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51)
看板Touhou (東方同人遊戲)作者IrisAyame (眼力フラッシュ！)時間16年前 (2009/04/01 21:24)推噓106(106推 0噓 62→)留言168則, 36人參與討論串1/1
感覺到口袋裡傳出規律而強烈的振動。我踢開了被子與殘餘的瞌睡蟲，自床上跳下。取出
還在振動的B600一看，分秒不差...清晨六點整。
這麼早起床，很難讓人聯想我正在放暑假啊。一般的高中生少說都會睡到八、九點，到正
午才起床吃中餐也大有人在。但我可不能等老媽跑上來，才慢吞吞地去開門。若是被她發
覺我鎖門睡覺，又要被她囉唆好幾句了。
時間還很早，還不太需要擔心家人會上樓找我。我先開啟了門鎖，然後轉向了書櫃的方向
...有位妖怪整晚都待在那邊。
慧音還沒有醒，她用被子裹住了全身，斜靠在書櫃旁邊。
她看起來睡得十分安祥...環境並沒有比躺在床上舒適的說。
捨去了人類的身份、轉變為妖怪後，還會保留做夢的習性嗎？
有了認識守矢雙神的經歷，再看到慧音。妖怪的生活模式應該和人類差別不大。
只不過，人類只要一夜未眠就會嚴重影響到身心狀態。夜晚則是妖怪最為跋扈的時刻。對
他們來說，吃飯睡覺只是習慣或娛樂、而非延續生命所必須的。
看慧音熟睡的樣子...假如真的做夢了，想必也是個不錯的夢吧...
而我，什麼事也沒發生。幸好我沒進入一些莫名其妙的夢境，像是一覺醒來、我居然正抱
著一絲不掛的慧音；或是早苗殺進來質問為什麼慧音會睡在我房間...之流的超展開。
這代表我腦筋沒有太放肆...可喜可樂、可喜可樂。
和慧音那般正經的妖怪同處一室，潛意識也會自然受到潛移默化吧...
哈哈...受到一個妖怪的影響嗎？
我的腦中忽然閃過某種空想...如果妖怪果真是舊時代的創作，實際上並不存在。
只是，現實總是不合人意。我嘆了口氣，又走到了鏡子前面。
「嘩！這什麼米國新藥，效果太好了吧。」
透過鏡子觀察，我發現臉頰的瘀青消退了大半。雖然還辨識得出被打的痕跡，已經沒有昨
天那麼嚴重了。照這藥效來推估，明早就不用讓慧音來幫我掩飾傷口了。
睡前我是有再敷一次藥膏，合計也不過才兩次耶。上次貼在右手腕上的靈符就很誇張了，
這藥膏的效果卻又使前者望塵莫及...不但可以止痛，還可以加快傷口復原的速度...這就
是幻想鄉充滿威脅性的技術力嗎？
唯一的缺憾只在於掉落的牙齒不會再長出來，我還是得花錢去做假牙。
「哈啾。」
我聽到有人打了個噴嚏。房間裡頭除了她，也沒其他人...呃，是沒有「人」沒錯啦。慧
音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草間先生，早。」
「早啊...妳著涼了嗎？」
「有點冷...」
「啊，我半夜有開一下冷氣。」
我兩點多有醒來一次，八成是被悶醒的吧。那時雨終於停了...少了雨水沖刷，加上顧慮
慧音在房內。我穿的沒有往常隨便，反而覺得挺悶熱的。
況且冷氣只定時了一個小時，我自己也沒怎樣啊。只是慧音昨晚沒有換下淋濕的衣服，也
沒有進浴室用熱水驅趕寒氣。多多少少也產生了不良影響吧。
不過...妖怪耶，這樣就受寒了？未免太虛弱了吧？
「不太習慣機械製造的冷風...」
「幻想鄉的房子不可能會裝設冷氣機吧。」
「沒有。人里的文化水平與明治初年的農村大略相符」
「...想必沒有自來水和電力可用啊。」
「當然沒有。」
這樣一來...洗臉、煮飯、泡澡用的水，要自力從井裡打上來？太陽下山後，也只能點油
燈或舉火把來照明？哇，都免不了要用自然資源來完成。
現代人的休閒娛樂，對幻想鄉的人類恐怕是日常的一部分。
「那這樣是要怎麼過活啊...有沒有設立圖書館？」
「有代用的設施，里內也正在討論是否要擴建出一間獨立的圖書室。」
「就是還沒了，那便利商店？」
「有傳統的雜貨店，生活必需品一應俱全。」
「百貨公司？」
「沒有那種地方。」
「萬代開設的普拉模工廠...」
「...給我適可而止！」
慧音的臉頰瞬間晃到了面前...接著我感覺到額頭吃了沈重的一擊。
「嘎啊啊啊...痛痛痛...好...好痛啊...」
臉部的傷還未復原，又受到了新的衝擊。敲得我頭昏眼花。
慧音剛剛用什麼去敲我的額頭，並不是教授或遙依小姐會用的拳頭...而是...好像也是用
她自己的額頭去撞我？？？
「痛啊...妳該不會都用這種方式修理不聽話或遲交作業的學生吧...」
「偶爾，這是最後的手段。」
「跟妳給人的印象不符...」
「不要囉唆，你過來。」
該不會又要用頭鎚去撞人了吧？
不過，看到慧音將裝有藥膏的罐子給拿到了手上，我懂了她的意思。
具有神奇效果的藥膏一塗在額頭上，轉眼間就消去了疼痛。處理完額頭，慧音又順便替其
餘的傷口換藥。
我摒住呼吸，全身僵硬地坐著不動。雖說慧音是妖怪...她的外貌仍與人類無異，是位美
麗的少女...現在和她靠得那麼接近...
也只有外表與人類相近而已...就算我把她視為人類，慧音的本質終究是妖怪、是不會有
所改變的。
現在慧音還保有一顆人類的心約束自己。假如哪天她喪失人性，是不是會將人類當成美食
、貪婪地吞下肚？只要她是妖怪，就沒辦法徹底否定發生這種慘劇的可能吧。
以妖怪的觀點來看，幻想鄉的確是樂園...若是缺乏力量的弱小人類呢？
我想慧音不會說謊...幻想鄉的人類，現在確實是在人里過著和平而安樂的生活。但誰都
無法保證這樣的生活可以持續到永遠。一旦習慣了安逸的日子，萬一發生變故，人類是沒
有能力自保的。
所以才出現了有意將妖怪逐出幻想鄉、以絕後患的團體...
算了...那都跟我無關，我是住在已排除幻想的現實世界，下一次食材班入侵諏訪應該是
好幾年以後，根本不用去憂心妖怪是不是會影響自己的生活。雖說...我的眼前就站了一
個妖怪。
「好了，傷口現在覺得如何？」
「不痛了。就算妳不喜歡，還是得說聲謝謝。」
「好吧，不客氣。」
凝視著慧音有點無奈的微笑...我的感覺變得更為複雜。
我剛才的想法，和反抗妖怪的人是如出一徹的吧。明明受到慧音許多幫助...我居然還跟
那群傢伙同調...真是恬不知恥啊。
排除掉人類與妖怪的種族差異，慧音的特質跟早苗是極為接近的...兩人的髮色皆很特別
，都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
我能坦然接受國中時遭遇過他人排擠的早苗，卻對慧音抱有一種矛盾的心態。這是所謂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我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的...
B600的電子音讓我暫時擺脫了對妖怪的思惑...聽起來是提示收到簡訊的聲響。
『我在貴府門口。』
簡訊只有短短數字，發信人是...遙依小姐！？我趕緊到窗邊去確認，她果然正站在門口
的街道上。是為了昨天的事而來嗎？
「慧音小姐，我去樓下一趟。」
讓妖怪留宿一晚的意外收穫，是不換衣服就能直接出門。
慧音沈靜地點頭回應。我沒說話的時候，慧音也只默默坐在一邊，不會出聲打擾我。她那
滿載智慧的雙眼，看得出來我盡是想些否定她的念頭嗎?
不太可能...即使是號稱為神獸的白澤...也無法看透人的內心吧。
假如她看穿了我的心思，態度還會這麼和藹可親嗎？
--
看見我出門，遙依小姐先楞了一下...可能是因為臉上的傷不若昨日嚴重而感到意外吧。
她接著向我鄭重地彎下了腰。
我頓時有些茫然，以前只有我去對人低頭...從來沒有成年人對我這樣做。
「所花費的醫藥費用...你說一個金額，我會全數負擔，」
遙依小姐的神色異常地平靜...我當初第一次探望早苗時，就覺得遙依小姐冷淡得不像是
職業護士。不過，等到相處一段時日後，我才得知她冷靜的外表底下，其實含有不易察覺
的熱情。
現在，那些全消失了...遙依小姐的眼神沒有怒氣，卻冷徹得讓我不寒而慄。這讓我意識
到...她的來訪不是單純為了昨天的暴行致歉。
現在家門就在背後，只需後退幾步就能躲進屋子裏...我也很想這麼做。
可是...這全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只得勉強提振精神面對遙依小姐。
「是不用了...有人提供傷藥。妳也看到我的臉了吧...已經好很多了。」
「你不是被我打落一顆牙齒？」
「是啊...」
「你有探聽過植牙的手術費用了？」
「大略有個概念...」
所以我還不敢讓老爸老媽知道這件事。不純是擔心被罵，也是因為這筆費用不該讓他們出
錢負擔。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既然你清楚，還要把責任推給你的父母？」
「我知道了...就拜託了。」
「我有同學在牙醫診所工作...資料在這張紙上。你一過去報出名字，她會協助你盡快安
排門診。你屆時只需攜帶醫療保險証，費用我事後會再結算。」
「謝謝。」
從遙依小姐手上接過紙條，我禮貌性的說了聲謝。
「我只是收拾自己犯下的過失。你不用道謝，我也不想接受你的感謝。」
「了解...」
「草間，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真的不後悔？」
「不會後悔，這是我自己的決定。遙依小姐，抱歉...是我辜負了妳的期望和好意。」
遙依小姐是看在早苗的份上，才幫了我許多。此外...她初遇早苗時，一樣也是
是十六、七歲，她會希望我完成當年她未能做到的事吧。
結果，我又重複了和遙依小姐相同的錯誤...才會讓她的反應如此激烈。
「東風谷小姐...有給予你任何約定？」
「沒有...我不想用那去綁住她。」
幻想鄉的狀況全都屬於未知數，我倆都還不知道的生活會怎麼樣。早苗自己也說了，她沒
辦法給我確切的保證。
「很天真的想法。你若真的愛她，將來必定會為一時心軟而後悔。」
「讓早苗能回到家人身邊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相信早苗一定會回來的。」
「如果她長達數年留在幻想鄉，你又該如何？」
「我可以忍耐。」
「確實，短期內你能靠守候來麻醉自己。等到時間流逝到某種程度，而她仍音訊全無時
...你就會理解了。到那時候，你將會渴望自己能遺忘與她的回憶，以求得到解脫。」
「我相信遙依小姐說的話...徹底忘了早苗，對我會比較好。但是回憶是共有的，是我和
早苗一同用光陰創建出來的啊！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擺脫那種痛苦，那對早苗太不公平了
...」
「那我也不再多言，你就抱著幸福的幻象去迎接明日吧。」
遙依小姐冷冷地說完，便毫不客氣的快步離去。
「請等一下！」
「你還想做什麼...」
「遙依小姐...也有...同樣的經驗嗎？也有親友去了幻想鄉？」
「草間...如果我當時並未告知你『守矢早苗』的往事，你還會放手讓她離開？」
「這...」
「先回答我！」
「應該.........就不會了。」
「好，我也可以回答你。是的...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是...並非是我自願...是祖父與
全族共同做出的決議...不容許有異論存在。」
「我還能以這個理由來催眠自己...那孩子是在貫徹使命，不是因為我的無力才會失去她
。」
「如今拜你所賜，我也成了共犯之一...」
「遙依小姐，這和妳沒有關係！」
「東風谷小姐去了幻想鄉，在這世界的身份也與死亡無異。一個人的死去，所關連到的不
只是她的親人，也包括所有認識她的人。草間...你有能力影響東風谷小姐的未來，而
你確實也替她開闢了一條道路。但是...但是.........」
始終背對著我說話的遙依小姐，在此時回頭了。
見到她的眼神，我憶起了早苗在從前我說所說的一句話...
『進，你有沒有被人憎恨過呢？』
諏訪子在前天晚上，應該也對我抱有類似的情緒吧。只是她克制住了...只讓我碰住到最
外層的憤怒。
然而，今天遙依小姐將它赤裸裸地呈現出來了。或許是情感太過於膨大吧...其中的一部
份化成實體，從遙依小姐的眼中泊泊流出。
「.........我絕不會認同你的選擇...至死也不會。」
--
我推開房門，回到了寢室。慧音所蓋的被子已被折好放在一旁，但整個房間都看不到她的
人影。我都進來了，慧音應該可以現身了啊。難不成她剛剛就在...？
「我在這裡。」
慧音的聲音是出自背後，我回頭一看...她正站在門邊。
「我與遙依小姐的對話，妳全看到了...？」
「很抱歉...未經過你的允許，就擅自同行。」
「沒差...我要睡回籠覺。」
現在還不到七點...至少還可以再睡個一兩個小時。我沒再去注意慧音是否又說了什麼，
上床用被子蒙住了上半身。
愈是期盼用夢去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就愈難入眠。
遙依小姐最後那段話不斷在腦中迴盪，將我硬生生地留在現實當中。
早苗...我似乎能體會被人憎恨的感覺了...
她是成年人、那麼剛直的人、勇猛面對亡靈的武士...可是遙依小姐居然流淚了。
這關我什麼事？我只是想幫早苗作些什麼，才去詢問她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可是
我...終究又害了一位曾經幫助我的人...以後再也沒有臉去見她了吧...這已成無可挽回
的錯誤了。
不...這不是錯誤，不然就證明我在後悔...後悔把早苗送去幻想鄉嗎。這只會顯得自己的
覺悟不足...我不能有僥倖的思維。
絕交就絕交嘛。反正我認識遙依才一個月，她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親友。我本來就被諏訪子
給怨恨了...再多一個人也無所謂.........
可是...她們都幫過我很多.........在我跟早苗的感情事上給了很多協助。為什麼非演變
成這樣不可？為什麼？可惡，我不能有軟弱的想法...可是我.........
刺眼的光線突然射進了我所處的漆黑世界，我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有資格哭泣的...」
什麼啊...是慧音啊...而且還說了昨天下午就說過的廢話。
「為什麼？」
「適時地用眼淚宣洩心中的積鬱，才是勇敢而負責任的態度。」
「我和她講好了...不能再哭。」
「我的能力是吞食歷史，你不會發現自己在流淚的。」
「也只是隱藏起來而已...沒辦法抹消事實本身。」
「那就...當作現在下了一場驟雨吧，就如昨日那般。」
我感覺慧音的手伸到了我的後腦，溫柔地推向她的肩頭。
「慧...音...」
現在摟住我的人是慧音...她明明是妖怪...只不過...所能從中獲得的暖意卻與早苗非常
相似，絲毫分不出與人類的差別。妖怪和人類不是只有外貌相近而已嗎...？
「雖然你與東風谷小姐可以一同分享悲傷...但你們終有一日會暫時分離的。不要排斥流
淚...因為那是人類表達情感的本能。」
「抱歉...慧音...我對不起妳...對不起。」
我感覺有種見不到形體的液狀物滑過臉頰，流著流著...慧音的肩頭便濕成一片，而且還
不斷地在擴大當中。
是下雨了嗎...雨水從窗戶打進了房間？不是的...是我所流的淚水沒錯，築在淚腺之上的
高牆彷彿又潰提了。
「嗚...咕...嗚嗚....嗚嗚嗚...」
「哭夠了，就再稍睡片刻吧...別忘了，甦醒之後...還有人在等著你。記得用笑容去迎接
她。」
「我明白...」
我輕輕推開慧音，躺回了床舖。
我的眼淚還沒流盡...但很奇特地...干擾我入睡的回音竟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將我緩緩拉進了夢鄉。
--
「マフティーとして言いたいことは言った。いつかは、人類の健やかな精神が、この地
球を守ると信じている。それまでは、人の犯した過ちは、今後ともマフティーが、粛
清し続ける。」 （マフティー・ナビーユ・エリン處刑時の最後の言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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