏.林.的繁榮與民意。
吃飽、穿暖,然後呢?這傢伙以為普.魯.士黑鷲是農場裡的老母雞嗎?過去普.
魯.士貴族的責任除了讓手下的農民吃飽穿暖,也一並劃出他們的自由空間。
『法令就是那條柵欄,人民知道法令內可以活動,就像馬需要足夠的草原跑步
。』腓.特.烈二世請求磨坊主人不要上告最高法院時,對很意外的吉爾伯特說道。
『如果我逾越,那麼柵欄內的人都會試圖逾越,後患無窮。』
『對我而言太小了,對人民而言太大了。』
『要兩全確實不容易。』年輕國王對著又把腳翹到桌上的銀髮青年皺眉頭,抓
起擱在一邊的馬鞭,吉爾伯特很快就把腳板擱回地面。年輕人像是抓到把柄般笑出
來。『瞧,最近你也不有些規矩了?至少收斂些了。』
『哼,本大爺只是不想跟你吵這種小事情。』而且每回你抓起鞭子掃過來,有
著霍.亨.索.倫家特有的凶狠勁,看起來就特別好看,沒那般文藝少年。這理由吉爾
伯特是不會出口的。
『規矩法令劃下就必須遵守,不能被視為無物或以為能逾越是權力,一旦人民
擁有逾越的權力,就算只有一瞬間,他們就會忘記權力是恩惠,要再加以控制就難
了。』
『你講這廢話幹什麼,我早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要驚訝我在磨坊的事情上讓步?』
『知道容易做到難嘛。』看到國王愣了一下又因聽出稱讚而笑起來,吉爾伯特
跟著開心大笑。
知道容易做到難。要拿捏自由與限制的準繩極不容易,何.內.克以他所學習的
蘇.維.埃形式和承襲日.爾.曼傳統的監視──可笑的是這來自東.德.政府所唾棄的
第.三.帝.國.的手法──作為限制國家的柵欄。在不明確的限制中,東.德.跟西.
德.簽訂了許許多多條文,證明雙方友好,證明東.德.是人民安居樂業的國度,是
經濟上的大國,人民食飽衣暖,自由自在,文藝音樂是生活的一部分,萊.比.錫的
巴哈音樂季是東.德.每年大事,一如莫.斯.科的年度音樂會。
「只要在黨的控制之下,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冒犯黨。」
在布.蘭.登.堡.門上吃櫻桃算不算冒犯黨?冒犯的是黨?是何.內.克?是莫.
斯.科?是伊凡?沒有人有答案,當斯.塔.西一擁而上將犯人捆綁於地、犯人被判
刑,此時得不到為何別人一般卻未下牢或者行為與罪名的直接關係,便逕送刑場執
行槍決。
「黨的方針是一切規章」和納.粹.的「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元首」有什
麼不同?「黨需要的你坦白和合作」和「你的一切所作所為應該都是為了國家」實
質上並沒有不同,蘇.維.埃和納.粹.是一體兩面的雙生子,專制監視下的虛偽開明
。
吉爾伯特把領口拉高。威斯特寄來的大衣又輕又暖,比起東.德.融綜第.三.帝
.國.和蘇.維.埃風格的軍大衣質料好上許多。雖然經.濟.互.助.委.員.會規定東歐
國家只能跟蘇.維.埃形成貿易圈,但東.德.與西.德.之間仍有名為「國內貿易」的
經濟往來,且貿易量僅次於蘇.聯.,何.內.克利用兩德政治經濟文化商業條約,使
東.德.突破經.濟.互.助.委.員.會的限制,發展多邊貿易以強化經濟力量,吉爾伯
特已能拿到不少德西送來的物資,看到威斯特那裡的新事物和新視野。
從威斯特寄來的禮物,他能知道何.內.克對他說了多少的謊言。例如這件大衣
就比他在亞.歷.山.大.廣.場.見到的衣服質料好上太多,一眼便知西.德.經濟力和
民生科技有多強,也能知道何.內.克公告給大眾的經濟發展與人民安居樂業證據是
如何玩著統計標準不同的把戲。東.德.也許比起東邊的國家算是好,比起西面,經
濟上也不過就是每個人都能吃飽有工作的程度。
能望見更高廣的天空,鳥兒就不會安於狹小的籠中。每年有企圖穿越圍牆逃往
西方的人,甚至越來越多,要求與西.德.簽訂更多條約以互通有無的聲浪也不在少
數,繼一九五○年代吸引東.德.人投往西邊的計畫,這回威斯特利用經濟力讓不滿
經.濟.互.助.委.員.會壓制的東.德.轉往西邊,就算吉爾伯特不插手不搗亂不慫恿
,在經年累月的經濟考量下,何.內.克終究會放寬對東.德.的箝制,讓東西.德.自
由往來
。
不待何.內.克發覺經濟壓力正迫使東.德.逐漸轉向西方,比經濟更大的衝擊靜
靜地襲捲蘇.維.埃家族。
[1]巴.黎廣場(德文Pariser Platz):柏.林.布.蘭.登.堡.門東面的廣場,
「巴.黎」之名源自紀念一八一四年反法同盟佔領巴.黎。二戰前為柏.林精
華地帶,於二戰戰前與統一後,廣場周遭大使館林立。
[2]指一九一八年,一戰末期,德.國各地發生騷動(革命或起義說法不一),
德.皇.威.廉二世迅速退位前往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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