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永月的檻歌─滿月童話.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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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傀儡之心
「聽說這次的叛亂事件,造成月都裡外空前的大亂。」
「是啊…都經過這麼長久的和平了,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雖然這一次的戰事平息了,不過還是造成不少人的犧牲…」
「你是說科學家那邊吧?」
「嗯…而且這一次居然殺害了四個無辜的人,以常理而言,人類根本不可能跟月兔交刃…可惡的月兔!」
「照理說那群科學家應該會全部罹難的,但是…」
「據說…她以完全不留活口的方式,把月兔全部殺盡,好殘忍的女人…」
「我看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殺人吧?」
「連屍體都能四分五裂的她,居然還敢掛著那張面無改色的臉孔,簡直就跟人偶一樣!」
「就跟她那傳聞中的白髮一樣…她的心,難道也受了詛咒嗎?」
在一處空曠的皇室走廊裡,就在三個女性站在一旁閒雜談論的此時,突然間,一個他們口中的白髮女子,
從牆角邊突然走了過來。
「啊…啊……!」
三個人因女子突然出現的身影,當場嚇到驚慌失措,甚至雙腿發軟而倒在後方的牆上。
儘管全身仍留有多處看似嚴重的傷勢,左手臂還有骨折的包紮,但走過來的白髮女子依舊掛著無表情的面容;
沒有因為三人的發言動搖,也沒有移開自己的眼神,只是一臉平靜而冷漠,默默從他們讓開的路走過去…
..........
「長奈前小姐,您怎麼了?」
「啊?沒事…」
此時在一處乾淨的病房裡,朔與柚花兩人各自坐在裡面的椅子上。裡面的擺設相當單調,
除了幾張椅子與茶几外,只有一張潔白的病床,而躺在他們面前病床上的女孩,正是柚花的妹妹柚夜。
相較於身上多處傷口包紮的柚花,柚夜的身體幾乎沒有太大傷勢,只是閉上雙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我只是…在想事情。」
朔緩緩開口說道,隨後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柚夜。其實真正受到的傷害不是身體,而是柚夜的心靈,
自從經歷了那次殘酷的事件,她的意識至今還沒有清醒過,躺在床上的模樣,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對不起。」
突然間,柚花開口向朔道歉,但不曉得對方用意的朔立刻慌張搖手示意。
「妳怎麼了?我只是……!」
「對不起…」
在朔開口將話說完之前,柚花再次低下頭來,以非常愧疚的表情低頭向朔道歉。看著這對方番嚴肅態度的朔,
她終於瞭解了柚花這句話的用意,也想起了事發的那天,在月兔的逼迫下,所有的人輸給了內心的恐懼,
為了自己的求生而出賣朔的行為;但是朔也瞭解,沒有人能夠永不低頭,也沒有人的心是永遠堅強,
因為深藏在人心最底層的,是足以粉碎自我的脆弱面。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瞭解。
「不要緊,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在意…」朔勉強鼓起淡淡的笑容,隨後她摸著躺在床上的柚夜的手。「比起這些,
我覺得這孩子很了不起呢。」
「您是指?」
「她的笑容…」朔將手移到柚夜的臉頰,輕輕地撫摸著。「由衷的善意亦不帶一分虛假。
快樂的時候痛痛快快地笑,悲傷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哭,能坦率地表現完整的自我,在我心中是何等羨慕。」
聽到朔如此說著,柚花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將頭別過去,若有所思地盯著柚夜的臉。
「是啊…這孩子總是對每個人露出笑容,但是我也知道她仍然對我隱瞞了許多事…」
仔細回想過去以來的日子,對柚花而言,他們雖是名義上的姊妹,卻是同父異母的血緣;雖然家裏發生了許多事情,
兩人的母親也彼此憎恨,但是柚花卻試著想要超越這層隔閡,將柚夜視為親妹妹來照顧。
雖然柚花總是這麼想,但是過度在意柚夜感受的她,卻也因為太過謹慎而無法拉近兩人的關係;
就像一段原在天邊近在眼前的距離,心靈無法交會的兩人,自然也無法瞭解彼此真正的心意。
諷刺的是,兩個人對彼此的想法也如出一轍。
「我不曉得究竟該怎麼做才好,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好想多聽她說一些關於自己的事…」
看著身旁低頭的柚花,再轉頭看著床上的柚夜,朔面色沈重地輕嘆一聲,隨後她在心中鼓起勇氣,
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而緊握雙手。
「其實說不在意…是騙人的…」
聽著朔那微帶顫抖的聲音,柚花訝異地轉頭看著她,此時的朔正低頭看著自己緊緊交握的雙手;
其實對朔來說,她並沒有忘記當時被人背叛的打擊,甚至打從心底還無法諒解。
「我總是這樣,為了不讓別人討厭自己、為了得到大家的喜愛,所以一直戴著虛偽的面具。
總是不斷、不斷地用謊言來欺騙別人,麻醉自己,也逐漸藏起了自己的心…」
朔的表情越來越沈重,彷彿在否定過去的自己,她的一言一語,不僅把自己心中的真實與醜陋赤裸裸地讓人看透,
也像一把利刃,正一刀一刀地割傷自己。
「我知道…不論我們再怎麼道歉也沒辦法對您做出彌補…」
對於身旁少女內心的自白,後知後覺的柚花內疚地移開注視朔的目光,對於這個意外得知的事實,
讓她的心中更加感到無比愧疚與歉意,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她必須要奉命守護的人。
看著低頭的柚花,朔緩緩開口道:「如果妳願意替我做點事來做彌補的話…」
朔說話的同時,隨後再次伸手,輕輕地握住柚夜的手。「那麼…我希望妳能好好地陪在她身邊。」
柚花終於抬起頭來,但是她驚慌的第一眼看不是朔,而是躺在床上的柚夜。
「人是軟弱的…如果有一天,等到她的笑容也失去的話,那麼之後做什麼都很難彌補了…」
..........
沿著點亮油燈的漆黑走廊,永琳抱著手臂的傷勢一步一步慢慢走著。燈火染黃了她那白銀的頭髮,
也將她那無神而空洞的雙瞳,映出朦朧而暗沉的色彩。最後,走向這條路的盡頭,
一扇大門隨著永琳的到來而緩緩開啟;待她走進室內,映入眼前是幾個守衛的士兵,
以及七個位居高處的元老。
「屬下八意永琳,前來向眾元老跪安。」永琳走到元老前方後,以半跪的恭敬姿態向眾人請安。
「這次鎮亂妳立了大功,八意。」坐在元老群正中間的領導人信典,以端莊的口語回應永琳的禮數。
「是的。」
「雖然在妳傷勢還未痊癒時召見妳,但我還是想見妳一面,瞭解一下身為女性而擊敗月兔的妳。」
信典如此說著,隨後永琳抬起了她的臉頰,讓位在上方的信典仔細端詳。
「雖然一頭白銀的頭髮,但確實是個美人…從妳委任長奈前旗下起,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
「是的。」
隨著永琳標準的禮儀應答,她再次立刻低下頭來,讓信典當場感到有些錯愕。
「呵呵…她只是太過注重禮記與規律,沒別的用意。」白河在一旁替永琳緩頰道。
「哼…」
在場的眾人都接受了白河的說法,除了最不滿白河的元求,在一旁以瞧不起的態度冷眼以待。
「那麼,關於這次討伐的功勞,妳有什麼願望嗎?」
聽到信典如此開口的瞬間,永琳那低頭的表情露出輕微的吃驚與猶豫,而受到情緒起伏而微張的口,
最後也隨著冷靜的心而緩緩合起,沒有開口回應。
「我有個提議。」在永琳回答之前,白河先一步替她回答信典。
「怎麼了,長奈前?」
「就讓永琳升任為天狼降司吧。」
「這……!」
隨著白河的言論一發表,在場眾人立刻興起一股騷動,而信典立刻以維持秩序的領導身份,朝眾人伸出示意肅靜的手。
「長奈前,你可知道任命降司的意義為何?」
「我當然清楚,但就是擔任迎接神久耶的使者領導又何訪?」
「長奈前!」在信典猶豫的此時,元求先一步跳出來說話。「你別得寸進尺了!為何要聽你的意見冒這麼大的風險?」
「是啊,為了顧全大局,這個提議實在不妥。」
「長奈前,這女人過去可是神久耶的第一級貼身侍啊!」
跟在元求的意見之後,也出現了幾個反對的聲音,而白河只是伸出他的雙手示意,希望大家能先讓他把話說完。
「神久耶刑期結束之日已近,這是刻不容緩的大事。單憑學術的貢獻,還有全月都的武功來看,
以永琳的身份並無不妥,何況這次迎接的不是別人,可是那個不安定的神久耶。我們需要的是能穩定她的心、
能妥善將她帶回月都的人,而這個任務除了永琳而無他人可假手,不然,你們倒是提出個可以讓人心服的人才?」
聽到白河如此說著,眾人開始感到疑惑而交頭接耳,而明察情勢的白河,也立刻趁這個人心搖擺的機會,
再次強調他的立場。
「我瞭解你們此刻的想法,但你們無須擔心。第一,既然我們的手上仍有控制神久耶的把柄,
那麼最壞的情況就是讓神久耶再次死亡,而她的靈魂最後也會回到這裡。至於第二…」白河說話同時,
朝一旁的信典看了一眼。
看著白河的暗示眼光以及下方永琳,這時候信典終於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二十多年前,白河私底下與他商量的記憶;
當時是神久耶剛死、永琳被監禁的日子,兩人正私下談論何以說服永琳,而白河當時所說的條件正是這一點。
為了能將天才又孤傲的永琳納入我方,對於她這般捨己為人的本性,這是唯一能收買她的手段,
也是白河在獄中答應永琳的唯一條件。
「二十五年光陰似箭啊…」想起了過去的種種經歷,信典微帶感嘆地說:「好吧。」
「信典!萬萬不可啊!」
在信典的決議下,元求立刻站出來大聲反對,他那衝動而惶恐的表情,充分表現他對此舉的不滿與不解。
「事已至今,我自有我的考量。」維持元老院秩序的信典,再次舉手制止元求的抗議。
「看來你對我的意見可是反對到底呢,元求大人?」
對於自己意見遭到駁斥之餘,又眼睜睜看著白河對自己的挑釁,怒意無法宣洩的元求於是雙手拍案,
憤然站起後,一個人掉頭不回地走出議會廳。
(這個賊子…可惡…可惡!)
「總之,關於這件事還有其他人有意見嗎?」
在元求擅自離去後,信典再次詢問其他人的想法。此時其他元老雖然仍一臉猶豫,不過看到信典態度如此堅決,
他們的態度也逐漸趨於緩和。
「好吧,但是既然你身為她的上司,那麼全部的責任一樣要由長奈前你來承擔。」在眾人意見逐漸一致後,
其中一個元老站出來代替其他人發言。
「這是當然的。那麼,永琳…」
「是的。」
聽到白河的呼叫,半跪的永琳立刻抬起頭來。
「妳可以先退下了。」
白河對永琳命令的此時,卻在雙眼直視永琳的瞬間,別有用意地朝門外瞄了一眼;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也沒有人注意到白河這個細微且短暫的動作,而永琳表情亦沒有任何起伏,只是靜靜地低下頭行禮。
「…屬下告辭。」
隨著輕聲的回應,永琳站起身來並朝門口慢慢離去。
「總而言之,雖然關於八意與你的功勞事宜,我已經派人先向皇室知會過了,但關於任職的部份,
就由你自行去撰寫公文向上稟報吧。」
以簡單的手勢行禮回應信典後,白河開始著手整理桌上的資料,而其他人則繼續討論其他事情,
待白河拿起所有的資料,並走向議會廳旁的側門時,他回頭朝眾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人群聲音是嘈雜的,
而自己心情是冷靜的,相較之下,有著一絲微妙的差異感。彷彿心理還在盤算什麼詭計,
白河的嘴角微微上揚,之後他帶著這個秘密,一個人灑脫地走出離開的大門。
..........
「可惡!」
時辰已晚,在這處空曠而狹長的走廊裡,兩旁只有用來照明的油燈;此時元求與幾個護衛正在這裡走著,
但怒意高漲而無處宣洩的他,不時大聲對天謾罵。
「那個混帳!仗著自己的功勞,竟敢對我如此頤氣指使!」
「元求大人,您就別氣了…」
跟在元求身邊的,除了六個男性護衛之外,還有兩個看起來年紀尚幼的宮女,為了稍微安撫怒火中的主人,
他們伸出拿著手巾的手,替氣到滿臉通紅的主人擦拭額頭的汗。
「走開!」元求用力甩開了宮女的手,讓手巾也因此掉落在地面。「我絕對不會饒過那個混帳…!」
怒火中燒的元求,此時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聲音,而宮女只是撫著自己被打傷的手,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一群人繼續向前走著,然而就在他們走在路上的此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
那是一個位在走廊出口處,背光的黑色模糊人影,看起來就像為了特地等著他們而站在門口。
「來者何人!」
站在元求後方的兩個侍衛,立刻衝到元求前方,對那不明的人影大聲喝道;然而,礙於門口光芒造成的刺眼,
在對方有無敵意也不清楚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看著那個人影安靜地站在原地。敵明我暗之下,
讓侍衛的全身與心理都緊繃著,絲毫不敢大意,雙方對立僵持不下。
『噗滋。』
突然間,一個彷彿被什麼東西刺進身體的聲音從前方傳出,在眾人還在惶恐地左顧右望時,
站在元求前方的兩個護衛突然應聲倒地。仔細一看,在他們兩人的左胸上各自插著一根細如鋼針的暗器,
雖然躺在地上的他們一動也不動,但他們身上卻完全不留下一絲血跡。
「呀啊───!!」
看著眼前突然倒下的兩具屍體,宮女們不敵恐懼而大叫了起來,而後方的四個護衛也立刻衝到元求前面;
其中兩個人將材質堅硬的帽子拿在手上,以持盾的方式並舉起長槍對著人影直衝。
對於兩個朝自己方向奔馳的護衛,那個人影卻絲毫沒有將他們看在眼裡,依舊不慌不亂地站在原地。
『噗滋。』
此時再度傳出那致命的聲響,這時跑在前方的兩人反射性地摸著自己的胸口,
不過連一點痛楚都沒有感受到的他們,在察覺不是自己受創之前,後方再次出現了人體倒地的聲音。
「啊…啊……!」
這時,站在後方的元求摸著自己的胸口恐慌地退了好幾步,倒在他面前的,是剛才為止還在他旁邊嚎叫的宮女,
但暗器並非插在胸口上,而是各自刺進了他們的喉嚨。因為窒息與極大的恐慌,
他們睜著幾乎快彈出來的恐懼雙眼,死相相當悽慘。
「元求大人!」
「可、可惡…!」
接連從身邊傳出的死訊,讓元求知道自己處於極大的危機,他立刻從衣內抽出一個笛子並大力吹著,
但是從那笛子卻沒有傳出任何一點聲響,只有元求那激動而大力的吹氣聲。
就在旁人不曉得元求此舉意義的的此時,又出現了數根的銳利的暗器襲來,四個反應不及的侍衛,
瞬間全部被刺中要害當場身亡,而其中有幾根暗器也朝著元求的方向飛去;就在看似已經來不及的剎那,
同一時間從上方出現了四個月兔,以靈敏而迅速的動作跳到元求面前,並將暗器全數徒手打落。
「快!快保護我!」
元求丟掉手中的笛子後,立刻對前來援護的四個女性月兔下達命令。那四個月兔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雙眼即使在黑暗中仍閃爍著微紅的色澤,但是在那紅色的瞳孔裡,看起來彷彿失去了生氣而毫無光彩,
甚至整個人就像個活死人一樣,他們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他們唯一知道的,
只有絕對服從眼前這個人的命令。
「你到底是誰!」
看到四個月兔以穩健的陣式站在自己前方,感覺稍微脫離險境的元求,立刻對前方那不明的刺客大聲喊道;
但是對方並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也沒有再次發動任何攻擊,只是靜靜地、開始挪動他那離開原地的腳步。
『喀…喀…喀…』
平穩的步伐踏在冰冷的地板,是不斷由遠拉近的清脆聲,而這一聲又一聲的單調聲響,
也讓站在後方元求的情緒越來越緊張;對於那個不斷靠近而逐漸清晰的人影,
元求的雙眼也跟著他那惶恐的情緒不斷睜大。
「是…是妳!」
在燈火照明下,在黑暗中逐漸顯現的身影,是一個左手仍被繃帶緊緊包紮、看似嬌弱而負傷的女人。
同時,也是個留著一頭白銀的詛咒細髮,眼神冷漠無比、宛如死神般的殺手。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裡,
其白髮亦添了幾分虛無的恐怖。
「八意!妳……!」
在元求怒喝的同時,不斷走近的永琳趁對方說話而露出小小破綻的瞬間,以極小的動作,
朝元求的方向投擲兩根鋼針;面對這意外且迅速的突襲,在元求露出驚嚇的反應之前,
瞬間一根鋼針被臨時察覺的月兔,以犧牲手掌的方式擋了下來,但另外一根防守不及的鋼針,
則直接穿過了元求左邊的耳朵,瞬間消去了一塊肉。
「啊…啊……」
在痛處傳來之前,元求只是呆楞地伸手摸著左耳被挖空的部位,而逐漸浮出的劇痛與恐懼,
與瞬間從左耳處迸出的大量鮮血,終於讓元求雙手摀著耳朵大聲慘叫。面對這突然而意外的攻勢,
也讓四個月兔再次提高了他們的警戒,四個人緊靠在一起,完全遮擋住後方跌坐在地上的元求。
「給我殺了她!殺了她──!!」
隨著元求的命令一下,四個月兔開始衝向前去,並散開擺出頗有戰略的陣行;永琳見狀沒有輕舉妄動,
依舊謹慎地站在原地,而散開的其中一人從地上撿起護衛的長槍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朝永琳的背後突襲。配合那極快的速度,月兔衝到永琳後方就是一連快速的揮擊與連刺,
而永琳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留在原地吃力地躲避;但配合月兔那天生超乎常人的體能,
讓他們握在手中的長槍瞬間變成危險的武器,蹲下而削過頭髮、側躲而刺破衣服,即使永琳的反應再快,
面對接連不斷的快速攻擊,讓不斷躲避的她看起來逐漸處於劣勢,身體也慢慢朝牆邊後退。
『唰!』
就在永琳躲避下盤掃擊而跳起的瞬間,這時候其他三個月兔,各自伸出對準永琳的食指,
朝被包圍在空中的永琳擊發出鮮紅的光彈。
「喝!」
面對所有人的同時攻擊,跳在空中的永琳看似已無處可逃,但是她卻靈敏地以雙腳大力踢向牆壁,
整個人在空中翻滾了一圈並避開了全部的光彈。從空中著地後,永琳剛好整個人站在元求的旁邊不遠處,
讓所有的人都意外吃了一驚;此刻的她非但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正在等這個機會,這個能靠近元求的大好時機。
「噫…噫噫……!」
元求害怕地整個人連滾帶爬,而永琳立刻抽出腰際的短刀,以壓低身體的姿勢快速衝到他的背後,
並將手中的短刀高舉。
『鏮!』
然而,在看似元求凶多吉少之時,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永琳手中的短刀應聲彈到空中後插在地面;
而精準地擊中她短刀的,是來自身後月兔從遠處投擲的長槍。
「…」
此時,永琳終於停下動作,並朝著後方的四個月兔看去,站在後方的四個月兔也舉起他們的手,
看似要威嚇永琳,然而永琳只是安靜地站在原處,以冷酷的眼神與四人對望。
看著這奇妙而讓人不解的一幕,元求於是趁勢立刻爬起,朝另外一端的方向,
倉皇逃離這個危險的現場。
「哈…哈……嗚!」
就這樣跑著跑著,元求那摀著左耳的手不斷滲出大量的鮮血,在意識還清楚的情況下,
劇痛不斷地侵襲他身上每一根神經,也讓他不時發出痛苦的喘息。最後經過了一段時間,
元求終於跑到門口之後,他立刻衝到兩個守門侍衛的面前。
「快…快…!」來到侍衛面前後,疲憊的元求開口含糊不清地說著。
「元求大人?您怎麼了!」
「快…!馬、馬車!」
「這…」
「快點!你們這群飯桶!」
「非常抱歉,元求大人,目前所有的馬匹暫時都已移送到馬廄中療養。」
「療養?這是什麼鬼事!」
「這是長奈前大人今天吩咐的。」
「你說…什麼!」
聽到侍衛如此回答的瞬間,元求在腦中終於瞭解了一切,今天這個事件根本不是偶然,更不是意外;
仔細想想,永琳的身份正是白河旗下的從屬,就算本身與永琳並沒有任何直接性的仇恨關係,
但是依自己過去的瞭解,今日會命令她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除了長奈前白河本人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可惡!沒有其他人了嗎!」
「元求大人,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而且目前大多人都不在這裡。」
察覺自己是凶多吉少的此時,元求立刻轉身拔腿快跑,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成了甕中之鱉,
就算留在這裡,被永琳抓到也是早晚的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月兔能拖延住永琳,
然後一個人順利逃離這裡。
「元求大人!」
不管後方的人如何呼喚,元求依舊使盡全身的力氣,拼了命向前奔跑,鮮血也順著他跑過的路沿途滴下。
就算體力被身體的疼痛與心理的恐慌不斷磨耗,但是他依舊不願停下,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逃離這個不斷從後方襲來的恐怖。就在此時,在元老院大殿的一處高塔上出現一個人影,
而那個站在高塔頂端的人,正是一頭隨風飄逸銀髮的永琳。她的衣服染滿了大片的猩紅,
她的臉頰也沾上一片尚有餘溫的血跡;站在高空處的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下方那狼狽奔跑的身影。
此時她從身上拿出一個針頭,將那個針頭的蓋子用手指撥開後,用力刺進她那包覆在繃帶下的左臂。
在刺進去的那瞬間,疼痛讓永琳的臉頰與眼瞼不自覺跳了一下,過了一會她將那針頭從左臂抽出後,
隨後一口氣將左臂上礙事的繃帶全部拆掉;而從繃帶中露出的,是仍帶有整片模糊血肉,看起來頗為駭人的手臂。
永琳將左手伸在眼前動了動五指後,隨即將掛在身後的一把長弓拿起;她兩手高舉,並以右手持弓、
左手將箭架在弓弦上的姿勢慢慢拉開,用飽滿而毫無保留的勁道,將箭矢尖端瞄準著遠方那不斷奔跑的獵物…
『咻!』
一道淒厲而劃破空氣的聲響,那銳利的箭矢,瞬間精準地貫穿元求的後腦,當場一擊斃命;
待元求倒臥在血泊後,那根刺進頭部的箭矢便慢慢隨著空氣消失。之後,隨著箭矢消失後的影響,
讓他頭部留下的洞口開始如被腐蝕般地慢慢擴大,就像被蒸發似的,其影響的速度也逐漸加劇;
從頭部開始,全身的血液、毛髮甚至骨骼都逐一被腐蝕而消失。痛下殺手的永琳依舊站在原處,
居高而冷酷地凝視這一切,直到確認只剩下一套沾了血漬的衣物留在地上…
同一時間,在一處陰暗的房間裡,白河一個人坐在最高處的一個座椅上;握在他手中是一個用琉璃製成的透明酒杯,
而杯中亦裝了半分的,如血般鮮紅的酒。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一場夢的話,那麼我所渴望的不是清醒,而是把這場夢的一切全部成真。」
白河沉穩地說著,隨後他將手中的酒杯高舉,凝視著杯中剩餘的高度,以及那鮮紅且微帶透明的朦朧色澤。
「但是作為一個想改變一切的男人,除了要有膽量與野心外,還要有這個…」白河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頭部,
並將高舉酒杯的手靠在椅子扶手上。
「元求啊,停止流動的長河,終成為一灘腐敗的水;在實現野心前,生命都是不具價值的。」
「你的存在…實在太礙事了。」
隨著這句話的結束,白河將手中的酒杯朝下方一丟,瞬間傳來是破碎的聲響,以及灑滿地面的鮮紅液體。
「呵呵…哈哈哈哈──」
..........
「抱歉,讓你們久候了。」
此時已是夜間時分,朔從醫院走出來後,對等候在門口旁的馬車侍衛點頭示意。
「請別這麼說,倒是小姐您要先去用膳嗎?已經過了戌時了。」
「沒關係,我出門也久了,不可以讓爸爸擔心。」
婉拒侍衛的建議,隨後朔一個人走進馬車內,而所有人也立刻就定位開始駕馭馬車。在返程的一路上,
朔伸起撐著臉頰的手,若有所思地靠在窗邊;微風吹拂著她的臉頰,也不斷吹亂她那過眉的額髮,
她沒有因為髮絲阻擾而扎眼,心中仍有許多愁緒的她,只是出神地盯著沿途那一盞又一盞的江邊漁火。
過了一陣子,從城鎮的轄區離開後,馬車駛進一處四周種滿樹的林蔭大道;在這處沒有足夠照明的場所,
視野立刻變得極為黑暗狹小,而唯一能依靠的,是來自天上繁星撒下的黯淡光輝。看著陰暗而天然的景象,
聽著清晰而單調的蹄聲,朔依舊靠自窗邊沉思著。
『喀囉喀囉…』
就在馬車行駛中,突然間,遠方有個神秘而微微發亮的物體,讓朔稍微集中了自己的目光;
遠遠一看,那反射天上星光而微亮的白色,看似是白兔或是布幔的形影,不過待馬車越來越靠近時,
朔終於發覺到不對勁而睜大了雙眼。
「停!快停下來!」
慌張的朔大聲喊道,也讓駕馭馬車的人慌忙地停下馬車;但是在馬車還沒完全停止前,
朔立刻跳下車廂,也下嚇壞了其他侍衛們。
「小姐!您要去哪裡啊?」
一從馬車落地後,朔一臉急切地向前跑,而她拼命奔跑的前方,原來有個靠在樹旁的人影;仔細一看,
竟然是全身重傷而步履蹣跚的永琳,而她那沾滿全身的血漬,亦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八意大人!」
朔趕緊上前攙扶永琳,而永琳注意到身旁有人的後,先是警戒性地握住藏在胸口的短刀,
直到看到朔的臉後,她才鬆開了緊握短刀的手而雙眼一閉,整個人昏厥而倒在朔的胸口上。
「八意大人!振作一點!」
朔立刻抱著永琳跪在地上,但看到永琳一動也不動的昏迷模樣,讓她瞬間慌了起來。
「您沒事吧!小姐!」
「求求你們!快幫我把她扶回去!」
前來關切的四個侍衛,聽到朔那迫切而著急的請求,毫不猶豫地將永琳給揹了起來,
在永琳被抬上馬車車廂後,所有的人立即快馬加鞭,一路往回府的路線直奔;
而坐在永琳身邊的朔則穩穩地摟著永琳的身體,擔憂而心急如焚的情緒,甚至讓她眼中快掉下了淚水。
「求求您清醒啊…八意大人…八意大人…!」
..........
深夜,朔與眾人已回到自家府裡。此時在這處房內,除了躺在床上昏睡的永琳外,
只剩下朔與四個侍女,以及他們請來替永琳治療,年歲已過百的老醫師。
「醫師大人,請問她現在的情況…」看到老醫師替永琳把完脈後,著急的朔一旁問著。
「放心,現在已經沒事了。」
「是嗎…」
聽到老醫師如此回應,從擔憂中稍微紓解的朔,撫著胸口安心喘了一口氣;老醫生露出慈藹的笑容,
隨後再次視察永琳的面色。
「其實她的傷勢沒有妳想像中嚴重,身體的多處外傷並不礙事,不過左手臂所衍生的情況比較麻煩。」
「請問,那是?」
「原本左手是已經骨折的部份,但裡面還中了其他毒物,這是一種能麻痺並蔓延到全身神經的毒性。
照理來說,只要服過藥後讓身體充分休息,應該就會慢慢改善,然而最大的問題就是這種毒連老夫都沒遇過,
不曉得是什麼樣的人製作,成份相當複雜。」
「怎麼會…」
「呵呵…小姑娘放心,這種毒應該不至於危及生命,它的其中一種成份是月都的奇花緹邏迦,
能提煉出一種使人輕微麻醉與幻覺的汁液,對人類基本上無害,而這也是從她體內取出毒液的主要成份。」
「這樣嗎?」聽到老醫師如此解釋,朔再次安心地喘口氣,也露出了衷心的笑容道:「謝謝您,醫師大人。」
「不過可以的話,老夫希望妳能多陪在她的身邊。雖然等到她清醒可能還要三天左右的時間,但是在她清醒後,
那體內還沒完全退去的毒效,可能會持續折騰她一陣子。」
「我會的,我一定會!」
看到眼前少女那堅定的眼神,老醫師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之後他再次把眼光移向躺在床上的永琳,
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熟睡的臉頰。
「看來這個孩子,並沒有老夫想像中的寂寞呢…」
「孩子?」
「呵呵…在老夫眼中,她一直都是個小女孩。」
老醫師別有用意地說道,但朔依舊不懂這句話的意義而納悶地看著他;老醫師沒有多作解釋,
隨後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始收拾他帶來的行李。
「醫師大人,您要走了嗎?」
「其他的部份,如果覺得不放心的話,歡迎妳隨時過來。」
「好的,可是天候已經這麼晚了,不介意的話,請讓我留您住一宿吧?我想好好招待您。」
老醫師只是搖頭示意,收拾他最後一樣藥品後,從容地將看似有些沈重的行李提起,
而朔立刻地替他攙扶著。
「可是我讓醫師大人前來治療了整夜,至少讓我付您應有的金額好嗎?」
「呵呵…叫老夫玄土就好,小姑娘就不用在意這些事了;在這個世上,
反而有很多東西是富有的人買不到,因為真正能讓人滿足的,並不是這些塵土般的價值…」
聽到老醫師這麼說著,朔只是落寞地點頭示意,心中仍感到十分愧疚,而老醫師輕拍著朔的肩膀後,
又再次朝永琳的方向看去。
「我想這個道理,那個孩子也一定懂…」
老醫師語重心長地說著,之後朔送他到門口,兩人珍重道別後,朔再次回到永琳的房間裡。
拿起一旁的圓椅到床邊,她安靜地坐下並看著永琳熟睡的臉龐,與常人的面貌相較,
眼前這個女子的外表處處充滿了神秘;白銀色的細長睫毛、鵝蛋般的輪廓臉型、清秀而標緻的五官,
以及那久未修剪的,如銀絲般神秘的及腰長髮。集結諸多動人而美麗的特質,
讓眼前的永琳看起來就像個人偶娃娃一樣,美若天仙,但與她平時的冷酷形象相比,
實在讓人難以想像她也有這般可愛的一面。對朔而言,有多久能像這樣仔細看著永琳,她已經不曉得,
但是兩人能恬靜相聚一刻、能以這麼近的距離注視對方,這是過去不曾擁有過的時光,更是難得可貴的時刻。
雖然朔一雙眼睛專注直盯著永琳,但她不敢再發出任何一絲聲音,生怕自己那不經意發出的嘈雜,
將眼前這個銀髮女子從睡夢中吵醒。於是打算徹夜守候的朔,就這樣隨著時間流逝以及整天累積的疲憊,
將撐著下巴的手靠在一旁的桌上,慢慢閉起雙眼。
經過了一段時辰,清風徐徐,隨著兩人睡眠的和緩呼吸聲,夜晚已經進入草木皆睡的靜寂時分。
朔趴在桌上沉沉入睡,身上鋪蓋著由侍女悄悄替她蓋上的被單,永琳則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
看起來意識仍還沒清醒的她,這時像是做了惡夢般,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痛意的起伏,
雙眼也隨之慢慢睜開。
「嗚…」
待雙眼隨著清醒而完全睜開後,永琳緩緩地撐起身體,然而坐在床上的她,意識似乎還沒完全清醒,
沉甸甸的臉龐與呆滯的雙眼,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具失魂的木偶一樣。之後,再次出現在她腦中的刺痛感,
讓她臉上露出了更明顯的抽搐,也讓她開始扭動自己的脖子朝四處觀望。在永琳的眼中,
這是一處陌生的地方,四周看似是乾淨而擺設可愛的女性房間,而躺在身旁是一個陌生的女性。
永琳沒有太在意身邊的人事物,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隨後在意識仍沒完全清醒的狀態下,
她開始一個人昏沉地挪動身體,慢慢從床上爬下來。
「唔…?」
這時候,聽到細微而不明的聲響,察覺到身旁有異樣的朔也慢慢地睜開雙眼,恰巧看到了正打算下床的永琳。
「八意大人…?」
沒有理會朔的聲音,永琳依舊依然故我地將雙腳踏穩地面,並準備讓自己的身體站直,
不過在她試著用雙腳站起來後,她整個人卻雙腿一軟,重心不穩地向前跪倒,也讓朔立刻慌忙地上前扶住。
「別這樣,請您回去躺好吧…!」
擔心不已的朔緊緊摟著永琳無力的身軀,並試著阻止永琳的勉強舉動而勸說,但不論她在永琳耳邊怎麼呼喚,
永琳的意識不僅沒有回復,情況反而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近身仔細一看,雙眼如空洞般的她,
就像陷入了重度的昏迷,整個人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嘴角也不自覺流出了唾液。
「您…怎麼了?」
..........
『許多人,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也一定有不願讓人瞭解的一面;而生命帶來的意義,不僅是為了自己,
也是為了他人生命的延續…』
『不僅是妳,我真沒想過神久耶也是個癡情的笨蛋呢…如果她當時直接把藥物奪走,而不是把妳帶出去的話,
或許結果又會變得不一樣,她也可能不會因妳而死。』
你們…是誰…?
『老先生,您認為生命的價值是什麼?』
『為了自己所深信的目標,相信自己、鼓勵自己而活下去。我的信念從未改變,只是朝著同樣的一條路走著。』
這是…我…?
『看來妳連對自己都不了解。』
『我自己?』
『摸摸自己的臉吧,現在的妳跟人偶簡直沒兩樣。』
『原來如此…到頭來,妳也是個被人利用的傀儡。對於連自己存在都不瞭解的人,不就只是一具沒血沒肉的傀儡嗎?』
我不是…傀儡…
『我總是…造成別人的困擾…就算我不希望如此…因為我就是這麼不堅強…』
真正不堅強的人…是誰…?
『也許看在他人的眼裡,他們不過是野花而已;每一朵花的外貌看似雖相同,但對我而言卻有完全不一樣的意義。
就跟人一樣,每一朵都是漂泊且堅韌的靈魂;不論生命的短暫、不論人將他們折起,他們都會努力地活下去。』
花…?
難道我…把人的生命看得比花朵還低賤,所以才能毫不猶豫地殺害嗎…?
這樣的我…跟長奈前又有什麼不同…?
『人心最愚昧的是害怕不安而選擇逃避,即使真實藏在自己最不想碰觸的地方。』
『如果妳假裝聽不見自己的心聲,那麼到時候就真的什麼也聽不見了…』
不…不是的…
我不是這樣子…
不是這樣子的───!!
『把眼睛張開…永琳…』
這裡是…皇室旁的草原…
難道是……公主…?
『即使是醜陋而不起眼的外表,往往藏有無比動人的內涵…』
『即使在幽深而陰霾的虛假中,必也擁有真實燦爛的一面…』
『人的心…不也就是如此嗎?』
我的…心…?
我………?
『我只是做著一樣的事,這有什麼不對────!!!』
..........
「嗚……嗚……!」
從昏迷意識中清醒後的永琳,不管左手的疼痛與傷勢,任憑自己的狂亂,一臉痛苦地緊抱自己的頭;
而陪她在身旁的朔,雖然極力想替她做點事,但面對永琳那急劇且不明的徵狀,只能原地焦慮而不知所措。
「八…八意大人…!」
「不要…管我…」
越來越大的痛苦,讓永琳失去理性而抱頭掙扎,而這分症狀的根源,正是來自殘留在體內毒效的作祟;
不僅讓她的腦部產生劇烈的刺痛,也把永琳的藏在深處的脆弱心靈,一舉破壞的體無完膚。
「我…」
「聽不懂嗎…?走開…走開──!!」
面對永琳失控的怒吼,讓朔整個人吃驚而難過地睜大雙眼,也深深傷害了她的心。之後朔放開了扶持永琳的手,
忍著委屈的眼淚站起來,雙腳不停發抖的她,一個人朝著門口慢慢走著,但就在她要走到門扉之前,
彷彿下了什麼決定而停下步伐,並再次慢慢地朝回來的方向走了幾步。
『咚唦…』
一聲物體落下的聲響,讓永琳抬起頭來,這時候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背對自己,
站自身衣物旁而全身赤裸的少女。此刻永琳心中仍是滿腹的疑問與厭惡感,但直到下一秒後,
她便不再這麼想了;待少女慢慢轉身過來,那毫無遮掩的裸體,暴露在稀疏星光照映下的真相,
竟是數不盡的縫線與開刀後留下的疤。
一身如破布拼湊出來的肉體,看起來十分駭人…
「妳…?」
永琳訝異地看著朔,對她來說,這個總是陪在自己身邊,總是人見人愛的可愛女孩,
身上居然藏著這個不為人知秘密;這份從過去以來造成極大反差的感受,讓她的心情受到一股強烈的衝擊。
「我身上的器官…全部都不是我的…」
經過了一陣子的沉默,朔難過地移開了永琳的目光說著,右手也緊緊地握住胸口的紫色墜鍊。
「就算想努力活下去也沒有意義…因為就連自己哪一天會死…我也不知道…」
把自己的傷口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朔哽咽地說著,她那顫抖的聲音也因為忍著哭泣而含糊不清。
聽到朔如此痛苦的自白,永琳難過地別過頭,別開了注視朔身上的雙眼,並努力慢慢站起身。
「我這麼做…不是想表達自己的悲慘…也不是想要博取您的同情…只是……」
永琳帶著身上的被單,拖著遲緩又無力的雙腳,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著。
「如果…能讓您稍微…願意跟我…說些話……」
此時,永琳將手中的被單圍在朔身上,並緊緊地抱著她的身體。即使肉體的疼痛依舊折磨自己,
即使心靈的創傷依舊腐蝕自己,但此刻的永琳只想緊緊地擁抱這個少女。
「對不起…」
抱著這個潸然淚下而滿身瘡痍的少女…
..........
隔天清晨,在溫暖初陽升起、雲煙冉冉飄揚之時,永琳與朔兩個人走在一處人煙稀少的道路上;
走到道路盡頭那棟雄偉的高塔後,打開塔的大門,他們面對是一條直達頂端的階梯。
礙於永琳身體仍舊虛弱,於是朔伸手攙扶著她,兩人順著那綿延直上的階梯,一步又一步,
踏著緩慢而穩健的步伐,朝上方慢慢走著。
經過一段艱苦的時間,靠著齊心與耐心,兩人終於來到了塔頂後,他們一起將眼前的一扇大門推開。
與來時階梯通道的明亮景緻不同,門內只有一片陰暗的視野,待永琳走到門邊的一處牆壁旁,
伸手朝那牆壁裡面的機關一壓,瞬間屋頂的氣窗全部慢慢開啟,讓新鮮空氣流通室內,
也讓這處位於塔頂的空間霎時明亮無比。
「就是這裡嗎?」待氣窗完全敞開後,朔望著四周問道。
「嗯…」永琳懷著複雜的心情應答,對她來說,這裡本是不應該也不願意再回來的地方。
之後,永琳開始朝內部慢慢前進,而朔也跟在她的身後走著。一路上,朔只見許多連自己都沒看過的器材,
還有一些看似機密的巨大培養皿,對她來說,雖然這些從沒看過的東西讓人感到新奇,
但是此刻的她並沒有將多餘的精神放在上頭,只是看著永琳那沈重而遲緩的背影,一步又一步地,
默默跟在永琳身後。最後,兩個人來到一個用黑布掩蓋的巨大培養皿前,與一路上看到的模樣相似,
但是這個培養皿卻被放置在特別的場所,顯然別有用意。乾淨的四周沒有其他物品,
只有插滿底部的數不盡的管線,那副詭異的外貌,以及深藏在深處的位置,
讓朔不禁對培養皿內部的內容興起疑心。看著身旁的朔一眼後,永琳也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這個巨大培養皿,
隨後她操作一旁的儀器,讓整個培養皿開始運作,並造成地面輕微搖晃。
「呼…」
待搖晃結束後,永琳抓著自己的胸口,神色沉重地深嘆一口氣。朔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永琳的一舉一動,
不敢出聲,待永琳做好心理準備後,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並慢慢地伸出抓住黑布幔的右手。
『唰…!』
一聲布幔與玻璃摩擦的淒厲聲響,隨之是布幔落地。永琳拉下了這塊龐大的黑布後,沒有其他反應,
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一臉沈重地抬頭盯著,那藏在培養皿中真實的面貌。
「曾經…」
那是一個在她面前沉睡的女性。一個一絲不掛,年紀還不到她一半的可愛小女孩。
「有一個非常美麗,溫柔的女性…」
隔著培養皿的玻璃,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動也不動地飄在裡面的液體中,
長長的頭髮也柔柔飄動著;她那小小的手心,看起來還充滿著稚嫩而可愛的模樣。
「她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融化了我的心防,也讓我重新找回許多生命的意義…」
這時候,難忍悲痛的永琳終於跪了下來。
「但是…」
"為什麼…我要告訴她這些事…"
"難道是她…不…難道我也想跟人求救嗎…?"
「她…卻因為我的關係…」
「為了保護我…在我的眼前…被人殺死了……」
這時候,陽光從外頭的一扇氣窗透了進來,而那道光正巧落在培養皿的上方,直直照在小女孩的手臂上,
而小女孩那嬌嫩脆弱的手也因為陽光的照映,像泥水一樣,她的骨肉逐漸被殘忍地融化掉了,
留下一大片的鮮血擴散,染紅了整片。永琳並沒有立刻起身阻止這一切,情緒崩潰的她,
依舊雙手抱胸而低頭跪在原地;連悲傷也無法哭泣的她,只能不停地渾身發抖。
"我知道,我已經哭不出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因為不論我再怎麼哭泣,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不論我再怎麼壓抑悲傷,結果只會讓脆弱的自己變得越來越脆弱…"
"因為我的關係,所以公主才會死;為了我,她犧牲了自己的願望…"
"但是,我卻一個人被孤零零留了下來…"
「嗚…啊……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已經被掏空了…"
"又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可以連無辜的人都可以殺害…"
"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子……!"
緊緊閉上的雙眼,像是為了逃避這一切,逃避這無法改變的事實。
無法悲傷、也難忍悲傷的心情,就像一種最劇烈的毒藥,侵蝕自己全身與心靈,
反應在永琳那低頭的面容上,是越來越扭曲的悲慟,心理的龐大壓力,也讓永琳再次痛苦地抱緊自己的頭。
只有復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背負自責的命運是扭曲的。從來沒有人可以指引她真正的道路,
也沒有人願意傾聽她的聲音,無助而寂寞的時光就這樣,無情流逝了二十五年…
「如果您想哭的話…」
這時,朔靜靜地來到永琳身邊,用自己的雙手輕輕放在永琳那不停顫抖的肩膀上,
她的心情雖悲傷而苦澀,但露出來的卻是由衷而溫暖的笑容。
「我…會緊緊抱著您,如果您痛苦的話,我也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聽到聲音的瞬間,永琳終於睜開了她的雙眼,就像一股炙熱的暖流,從胸口逐漸湧上來,
緊繃、難受又溫熱…她的胸口、她的雙眼就跟她的此刻的心情一樣,悶熱而難耐。
「因為我相信您…永琳大人…」
最後,心中最後的堅強障壁終於破碎,永琳的眼淚終於潰堤,整個人躲在朔的胸懷裡,
如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壓抑許久的哭聲,不斷隨著痛苦迴盪…
「我永遠都相信您…」
chapter.15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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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體交給慾望的人
終將被慾望所支配
復仇與理想的盡頭是什麼?
其實什麼也沒有
是的…站在我所認為最完美的終點後
卻什麼也沒有…
連看見真實的雙眼也被蒙蔽了…
下回
chapter.16 『月明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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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mamiYukito 來自: 122.147.25.169 (10/0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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