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Amphoteric．第三層 - 13

看板ArakawaCow作者Esot (艾瑟特)時間20年前 (2005/07/29 19:10)推噓14(14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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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冷靜一點，不能殺了他們！　　──但是那傢伙把……！　　──冷靜一點，殺了他們就沒有錢拿！　　一個月前，散落在北部的組織成員都被首領叫了回來，因為有筆大生意。他們用訂金準備了大量槍械和軍火，還有這次行動會用上的東西，而事成後將得到的另一半金額才是他們真正的酬勞，但即使如此，那也是足以購買下一整座城市的鉅款。　　組織裡所有能活到最後的成員都可以用這筆錢奢侈地度過餘生，身為只有靠殺戮才能活下去的阿耶魯戈傭兵，他們上半生都在陷阱、背叛、躲藏與折磨中掙扎地活著，他們需要那筆錢。　　所以雇主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那只有包括首領在內的幾個核心人物才知道，但他們都是優秀的生意人，只要是他們點頭答應的買賣都不會吃虧，所以幾乎所有的成員都加入了這次行動。更何況，他們需要那筆錢。　　──這次拿到錢之後，我們就回家吧。　　──你說什麼？　　──這次拿到錢之後，我們回去那條河邊，重新把房子蓋起來，就像小時候那樣……然後我們就回家了。　　他們的家，在久到記不得多久以前的小時候被亞美斯多利斯人燒個精光，連同整個村莊一起，在阿耶魯戈的東北邊，曾經是故鄉的那個地方。　　──喔……但是這樣我們就沒有鄰居了耶。　　──這個，也許過了這麼久，多少已經有人回去住了吧。而且那邊有很大片的田啊。　　──咦？你還記得那裡是什麼樣子嗎？……話說回來，我們已經離開那裡多久了呢…… 　　已經離開多久了呢？他不記得了，整個村莊除了他們以外還有誰活下來，不知道，失去一切的那一年，自己幾歲，也已經忘記了…… 　　不過，從失去家那時候開始，為了活下去，一直作著許多骯髒的事情，作到忘記了為什麼那很骯髒。然而世界上這樣的人太多了，為了活下去，人真的可以讓自己變成野獸和怪物。在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二十多年的流浪與顛沛流離裡，他見過太多像這樣沒有家可以回去的痛苦生命，獨自與各種黑暗搏鬥，輸了就會倒下去，從此永遠失去站起來的資格。　　但是至少他還有一個支柱，能給他許多人無法擁有的溫暖。至少因此他沒有變成那種冰冷的怪物。　　──這次，我們一起回家吧。雖然從那時起就已經沒有家回去了……但這次至少我們有錢再蓋一間房子，就像小時候那樣的房子。　　就是那兩個人，穿著亞美斯多利斯軍服的黑髮男人和金髮女人。他們必須要在這裡牽制住那兩人，那是工作要求的內容之一。　　那瞬間他原本想立刻衝出去，但身旁一起行動的同伴抓住了他的手臂。　　──冷靜一點，不能殺了他們！　　──但是那傢伙把……！　　──冷靜一點，殺了他們就沒有錢拿。　　──那就朝他們開鎗，至少讓他逃走，他…… 　　那瞬間他原本想立刻衝出去，但已經來不及了。回頭的瞬間他已經聽見了那種射破空氣的聲響，那聲音射穿他原本想救的那個人的額頭，如此漂亮並殘酷的一鎗斃命。　　他看著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體，那原本是個活生生的人，但現在已經失去心跳與呼吸，變成一具屍體。接下來，那具屍體的溫度會漸漸降低，幾個小時候會出現屍斑，會逐漸潰爛……那種事情他見過太多次，但卻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憤怒、恐懼、絕望和冰冷。　　『這次，我們一起回家吧。雖然從那時起就已經沒有家回去了……但這次至少我們有錢再蓋一間房子，就像小時候那樣的房子。我們可以種檸檬和葡萄，像小時候那樣去釣魚，烤麵包……』　　──冷靜一點！現在還不可以…… 　　那個被交代不能殺的男人是誰，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男人是亞美斯多利斯人，肩上的徽章告訴所有看見的人他軍階很高，他有一頭黑髮，能用漂亮並殘酷的手法令人一鎗斃命，而且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他…… 　　「他殺了我弟弟！」　　──這次，我們一起回家吧。雖然從那時起就已經沒有家回去了……但這次至少我們有錢再蓋一間房子，就像小時候那樣的房子。我們可以種檸檬和葡萄，像小時候那樣去釣魚，烤麵包…… 　　『……那麼，一起回去吧，哥哥。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就一起回去……』　　他知道這世上原本就充滿各種不公平。有人一出生就註定永遠富裕幸福，有人必須窮困潦倒致死；有人可以平安地經歷人生該有的一切並且毫無遺憾地死亡，也有人的生命短暫並充滿痛苦悲哀。有些人可以一直擁有活下去的資格，有些人則不…… 　　但他不知道的是，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只差一步就可以永遠遠離這種危險，並且擁有幸福的時刻裡，在這只差一步的時刻裡用死亡來為他們的一切作結。　　馬斯坦古不知道他到底聽見了什麼，在一陣劇烈的鎗響裡，他下意識地轟出足以殺死數十人的熾焰，濃煙與熱氣裡，他仍舊聽見鎗聲，於是一切在一連串無意識的身體動作後停止。但是他仍舊不知道那時他聽見了什麼，直到身旁副官叫喚的聲音傳來，他才終於發現那聲音的真正面目。　　在那句異國語言的吶喊裡，他聽見一種戰場上才會有的悲哀劇情，還有深不見底的悲痛和絕望。　　那是什麼聲音？！　　阿爾馮斯猛然抬起頭，但一旁的愛德華並沒有因為這樣的騷動而清醒。　　從樓下傳來的…… 　　「從樓下傳來的，」瑟肯低著顏色深邃的綠眼睛，「他們已經開始了，少將。」　　「差不多也是時候了……稍微加快一點腳步吧。」 -- You may fool all the people some of the time, you can even fool some of people all the time, but you can't fool all the people all the time.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3.5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