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出版品分級 言論自由降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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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26 中國時報
出版品分級 言論自由降級
中時社論
今年十二月一日開始實施的出版品及錄影帶分級辦法，因為各界反對聲浪極大，
新聞局長日昨宣布暫緩實施罰則半年，至明年七月一日為止。此或是一種暫時的補救
措施，但這不夠，政府應該重新檢討出版品的分級制度才對。
話要從頭說起，兒童及少年福利法規定，出版品、電腦軟體及電腦網路應予分級
。列為限制級者，禁止對兒童及少年散布或公然陳列，並授權主管機關亦即新聞局制
定分級辦法，是為相關分級制度的法源。此項立法，雖然是基於保護兒童及少年身心
健康之目的而設，但是其中關於出版物品分級制度之建立，內容極為粗糙，授權規定
也過於簡略模糊，從憲法體制評價，並不是毫無瑕疵可言。
依據兒童及少年福利法授權所制定、但授權範圍並不明確的出版品及錄影帶分級
辦法，其內容上的瑕疵，實較母法更為明顯。主管機關在制定之初舉辦公聽會，即曾
受到出版業者的高度質疑，希望不要草率訂定授權政府人員過於廣泛的裁量，影響出
版自由。因為兒童及少年福利法規定任何人不得違反主管機關制定的辦法，違反的後
果則是重度罰鍰（十萬元至五十萬元），並得勒令停業（一月至一年），對於出版自
由的限制，跡近空白行政授權，主管機關規定的限制如果過於寬泛，以至於無所不包
而可全憑執法人員的主觀偏好，就會發生名為保護兒童少年，實為箝制出版發行的效
果，重開民主的倒車。可惜，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八月底公布、三月後正式實施的
分級辦法、出版業者所擔憂的特徵全部出現。落入實施不足一月即須暫停罰則的窘境
，並不令人意外。
此一分級辦法的重大缺陷，不只一處。大致言之，主要共有三個方面的問題。其
一，是對於文字、圖畫及影像之出版品，未循適當方法分別處理，只是籠統地區分為
出版品與錄影帶；而其分級標準，基本上亦採取極其類似的內容。然而，單純文字或
圖片之平面出版品與以影像播放之出版品，對於兒童及少年能夠形成的影響作用，其
進入家庭生活的方法以及是否宜交由父母加以決定，亦可能具有程度不同的考量。尤
其是平面出版品以保護兒童少年為由採取事前分級的作法，是否能與錄影帶或電影等
出版品為類似之處理，政策上值得斟酌之處甚多；分級辦法將之融於一爐而冶之，實
不妥當，而有徹底重新檢討的必要。
其次，分級辦法限制的內容，過於寬廣，將描述各種犯罪行為、性行為、自殺行
為等情節之出版品都一概包括在內。此點就平面出版品而言，實屬過度之限制。以文
學出版作品為例，中外文學名作之中，涉及犯罪情節、自殺行為、性行為者，所在多
有，比比皆是，例如犯罪推理小說，都涉及犯罪情節，難道一切推理小說都非少年兒
童所得閱讀者？又如金庸的武俠小說，不乏殺人越貨的情節、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
麗葉涉及自殺、王子復仇記則有謀殺，其他如水滸、三國、西遊、紅樓、高行健的作
品……那一種沒有鬥毆殺人、性行為、自殺等等情節的描述，難道均非少年兒童所能
閱讀之作品？此中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分級制度未能將具有教育、文化意義的出版品
與他種出版品加以區分，也未能根據社會通念，針對出版品能否以簡單分級的方法加
以處理的問題，進行深入而審慎的研究。政府只是憑著想當然耳的分類方法，率意發
布行政命令，此中有無其他民主國家的類似措施可供參照，也無令人信服的舉證，當
然難以服人。
第三，是分級辦法的用語，太過模糊曖昧，缺乏可以預見其如何適用的標準，而
為將來政府執法的行為，造就恣意而行、無從估量的濫權風險。例如該辦法限制出版
品「過當」描述犯罪行為，何謂「過當」？任何人閱讀此一規定，大概都有不同的解
讀，主管機關，特別是不同的地方政府針對相同的出版品，判斷上會有出主入奴的歧
異，也無可避免。又如分級辦法中何謂「恐怖」、「血腥」、「變態」？何謂「表現
方式強烈」？都只是一些形容詞彙的堆積而已。然而此項以保障兒童福利為招牌的分
級辦法，使用這些模糊的詞語來為所有的出版品分級分類，足以形成出版業全面的寒
蟬效應以及負面影響，實在無法避免。這不該是立法保護兒童及少年福利的本意，卻
已成為政府箝制出版政治作用的實際根據。
我們認為，不只應該暫緩實施罰則六個月，而是應該根本重新改寫分級制度，放
棄仿效審查電影制度的方法規制出版品，否則，台灣只怕很快要摘下言論自由國家的
招牌，重新加入威權體制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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