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蟻篇到底想講什麼？王梅路艾姆一線的核 …
隨著劇情急轉直下，再五回之內也許就會收掉蟻王梅路艾姆一線。在之前的文章，我
認為蟻王這個角色帶出的，不只是人與動物、善與惡的分界問題，而是更核心的問題。
當時，我是以「禁區」來形容這個問題。現在蟻篇即將結束，以下便試著以梅路艾姆
出現的回數、劇情，來詮釋一下這個問題。不過文章實在過長，而且蟻王畢竟還沒收
線，不知道富樫可以講到多深，所以預計分為兩段，這段從蟻王出生至侵入行動前。
這個問題就是「自我」，之所以形容為禁區，也是有理由的，文末會說明清楚一點，
以下便開始詮釋劇情，建議可以搭漫畫來看：
一、２１２話：破水
「閉嘴！」這是王說的第一句話，一記上勾拳擊破母親的肚皮，很好、很有霸氣的出
場方式。一開場就吃掉兩個同類、不順己意則毫不留情的宰殺，這是王最初的形象。
擁有壓倒性的力量、而心智僅僅圍繞於自我、他的能力便是吸收吃下的能力。
「你們在殺豬、殺牛的時候，曾經放過牠們嗎？」王這個階段，似乎也代表著某部份
恃強凌弱的人類。尤其蟻王與其他生物的強弱差距，恰恰相反猶如人與螞蟻，不順王
意者動輒一尾巴過去，或可貼近的想像為：人被螞蟻、蚊子咬後，毫不猶豫的一掌擊
去。
他的心智，一直要到遇見小麥才會再有所成長。
二、２４４話
為了消遣多餘的時間，王開始下棋，王在勝局中證明自己超凡的能力不只限於身體強
度、更在於心智能力，並在棋局中洞悉人類的「呼吸」。「呼吸」這個有意思的詞，
後來還會再出現。
「４－４－１兵」這是小麥與王對弈的第一步。這時候，王關注的，還是在於自己身
上，頂多只是多了將棋、圍棋「世界第一」這種稱號而已。
三、２４７話
憑藉著原作預設、極為複雜的軍儀，王在軍儀盤上屢屢被小麥擊敗，二者實力差距大
到王甚至看不到勝利的可能。或許，正因為原先高傲的自尊被屢屢挫敗，王開始關注
到己身以外的主體了。
離隱、孤狐狸固，是英雄所見略同的一步。「當總帥大人與我想出同樣戰法這件事…
讓我的內心感到非常的光榮以及感動，就好像…一度死去的孩子，又活了過來，那樣
子的感覺。所以，不忍見到那孩子的生命就這麼再一次的消逝。所以…我有點猶豫」、
「無聊。興致都沒有了，稍微休息吧」王這麼回道。情感寫實入裡的一話，我個人非
常喜歡，王應該也能感同身受吧？
P.S.「王這應該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安靜的聽人說話吧…不過，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普夫，你錯了，你太低估王的智慧。
四、２４８話、２４９話
這兩話，頗為重要，而又可再分兩個層面。
王靜思著：「另一方面在毛躁之餘卻也同時有著樂在其中的自己，我不懂這是從何而
來，對於無法將意志加以統合的自己，感到無可名狀的不快！」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
伏筆，已經揭示了自我問題的核心，但這邊擱著，先繼續走另一方面主線的發展。
屢屢不能得勝的王，要出軍儀外的招式了。「貪婪與恐懼」這是王掌握到能擾亂人類
「呼吸」的方法、同時他也要把這種不能自由掌控心念的弱處，加諸在敵手身上。貪，
所以我想要；懼，所以我不想要。的確，在貪婪與恐懼對境之前，人很容易不再受自
己意志控制，而自私心態也可以赤裸裸的、簡直一絲不掛的醜態畢露。
但王輸了，對於對死亡早有覺悟、甚至於軍儀外幾無所求的小麥；王為了贏得一盤軍
儀提出賭注的執著、碰上小麥純粹追求軍儀精粹的執著，區區左手的賭注渺小的像是
愚童無聊的把戲。
「請見諒。」王卸下自己的左手，這是王有生以來第一次道歉，也可以說是王的自尊
反倒頭來摧破自己的自尊。這時候的王，可以說已經意識到，對勝負乃至自我的執著。
不過也許是因為王這時的作為仍是出於自尊，因此普夫這時還沒有意識到小麥對他王
國夢想的危險性。
王的心智還能再更上一層。
五、２５５、２５６。
王讓身心俱疲的小麥休息，推翻自己所說過的話，這個舉動引起普夫注意。
普夫後來的解釋是，王是為了要徹底完全的擊潰軍儀之王。
但他誤判了。王不久前才想以賭注擾亂對手呼吸這種手段取得勝利，但在這話，勝利
唾手可得時卻又放棄。其實普夫一開始的憂慮並沒有錯，王確實改變了，但他多慮到
捨棄原先正確的想法。
這一話尤匹的兩個「？」很逗。
六、２５７、２５８。
這段有兩個衝突發展方向的匯整，算是比較不好解釋的一段，以下僅是我個人的解釋。
首先，由小麥問王的名字，持續發展著王對「自我身份」懷疑的主線。
再來，是王意識到現下處境，自己具備強大的、足以終結一切、制霸星球的力量，而
又被處境牽引左右、想要直接殺掉小麥結束棋局。
但太遲了，王先前欲統治生物的「自我身份」、其對抗已然萌芽，見到被黑鳥攻擊、
渾身是傷的小麥，他已下不了手。漸漸取而代之的，是小麥縮小自我、「不想給大家
添麻煩」的表現。
這時的王，早已不是那個原先我行我素、以「自我」為絕對目的的王，經過這次衝擊
蛻變，他開始能從他人立場考慮，他已被小麥改變。這邊王不知如何處置小麥、不知
道自己到底想怎樣，也可以視作再次對「自我身份、能力」的質疑，意志並不能完全
控制心念。
七、２５９、２６０、２６１。
圖窮匕現的一段，歷經幾十話的層層遞進，富樫在２６０話直接點明問題。
首先，２５９話，王命令將彼特將小麥列入圓守護的範圍，代表王直接考慮除自身外、
他人的需求、偏好。
再來，２６０話，王細細的思惟：「我是王，但是，我是什麼呢…？我到底為了什麼
而誕生呢…？」我認為，這就是富樫想要在蟻篇談的問題核心，不，也許也是獵人這
整部作品的核心問題。
２６１話，「無名之王、借來的城堡、眼下聚集不帶有意志的人偶。」王冒出了：「
覺得無聊之類的想法，根本沒空去理會嘛！」的結論。當下看起來，似乎王又重拾了
原先統治全生物的立場、沒空去想別的事，但這句話可以有另外的解釋方式。即是，
在未搞清楚真正「自我身份、目的」之前，根本沒時間覺得無聊，應當先搞清楚自我
誕生的目的。這兩種解釋可以並進無妨，因為，真正迫使王覺悟的事件，尚未發生。
「現在在王的內心所萌芽的，是在不安之上更令人感到畏懼不已的事物…」連載卷末
語似乎也明示著，動搖的乃是王之所以為王的根本。（王這回對三護衛下了不淮接近
及規定「圓」的用法，但在這邊保守的解釋為，僅僅是為後面入侵劇情舖路而已。）
嗯，這邊就交代到侵入事件之前，下篇將由侵入事件開始、一直接到這線完結。
也許大家已經了解，但以下還是說明一下，為什麼說「自我」問題是最根本的問題、
是難以觸碰的「禁區」。
這邊，我想先提一下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他將人的需求，分為生理、安全、社
會、尊重等層面，而最終一層是「自我實現」。我個人認為，這五個層面服務的對
象只有一個，就是「自我」，只是層次或有區別而已。
我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讓「自我」得以保存；我的社會需求、尊重需求、自我目
標實現等讓「自我」得以滿足。絕大部份的人，不，應該說是絕大部份的生物，從
出生起，「甚至連一個懷疑自我到底存不存在的念頭都未生起」，便畢生汲汲營營
的為自我奔波繁忙、直至老死。自我實現並不是需求的頂點，而是基礎，由自我認
同出發，可以建立國家、民族、信仰、道義、是非、善惡種種價值判斷的基礎。
回到少年漫畫，大部份的少年漫畫，根本不會去探討這個問題。「我要成為ｘｘｘ」、
「ｘｘｘ就是我的ｘｘｘ」、少年漫畫藉由樹立一個目標、達成，去滿足讀者自我
實現的需求，當然，《獵人》主角小傑也有找爸爸的目標，講得再八股一點，甚至
還有形塑少年正當人格的作用。而蟻篇，非常出色，一如《獵人》其他橋段：試驗、
天空競技場、友克鑫、GI篇等，裡面有許多精巧的橋段與角色，但最大不同的是，
富樫在蟻篇多設計了蟻王這個心體皆超凡入聖的角色，而又持續的提及自我的問題。
實際上，他就是要去掀這個目標、夢想、喜怒哀樂、甚至是認知的根本。
如果根本不存在單一不變自我，那我們費盡一生追求的結果到底是什麼呢？有什麼意義？
這沒幾個人作得到，就算是在其他藝術領域上，沒幾個人去探討這個問題。這個問
題太深了，深到就像站在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邊，跳下去就會粉身碎骨。這個問題
的確有可能帶來恐懼感，而絕大部份的人連懷疑都不曾懷疑、少部份的人意識到，
但加了幾個統合概念（如國家、族群等，將「自我」的概念升高）轉了幾拐之後又
閃躲唬弄過去。富樫就是在用少年漫畫的結構在跟這麼深的問題正面對決，這點著
實讓我驚訝不已。
在這邊小結一下富樫對這個問題發掘的程度。我非常喜歡歌德說過的一句話，他說：
「沒有人比那些誤以為自己自由的人，被奴役的更深」自我這個概念，覺得存在的
人，會認為自己能完全控制自我，否則自我何以能叫自我？根本矛盾。但事實上，
自我就是受到這麼多事物的影響操弄、就是那麼難以駕馭自己的心。舉個某電影的
例子：「不要想起大象，你現在想到什麼？」人心就是那麼容易被外在環境、身體
狀況操弄、擺布，他可以愚笨到被騙至渾然不覺、還以為是自己在控制自己的程度。
「自我」只是一個複合體、並不是不變的東西，我認為富樫已經踏出質疑自我概念
的第一步，也非常好奇，他可以走到多深、得出什麼結論。
不過，這邊有個危險的點－虛無主義，否定自我概念並不是說全部的事物皆無意義、
皆是徒然的虛無、沒有任何價值判斷。我不認為富樫是虛無主義者，而為了避免所
有誤解為虛無主義的可能，我想先提出我個人的結論：就算自我不存在，但擺脫自
我的枷鎖，正可以輕鬆的享受當下，不帶有期許、失望的壓力去作每一件事，可以
採取任何立場，卻又能不受自我束縛，就像在遊戲、而不需被一時遊戲規則綁死。
這是我個人的看法，一個自我概念之外的可能，我也非常期待富樫的後續探討。
話說回來，最新的劇情發展，富樫真是跟小傑開了一個大大大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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