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46)
空鋁罐在空中劃出了漂亮的拋物線，飛向了資源回收桶...然後撞上桶緣，掉落在地上。
我吐著舌頭，趨前去撿起鋁罐、老實的將它放入回收桶內。
跨上自行車的座墊、我回頭看了看背後的便利商店，又踩下踏板。
越來越遠離市區了啊...連找間可以購買飲料的商店都得花上好些時間。
我愈往前進，就愈能感覺到這一帶的偏僻。再持續騎下去，到達守屋山下只是時間的遲早
。
是不是差不多該折返了？我沒來過這個地區。萬一又迷路，就得浪費更多時間才能回到熟
悉的道路上，回到家的時刻也就會更晚了。
我在期待什麼？
是期待早苗回到家、聽諏訪子的轉告後打電話過來？如果我要在接到電話後，直接驅車趕
往早苗家，那也未免跑得太遠了。
那我是期望在這附近見到早苗嗎...？
我能確定早苗以前曾來過這一帶...不可能吧，不會那麼湊巧吧。早苗是和我說，她因為
要去購物才不方便來我家的。但是，單純的購物不至於耗費掉一整天的時間。
早苗的車子還放在我這，她只能依賴徒步或搭乘大眾交通工具。距離一旦拉遠，所耗費的
時間也就隨之增加。就像我現在騎來此地一般。雖然有單車代步，也得耗費半小時以上的
車程。
話雖如此...這都是我單方面的臆測，沒有理由能證明早苗就是來這裡。
「還是回去吧...呃，要往哪走啊？」
當我回過神時，已置身於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妙...大大的不妙。我好像真的又迷路了，真給我遇上了最壞的狀況。
調轉車頭往回騎應該就沒問題了...呃，我真的是從這條路過來的嗎？會不會又走到完全
不同的方向啊？再往前騎一小段，看有沒有其他行人可以問路吧。
我的眼中豁然出現一座長長的圍牆。牆後的空間佔地頗為寬廣，還種了不少樹木...是公
園一類的場所嗎？不過這附近看不到多少遊客，而且還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我好奇的沿著圍牆移動。經過一個轉角，總算看到牆壁出現了缺口。是大門吧。
「公立大熊墓園？」
原來是...墓地啊，墓地當然不會有什麼人氣。除非是來訪墓，不然不會有人主動靠近這
種鬼地方的。
迎面走來了一對年輕男女。他們分別拿著裝有杓子的木桶和掃把，面色極為沈重...是剛
掃完墓的緣故吧。但是兩人的手仍牽在一起，宛如是共同承擔彼此所有的哀戚。
我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手掌上現在是空蕩蕩的。
像是想抓住什麼似的，我緊緊地、緊緊握住拳頭。不...不是真的空無一物，她賜給我的
暖意還殘留在上頭。但也只有虛無飄渺的思念而已...除了握拳將空氣擠出縫隙外，我改
變不了什麼。
那個女孩...現在正身在何方？我好想見到她啊...
我隨便找了個停車位安置好車子。懷著深沈的不確定感，走進墓園的入口處。
「先生，第一次來嗎？」
管理員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好似在暗示這裡不是小孩子來玩耍的場所。
「是、是的。」
唉...不知所措的模樣被看穿了。我還未滿十七歲，老爸老媽、還有祖父母都還健在，根
本沒有理由進入墓地。
只要是神智清楚的正常人，就不會打算進入墓地閒晃，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管理員很不客氣的將一本簿子丟在我面前。
「訪客要先簽名，還要押證件。」
雖對管理員的態度很不滿，我還是將醫療保險証交給他，再翻開登記簿。
簿子上寫滿了訪客的大名、編號、來訪日期、還有參訪的區域。我沒有立刻寫上自己的資
料，而是先一行行地往回看。
本日的訪客.........沒有那個女孩的名字，那之前呢？近期內有哪一日是早苗有長時間
獨自待在外頭的...唔，比較有問題的，還是我載她來附近的那個黃昏吧...
「.........東風谷早苗。」
找到了...早苗她...果然來到了這個墓園。
是哪個親人的墓？父親？母親？抑或兩者皆有？
「先生，請你不要翻看其他訪客的資料。」
「啊啊...對不起。」
我趕緊簽上自己的名字，參訪地區...則照抄早苗所寫下的編號。
早苗今天沒有來訪墓，那我還進去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不在裡面，所以才比較沒有顧忌吧...既然已經跨越了從未進入的境界
線，半途掉頭只會讓迷惘擴大...我是這麼認為的。
「裡頭的商店有提供佛具及掃具出租。」
「知道了。」
嘖...被看不起了。沒辦法，誰叫我是兩手空空地跑進來。
我無心再去應付態度不佳的管理員，前往早苗所寫下的區域。
若排除數不清的墓石，乍看之下真會以為此地是一片廣大的公園綠地。另外還設置了散步
道、休息用的涼亭、觀景台和販賣部讓訪客使用。墳墓的佈置也有著各式風貌，似乎沒有
特別限制宗教的教派。這些開明的作法，是為了拭去墓地陰沉的刻板印象吧。
不過，此處的本質終究是墓園...掩蓋不了有數以百計的意識長眠於這塊土地之下的事實
。
「是這裡...？」
我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疑似早苗親人的墳墓。為了避免錯認，我還檢查了這一區
所有的墓石...沒錯，姓氏為『守矢』的只有這『兩位』。
眼前有兩個墳墓併排在一起...難不成是夫婦墓？
墓石上只簡單地寫上『守矢家之墓』...兩位的姓氏都是守矢啊，是他們要早苗改姓為東
風谷嗎？另外還有生卒年日。我無從得知早苗父母的生日，自然也分辨不出哪個是父親、
哪個是母親。
能從墓石上取得的訊息，唯有兩位是在七年前的冬天過世的，
那時候早苗不過才九歲，是正在念小學、還無法離開母親的年紀啊...她居然這麼早就失
去雙親了...
「在同一天過世...是發生意外事故嗎？」
早苗是風祝的話，她的雙親理所當然是神主夫婦。笑死人了...有神奈子和諏訪子在啊，
神明不是應該守護祂的侍從嗎。為什麼連神社的神主都沒能善終？
這般無用的神明，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早苗幹嘛還如此替神奈子盡心盡力，將她最寶貴的
學生時期虛耗在信仰的收集上。我不了解...實在沒辦法了解早苗獻身於風祝的理由...雖
說...我理當能理解的。
神奈子希望早苗留在諏訪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有部份原因就是出於內疚吧。因為早苗人
生最重要的部份就毀在她手上...
我又把墳墓周圍給打量過一遍。
距離早苗上一回來訪，已經超過三個星期了。墓石、水鉢和花瓶還很乾淨，地上也拔得片
草不留。看得出來早苗有非常用心地在整理週邊的環境。
早苗的個性就是這樣，而且還是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插在花瓶內的花朵已經枯萎了。販賣部那邊也可購買供奉用的花束，
我要不要去買來替換？
可是，這樣就間接告訴早苗，有別人來參訪過她雙親的墳墓。我應該主動告知早苗，或是
繼續等待她帶我來這裡？該如何是好...
凝視枯萎的花朵好一陣子，我合住手掌、恭恭敬敬地朝兩位的墳墓膜拜。接著抽起花束，
靜靜地轉身離開。
我將花朵丟棄於垃圾桶後，便直接朝出口而去，未再返回早苗雙親的墓前。
--
「您怎麼會在此刻來訪？」
「哈哈...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會經過附近，想說就順道拜訪遙依小姐吧。」
我又回到了諏訪紅十字醫院。遙依小姐恰好有值班，又輪到休息時間，我才能與她坐在會
客廳內。
透過觀景窗望出去，陽光開始顯現出衰敗的氣息。最耀眼的時刻已經結束了，隨著時間推
進，太陽會一路西沉，直到落入地平線為止。
時刻漸漸地逼近傍晚，但我的B600仍未有任何來電。不只是我，早苗也還沒有回到家中嗎
。
「我的休息時間尚有一個鐘頭，有什麼特別想喝的？」
「不用讓遙依小姐破費了，談天不一定要飲料啦。」
「富士見町之行感想如何？」
「很棒的地方。風景很美，當地的住人很熱情，裕子小姐也是位好人啦...」
那天裕子小姐還送我們到車站的月台，才揮手道別。我們明明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她仍十
足展現出地主的誠意。如果她能跟遙依小姐一般正直，就很完美了。
「裕子她雖然偶爾會捉弄人，仍不失為一位非常好的友人。」
「兩位會成為好友還挺奇特的。」
遙依小姐會意地笑了笑。她與裕子小姐曾久住在同一間屋內，應該很明白對方的性格。算
算時間，她們認識至少有六、七年了吧。
結識.........六、七年了？還有裕子小姐對我說過的某句話...
「遙依小姐，我是不是能請教妳某件事。」
「有何疑問？」
「妳...聽過守矢神社嗎？」
聽到守矢神社之名，遙依小姐的臉色一瞬間產生了變化。她還沒有出口回答我，但光從神
情來判斷，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是東風谷小姐以前所待的神社嗎？」
「妳『也』忘了那間神社的名字嗎？」
「是記不清了。我對神社的記憶已經變得曖昧不明，只殘餘少許模糊的碎片。」
「那麼...妳也知道『守矢』早苗吧，所以早苗才會對妳有印象。」
不過遙依小姐的反應和高麗菜田的大嬸有很大的差異...她拒絕承認自己曾見過早苗。我
想這中間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以讓我知道...早苗雙親的事蹟嗎？」
「東風谷小姐沒有告知您？」
「她從來不提自己的過去...」
「您要知道，誰的內心都會有一塊不願被人觸碰的部位。」
「我知道...！但我有義務...與早苗共同承擔某些事物。」
我明白自己正在刺探她的隱私。早苗願意把她的第一次交給我，卻從沒透漏過雙親的事情
...可以預見她傷得有多重。
維持無知是幸福的一種，可是我終有一天要去面對那些舊傷的。假如機會就擺在眼前，我
不能躲避，我必須去理解...去和早苗共有她的悲傷。
有什麼方式可以給予早苗一個能夠永遠安眠的夜晚，讓她不再說出那些令人心痛的夢話？
我辦得到吧...就如同在墓園入口遇到的年輕情侶，兩人的手緊密地牽在一起。
「要是您堅持，我就不隱瞞了...」
「遙依小姐，麻煩妳了。」
「說來話長了...約十年前，只要是在諏訪地域務農的人，必然聽過現人神‧守矢早苗之
名。」
守矢早苗...！？早苗在那時還沒改姓為東風谷嗎？
我還沒有細想太多，遙依小姐就繼續說了下去。
「若遭遇久旱不雨、強風襲擊.之類的自然災害，只要前往守矢小姐居住的神社祈求神明
協助，必能得到解決。」
「她是五穀豐收的保證。年僅六歲時，就擔任神社的風祝。她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運用
奇跡似的異能替信眾解決問題。」
「還有人將她當成神明的化身，願意長途跋涉神社去參拜。那可說是守矢小姐最為輝煌的
時刻。」
「那參拜客為什麼會每況愈下？」
那時候還可以匯集大量的信仰嘛，卻一瞬間跌落谷底...我大致上猜得到原因，但是詳情
還是希望由遙依小姐來說明。
「伴隨農業科技的普及，有部份農人堅持回歸純粹的技術面，不依賴守矢小姐超乎常識的
奇跡之力。」
「然而，對信奉守矢小姐的農人來說，只要到神社寄予賽錢、便能得到大半個月的風調雨
順。」
「這遠比花費大量資金去取得科學支援來得容易，因此回歸科學的意見有很長一段時間不
受重視，直到某次收穫季為止。」
「碰上了歉收？」
早苗未能使收穫豐碩，因而失去了農人的信任？
「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豐作。」
「那不是理想的結果嗎，怎麼會造成反效果。」
「收穫量比起往年是增加得非常多。但是農產供過於求，造成市場的收購價格大幅下滑。
農人所能獲得的收益變得不如以往。」
就像是...我們在富士見町見到的高麗菜田...
「這次事件促使農人開始檢討，最後確定...運用科學來抵抗天災和調節收穫量方是農業
的正途。」
「但是信眾不會一口氣全跑光吧，我們諏訪人有那麼...無情嗎？」
「神社的參拜客的數量雖然衰退了。神社衰敗的真正原因，則為神主夫婦的早逝。」
「...是出了什麼意外？」
「交通事故，夫婦倆同時被酒醉駕車的人給...」
「運氣差到極點了啊...」
只要走在街上或騎單車出去，我也難保自己哪天不會出車禍...只是機率是以千萬分之一
在算的。會遇到事故實在是太倒楣了。
「誰都有可能遭遇到不幸。可是最接近神明的人未能得到到神的眷顧，反而雙雙死於非命
。底下的信徒見到了，會作何感想？」
果然還是跟...早苗雙親的逝去脫不了關聯啊。加上科學的進步、農人不需再依賴早苗的
力量了...
「神主夫婦過世後不久，立即就有一位神秘女性出來接辦神社的運作。但神社就此一蹶不
振，再也無法恢復往年的盛況。」
「等一下，那位神秘女性...是早苗的雙親過世後才出現的？」
「我有詢問過幾位常去神社的長輩，無人見過那位女性。不過她似乎比誰都還要熟諳這間
神社，守矢小姐對她也是百依百順。」
那位女性想必就是神奈子了。神社的神主已經不在了，早苗又還是個小孩子...才逼使她
站到幕前啊。不過，到這邊為止，遙依小姐都還用舊姓來稱呼早苗...那麼...
「東風谷之名...也是她.........賜予早苗的？」
「我並不明瞭其中的原委。不過她的確是在那之後才將姓氏改為東風谷。」
原來如此...守矢與洩矢同音，是與諏訪子血緣關係的象徵。而東風谷則代表了神奈子這
一方...難怪諏訪子會希望早苗盡早改回本姓。但她將改姓的事給擱置住了，四個月來遲
遲沒有結果。
早苗還忘不了神奈子是必然的。相處了七年，等於是養母一般的親人嘛。可能不止七年
...要借助神奈子的神力來展現奇跡，一定會產生交流的...
可是...早苗...妳仍然還捨不得神奈子嗎.........
我猛然抬起了頭，以非常不客氣的口吻對遙依小姐叫道。
「妳既然這麼清楚早苗的過去...那為什麼這幾年都置身事外...早苗一直過得很辛苦啊！
！！」
因為我突如其來的高音量，遙依小姐吃了一驚。其餘的病人和家屬也紛紛轉頭過來看我。
我明白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我就是.........
「是呀，我與那些曾熱衷於神社的人一樣，棄東風谷小姐於不顧...」
「如果妳能跟我一樣，情況可能就不會那麼糟糕了...！神社也不會被移往那個地方了啊
...！」
「我曾嘗試將她視為自己的妹妹來看待...只是...我失敗了.........」
遙依小姐說到這邊，便合上了嘴唇。能夠銳利如刀鋒的眼神，現在變得無比軟弱，彷彿那
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往事。
看到她苦澀的表情...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但我只是沉默地別過頭，俯瞰染上些許橘
紅的諏訪湖。
『即使這世上無人能夠理解也沒關係...♪』
沉悶的空氣延續了一分多鐘，最後被B600的來電鈴聲所打破。我緩緩地拿起它一看...是
家裏打來的。
「喂。」
『阿進，你還在外頭閒晃什麼。快點回家了。』
聽到的是老媽的聲音，是家裡的人打電話催我回去啊。早苗她...仍舊沒有回電給我。算
了...明天還是能見到面的，今後也是...
「好啦...我馬上回家。」
我草草結束通話，又轉向了遙依小姐。
「對不起...是我無理取鬧。我該回家了。」
「你有充分理由為此感到不平的。」
遙依小姐回了我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我同樣露出苦笑，然後離開了座位。
--
天空已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中，重厚的雲層也被夕陽的餘暉染得紅通通的，顯得格外的迷濛
。
我騎車馳騁在返家道路上，同時也沉入了不著邊際的思緒。
「守矢早苗...聽起來挺順口的嘛，還不壞...」
諏訪子嘴巴說不急於一時，實際上還是很在意的吧。因為，是神奈子給予早苗的名字啊
...只要早苗還掛名為東風谷，就表示還她對神奈子存有留戀之意。
早苗並沒有正式拒絕諏訪子的提議，她只是尚未回答而已，應該還在猶豫著，不過...拖
延了四個月，她也該做出決斷了。
早苗與諏訪子相逢的時日還不夠久遠，有些話談起來難免會有顧忌。我就不一樣了，兩年
的時間雖說不很長，其實也不算短了。那時候早苗還徵詢過我的意見，只要我開口...她
一定會答應的。就用委婉的說法建議早苗改姓吧...
這四個月以來，經歷了許多事情。早苗有哪一次拒絕過我的？
對僅僅相識兩年的我。早苗作出了許多的犧牲和奉獻，所以我也當然會全力去回報她。
早苗過去十餘年對神奈子也是如此...即使達不到收集信仰的任務，她一樣是位盡責的風
祝。即使...除了悲傷與遺憾之外，什麼也得不到。
「早苗...就算被留在這個世界，妳還是想保留東風谷這個姓氏嗎...」
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啊...神奈子已經去了幻想鄉，那不是普通人應該踏進去的領域。
她將早苗留在現世，就是為了讓早苗過著一般人所應有的平靜生活
神奈子這麼做當然是為早苗著想，她已經不是風祝了，不需要再保留神明賜予的姓氏。而
我也應該為早苗著想，引導她改回原有的名字。
真的沒必要再堅持了啊...早苗，妳不是一向很隨和的嗎...妳總是將自己的感受壓抑在心
中，寧願去成全他人.........
「明天見到早苗...就跟她討論這件事吧。」
我喃喃自語著，不知不覺的已經可以看到老家的門牌了。
「啊.........早苗？」
整個下午都期盼見到的綠髮女孩，就站在我家的門口。
早苗正以笑容迎接我回家......呃，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嗚咈咈，你終於回來啦...草．間．進。」
掛在早苗臉上的是戰慄的微笑...因為我昨天還答應她不會跑出家門嘛。她看似很生氣的
樣子，死啦...死定了...肯定會死得很慘。
「抱歉...腳已經不會痛了。」
「幾點出去的呢，給我說。」
「下午一點。」
「喔～～～那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
「我有打電話找妳，可是妳不在...我想馬上就見到早苗...所以就...」
早苗楞了一下，又恢復原本的怒容。
「就是在外面嘛。」
「對啦，是在外面...」
「是不是去和別的女孩子約會呀？」
「我怎可能幹這種事！」
我相信自己未滿十七歲的人生之內，只有被兩個女孩子喜歡過...其中一位就在面前。
「那我是不是太放縱進呢。」
「是有一點啦...」
「非得懲戒一番呢。進，有異議嗎？」
「沒有...」
「沒想到真有機會用上教授所教的技巧呀...給我閉上眼睛，在挨打前都不准睜開。」
「OK ...」
我依照早苗的話閉緊了眼框。唉，早苗如此地生氣...我看明天也不用向她提起改回本姓
的事情了。
只不過，我不因此而感到沮喪，反倒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從昨天傍晚開始堆積在心頭的陰影，彷彿就馬上要被一掃而空。
原因無他，我虧欠早苗太多東西了...
忽然有個物體敲了我的頭頂一下...力道並不是很重，感覺是...紙作的箱子？
「進，可以張開眼睛嘍。」
「啊...？」
懲罰已經完了？而且早苗的口氣聽起來十分愉快，怎麼回事。
我睜開眼睛一看。早苗的態度瞬時百八十度地大轉變，對我擺出了開懷的笑容。
她還抱著一個封面為彩色印刷、我已經看過數次的大紙盒，
「MG版Hi-ν...！？妳怎麼會有這個？」
「是我買來送你的呀。」
這麼說來...早苗說要存錢，以及今天要去購物...目的就是這盒模型？
「為什麼...」
「在期末測驗前，我不是說要送你禮物嗎。就是這個！」
「可是...我沒有贏過妳啊。」
「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了呀。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我不會真的訂出那種強人所難的標準
啦。」
「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啊...上次代工是當成打工的特例...」
「你不在的時候，我已經和伯父伯母談好了。只要今後都能保持這次測驗的水準、再加上
有我監督。他們是不會反對進繼續玩模型的。」
「但是.........」
「好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喔。」
說完後，早苗半強迫的將海牛模型塞到我手上。還得意地笑著。
「嗚咈咈。瞧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真有成就感。」
「早苗...妳為什麼會想送我模型？」
「這不是進的興趣嗎？而且你製作模型時認真而快樂的神情，我很喜歡喔。」
「...是嗎。」
「嗯？進，怎麼呆住了呢？」
「我...高興到完全傻住了。」
「那要不要再買一盒GUNDAM試作2號機把你炸醒呢？」
「免、免了...謝啦，早苗。」
「呵呵，不客氣。」
早苗看了手錶一眼，然後走向了我停在旁邊的單車。她也該回家吃飯了吧。
「進，車子我借走了。明天再把它騎過來。」
「噢，妳騎吧。」
「晚上不要興奮得睡不著覺喔。」
「不會啦...」
大概是因為我的胸口還抱著模型的緣故，早苗沒有要我親她或抱她，直接騎著車子回家去
了。我也面無表情的走進屋子裡。
回到家裏，老媽似乎對我說了幾句話，不過我沒有刻意去注意她說了什麼，應該是些有關
早苗和模型的垃圾話吧。
我只是一路沉默地走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將這盒海牛放置在桌子旁邊後，我呆呆地瞪著它，不知道該展現出什麼樣的表情。
我該做什麼？這時候...果然應該展露笑容吧。
「哇哈...哈哈哈哈...」
這真是最棒的禮物了...真虧早苗想得到，她真是太了解我了。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玩模型
了耶。開學後被老頭罵也不管了，反正有早苗在。早苗萬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過去觀賞某些動畫的時候，我還會譏笑裡面的角色動不動就一副崩壞的樣子呢。
那些都是假的、是人為創作出來的。現實哪會有那種情節。
「哈哈哈...哈哈哈哈...噫哈哈哈哈哈哈......」
我應當很喜歡模型的。但現在我恨透了它...我從來...從來沒有這麼憎恨模型過...恨不
得把它給扔進垃圾桶。但是...這是早苗所贈送的禮物，所以我沒辦法這麼做。
所以我只能笑了，就大聲的笑吧。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早苗...早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早苗...我...
哈哈哈.........」
笑聲仍未間斷過，即使我已經淚流滿面。
--
「マフティーとして言いたいことは言った。いつかは、人類の健やかな精神が、この地
球を守ると信じている。それまでは、人の犯した過ちは、今後ともマフティーが、粛
清し続ける。」 （マフティー・ナビーユ・エリン處刑時の最後の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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