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薄蔭 章之四(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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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宵有記憶起,家裏就一直是貧窮的。
每隔七到十天,黑衣人會來家裏催繳債務,四處大吼大叫,推倒玄關的盆栽,
砸破窗戶,有時,也潑油漆。家裏能變賣的家具都被拿走了,連像樣的床鋪都沒有。
年幼的宵總是窩在牆角,聽著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的腳步,簌簌發抖。
為了清償丈夫欠下的賭債,母親到罐頭工廠去做女工,
沒日沒夜加班,賺微薄的薪資,原本美麗的手,變得十分粗糙。
即使如此,當那粗糙的手完成一天工作,回到家中,輕輕摸著宵臉頰的時候,
宵仍覺得心安---
穿著黑衣服,像烏鴉般不祥的人影,一定沒辦法進來傷害他的。
因為媽媽愛著他,媽媽會守護這個家。
再怎麼窮,母親仍堅持要宵上學,給他的飯錢,大約祇夠一頓早餐。
成長期的男孩子,哪裏挨得住每天不吃晚飯?
宵晚上肚餓受不了,就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翻垃圾桶找過期的飯糰。
在那裏,他遇見蹲在後門抽菸,大他兩歲的謙。
謙睜大細長的鳳眼,定睛看著宵,香菸夾在指頭上久久忘了動,
一段煙灰落到地面破碎了。宵捏緊手中的飯糰,丟臉得想哭。
宵見過那男孩很多次。他知道謙是店長疼愛的兒子。
兩個男孩陷入短暫的沉默。
「等我一下。」謙把菸頭丟在地上踏熄了,轉身進門。
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原地呆呆站著。
過了一會,謙慢吞吞地走出來,把一瓶奶茶和一粒茶葉蛋放在宵的手裏。
「我不是乞丐。」宵臉紅了。
「我也不是白給你。」謙慢條斯理地回答:「你穿的是北中制服吧。」
「嗯,讀一年級。」
「我是三年級的謙......你成績好嗎?」
「好。」宵回答得很肯定。他一向很珍惜母親賺來的學費,也需要獎學金。
「中午到屋頂教我讀書。我帶吃的給你。」
「你叫一年級的學弟幫你補習?」
「我成績從一年級就不好了。所以要從頭學起。」謙笑了,眼尾瞇瞇的。
宵的肚子不再餓了。謙總是會帶很多好吃的給他,講一些令人面紅的笑話。
生活裏的快樂與憂傷,謙都會與宵分享。謙會邀宵去看他的籃球賽,
投中一次三分球,謙就高興地往場邊的宵揮揮手。宵靜靜坐著,臉上微笑,
彷彿自己投進了那樣高興。他們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
「宵,你聽了不要覺得負擔。」某一天,謙這麼說了:「我很喜歡你......」
「以前,我總覺得學校無趣。常常翹課,甚至,連不想唸的念頭都有了。
可遇見你以後,漸漸有了回來上課的動力。祇是,很快就要畢業了。
真想留級,與你在一起。」
「不要留級。」宵急忙阻止:「謙......」他臉漸漸紅了,想說些什麼,
又覺得不好意思,最後祇吐出幾個字:「畢業以後,也能在一起。」
謙的鳳眼透出光采。
「真的?」他笑得開心,伸了伸懶腰就仰躺在草皮,暢快地望著藍色天空。
謙的眼眸裏,映出宵的面容。宵靠近了,瀏海溫柔地垂散在眼前。
謙伸出手,摸了摸宵的臉頰。那雙手讓宵聯想到母親。
他們吻在一起。
家裏的欠債,像是永遠也還不完。
宵曾經在校門口附近被逮到一次,男人們將他壓在旁邊搜身,鞋底也不放過。
「像你媽那種大美女,用不著做那些辛苦的工作啊。」
「讓我們拍幾次色情片,就可以把欠債還乾淨了,你最好勸勸她。」
宵俊俏的臉蛋被捏得發疼,他氣得發抖,驀地跳起來打人,像瘋狗似地大吼。
「這小子夠嗆!」黑衣人破口大罵,鐵管、木條紛紛往宵身上招呼,對方人多勢眾,
宵個頭不高,身型又瘦削,一時撐持不住,傷痕累累倒下了。
他胸口起伏,咬著血淋淋的白牙,恨恨瞪著眼,像是要把對方活生生給剝皮。
「看看這張臉,母子倆夠像的了。漂亮歸漂亮,脾氣倔得很!」
一個傢伙啐了唾沫在宵臉上。
「打傷了可惜!」另一個人提議:「我認識幾個對年輕男孩子有興趣的老頭......
他們肯定會喜歡。」「那我們是不是要先試用看看啊?哈哈哈......」
謙遠遠看著,認出宵的時候,就加快腳步靠近了,眼底憂慮。
宵垂頭咳嗽,嘔出長長一股血,衣襟殷紅一片。
「他媽的......」宵氣若游絲地咒罵。
然後他感覺到有一隻手,溫柔地摸著他的臉。
「拜託你們,讓我帶他去看醫生。」是謙的聲音。是謙......
「他頭都敲破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錢的話,我會想辦法還你們的!」
「你在說夢話嗎?小鬼......」黑衣人紛紛笑了。
「我是認真的。」謙打開皮夾,遞出裏面的鈔票:「拜託了。」
宵記不得他是怎樣被扛到醫院的。他祇知道醒來時,謙緊緊握著他的手,
臉上掛著兩行清亮的淚水。凝視著謙的眼睛,宵微微心酸了。
「你不要哭啊。」宵對謙說:「我不疼。」
謙勉強笑了,鳳眼裏仍是濕潤的:「但我看你受傷,心裏就苦。」
「我會努力變強,」宵安慰謙:「你不要太擔憂了。」
從那天起,奇蹟似地,黑衣人就再也沒有來過宵的家了。
直到母親問起,宵才知道,謙將擅自將父親保留給他的創業基金挪用了,
整筆拿去清償宵家裏的債務。謙的父親找上門,說了極其難聽的話,
內容大抵是---
「不知你們家的孩子用了什麼下賤的手段,把我們兒子迷得團團轉......!」
希望孩子堂堂正正做人的母親,聽得臉色發青!
她到債主那邊下跪,懇求對方將錢還給謙,債主祇叫她滾。
左鄰右舍知道宵家的債被一次償還,有好奇也有懷疑。各種臆測與耳語,
在鄰居間傳來傳去。母親終於崩潰了。
「所以你為什麼要讓那孩子付錢!」母親掩著臉啜泣:「看看那些人,
現在用什麼樣的想法在看我們!媽媽出去都覺得丟臉!我不是教過你,
不可以讓別人可憐我們---不可以讓別人把我們看輕嗎?」
「謙不是可憐我,」宵不知道怎麼安慰母親,他祇是站在一旁握緊了拳頭:
「他祇是喜歡我,才會想幫忙。我,其實我也喜歡他......」
「你說那什麼話!你自己聽聽你說那什麼話!」母親尖聲叫著:「喜歡你?
會喜歡到把家裏的錢都挪用了嗎?你老實說,是不是和他做了什麼交易?
你老實給我說!不要騙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骯髒的決定!」
「我沒有!」宵不禁拔高音量,怒聲道:「妳怎麼就不相信我!」
「那是一大筆錢啊......」母親滿臉淚水:「你要我怎麼信你......
你們年紀那麼小,談什麼喜歡呢?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雖然我年紀輕,」宵忍不住哭了,他怕看母親的眼淚:「但是愛一個人,
或不愛一個人,有那麼難分辨嗎?我也愛您啊。在這世界上,我就祇愛您和謙了。」
「你不要再跟謙來往了。」母親抓緊了宵的肩膀搖晃:「答應媽媽,
別跟那孩子來往了,否則那些難聽的話,會傳個沒完的!欠他的人情,
媽媽會努力解決的!答應我!答應我!你答應我啊!」
宵抿緊了唇,一個字不吐,他祇是悲傷地望著母親,整顆心都快被搖碎了。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答應?你這麼死心眼,連媽媽的話都不聽?」
宵被搖晃著,搖晃著,膝蓋慢慢軟了跪在地板。他揪緊母親的裙襬,
不敢抬頭,眼淚混著鼻涕沾在上面,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對不起。他在心底吶喊。
媽媽,對不起。不要再哭了。求求妳不要再哭了。妳哭得我也要瘋了。
母親被那沉默激怒了。她絕望地扳開宵的指頭,一根一根。
「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這話說得極重,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直到母親提著行李,
默默關上門,高跟鞋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上,他仍不敢相信。
被父親揍了的謙,默默在便利商店的後門外抽菸。
他看到宵,靜靜站在街燈下。
「我爸差點把我宰了。」謙苦笑了一下,菸頭丟到地上踏熄了。
宵牽動嘴角,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媽不要我了。」
說出這話的一瞬間宵覺得有些暈眩:「怎麼辦......」
他扶著牆蹲下,瀏海神經質地顫動,閃爍的淚滴,一粒一粒落進土裏。
「我......剩一個人了。」宵背脊發抖:「怎麼辦......」
謙連忙走過來,手臂環著宵肩膀,什麼話也沒說。
靜靜陪著,很久。
宵淚眼模糊地抬頭,他發現謙嘴角跟眼睛都被打得瘀青,情況沒比他好。
「我會每天去陪你。」
謙輕輕拍著宵的背:「這樣就不會是一個人了。」
那句話落在宵的心底,激起一片漣漪。波紋漸漸變輕,變薄,消失。
滿十六歲以後,宵開始工作,做那些超越體力負荷的工作,撐起自己的生活。
他變得堅強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宵怎麼也沒想到,突然的不幸會降臨。
謙下半臉幾乎被球棒砸爛了,無數圖釘堆積在口腔裏。死狀悽慘。
宵身體裹著繃帶,眼睛像深井一樣,瞪著眼前被醫護人員蓋上白布的屍體。
屍體的傷口,傳來加害者深深的惡意。世界上竟有以他人不幸為樂的人。
那是宵第一次,四肢百骸燃起了仇恨的火舌。
宵目光凌厲地瞪著,渾身發冷。
就像他現在,在加害者閣樓,剛從暈厥中清醒,瞪著那交纏的男體一樣。
被馬尾男蹂躪的傢伙肯定是不情願的,宵可以清楚看見那可憐的男孩,
雙腿被架在馬尾男的肩膀,股間蹂躪得滿是白濁與鮮血,狼狽到了極點。
「冬曼,」景淮粗暴地進出,他揪住冬曼的頭髮:「你夾得我好緊......」
冬曼臉紅了,那是他發現景淮帶進來的人清醒,吃了一驚的緣故。
「你真可愛,啊啊......我一見你就喜歡了......現在這樣多好......」景淮嘆息。
陰莖加快速度,打樁似地來回抽頂,發出噗滋噗滋的淫穢聲音---
他享受了一會,想回頭,卻被冬曼著急地捧住了臉:「......景淮!」
宵知道冬曼在掩護自己。
他立刻觀察附近是否有可以利用的東西。
「什麼事?」景淮樂呵呵地問:「你難得開口呢。」
冬曼原已斷了逃走的念頭,但現在,眼前似乎又出現了一線希望!
不希望再有人像自己一樣,飽受凌虐,遭到這樣的痛苦了......
冬曼願意不計代價地幫助那陌生的少年!
「可不可以輕一些,」冬曼不擅長講這樣的話,幾乎要結巴了:「我......
我也想要舒服。」他越講越小聲,將臉別開了,相當難為情的樣子。
景淮呆若木雞。
「冬、冬曼!」
景淮胡亂退出了冬曼的身體,濕漉漉的陽具還翹得老高:
「你也想舒服嗎?是這樣啊,哈哈......我太粗魯了。我,我幫你潤滑些。」
「你他媽去死!」
宵一聲暴喝,蓄積全身的力量,揮動手上的鐵管---
景淮頭上重重挨了一記!
褲子都來不及穿,痛得趴在冬曼身上!
用光氣力,宵摔倒在地,劇烈喘息,背後似乎每一道傷都迸裂了。
糟糕......即使擊倒了那傢伙......自己也是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景淮躺了一會,才扶著腦袋,發出野獸般的低吟:「混帳,我要殺了你......」
冬曼聽了渾身發毛,受了那麼久的監禁與凌虐,他實在太怕太怕景淮。
「快逃......」他喉嚨緊張得收縮,幾乎出不了聲:「你快逃啊......」
然而宵祇是躺著,睜著無神的雙眼,身下的血泊又擴大了。
快逃。你快點逃走。快點逃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冬曼忽然發出一聲又長又恐怖的尖叫!
他猛然往景淮撲去,許久沒修剪的長指甲,深深陷進景淮脖子的肌膚裏!
冬曼臂膀繃緊了,使出渾身解數,掐住了景淮的頸子!掐得噴出幾注鮮血!
「冬、曼」景淮雙眼暴瞪,不可置信地凝視冬曼,嘴唇無聲開合。
冬曼祇是叫。把心裏淤積已久的恐懼,驚慌,害怕,憤怒,屈辱,孤獨,
壓抑,痛苦,怨恨,脆弱,無助,敵意,難堪,一鼓作氣地轉化成聲音。
閣樓在那一瞬間,從鎖住冬曼的囚牢,變成了譴責景淮的修羅場---
冬曼像忽然被厲鬼附身似地,不斷左右搖晃腦袋,搖散了一頭及肩長髮,
他不停地不停地尖叫,視線因缺氧而發黑,耳膜嗡嗡作響也不停止。
景淮和他僵持了一陣子,但畢竟冬曼被關得太久了,氣力有限。
指頭放鬆的霎那,景淮狠狠地踹了冬曼柔軟的腹部,將冬曼踹得摔遠了。
尖叫好不容易中斷。冬曼像死了一樣側躺著。
「你們.....你們死定了......」景淮雙眼微微上吊,摸了摸脖子,一手血。
「景淮。」冬曼微弱地呼喚:「景淮。景淮。」
景淮僵硬地佇立。
那個賤人祇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他恨恨地想。
然而他還是回頭了。額上滲著血,一步一步,走向縮成一團的冬曼。
冬曼按著腹部,頭皮發麻。即使將景淮叫過來,他也沒辦法擊倒對方。
恐懼滲透每一絲神經,溫熱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呼喚那個魔頭,但如果不出聲的話---
那個陌生的少年,肯定會受到嚴重的傷害吧?
不論冬曼如何深呼吸,不論他如何閉上眼睛,噩夢般的現實仍持續進行。
與其讓對方受傷,不如,就讓殘破不堪的自己承受一切好了。
這次會被打斷幾根骨頭呢?會死嗎?會被殺死嗎?
活著無法脫逃的話---成為屍體是不是就能離開這裏?
「痛嗎?」景淮在冬曼身旁坐下了;蛇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瞧著。
「嗯。」冬曼咬著唇,慘白的唇微微泛紅。
「我也很痛噢。」景淮將染血的雙手舉高,默默盯著掌心。
他緩緩挪動身體,像小孩子對母親撒嬌那樣,倒下來,將臉埋在冬曼懷裏。
「冬曼,不要再惹我生氣了。我一生氣,就頭痛。不痛的時候。
一些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使是你。即使是我最疼愛的你,也會受傷的。」
景淮空洞地眨眼,喃喃自語:「冬曼,你為什麼不愛說話。為什麼不願意理我啊。
抱著你的時候,我好寂寞。」
「摸摸我,誇獎我,跟我說愛我吧。祇要這樣,我的頭就不會痛了。」
冬曼將手放在景淮的頭頂,很慢地摸著。
被這樣的瘋子愛著,好痛苦......好痛苦......冬曼垂著頭,止不住地落淚。
暖暖的水滴停留在景淮臉頰上,像一個吻。景淮枕著冬曼的腿,迷惘地注視遠方。
「媽媽......」景淮的唇無聲開合。
媽媽......小男孩模糊地說話:姊姊搶我的玩具......
車子在雨中行進,景淮與姊姊在後座吵架;父親皺著眉頭開車,母親調整音響。
「那是我的!」姐弟倆正瘋狂拉扯一個布娃娃,娃娃在兩人的力道下扭曲變型。
音響發出收訊不良的沙沙聲,加上孩子的爭吵,整個車廂充滿了讓人煩躁的雜音。
「你們夠了沒有!」
母親忍無可忍地回頭,還是小男孩的景淮嚇了一跳,頓時放開雙手。
抓著娃娃的姊姊用力過猛,手臂驀地敲向母親的臉!
母親驚呼了一聲,掩著鼻子哀叫,父親登時分散了注意力,轉頭關心妻子傷勢。
祇有景淮,愣愣望著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的卡車燈光---
不放手,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我的寶物,得死命地抓緊才行。頭好痛啊。
媽媽,爸爸,姊姊,變成奇怪的形狀;鏡子裏的我,也變成奇怪的形狀了。
祇是一瞬間的事情,我祇是放手了一下,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大家不再愛我了嗎?
---我最討厭安靜了。
景淮枕在冬曼的腿上,他輕聲哼歌;曲調迴盪在封閉的閣樓中,顯得無比詭異。
棉花糖般輕、軟、溫馨的夢境環繞在景淮腦海裏。嘴角微微上揚,他很幸福,
幸福得忘記剛剛還嚷嚷著要殺人。他是一頭童話中聽著豎琴聲沉睡的怪獸。
像這種人,大概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犯下的,是如何嚴重的罪行。宵心裏好恨。
學長被這樣的傢伙,用惡作劇的心態殺掉了。好人死去,壞人猖狂。
世上似乎沒什麼公平。
因為激動,血流失的速度更快了。宵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
倘若手上有一把刀,他會毫不猶豫刺殺對方的。
從下定決心要找到殺人兇手的那一刻起,宵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想親手制裁,
用自己的雙手,讓那傢伙下地獄。即使兩人會一起摔下去,也在所不惜。
可惜沒辦法動了,甚至,眼皮覺得越來越沉重。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而已。
宵覺得很悲傷。他想哭,眼眶卻乾乾的。他很擔心道英。
他瞪大眼睛。
一個渾身是傷,血跡斑斑的軀體,正慢慢從樓梯處爬上。
宵以為這是幻覺。他看見了一個血人在動。一個梳高了刺蝟頭的血人,
手裏提著淌著血滴的球棒,步履蹣跚---冬曼也怔住了,幾乎忘了呼吸。
「那些混蛋真不夠朋友,才一下子,就把你家地址出賣了......」
血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朝瞪著單眼皮,臉色鐵青的景淮笑了。
「你的家......好臭啊......這就是人渣的氣味嗎?」
血人搖晃了兩下,才站定。
景淮沉默了一會,才露出陰沉的冷笑:「有意思。你一個人就把他們打倒了嗎?」
「因為。我還有其他約會要趕。」
血人咧嘴一笑:「我得來接小虎牙才行。」
「道英......你說什麼傻話?」
宵撐起上身:「看看你傷成什麼德性!為什麼不去醫院!」
道英這下更得意了,以英雄的姿態握緊球棒:「去醫院?開什麼玩笑!真正的男人,不會
丟下約會對象落跑!」
「笨蛋......」宵大喊:「小心!」
鐵管堪堪掠過道英臉側,道英差點失去重心摔下樓梯,他連忙抓住旁邊扶手。
「好險,好險,忘了你很卑鄙,差點被偷襲!」
道英閃避景淮揮動的鐵管,提起球棒狠狠地回敬!球棒將木頭桌子砸破了,
濺起一堆碎屑,一棒,接著又是一棒!他像是棒球隊在鍛練揮棒那樣,
奮力揮動手臂,景淮好幾次差點中了招,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可惡......」景淮咬牙咒罵:「可惡!可惡!可惡!」
「恣意傷害陌生人,還想綁架我的朋友!可惡到了極點的人,是你!」
道英一聲怒吼,球棒砸中鐵管,兩人都因為震動鬆了手。
景淮瞬間愣了一愣,立刻向前一撞,與道英雙雙滾倒在地,赤手空拳鬥毆!
「去死!」景淮狠狠地揍了道英的臉一拳,道英硬是吃下力道,沒給打偏,
不甘示弱地回敬一記上鉤拳!
「我吃拳頭長大的!」道英拖著兩管鼻血,哈哈大笑:「你打得不夠大力!」
「不夠大力,是嗎?」景淮歪著嘴角冷笑,左手伸到腦後一扯,
頭髮散了,細細的黑絲帶頓時飄過道英眼前,僅一瞬間,絲帶纏住了道英的頸!
道英被勒得嘴唇發麻,張大了嘴巴卻吸不進一絲空氣!
「道英!」宵急得不知該怎麼辦,他勉力想爬起,卻一下又跌在地上。
「我看上的東西---絕不會---讓給任何人!」景淮亢奮地大聲宣告:
「我不會放手的!祇要是我的東西,我絕對不放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這下......
要完蛋了......
口水流出道英嘴角,他痛苦地扭曲面部肌肉......
砰!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鬆了,道英睜眼,看見景淮面色古怪地微微吊著眼睛。
一條鮮血淌下額頭,經過眉毛、眼皮、臉頰、到達下巴。
鐵管,停留在景淮天靈蓋上。
景淮像電影撥放的慢速鏡頭那樣,慢慢彎身,倒地,不動了。
冬曼心臟急促跳動,幾乎要跳出胸膛那樣令他感到窒息。
纖細蒼白的手臂,還在顫抖,抖得幾乎握不住鐵管,連睫毛也在發抖。
景淮射在冬曼體內的精液,帶著血絲,緩緩從腿間流下,彷彿一條惡毒的蛇。
那清洗多次也洗不去的黏膩感,令他反胃噁心。
「放開吧......景淮。」冬曼低語。
鐵管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膝蓋一軟跪下了。
「不要再緊緊抓著一切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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