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凝燄（二十）

看板GL (Girl's Love)作者Luvabout (愛啡。)時間7年前 (2017/02/11 20:12)推噓10(10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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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歲晴打起精神，從包包裡拿出折傘，打開車門跨出去，撐開雨傘遮蔽大雨，站直身子，關門落鎖，轉身朝心中所嚮往的地方走去。當她走出停車場順著建築物騎樓一步步走向目的地時，她開始感覺力不從心，每一個步履的踩踏都像灌了鉛般沉重，四肢逐漸不聽使喚，等她彎出騎樓走進巷子時，狀況更糟糕，大腿已沒有力氣再繼續上抬，只剩腳掌勉強維持碎步前進，手臂支撐不住傘柄任由支架壓在她的頭上。她沒有失去知覺，但她很清楚她的身體即將失去控制。初次被鍾寧發現她全身是傷時也是同樣的症狀，在與母親的會面結束後，受不了劇烈疼痛的她想逃離藍家，只是才走到院子角落便倒臥在地動彈不得，當鍾寧朝她走過去時，她連想隱藏自己都辦不到。藍歲晴不曉得自己的意志與身體為何會出現斷層，每次面對母親時，她會在心中建立一個小空間躲進去於是可以不去感覺任何感覺，直到一切都落幕，所有感覺才會再回到她身上，或許是因為一下子遭遇太多痛楚而失去所有力氣，彷彿身體用盡全力抵抗痛苦於是再無多餘力量支撐她的舉手投足，她會暫時無法行動直到身體允許。暫時指的是多久，通常都不一定。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十分鐘，端看她當日遭受多大傷害而身體需要花上多久時間抵擋與恢復平衡狀態。於是，在意料之中，藍歲晴仆倒在路邊，原本掛在身上的傘因為仆地的力量向前彈跳了幾步，大雨直接倒在她身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將她淋成落湯雞。雖是預料之事，然而過往當她意識到自己將要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時，她都能預先讓自己處於安全無虞的地方，不擔心被發現，也可以安然度過一段無法掌控身體的時間，只是這次真的是自以為害了自己，無論是稍早前的自以為足夠強壯或者剛才的自以為速度夠快可以避開下雨，都是她少數的判斷錯誤，錯估情勢導致現在面臨了進退不得的窘境。或許是狀況過於荒謬，藍歲晴側趴在地上默默笑了起來。好久沒有如此暢快地淋雨了，雖然被大雨沖刷的感覺與浪漫詩意完全扯不上邊，反倒像是站在水療池裡被強力水柱衝擊得人都站不穩，但是她的心情莫名地被沖走許多黏稠的髒污，彷彿早該站在大雨中仰頭向上任由雨水恣意奔流洗去她一身泥濘。如果她不是這麼狼狽趴倒在地，或許她會笑得更開心一點。接受現實以後，藍歲晴倒沒有之前亟欲走到目的地的急切與心焦了，她試著放鬆，緩和焦慮，告訴自己慢慢來，淋一下雨也無妨，頂多就是明天感冒無法上班，反正她的年假多到休不完，找時間休息也很好。當她試著與自己對話時，耳朵仍敏銳接收到一陣由遠至近的轟隆聲。聽起來像是引擎聲，然而雨水傾倒的吵雜干擾她的聽覺，她的視線又和地面平齊，舉目所見皆是雨水和地面共舞的水花四濺，無法正確判斷除了嘩啦聲以外的聲響究竟來自何處。待轟隆聲平息，類似有人踩在水窪上濺出了飛舞的水花噴射聲從她的頭頂上方逐漸靠近，像是有人正小跑步朝她的方向前進。「沒事吧？聽得見我說話嗎？」即使雜音干擾，藍歲晴仍認得出似乎住進耳朵裡了的低啞嗓音，從她的角度只看得見一雙黑色皮靴蹲在她眼前，頭部區域的雨水不再以瘋狂的程度大量傾倒，像是有物品遮蔽了她的上方天空。「嗨。」她試著揚起輕鬆的語氣打招呼。有隻溫熱的手輕輕扶上她的肩膀。「藍小姐？」「妳可以叫我歲晴或藍歲晴，我不介意被叫全名。」「受傷了？」冷冷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放在藍歲晴肩上的手顯露出不敢輕舉妄動的小心翼翼。「沒有，我只是暫時無法行動。」「跟上次一樣？」「嗯。」「需要多久時間？」「不知道，這種事不是我說了算。」藍歲晴盯著眼前的黑色靴子。「讓我趴一下，可能等一下就好了。」「我抱不動妳。」「我知道。」谷清甯微微懊惱的語氣惹笑了藍歲晴。「我也不需要被拯救，我自己會站起來。」「多久了？」「幾分鐘吧……」藍歲晴不太確定時間。「我看不見手錶。」回答完問題後，藍歲晴看著一根傘柄以小心緩慢的速度斜放在她眼前，她才明白從剛才開始不再有雨水打在她臉上是因為谷清甯撐了傘，而原本距離她很近，併在一起的黑色靴子站開了一些，一陣唏唏蘇蘇的聲音之後，有件衣物蓋在她身上，而她被一股堅定且溫柔的力道翻動身體，由側趴姿勢轉為側躺，當她的能見範圍不再囿於地面時，視線內即刻出現一張冷淡的臉。谷清甯躺在她身旁，用清澈無偽的雙眼注視她。「我要抱妳，可以嗎？」「嗯？」藍歲晴以為自己耳朵突然聽不清楚，反射性發出疑問音節。「妳的體溫很低，我抱著妳會暖一點。」「我……」藍歲晴說不出拒絕字眼，雖然她穿著厚重可抵禦寒冷的大外套，然而在大雨凌虐下反倒像是蓋了一條吸飽水的棉被般，又溼又重又冷。「妳怕冷。」「可是……」「沒有可是。」帶著嘆息般的語氣，谷清甯拉開藍歲晴的外套拉鍊，將袖子從沒有被壓住的手上拉掉，讓溼冷的外套隨意落在地面，再細細覆好原本蓋在外套上方的衣物，最後挪動位置，整個人鑽進她懷裡，緊緊抱住。「這樣妳也會溼。」懷裡塞了個暖爐後，藍歲晴才發現自己方才被凍得有多難受。「有傘。」谷清甯扯了一下蓋在兩人上方的衣物。「我的外套防水。」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5.46.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L/M.1486815127.A.BE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