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永遠的, Stand by Me 第二章上

看板GatoShoji作者 (壽司諾一)時間14年前 (2010/08/27 20:04), 編輯推噓10(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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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樣的話千鳥就……) 下一次大概是最後的機會了。 下一次如果不能奪回千鳥的話,她和自己之間恐怕就結束 了。 他隱隱約約地——不,是很清楚地如此感覺到。 自己必須去美利達島才行。 並且 還要儘早。 真想要兩個身體。 機體也是。 敵人的分斷戰術實在是巧妙。 讓己方煩惱到骨子裡去了。 (可惡……) 他用誰都聽不見的小聲咒罵著,輕輕搖了搖頭。 別再想了。 幹活。 時間沒剩多少了— — “宗介。“ 米歇爾·雷蒙來了。 他是在東南亞的小鎮南桑認識的,原法國情報部的特工。 “雷蒙。” “這給你。” 雖說是隔了差不多一個月的重逢,卻連個像樣的招呼都沒打,他將一枚信封遞給了宗介。 雷蒙並沒有一直停留在“丹努之子”上。 他連讓在莫斯科受傷的腿恢復的工夫都沒有, 就一直滿世界飛來飛去,剛剛才奔到這艘“巴尼·沃萊爾”號上來。 “米拉給你的。她拜託我直接手交給你。” “米拉……庫丹·米拉嗎?” 明明用電子郵件也能取得聯絡,為什麼還要特意送信來呢? 他一面覺得奇怪一面打開信 封,只見裡面除了信之外還裝了個小小的記憶卡。 是數碼相機和手機上使用的那種,非 常常見的市售商品。 將記憶卡隨便往口袋裡一塞,宗介開始讀信。 是手寫的日語,圓圓的、小小的字體。 前略相良宗介先生 您身體好嗎。 我是以前在西伯利亞得到您救助的久壇未良。 前些天,在船上見到您的時 候連好好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實在抱歉。 我正在能眺望到古老庭院的家中寫這封信。 雖然現在是冬天,景色有點淒涼,但聽亨特 先生說,到了春天好像會有很多牡丹花開得很漂亮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我”還能 不能看到這份景色了)。 我和您的上司(?)泰蕾莎·泰斯塔羅沙小姐進行過幾次郵件交談。 泰蕾莎小姐基本沒 有寫關於你們作戰的事情(大概是處於安全保護上的理由吧)。 可是,幾件重要的事她 都和我說過了。 關於像我和泰蕾莎小姐,以及Qianniao Yao小姐(因為沒問過漢字是哪 幾個……抱歉)這種人出生的經過,我也從她那裡聽說了。 雖然這只是我的預感……不如說是模模糊糊的確信(?)吧,不過大概,你們今後是打算 去開始一場硬仗吧。 我不知道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形式。 只不過,那場戰鬥恐怕會成為 與我們的問題、這個世界的問題密切相關的巨大的分歧點——真的該稱為“nick of time ”的東西吧,我是這麼覺得的。 泰蕾莎小姐打算怎麼做,我沒有聽說。 大概是因為她已經察覺了,我會反對吧。 確實如此。 說心裡話,比起泰蕾莎小姐,我更贊成她哥哥雷納德先生想做的事情。 直到 現在,我也依然時不時地會被在西伯利亞研究所的那些痛苦的記憶襲擊而陷入混亂。 這 個恐怕一生都治不好了吧。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本身就亂七八糟的,今後肯定會發生 大的戰爭,變得更加糟糕吧。 我認為,如果能將它恢復到原本應有的姿態的話,那確實就應該那麼做不是嗎。 可是,我不會妨礙泰蕾莎小姐。 她也獨自一人深深地苦惱著,我也有很強的糾葛。 是要幫助泰蕾莎小姐呢,還是要阻止 她呢,這個就拜託給相良先生您了。 您救了我的命,所以我的心是屬於您的(不是什麼 奇怪的意思。……或者說,如果您希望的話我什麼都會做的,不過大概會被泰蕾莎小姐和 Qianniao小姐殺掉所以還是算了。呃,我在寫什麼啊(汗)。腦袋要燒乾鍋了)。 真是不好意思。 最近都沒怎麼用筆,手指都累了。 ……要是從開始就用英語寫就好了。 正好剛剛雷蒙先 生進到屋裡來了。 他好像接下來就要到您們那兒去,所以就把這封信託付給他了。 這或許是最後了也說不一定,所以讓我再重新說一次吧。 非常感謝您。 祝愿相良先生您能好運。 此致 敬禮 久壇未良 追記:一同裝進去的記憶卡的內容,請有時間的時候看看吧。 是我偶然在網上找到的。 “寫的什麼啊?” 從背後一點不客氣地伸著脖子偷看的雷蒙問道。 他應該看不懂日語才對。 “很複雜的東西。該怎麼說才好呢……” 各種各樣的感慨和疑慮,重壓和糾結都絞纏在一起,沒辦法馬上將思緒整理清楚。 原來她的名字寫作久壇未良嗎。 她和泰莎都談了些什麼呢? 她的思考有多麼接近真心呢 ? 命運的分歧點(nick of time)。 為什麼要託付給自己呢? 不過道理上是符合的。 還有關於記憶卡的說明就只有這點嗎? 還有就是,這種微妙的問題,該對一臉興味盎然的雷蒙說多少才合適呢? 能否定他其實 已經知道這封信的內容的可能性嗎? “幹嘛啊,一臉嚴肅的表情。” “我表情一直都是這樣。” “嗯……也罷,確實如此。看來好像不是情書呢。話雖這麼說,把這信交給我時的未良的 態度,可是和要送出情書的少女很接近呢。” “什麼意思啊?” “……你是個強悍的傢伙,這我倒是承認啦。可是看你這麼招姑娘喜歡,我都要從各種方 面喪失自信了。明明是我更英俊更踏實肯幹才對啊。” 不去理睬滿腹怨念的雷蒙,宗介思考著完全不同的事情。 米拉說反對泰莎現在想做的事情。 說贊同對現在的世界抱有異議,認為該把它改寫為原 本應有的狀態的雷納德的想法。 雖然內容很簡潔,但她所表達的動機也合情合理。 宗介也依然在猶豫。 在那個揚斯克11的塌方的地下與雷納德所談的種種,一直都無法從腦海中消失。 如果他 的主張是真的的話,那究竟誰才能否定他的志向呢? 不止未良,所有人都因為迄今為止 的戰鬥和陰謀、事件和事故而傷痕累累。 所有人都懷抱著痛苦的、辛酸的回憶。 其實本應能做得更好才對。 就連宗介都無法否認。 也想過明明應該能處理得更好的。 “雷蒙。如果娜美她……” “哎?” “不……忘了吧。” 這不是跟人商量就能解決的事情。 無論雷蒙的意見如何,自己心中的那塊疙瘩也絕不會 消失。 現在清楚的,就是無論宗介怎麼選擇,等待他的都是灰色的結果。 哪一邊都不能 稱為是正確的,哪一邊都會留下拖泥帶水的不快感。 無論誰,說什麼—— “有話想說的話,我會聽的哦。”(插花:……雷大哥你是天使啊……TT) “不,不用了。不好意思。” “……是嗎。那我走啦。有點簡單的報告要給泰斯塔羅沙小姐呢。” 心中大概已經有了些眉目吧,可雷蒙沒再往下深究,站起身,輕輕地伸了個懶腰。 “宗介。保重啊。” “啊啊。” 並沒有將這一次當成永訣。 只是輕輕舉了下手的道別。 搖搖晃晃地離去的背影。 米歇爾·雷蒙消失在了通往浮橋的門的彼端。 補給作業進行的正當中,克魯佐想從浮橋上甲板的時候,和那個法國人——米歇爾·雷蒙 擦肩而過。 已經聽說他要和泰蕾莎·泰斯塔羅沙進行最後的談話了,所以他接下來應該 是要往她那邊去吧。 “您好啊,Monsieur克魯佐。” 雷蒙說。 “好啊。” 兩人只是打了個招呼就錯身而過。 的確“克魯佐”這個姓是法國系的,但被人稱為 Monsieur還是總覺得不對勁。 克魯佐的祖先是在魁北克被役使的奴隸。 再繼續回溯的話似乎屬於北非的勇猛的戰士部 族。 “貝爾夫岡”這個有些奇怪的名字,也是執著於傳統的祖父給起的,部落中流傳的 勇士的名字。 按照從祖父那裡聽來的故事,勇者貝爾夫岡是與殘害人類的惡魔同歸於盡 ,乘著黑鷹升天而去了。 (插花:這明顯的Flag是啥啊餵……) 祖父所期待的勇武變成了現實。 現代的貝爾夫岡加入了軍隊,成功跨越了多次考驗,成 長為了一名即使謙虛地說也是相當出色的戰士。 不過,貝爾夫岡這個名字太難發音,所 以親密的人都只叫他“本”而已。 “本。” 在甲板上工作中的中尉叫住了他。 他好像一直在監督“丹努之子”的補給作業。 “船員的私人物品的搬出稍微有點費事。有可能延長時間嗎?” “不可能。告訴他們說來不及的話就放棄吧。” 泰莎命令離開“丹努之子”的船員將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帶走。 說穿了就是“捲鋪蓋走人 ”的勸告。 由於是幾小時前才剛剛下達的命令,船員之間產生了一些輕微的混亂。 “靠。明明都一直幹到現在了……艦長腦子裡想什麼呢?”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事。在底下人面前可別這麼說啊。” 他自信滿滿地拍了拍中尉的後背。 其實說真的他自己都想罵人了,可是卻沒有足以推翻 她決定的考量。 就連副艦長馬度卡斯都告訴他說“聽命令”。 “上尉。” 相良宗介從稍遠處的作業場來朝他打招呼了。 他正好快完成郵件的分類工作了。 “相良。'烈焰魔劍'的整備好了嗎?” “AL和薩克斯中尉正在進行。” “哦。” “有給您的郵件。” 宗介遞給他一個能用單手拿住般大小的瓦楞紙盒子。 表面上印著網絡購物公司的標識, 再上頭到處都貼著不同快遞公司的標籤。 5個月前訂購的DVD光盤,寄到偽裝住所後又不斷重複地被轉送,終於寄到這兒來了。 說 真的,連訂購的克魯佐本人都已經把它忘光光了。 “是電影什麼的嗎?” “嗯……是啊。” 克魯佐曖昧地肯定道。 那張DVD是約10年前很有名的動畫片,不過倒確實是電影沒錯。 宗介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因為他和平常一樣面無表情,所以讀取不到任何感情。 但 至少似乎並不是對DVD的內容感興趣的樣子。 “怎麼了?” “沒有……” 他低下頭,吞吞吐吐地。 終於能感覺到他像是在猶豫了。 “您和毛說過話了嗎?” “工作上的事倒是說了不少……不過嘛,你想說什麼我明白。” 他是在擔心她的事吧。 的確,克魯茲·威巴不在了以來,毛確實是有點消沉。 不,其實 她有努力表現得不讓其他人發現,也沒有沉溺於酒精。 可就算如此,一起工作的話,就算不想察覺都能察覺得到。 “你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而且,也沒有做的必要。我和她都沒那麼脆弱。至少,比你這 種人可是強多了。” 克魯佐盡量挑釁地說道,可宗介卻只是聳了聳肩。 “香港之前的那毛病又犯了嗎?” “不。那倒是沒有。” “那,你大概也累了吧。” “我嗎?” “你對戰鬥這種事,已經從心底里覺得煩透了。可是對此卻沒有自覺,所以才把自己投射 到毛的身上。我是這麼認為的,怎麼樣,對不對?” “………………” 宗介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覺得確實有些地方說得在理吧。 過了一會兒,他用從心底里感 到不可思議般的眼神抬頭望向克魯佐。 “為什麼您會知道這種事呢?” “因為我也累慘啦。” 克魯佐這麼說著,笑了。 沒錯,他已經累得不行了。 做那個安德雷·加里寧的替身做了近一年,不累是不可能的 。 連相對來說還比較堅強的自己都成了這個慘狀,其他人肯定也都差不多。 “哎,這件事解決完之後我是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回國去吃飽了沒事混天黑。然後再 去旅個遊好了。日本就挺好。去秋葉原之類的。 ” “那倒是很不錯……可為什麼是秋葉原?” “麥加我已經去過啦。那接下來當然是要去秋葉原了。”(技插:麥加是伊斯蘭教最神聖 的地方……於是秋葉原呢……) “哈啊。” 宗介似乎沒能理解克魯佐的玩笑的樣子。 “總而言之你就擔心擔心自己吧。毛的事就交給我好啦。” 克魯佐拍了拍宗介的背,離開了那裡。 他叫住管理要離艦的船員的個人物品的法爾考斯基二等兵。 這是個差不多一年前,剛作 為後勤連的新兵被分配過來,美利達島就遭到“汞合金”的猛攻,自那以來就毫不客氣地 被要求住進了潛艇的可憐人。 (見短篇《老兵們的賦格曲》)這人沒什麼氣量,但是在 物資管理方面卻很有才能,最近也相應地有了些膽量,對各部門的無理要求也開始能斬釘 截鐵地說“NO ”了。 “不好意思。我想在提交的私人物品裡加個東西。” “好的,上尉。” 克魯佐想把裝DVD的紙盒遞給他。 再往後會一直很忙,大概沒時間在作戰之前看了吧。 那樣的話還是請人和其他的私人物 品一起送走比較好。 之後再慢慢看好了。 不,等等—— 在從這裡往阿富汗的移動過程中,是不是至少還有用筆記本電腦看的時間呢? 說起來, 這個動畫電影10多年前發售美版錄影帶的時候,有過原版膠片受到了很過分的編輯,以至 於以非常不符合本意的形式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插曲。 令人害臊的是,自己目前還只看過 那個北美版—— “那個,上尉……?” 克魯佐猛地回過神來。 他的右手緊緊地抓著應該交給對方的紙盒,死活就是不撒手,令 法爾考斯基感到很困惑。 那樣子簡直就像握著自己的命根子一樣。 “啊,不是……” 這不能用宅人特有的執著心之類的來解釋。 他對於放開那個盒子,有著甚至自己都無法 理解的抵抗感。 心中的某處強烈地主張著“別放手。趁現在趕快看”。 “抱歉。” 將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強壓下去,克魯佐放開那個瓦楞紙盒,交給了對方。 “您沒事吧?” “沒事。總之,這件行李就拜託你了。” 他腳跟一轉,快步離開了甲板。 副艦長理查德·馬度卡斯從聯絡官那裡接到了寄給自己的信。 是分手了的妻子寄來的。 郵戳是差不多兩個月前的。 財產問題啦法律問題啦,這些亂七八糟的應該都已經解決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來向自己報告近況。 他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 而不安了起來。 “怎麼了,馬度卡斯先生?” 泰莎問道。 她和馬度卡斯正隔著“丹努之子”指揮室的海圖台,就作戰步驟進行細處的 確認。 聯絡官就是在這時候將信拿來的。 “沒什麼……是私人信件。” “是嗎。” “很抱歉,艦長。繼續吧。” 他將密密麻麻寫滿了應確認項目的文件拉過來,想再開始商討。 “可以啊,不過還是稍微休息一會兒吧。” 泰莎輕輕地伸了個懶腰,在海圖台邊的折疊椅上重新坐好。 聯絡官已經出去了,所以現 在指揮室中的就只有艦長和副艦長兩個人。 其他的指揮室成員都在幫忙進行補給作業。 身為潛艇乘員的馬度卡斯等人,在阿富汗的作戰中幾乎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要是這 會兒下船的話,就只有幫忙善後處理之後解散的份兒了。 雖然這結果很讓人無奈,但就 算跟著陸戰部隊去也只能礙手礙腳而已。 對泰莎想單獨去美利達島這點,馬度卡斯還沒有發表過個人意見。 是因為他自己心中也 還沒整理清楚,所以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緣故。 就連像這樣兩人獨處的時候,泰莎也什麼都不打算說。 馬度卡斯覺得應該由自己這邊說 些什麼。 就算是像自己這樣無趣的男人,也覺得沉默讓人難以忍受。 “是離婚的妻子寄來的。” “哎?” “我說信。您知道我有過離婚的經歷吧?” “姑且算知道吧。很久以前看過人事檔案。” 由於他幾乎沒有談起過自己的事,泰莎似乎有些吃驚。 “不過我已經5年沒見過她了……” 他和前妻波拉,在他加入秘銀前,還在海軍的時候就離了婚,在法院調解的時候見過幾次 後就再沒見了。 幾乎所有的手續都交給律師辦理,也沒有孩子,所以也沒必要見面。 “您不看嗎?” “之後再看就好了吧。估計也沒什麼大事。” “是嗎。……您原來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很普通的女性。是普利茅斯基地附近的一家酒吧的女招待……不過嘛,在常客中是挺受 歡迎的。就是所謂的店招牌吧。”(= =看板娘……) “那,一定很漂亮囉。” “是嗎?照片我都扔了,現在只剩下好管閒事又愛嘮叨的印象了。” 他邊用手指擺弄著尚未開封的信件,邊試著想回憶年輕時的波拉的臉,卻沒能成功。 “一般的軍官都是一幫朋友烏攘烏攘地一起來,我卻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到店裡,不和任何 人說話,光是埋頭讀工科書。大概是那樣的太罕見了吧。她主動過來搭話,我開始有一搭 沒一搭地回答——然後過了差不多一年吧,也不知怎麼的就結婚了。” “怎麼會,居然說'也不知怎麼的'……。您其實墜入情網了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是,我並沒有在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注意到泰莎那充滿懷疑的視線,馬度卡斯補充道。 “我知道這樣說很冒昧,不過您還太年輕了。像這種沒有多麼強烈的熱情和浪漫,自然而 然就走到那一步的男女,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的。” “是嗎?可是總覺得好像很沒意思啊。” “所以戀愛連續劇的銷量才能那麼高啊。平凡的情侶也是很不錯的。然而,我的工作卻是 特殊的。” “啊啊……” 大概馬上想像到之後的發展了吧。 泰莎一臉苦澀地點了點頭。 光是軍人的妻子就已經很要命了,而那個人要是潛艇乘員的話就更加嚴重。 調任一次接 著一次;丈夫由於任務幾個月都不在家;潛水艇的作戰行動任何時候都是機密,要去哪裡 ,是什麼任務,什麼時候回來,根本就無法得知。 “波拉是普通的陸地上的女人。感情破裂只是時間問題。” 你的父母一直都處的很好,我對此也曾覺得很羨慕……他想著要不要這麼說,但還是沒說 出口。 怎麼能說羨慕泰莎的雙親,說話放肆也該有個限度。 畢竟,他們是以比離婚殘酷 得多的形式被撕裂了自己的生活。 “真遺憾呢。” “不。這樣很好。即使勉強繼續婚姻生活,也只會讓彼此消耗而已。” “或許是那樣吧,雖然很讓人悲傷。” 泰莎浮現出寂寞的微笑後,表現出了要回到工作上的態度。 她將視線落在剩下的項目清 單上,扣上了幾個印章。 “那,差不多——” “艦長。” “哎?” 馬度卡斯用心地觀察著泰莎的容顏。 疲憊不堪。 思慮過度。 怎麼看都不像是18歲的少 女。 “使用'聖母禮拜堂'的TAROS的話,您一個人操艦確實是可能的吧。但是,也只是'可能' 而已。無法連熟練的聲納員和舵手、火器管理士官的職能都一併代理。而且像我這樣嘮叨 的人也是必須的。分析情況並下達決斷時,一定要有不同角度的意見才可以。” “確實如此,可是——” “再加上,這樣就等於接下來開往美利達島到戰鬥結束為止的24小時以上,您都完全無法 獲得休息。不要說睡眠了,就連吃飯都沒辦法。這是不現實的。可不是靠毅力就能解決的 問題。” 一口氣指摘到這一步之後,馬度卡斯窺視著泰莎的樣子。 她沉默著。 從那張側臉能看出她無法想出該如何反駁,內心懷抱著無數的糾葛。 當然了,馬度卡斯的這種指摘,她也應該從一開始就明白,卻還是在此基礎上選擇了這種 做法。 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就和她在戰況說明的時候所講的一樣。 “我至今也對什麼平行世界啦、時間災害啦的這些說法持懷疑態度。更沒有讓部下們認可 同樣事情的自信。” “就是這麼回事啊。所以我才——” “假裝民主讓您覺得很滿足嗎?” “……您說什麼?” “即使作戰目的毫無道理,如果自己覺得必要,就不惜把部下拖入地獄的才叫指揮官吧。 都走到這一步了,才說什麼'不能讓你們和我一起去自殺,後面的我自己一個人去'……毛 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您的意見也是一樣的?” “是。” 包括自己在內,部下們所期望的並不是什麼公平的指示。 即使是不合理的決定也無所謂 。 只要跟大家說句“去幹”就可以了。 光是這樣,猶豫的必要就會消失。 可她做不到這一點。 果然她還是太有潔癖,太理想化了。 “艦長。如果我在這裡說要將您解任的話您會怎麼辦?只要得到其他三名軍官的同意就是 可能的。” “這個玩笑可是挺無聊的。” “真到那個時候,您能夠射殺我嗎?能夠不惜抹殺掉我也緊握著指揮權不鬆手嗎?” “這……”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她痛苦地承認了。 “做不到吧。大概。” “也就是說這就是您的極限。我侍奉了您三年,可最後的最後卻不得不這樣告訴您。很遺 憾,您作為指揮官的資質還是不足。” 他是真心地這麼想。 雖然用詞嚴厲,但馬度卡斯卻一點都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其實是一種在犒勞學得很好的學 生的心情。 “其他的……” 泰莎雙手按著海圖台,低垂著頭。 “其他的……您說還能怎麼辦?” “您心裡已經明白了吧。請對我下命令,對您的船員們下命令吧。” 說叫我們陪您一起去死。 跟著您去進行有勇無謀的作戰。 由自己這邊說出“才不會只讓您和相良兩個人單獨去”等等之類假裝帥氣的話,硬跟著去 其實很簡單。 但那是不行的。 只有這次,必須要讓她選擇才可以。 即使知道這樣很殘酷。 “這和開槍打死您沒什麼區別啊。” “說不定那樣還更輕鬆呢。” “稍微……給我點時間。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的。” 馬度卡斯留下泰莎,走到了指揮室外。 他靜靜佇立在昏暗的通道中,等著她的召喚。 自己迄今為止對她所做的事情,卡爾——她的父親會怎麼看呢。 會不會責備說,應該把 她藏在什麼地方,讓她過普通的人生呢? 可是,能安全地藏住她的場所,不存在於這世界上任何地方。 勉強要說的話,最安全的就是她自己設計的這個怪物的腹中了。 “丹努之子”的指揮室 的話,什麼樣的敵人也無法出手。 比起被人保護著,一直畏懼著看不見的陰影度過每一 天來,讓“丹努之子”那瘋狂的力量成為她的手足這種做法,要有建設性得多不是嗎—— 他這樣考慮著而成了她的副官。 在知道這將是一條多麼殘酷的道路的前提下,同意了它。 她消耗得很厲害。 就快接近極限了。 但至少,她一直都在這命運的狂瀾中,自己選擇了應該選擇的航向。 那麼,最後也應當 如此。 門的另一端,指揮室內靜寂無聲。 沒有要叫人的意思。 好像還會有些時間,於是他拆開了手中的前妻的信。 裡面寫著波拉的簡短的近況報告。 離婚後開始辦的事業——家政服務的業績似乎正蒸蒸 日上。 前幾天,從前兩人相遇的那間酒吧的老闆患了重病,雖然康復了,但好像還是決 定要把店關掉。 出席閉店派對的時候,她見到了很多懷念的人。 在酒席上,自然地,理查德·馬度卡斯成為了話題。 就導致馬度卡斯丟掉海軍的工作的事件,知道實情的人們似乎都表達了相同的感受。 其 中的一個人,在軍校的時候,事事都和他過不去的一個同期生對波拉這樣說了。 馬度卡斯是個誠實的男人。 所以,很多時候他會把令人不愉快的事實毫不掩飾地擺在對 手面前。 軍隊的大人物和政治家們無法容忍這一點。 當時還不成熟的我也沒能忍受這一 點。 而波拉,你也沒能將他的解釋聽進去。 可是,大家現在年紀都不小了。 可能的話 ,你們再對話一次也不錯不是嗎。 所以她才試著寫了這封信。 兩個人又不是恨彼此恨得要死,偶爾見個面吃吃飯也挺好不 是嗎。 如果有那個意思的話,希望他能夠來聯絡。 信中還裝了一封單位的照片。 和員工的主婦四人一起,在某處的庭院中微笑著。 波拉和 以前比似乎沒怎麼變樣。 不,甚至感覺比分手那會兒還變得漂亮了些。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這樣感覺的同時,想著或許見見她也不錯呢,他對這樣想的自己稍 微有些驚訝。 也罷。 現在這件事平安了結的話,去普利茅斯看看好了。 反正也打算悠閒地過日子了。 他正想著回信的內容,就听見沉重的聲音。 背後指揮室的門打開了。 “馬度卡斯先生。” “是,艦長。” 泰莎似乎更加憔悴了。 從充血的雙眼中就能看出她有多麼的苦惱。 她將手中的複印紙往馬度卡斯面前一塞。 紙上是手寫的約25個船員的名字。 “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話,差不多就這樣了。現在立刻讓他們到情況說明室集合。” 再不需要更多的對話。 不需要感謝,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謝罪的話語。 只要說出將迄 今為止重複過幾千遍的,那句只表示“已理解命令並將執行”這一個意思的句子就足夠了 。 “是,艦長。” 為了執行命令,馬度卡斯離開了那個地方。 補給作業已經步入尾聲了,可“烈焰魔劍”的整備卻怎麼都不像能完的樣子。 “他娘的……!” 整備隊長愛德·薩克斯咒罵著,將扳子狠狠地摔在了駕駛艙的地板上。 光是機體本身的話,其實是不用花這麼長時間的。 應該總是能調整到可以戰鬥的狀態的 吧。 問題是附加在這傢伙上的緊急展開推進器。 “烈焰魔劍”基本上算M9的派生型。 為M9準備的裝備大體都能用,可只有這個“XL-2” 緊急展開推進器不行。 XL-2是將M9從潛艇的飛機彈射器上射出,令其可以在作戰地域進行空降攻擊的,一次性的 設備。 是用單發的液體燃料火箭推動的。 可是將λ驅動器無效化裝置“妖精之羽”和165mm爆破炮“Demolition Gun”以及其他武 器全都裝備上的話,就會因為太重而無法正常飛行。 不光推動力不足,翼面負荷也相當 吃緊。 肩部和背部的空間也不夠,空中作戰行動必需的傳感器類“烈焰魔劍”上也沒有 搭載。 簡而言之,即使這艘潛艇能開到離美利達島很近的地方,“烈焰魔劍”也無法迅速完成登 陸。 於是就決定使用“XL-3”了。 這不是正式開發的配件。 只是將兩個XL-2強行連在一起,弄成能抬動“烈焰魔劍”的樣 子的趕造貨。 因為已經預測到這種作戰會變成必需,所以兩個月之前就開始製造,現在 勉強趕上了。 不,其實是沒趕上。 雖然本體是完成了,可裝配工作和調整上卻遇到了難題。 XL-3的飛行控制系統和“烈焰 魔劍”的運動管理器之間總是發生不明原因的機能不匹配和狀態不良。 其他還有幾個棘 手之處。 這種狀態絕對不是再過幾小時就能解決的。 看不下去的AL說道: <中尉大人。 只要把幫我配件裝上去就足夠了。 接下來我這邊會試著進行調整的。 > “不行。問題不只出在軟件上。根據原因不同,可能非得換主板或者零件不可,甚至還會 冒出給線路和管道改道的必要來。這可不是你努力就能解決的問題。” <您說的極是。 > “機器就像個機器的樣子,老老實實地呆著吧。” <機器,是嗎? > “怎麼了,不服氣啊?” <不。 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 “說吧。” <您能夠想像自己的背後長著翅膀的狀態嗎? >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 <能嗎? > “嗯……。怎麼說,小的時候沒準兒倒是想像過呢。” <您認為在人類的發育過程中,有這樣一個必經階段嗎? > “誰都不這麼認為,不過還是會這麼幻想不是嗎?” <雖然徹頭徹尾只是假說,不過問題或許不是出在XL-3而是出在我身上。 > “什麼意思?” <身體感覺。 運動管理器在系統中的地位確實低於'我'這個核心裝置,但和以前相比數據 庫的傳輸量卻有很巨大的增加。 > 運動管理器是統合AS整台機體動作的裝置。 如果說AL的機能是大腦的話,與它就像是大 腦與小腦一樣的關係。 “的確,這個我也注意到了。” 薩克斯邊確認數據記錄器的數字邊說道。 和普通的M9比起來,數據傳輸量明顯要多。 甚 至到了可以說不必要的對話多得過分的程度。 “也就是說,'烈焰魔劍'開始適應作為你的肉體了,是這個意思嗎。” <始終只是假設。 假設我正開始獲得'身體感覺'的話,那突然在後背上長出個翅膀來的話 會怎麼樣呢? > “哎……沒準兒是會亂套吧。” <設計上即使搭載了XL-3,數據庫的傳送量也應該在允許範圍之內。 可是,如果連這個難 以定義的'身體感覺'都一起考慮進去的情況下,就有數據庫的帶寬或許還不夠充分的可能 性。 > “唔……” <現在的整備環境下有可能再增設數據線嗎? > “不是說不可能。不過按目前的測試結果,現在的帶寬應該足夠了。和狀態不良是沒關係 的。” <如果我是機器的話,那確實如此。 > “原來如此,你從剛才起就一直想表達的東西,我大概明白了。” 是說如果它不是單純的機器的話,那就該考慮一下是嗎。 說起來,構成這個叫AL的傢伙的液體金屬元件和與之相連的λ驅動器這個系統本身就超乎 想像。 增加帶寬這個建議一眼看去是很荒唐,可或許會意外地成為解決的關鍵也說不定 。 現在的傳送能力也夠充分的了。 再繼續增設的話,豈不是會變得和人類的腦子沒什麼區 別了? 作業也並不簡單。 必須要將AL完全關閉一次。 “要試試看嗎。……雖然我想這麼說,可不巧沒時間了。” <明白。 > “放棄吧。將XL-3摘掉。只能徒步或者用水中戰的配件登陸了吧。” <真遺憾。 > 這種情況下,作戰成功的預期值肯定會大幅降低吧。 必須蹚著海水去登陸有敵兵埋伏, 還鋪滿了水雷地雷的海岸。 就算有λ驅動器,能不能撐得下來也很值得懷疑。 可是—— 有種糟糕的想法在腦中閃過。 別這樣,愛德。 你不是打算和諾拉一起下船回佛羅里達去 嗎。 孩子們在等著呢。 也好久沒吃過媽媽的肉餡餅啦。 可是,只要能想辦法把這機體弄好的話—— “薩克斯!” 就在這時,喊他的聲音從機庫甲板的另一端傳來。 馬度卡斯在向他招手。 “你留下。這是艦長的命令。” 聽到這句話反而鬆了口氣,讓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拆卸中止。 只能幹到最後了。 便攜式終端機上的作業狀態全部切換成了“完畢”。 各部門負責人紛紛送來了口頭報告 。 補給作業全部完成了。 “很好。” 泰莎點了點頭。 她已經通知此後即將下船的船員全體到機庫甲板集合了。 是整備隊員和 後勤隊員,去往阿富汗的陸戰部隊等等,所有的人。 接下來必須要對他們說出最後的話 語。 這是最後的訓話—— 她用沉重的步伐走向機庫甲板。 狹窄的通道的牆面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痕。 原本應該是奶油色的管子,現在都黑乎乎 的。 這艘船從出海起明明只過了兩年半,船內看起來卻像經過了相當長的歲月的樣子。 真是高密度的兩年半。 感覺處女航的那一天,坐在指揮室的艦長席上,命令全系統啟動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15歲時的自己野心勃勃,充滿自信。 毫不懷疑地堅信著無論什 麼樣的強敵,什麼樣的困難,自己都能戰勝和超越。 於是呢——現在這副慘狀算是怎麼回事? 越過重重考驗的代價,就是飽受挫折,疲憊不堪,就快被喪失自信和自暴自棄侵蝕了心靈 。 (照這樣下去……) 不行。 必須要更加振作才行。 走近機庫甲板時,將近200名部下已經在那裡整隊完成。 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最前排還 能看到毛和克魯佐的身影。 每個人都嚴肅地繃緊了臉頰,卻依然無法完全掩蓋住對部隊 前途的不安。 “立正!” 馬度卡斯喊了口令。 所有人同時擺出了立正姿勢。 泰莎以麻利的步伐從他們面前走過。 正面,有用來代替演講台的小型集裝箱和扶梯。 必須要爬到那上面去,毅然地和他們面 對面才行。 振作點。 挺胸。 收下巴。 視線不要游移。 一定要向他們表現出出自己意氣風發的一面。 必須要讓他們覺得自己充滿自信。 要讓他 們相信一切都會順利。 相信勝利近在眼前。 我可是充滿力量與才華的指揮官。 是打破 了重重困難,一直讓敵人痛苦不堪的“秘銀的魔女”。 不要露出空隙。 不需要迎合他們。 只要悠然地登上講台,睥睨他們就可以了。 將充分 地理解自己是什麼人,能夠做到什麼事的姿態向—— 就在這時,登上扶梯的腳絆住了。 “啊……?” 她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試圖恢復姿勢的動作全都向著壞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起作用——她以像是邊喊萬歲邊飛 身撲向講台般的姿勢,從胸和臉開始著地,誇張地摔了出去。 如果借用從前千鳥要形容的擬聲詞的話,那個“哧溜,哐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完 美地發動了。 “………………。” 該怎麼形容這跌倒的清脆聲音迴響之後的安靜呢。 沉默。 令人髮指的沉默。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地動搖著。 因為立正的命令沒解除,動都動不了。 泰莎保持平趴姿 勢僵硬了大概有幾秒吧。 先是馬度卡斯來向她搭話了。 “……艦長?” “沒……沒事。” 這樣回答已經很勉強了。 大量的想法在腦中咕嚕咕嚕地旋轉,不斷摸索著打開局面的方 法。 泰莎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 怎麼辦。 居然搞這種飛機。 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 明明是最後一次訓話了。 話說回來 ,在這種場面下摔倒,其實是第一次不是嗎? 平時都一直小心著的。 大意了。 沒想到 扶梯那麼不穩當。 沒錯,都是扶梯不好。 應該馬上處罰扶梯。 等等這在想啥啊我。 冷 靜。 冷靜下來。 趕快取回威嚴。 不要表現出動搖。 要非常平靜地,以一副是故意這樣 做般的表情……等等一般人會故意摔跤嗎? 不行不行。 藉口。 有沒有什麼藉口啊? 啊 啊,一切都玩兒完了。 趕快。 趕快。 不想點辦法的話。 取回威嚴的方法。 取回威嚴的方法。 取回威嚴的方法…… 不可能存在的。 那種方法。 已經只能承認了。 泰莎慢吞吞地站起身,由於嚴重的虛脫感而耷拉著肩膀,重新轉向立正不動的部下。 所 有的人,都面無表情。 大概是都傻掉了吧。 他們筆直地凝視著虛空,臉上看不出一星半 點的表情。 不—— 仔細看最前排的幾個人,肩膀都以極微小的幅度在顫動。 其他的人脖子的肌肉在較勁, 較得一抽一抽的。 甚至還有人嘴唇緊繃,鼻翼在不規則地煽動。 或許該叫士兵的天性吧 ,只要被命令了“立正”,那他們就絕對沒辦法動。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忍著笑。 絕對沒錯。 為什麼呢。 成年的大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像玩具人一樣一動不動地杵著,拼死地忍著笑意。 人 人都規規矩矩地等著一個邁步立馬就摔跤的小姑娘進行難能可貴的訓話。 而且還都相信 這樣是模範的,是正確的。 原來所有的人都是大傻瓜。 自己也是。 總覺得直到剛剛,都拼命地用悲壯的覺悟和不相稱的自尊來裝扮起自身,企圖在台上發表 感人演說的自己,極其地滑稽。 白痴啊我? 難道打算當聖人君子不成? 就這麼一個冒失鬼,還裝什麼大頭啊。 只要把事實講清楚不就好了。 “哎——所以說……” 她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下四周。 “各位從今天起被解雇了。辛苦了。” 就只說了這些話,她走下了講台。 連馬度卡斯都瞪圓了眼睛,可馬上就回過神來高聲喊 道: “解散!” 喧嘩之聲瞬間響起。 有漏出乾笑聲的,有念叨著不知如何是好的。 有苦笑著點頭的。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似乎沒有一個人責備她。 啊啊,這樣啊——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害怕讓他們失望啊。 這場戰鬥,也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就只要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野蠻地上吧。 野蠻地。 毛也在嘩然的士兵當中。 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兩人四目相接。 泰莎聳了聳肩向她露出微 笑。 毛似乎很悲傷。 就此再未進行交談,泰莎離開了機庫甲板。 [下半章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18.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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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Tessa式的搞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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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7 20:31, , 2F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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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介很會插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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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摔倒的樣子,很可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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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7 22:15, , 5F
沒有露出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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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8 00:18, , 6F
毛好令人心疼啊QnQ 小要快回來毆打笨蛋相良啦>口<
08/28 00:18, 6F

08/29 11:00, , 7F
泰莎跌倒的圖超可愛@o@
08/29 11:00, 7F

08/29 13:51, , 8F
密銀那種制服不會跌倒走光吧XD
08/29 13:51, 8F

08/29 16:19, , 9F

08/31 16:29, , 10F
宗介wwww
08/31 16:29, 10F
文章代碼(AID): #1CTwdfyU (GatoSh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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