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霹靂] 一劫 拾參、後話 [完]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蔗民。)時間14年前 (2011/12/30 19:31), 編輯推噓0(000)
留言0則, 0人參與, 最新討論串1/1
        拾參。交會            黑暗逞意弛敞。      入夜後,西風亭下燈花孤展,於墨色中娉婷嫋弱。      龍宿坐倚榻影,翹首看月漸終宵,隱於雲叢,左右廊庲回處不見明亮,說 不清的幽微滋味,眄睞所及,倍加寒夜蕭瑟。晌餘,輕笑一聲,隨手拭去脣角 殘液,滿目枯衰。想他縱然不感落魄,看這景照也覺添上幾分淒涼。      時勢至此,不談沉澱心頭的猒倦早如積雪層層疊疊,然他縱不怨不恨誠然, 連日卻教怫恚竄生惱嗔;他深知其來不僅緣於風波連綴,更為莫可消解的猶疑猜忌。      日前交由茶理王的移行導氣,縱因文字陌生而難以辨讀,但卷頭由天城文 所書之邪兵衛三字可清楚明白,雲裡霧裡,總不難猜出書中內容與邪兵衛有關。 再憶劍子所言,佛劍將邪之子殺除於未來之境,卻對邪兵衛去向隻字未提…… 劍子的來訪難說不是為了書中密載。      往悠月湖途中細想,不難明白劍子來訪必然與此書脫不了干係,他不是給 不起,亦非掂著條件不願交出,祇是念著劍子不肯實說的心思,難受總難平息。      偶時,他真希望自己對劍子不是那般瞭解。      窮寐之時,彷回當日,按捺住胸臆的悸慄,覺察撫劃額前的熱度、體會幾 不可聞的呼息,穠沉和著熟悉彌漫周圍……連日以來,他總在這真真假假間醒 來,寤夢難分。      他明白劍子有心幫助不假,但未料帶有目的的對待,希望能從他的身上獲 得其他所需的作為,此時此刻,竟是如此教他難以忍受。      彼時不願揣度劍子居心何在,是為徒費心思,為彷陷愛憎而厭惡,卻教不 意憶起時的輾轉更為折騰。      若真是因著嗜血族的愛憎,他須更為自制,切不可因此影響心性。      當前局面,唯有專注攻禦,才是保身之道。            「疏樓西風該是何等風光,怎想會有如此一天?也難為龍宿你唏噓不已。」 魔龍祭天現聲之際,身影亦來到亭外,燈籠搖曳下僅得見目光不定,若有盤算。      「是啊,這小小居處現今成了他人惺惺作態,想來便來的地方,吾怎能不 感嘆?」亭中人指尖撫摩杯面浮紋,脣角微微揚起,說不得是自嘲或諷他。相 較前次,魔龍祭天顯現於外的顧忌亦減少許多,想這世道、人心皆是如此,教 他不冷眼也難。      「哈哈哈哈,前有驅魔人後有劍子仙跡,龍宿現今該做的是消滅憂患,反 倒藉酒澆愁,不思進取,未免愚昧了。」      「何妨說吾若不助汝除掉劍子,驅魔人不日便會來到疏樓呢?」嗤笑出聲, 不期然,龍宿揮扇點亮無數燈籠,疏樓之內頓時明亮如晝,一掃先前暗翳。      「哈哈,龍宿所言太過,我談的是合作。」      「吾說過,合作的基礎在於互利。但吾尚未與汝計較驅魔人何以出現北嵎 外之事,汝倒不請自來,出言脅迫於吾了。」扇面隨著話落直指魔龍祭天。      「驅魔人的出現亦教我感到意外,你該質問的人是夜重生。」      「哦,驅虎吞狼之計不怕反受其害嗎?汝希望藉吾之力除掉劍子以得到汝 助拳消滅驅魔人或夜重生的助力。但、吾未嘗不能藉劍子的幫助做同樣的事, 甚至……除掉居心叵測的魔龍祭天。與龍宿談合作,汝須有更佳的條件。」      「哈哈哈哈,龍宿,戰場上敵我不分是最可怕的事。你可知……劍子仙跡 早在對時前便與茶理王碰面,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單獨前往悠月湖所欲為何又與 茶理王說了甚麼?」      「這嘛……確實好問題,汝何不親口問他?」沉吟片刻,龍宿突然走下亭 階,扇面停於心口,冷聲再道:「人既來到,還須龍宿親自來迎嗎?」      「這嘛……擅入他人居處有違禮數,還請好友見諒。但龍宿你請來的客人 身分令我感到驚訝了。」祇見劍子聞聲步入,不慌不忙作揖行禮,言及魔龍祭 天,目光卻停留龍宿身上,詢探意味濃厚。      「他與汝皆是趁意而來,有何不同?祇是這疏樓來得隨興,但未必去得容易。」 面容似笑非笑,答話顯見不耐。魔龍祭天與劍子的恩怨與他無關,他又何曾容 忍動輒侵門踏戶的冒犯?這話亦似說給劍子聽,側首斜睨魔龍祭天的眸目已作微瞇。      「龍宿,你會後悔今日所作的決定。」話意明朗,魔龍祭天焉有不懂之理? 龍宿化扇為劍的瞬間,亦遁影而去。            「不追嗎?」      「我的行徑不早在好友的意料之中?」      龍宿問得隨意,眉梢卻隱然浮怫,劍子暗嘆在心,直覺來得不是時候,偏 由不得他不來。見龍宿拂袖回亭,祇得綴步跟上。      「汝既如願取得移形導氣的譯本,也該交出寧闇血辯。」劍子對他未至悠 月湖之舉隻字未提,想來亦是不需多言。他亦得承認,認識得久明白得深未嘗 不是省心的事。祇是,任何事皆是利弊互長,肚腸裡幾個曲折,真想藏時也掖 不住。      「聽你方才表明與劍子一同進退的心跡,真覺龍宿果然明瞭我心所嚮。為 免夜長夢多,你我還是盡早動身前往黑暗之間。」椅墊尚未坐暖,聽龍宿開口 便索要寧闇血辯的譯本,他點頭稱是,卻不得不往稍早於月門旁所聽勸誘,行 那顧左右言他之事。      「不過口舌之能,何須較真?局勢渾沌之際,妄動不如取靜,以靜制動才 是上上之策,吾以為劍子汝深明此理啊。」      「有道是制敵貴在機先,趁夜重生勢力未成氣候前將他拔除,也免去後顧之憂。」 佯裝不明耳裡的意有所指,劍子形容不改,持續游說。      「確實,汝說得有理——但是、書呢?」龍宿慵懶稱是,不想再駁。      「龍宿,你放心,譯本內容我已詳讀,憑你我二人之力,有確勝夜重生的把握。」      「吾相信,汝與佛劍同然亦可竟其全功;劍子,莫讓吾再次向汝索書。」 截斷劍子兜來轉去的話索,現下他祇關心書的下落。偏離重點的說辭,鼓動的 意圖昭然……讓他突有不好的猜測。      「這……」一時語塞。編派謊言不難,難得是幾可亂真,回程這幾十里路 都沒能想出周全的說辭,現下這般口拙又怎能取信得了龍宿?      「現在思量說詞豈不太慢?馬上回答!」      「說來話長——」      「難道……」愀然變色。      「這、夜重生於我回程途中埋伏,奪走了寧闇血辯等與譯本。」      「——若非吾心知汝與夜重生非是同謀,祇怕汝前腳進來,夜重生稍後便 要與汝聯手將吾圍殺!」未想教此回答震得振袖拍桌而起,龍宿回神亦是暗驚。      「龍宿,這真是意外。」      「真正讓吾意外的是為何汝還不死,夜重生何不奪書兼取命,一勞永逸? 」出乎意料的現實,讓人疑竇者不僅在於失書,而在於劍子「竟然」讓這樣件 發生得輕易?莫可置信處更在於分不清劍子究竟是如何看待顧全書/他之事上; 劍子理應是最明瞭事情輕重,亦最為在意之人——瞬間,所有的認知、推衍全 亂了套,崩析瓦解地創擊了他。      「……唉,對方所使用的方法特異,令人防不勝防。」言無可辯,修道人 低聲道。      「哈,這不過是汝的片面之詞。現今立場不同,連一本書都保不住,吾對 汝的信任已到谷底。龍宿決定深山退隱,以待時清。」冷冷瞥下,快步步出西 風亭。      「好友這樣做不會太過薄情嗎?」      「薄情?再繼續下去,吾不知何時會死於劍子汝的意料之外。」      「且慢!」眼見龍宿腳步未停地向門庭步去,許是因為著急,劍子大步向 前,拽住龍宿臂膀阻下他繼續邁進的腳步,碰觸的同時,亦為自己不假思索的 動作感到驚訝,當龍宿停步,他亦慢慢鬆開了手。      「好友,原來汝還有未盡之言?龍宿已對汝無話可說。」      臂膀傳來的吃痛感讓人意外,猜或許出現了瘀痕,龍宿暗嘆,側首回望, 手中的扇遮去半邊容顏。      「龍宿。」欲意挽留雖實,但望著寸前眸目冷清,亦不知從何說起,想問 他欲往何處,開口猶祇一聲輕喚。      「告辭。」            直至儒者身影沒入熹微來處,道者終頓首作嘆。這段日子以來,默看龍宿 背身離去的次數說不得準確,情景雖可說由陌生再至習慣,但感慨總是滿懷不減。      龍宿既然不願直攖其鋒,選擇隱避夜重生的威脅便成良途。非是料想不到 龍宿可能會有的舉動,但真正面對時,才知心緒雜亂。            打悠月湖離開後,他直覺心緒不寧,心知徵兆浮引,必有事端滋生。      隨而當機趨往不解巖,將移形導氣的解譯交與佛劍,免去災禍加身,損失 更大的困境。      佛劍見他拿出譯本,略作點首,道了聲:『如此,甚好。』      他心裡明白這話說得並非因邪兵衛攻心有解,指的是他與龍宿間的恩怨, 概因給予意義得以消弭。      放下與妥協,某些時候並不遠。      緬想稍早,對照現下境況,諒是講求道法自然的他,也不禁苦笑。            未料離開不解巖時,沿途尚可窺見星月黯淡,愈近疏樓,夜色愈濃,直至 雲翳遮去最末一片清芒之際,忽聞簫聲穿林入耳,十步開外赫見鬼轎攔路,定 神看去,不是夜重生是誰?      暗道不好,夜重生的攻勢即連綿而來,他連忙出招應對。寸前近身掌搏、 丈外遠距劍擊,招來式往轉眼過百。而耳中嗚咽愈見婉轉,愈欲凝神,愈不得 法。料見靡音如網,輕易地將他羅納其中已是不及。      待他稍一分心回喝夜重生挑釁,委幽曲律頓時撥撩心絃,令他行止為之一 滯,霎那的間隙,已足夠夜重生欺身奪書;待得回神,卻是襟內空空,追之不 及,僅得憾見夜重生轎影消去……            確實,寧闇血辯連同譯本盡失茲事體大,他亦責無旁貸。奈何龍宿心結於 何他雖明白不過,可所需解懷處並不止道歉……所幸即便夜重生得書,一時半 刻亦無能耐對付龍宿,遑論他尚有較殺除嗜血者更加重要之事須辦,這亦是他 當時未戮力非得搶在會見龍宿前搶回譯本的緣由。      無論如何,按龍宿的行事,此去必然平安,足可寬心。      或許如此安排,於他或他才是最恰當的作法。此時此刻,他也祇能這麼告 訴自己——事有輕重緩急,待懸而未決之事處理完畢,給尋一個交代,方是當 前重要之事——龍宿或夜重生都得暫且按下。                        天清雲朗,昍光灼灼。            修道人遠在谷外即隱約可見聖蹤立於門庭閉目而立,待他近身,聖蹤才睜 目淡道:「懸浮奇谷今日將因劍子你的來到難再平靜。」      「我不告而訪卻見好友相迎門外已是驚訝,沒想到好友一開口便無好話, 這又是從何而來?」劍子仙跡輕聲而笑,神情卻不帶笑意,濃眉聚目直視聖蹤。 獵與被獵、候與被候,真正的獵人是為誰?      「劍子你前次來訪面帶憂愁,此次再來神情更顯凝重,聖蹤或許應下逐客 令,免得災殃延及此地。」話雖如此,聖蹤眉稍作軒,絲毫不見豫色,遑論趕 人之意。      「此次相見還未說上幾句話,聖蹤已將劍子的來意說死,教劍子說也不是, 不說也不是。」      「哼,劍子你話說得為難,言下之意卻已杜絕聖蹤不聽之選擇。」      「那麼還是回歸原題吧,聖蹤立於此處,想必有人告知。」見聖蹤態勢, 他所疑問的一切,或許解答已現。祇是——      「既已明白,何不將他的名字道出呢?」      「……好友,果真是你?」沉默片刻,劍子仙跡取出袖中斷穗,沉聲問道。      「劍子,明人不說暗話。見我在此等候,你就該知道這便是答案。」聖蹤 傲然而笑,面露得色,手上化出失了半邊劍穗的無遺劍。      「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從你口中獲得證實。我不明白的是再次相見時, 你為何不動手?」劍子仙跡眸目掃了眼聖蹤手上兵器,直覺手上殘存重逾千鈞。      「你覺得地理司的修為如何?」聖蹤以問代答,且不待劍子仙跡回答,自 接其問續道:「縱然不過試探,但憑他能耐加上石鼓都無法將你一擊必殺,我 若貿然動手,豈不無智?」      無遺劍尖隨話而轉,終是直指劍子仙跡。      「與地理司聯手確為一途,但尚有礙事的一步天履待解決,我聖蹤亦有該 為之事待辦……」      「好友,你作此選擇必然有其緣由,但、值得嗎?」      「如意法、雙極心源……哈!劍子,此時此刻,你尚有此問不嫌多餘?你 我本就不同,聖蹤的選擇,你又何能明瞭?」話畢,手持石鼓的地理司亦從谷 中步出,形成夾峙之勢。      「你說得不錯,多言無益,今日古塵定斬無私。」直視聖蹤毫無遮掩的意 得志揚神色,劍子祇覺心口鬱悶難當,想尋的盡義而死,想聖蹤的背義則活, 氣滯頓成意定,話落拂塵應聲揚起,鞘外同聞劍鳴。      「哈哈哈哈,恐怕你需要通天本領,才能從我與地理司手中走出此地。」      親見聖蹤神顯猖狂,再無昔日過往溫文模樣,劍子仙跡內心雖猶複雜,然 大敵當前,已容不得他分心以對——                        後話。            一、      儒門天下自首位虛懸多旬,內部的爭鬥終浮檯面,朋黨各擁其主,歷經年 餘傾軋仍未得歇,其下江東儒林、天章古聖閣、三槐城等眾多耆老、儒生與上 夫子眾,一則憂其狀棄章毀制,二則懼其況禍損根系,輾轉經穆仙鳳聯繫,尋 企疏樓龍宿回肅紛亂,苦候晝夜方得其允,喧囂得止,還歸清明。            二、      毗鄰而居的處所,寓有自穿梭紅塵的行履,也有潛守世外的梭影。            是年北望的霜甚寒雪甚冷,霜凜疊覆地著附於簷沿,滲濕了籠裡的芯蕊。      連夜夜深而沉,低垂的暗色髣若無邊,天地穠密,唯容霪雪。      宮燈幃燈火寂寂,但聞琴簫合奏隱隱約約,音韻綿迭後逐錚錝,渺渺窮去 還復——不絕。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26.115.82
文章代碼(AID): #1E_Q46PD (BB-Love)
文章代碼(AID): #1E_Q46PD (BB-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