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凝燄（四）

看板GL (Girl's Love)作者Luvabout (愛啡。)時間7年前 (2017/01/26 20:51)推噓10(10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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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凝望佈置得宛如一片星空的會場，間隔不一的亮光彷彿高掛天空的星辰，只是此刻為了慶賀某對新人結縭而降落凡間，看似一伸手就能觸及。聽說，每一顆星星都是逝去的靈魂留下的光芒，穿越光年照拂著心愛的人。擁有了整片星空的藍又曦一定很幸福吧。當周遭的喧騰都安靜了下來時，藍歲晴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輕快的樂聲響起，她才注意到讓政商名流都集中在此地的新人已站定，準備由紅毯起點走向前方的主桌。一表人才的顧以森和藍氏集團最得寵的天之嬌女之間的故事從最初就萬眾矚目，領導科技產業的藍又曦本就是媒體追逐的焦點，財經版面時常出現她的報導，追求藍家公主的青年才俊有如過江之鯽，甫自國外歸國的顧以森一出現就擄獲公主芳心，猶如童話故事般的情節活生生上演在平凡世界，就算是和藍又曦從沒有過交集的藍歲晴也無可避免注意到了眾多八卦消息。此時，一對璧人相互扶持準備踏上人生的另一個階段，長長的紅色布幔鋪成一條象徵幸福的路徑，布幔下透出點點亮光，在星空的壟罩下，新人彷彿踏著銀河走向美好的起點。很美，也很夢幻。藍歲晴不帶任何情緒看著新人以優雅的步伐走著星橋，所有人熱烈鼓掌時，她也用力拍響掌聲，寫在臉上的笑意沒有卸下過，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水光，彷彿欣慰於見證一段愛情開花結果，又像欣羨王子與公主註定在一起的命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離一切都很遠。眼前的美好是虛假的，在杯觥交錯間，有多少人真心祝賀新人共度白首；在面帶笑容互相凝視的新人之間，又帶著多少利益糾葛才足夠維繫完美儀態直至演出結束。如果愛情真有那麼美妙，讓人不得不以儀式與排場來彰顯它的價值，眼前這齣過於美滿的戲碼是否就能保證新人真的能相守直到最後呢？「嘿。」輕點肩膀的方式與太過熟悉的聲音讓藍歲晴一下子酸了鼻頭，她急忙轉身，面對帶著促狹笑容注視她的人。「嘿，好久不見。」酸澀直衝眼眶，藍歲晴努力撐住不眨眼。「叔叔，我借一下歲晴過去跟我外婆打聲招呼。」「嗯。傅姨的身體還好吧？」「謝謝叔叔關心，外婆的身體還很硬朗，今天還是她吵著要來參加訂婚晚宴的。」「嗯，去吧。」藍歲晴站起身，微微顫抖的手差點拿不起披在椅背上的小外套，還是靠著依舊維持促狹笑意的人伸手直接幫她拎走外套才得以離開。「鍾寧。」一走出家族宴席範圍，藍歲晴就忍不住叫喚對方的名。有多少年沒有喚過這個名字了？她想不起來。「嘿，好久不見。」鍾寧揚起俏麗的笑容，回應藍歲晴之前的話語。「妳……」所有激動全都湧上喉頭，讓藍歲晴說不出想說的話。老實說，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多年前曾有過的所有疑問在此刻竟連一個都想不起來。「我們先去跟外婆打聲招呼再來敘舊都來得及，不用擔心時間不夠。」依舊是一個眼神就懂得她所有表情的默契，彷彿兩人之間空白的隔閡不曾存在過。「好。」藍歲晴跟隨著鍾寧的腳步。「外婆最近身體好嗎？」一樣憑藉著默契，她從剛剛的對答就聽得出鍾寧的言不由衷。「快要沒有時間了。」「所以，這是妳為什麼會回來的原因？」「嗯。」藍歲晴伸出左手握住鍾寧的右手，如同青澀歲月中她們曾做過的無數次一樣，用手心的溫度告訴對方，她不是一個人，她們擁有彼此。「我知道了，我會跟外婆說很多話，妳不要來搶我的時間。」「外婆本來就比較疼妳。」「誰叫我爹不疼、娘不愛的，外婆當然要加倍愛我。」藍歲晴笑著調侃自己，語氣中充滿感謝。鍾寧的外婆其實和她毫無血緣關係，在她因為扶養義務被帶到藍家時，傅奶奶是最早對她的出現表明不贊同的人，當時身為管家的傅奶奶在家中擁有無人能動搖的地位，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都依靠傅奶奶的有條不紊才得以有規有矩，於是，當傅奶奶對待她的態度總是直接而嚴厲時，也沒有人敢在背後造次。藍歲晴直到離開藍家很久以後才明白傅奶奶當初的不假辭色是保護她的一種方式。「外婆愛妳，用她的方式。」「我知道的。」鍾寧是傅奶奶的外孫女，被長年旅居國外的父母丟在臺灣和外婆一起生活，藍歲晴在結識了鍾寧以後，跟著鍾寧一起改口叫傅奶奶為外婆。她們從年幼時就認識了對方，真正熟稔起來是在她八歲時被母親打到奄奄一息，蜷縮在院子角落，被鍾寧撿了回去以後。身為背叛婚姻的證明，即使藍歲晴從有記憶以來就在藍家成長，母親仍被允許每週見她一次，而每一次的見面都讓她明白自己只是個不得不的存在，一個為人父母必須扶養的義務，一抔熱烈燃燒過後不得不留下的灰燼。母親每週風雨無阻去藍家見她，不是為了見她，是為了重溫那場熾熱如大火焚燒己身的愛戀，母親懷抱期望，希冀能在灰飛煙滅的殘餘裡再重新燃起另一次星火燎原。每一週的期盼換來每一週的失望，一次又一次，母親連父親的座車都見不到。深切的期待轉為深刻的絕望，而絕望使人瘋狂，渴求的事物近在眼前卻怎樣都觸摸不到，母親開始嫉妒生長在藍家的她，在每一週的見面時間裡，母親憤恨吐出傷人的字句，質疑她憑什麼佔據藍家一席之地而母親卻只獲得每週踏入一次的准許，責怪她的出現導致母親的世界一夕之間風雲變色。然後，是更多的尖銳字眼與暴烈的肢體動作。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5.46.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L/M.1485435070.A.28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