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畢繆] 輓冬 第六章 Demon (四)
※
「畢典菲爾特夫人，有訪客喔！」
房間裡的他沒有回應，他溫和的側臉凝視著遠方。
繆拉想起這種眼神，堅毅中帶著溫柔，堅強中帶著憂傷。
他曾經因為這樣溫柔的微笑而感動過，久久說不出話。
那是個很特殊的經歷，也是個很特別的場域。
當時的繆拉，奉命深入「敵境」，他以弔喪使者的身份出使伊謝爾倫要塞。
在帕西法爾上，繆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現自己的情緒，楊文里並非單純的
「敵人」，在上次的一面之緣後，繆拉對他只有更為佩服。他的存在已經成為宇
宙中的另一則傳奇，或許相對於萊因哈特陛下，並沒有如此耀眼，但他的一生如
同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璞玉，是不容忽視的。自己的出使雖然也按照官方方式行文
告知，但副官歐拉還是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進言：「閣下，若您不願攜帶護衛隨同
前往，也還是隨身攜帶配槍……」
繆拉聞言，淡淡地笑了笑：「不。我想沒有這個必要。」
這或許是一種過份浪漫的想法，但是繆拉覺得可以相信這些人，更何況，站
在對方的立場來看，反而是我方的舉動有點匪夷所思。
「陛下會不會趁機一舉奪下伊謝爾倫呢？」
下級士官們的議論傳到繆拉這裡，繆拉感嘆。
對於他們而言，楊文里是個「敵人」，也是個「陌生人」，而對於自己這些
將領而言，楊文里除了是敵人之外，似乎更多了點其他的感覺。這種惺惺相惜的
看法，是很難傳達給屬下的，而這也許只是一種莫名的虛偽與感傷，但繆拉卻很
高興自己侍奉的是具有這種特質的主君。
帕西法爾入港後，繆拉走下旗艦，受到伊謝爾倫代表們鄭重的接待。那位自
稱華爾特‧馮‧先寇布的男子，用銳利的眼神掃過自己，察覺自己和部屬都沒有
配戴武器的時候，露出了些許意外的表情。
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在這瞬間似乎和緩了下來。
繆拉第一次看到「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楊」，他留著一頭褐色的短髮，
看起來非常年輕。
他溫和地微笑著接待自己，在淡褐色的眼眸中，隱藏著深邃的哀傷。
在這瞬間，繆拉被他堅毅的笑容所感動。
或許最堅強的是女人。繆拉從不懷疑這點。就以他主君永遠珍視的胞姐來說
，遭遇那樣不平的際遇，卻依然能夠用平靜的態度凝視外界，這是繆拉覺得難以
想像的。
帶著遺憾的心情，繆拉看到在棺木中沈睡著的楊。他從未想過倆人再次見面
是以這種方式。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原本應該已經抵達伯倫希爾，和皇帝萊因
哈特商議未來的情勢了吧！
這原本應是可喜的、是一個和平的開端。
不得不說覺得有些可惜，大概是延續這樣的心情，讓繆拉對著楊文里的代理
人，尤里安‧敏茲說出了有些失禮的話。
「敏茲先生，雖然皇帝並沒有交付我任何政治上的權限，不過，如果各位願
對皇帝表達和平或恭順態度的話，我可以將各位的意思轉達給皇帝知道，您認為
如何呢？」
話才剛說出口，繆拉覺得有點後悔，這話在這時聽起來似乎有點招降的意謂
。正想解釋什麼，尤里安‧敏茲卻用堅定的態度回答自己：
「繆拉提督，請原諒我作這樣的假設，如果大家所敬愛的萊因哈特皇帝一旦
過世了，各位所仰望的旗幟會有所改變嗎？」
這對當時的繆拉而言，是個難以想像的假設。但他已經能夠瞭解尤里安‧敏
茲話中所代表的含意。
更讓他覺得意外的是當時他在伊謝爾倫看到另一個景象，有非常多的人排著
隊，準備上船離開伊謝爾倫的樣子。照理說，在這樣的非常時期，應該採取較嚴
格的管制措施才是，感到疑惑的繆拉，忍不住開口詢問。
只見尤里安‧敏茲平靜地回答：「那些是看破了伊謝爾倫的將來，想要脫離
這裡的人。」
更讓繆拉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接下來對自己提出來的要求。
「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帝國軍能夠讓他們安全地回到海尼森。」
也許是仗著自己年紀較長，此時繆拉忍不住想要提醒尤里安，他甚至有點懷
疑，這是不是因為他剛繼任楊的代理人，無力應付突發狀況所致。
「如果這些脫離者當中，有人成為我方的協力者……？」
「是的，我們會有麻煩。」尤里安對自己的疑問遺憾地笑了笑，「但我們只
能接受，他們也是因為情勢所迫才會作如此的選擇，我們沒有權利說什麼。」
當時的繆拉並未深思尤里安話中的意思，他只是覺得這個楊的繼承人，非常
有楊文里的風格，他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伊謝爾倫的代表會推舉他成為代理者
，這並非像事前同僚們的揣測，只是單純因為「繼子」的關係，他們似乎具有相
同的特質。
不管只是模仿也好，或真的是他們倆人內在的氣質相同，在繆拉看來，這樣
的年紀能有這種思維的確很了不起。
三十年來歷經各種爭執，為了芙莉妲、為了新帝國中軍備裁減的問題、縮編
的問題、聖糧事件的處理、甚至二十五年的叛變事件、今天各種隱藏於下的勢力
鬥爭……繆拉突然覺得，尤里安‧敏茲當時所堅持的，是一個寶貴的價值。
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選擇、或他的離去而私自加上任何評價。
這或許才是自由意志得以真正遂行必須擔負的代價和體悟。
看似爛好人的行為，事實上是站在尊重每個人的選擇權利出發。因為這個世
界從不是那麼單純，從不是能夠這麼清楚的，從個人外在的行為辨別一個人的立
場。
這是因為意識型態的不同，而造成認知上的差異嗎？
繆拉覺得，能夠有這種想法是非常難得的，所以當芙莉妲決定去符萊堡的時
候，他並沒有反對。
那裡靠近伊謝爾倫，也靠近帝國的學術重鎮「奧丁」。
想要回到那裡看看。
這麼多年來，繆拉僅止於視察時，在奧丁短暫的停留，其餘對於奧丁的瞭解
，都是透過書籍、影像文字資料的傳遞而來。那裡似乎因為遠離費沙，而興起了
對專制的反動、對帝制的反思。
和以往封閉守舊的奧丁已有大大的不同。
對繆拉而言，巴拉特星系實在太過遙遠，但是沾染著自由風氣的奧丁，卻是
自己的故鄉。是自己總有一天要回去的地方。
但是，在這之前，還有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
走進房間，朝向那扇透著陽光的窗戶。
繆拉將窗簾拉開，讓溫暖的陽光照到房間之中。
靜靜地凝視著英格。
英格已經不認得自己了。繆拉不知道他的記憶現在停留在哪裡，但顯然，是
個非常美麗的時刻吧！
這幾年，繆拉一直沒有停止追蹤英格和古斯塔夫的下落，他只是想確定他們
都過得很好。他知道，古斯塔夫絕對不願意再見到自己，所以他選擇透過私下觀
察的方式，瞭解他們的近況。
古斯塔夫順利的取得醫學學士學位與精神分析師資格，現在是住院醫師。有
時候不得已必須離開費沙參加研討會，古斯塔夫就會把英格暫時安置在這個療養
院裡。趁著這個時候，繆拉可以避開古斯塔夫，私下去看英格。
英格彷彿突然從夢境回到現實，他看到了自己，有禮而得體的微笑著。
「請問，您是……？」
繆拉楞楞地看著這久違的笑容，他遲疑著，但到最後，還是決定對英格說實
話。
「我是奈德哈特‧繆拉。」
英格並沒有露出很意外的神情，他只是點了點頭，輕聲回道：「邦澤……，
您有見到他嗎？」
「沒有。」
英格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隨後，又對繆拉露出了笑容。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書，「這是他拿來給我的，很好看喔！」
這樣尋常而無關痛癢的對話讓繆拉覺得很痛苦，在這瞬間，他開始懷疑起自
己來此的目的。
透過調查，繆拉大略知道英格的病情。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英格」，但是
他已經不記得弗利茲，也不記得古斯塔夫，而他更是將曾經一度恨之入骨的自己
，完全地遺忘。
英格退縮到一個美麗的夢境。那裡，有一個叫邦澤的男人，體貼地呵護著他
。
而成功扮演邦澤角色的，卻是……。
繆拉覺得戰慄。他不知道他還能為畢典菲爾特做些什麼，照顧他的遺族？但
使他們不幸的根源，似乎就是自己。
他留下了他最愛的家人，就這樣走了，到另一個世界。
繆拉預想著畢典菲爾特的希望。他一定希望看到他最愛的家人，幸福而快樂
地過活。那麼，繆拉期望自己能夠達成畢典菲爾特的遺願。這不僅是為了他，也
是為了自己。
來到這裡，只是想要確認英格過得好而已。
既然如此，繆拉必須也讓自己存在於英格的夢境中，幫他抒解「邦澤」不在
的孤單和憂鬱。
於是繆拉拉了張椅子，在英格面前坐了下來。
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他開始聽著英格訴說著生活中的點滴。
繆拉似乎又能再度沐浴在那飄散著茶香的空氣之中，透過淡淡的霧氣，偷看
著弗利茲帶著一點無聊和不解的表情，裝作不在乎，卻努力地聽著自己和英格的
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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