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幽櫻夢 ～ Prologue (5)
「哇！」
有一長串細碎的片狀物撞上了臉頰...只是輕輕掃過，不會使人感到痛楚。但還是讓我驚
叫出聲。
等我回神之際，才看到博麗巫女手上多了一柄幾乎於她身軀同高的木棒。棒端還附有十餘
張相連的菱形紙片...是御幣吧。
那位風祝也持有類似的物品，差別在於頂端的紙片是長條狀、棒子的長度也短得多。
「抱歉...我發呆了多久。」
顧著仰望蒼天，卻耽誤了時間...還要勞駕博麗巫女將我敲回現實啊。
「約一刻鐘。」
「那還真久...」
我摸了摸額頭.........被御幣敲擊，並不是第一次了。
我居然在原地呆呆站了十五分鐘啊...方才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深不見底、黏稠如泥沼
般的恐怖東西。現在見到了手中握有御幣、以淡泊神情站在一旁的博麗巫女，我比較能摸
清那東西的形貌了。
『.........就抱著幸福的幻象去迎接明日吧。』
才接近兩年，這句話就成了事實。非得等到徹底遺忘、或者將這分思念轉變為萬物皆空的
鬱悶...才能自男女間的情欲解脫出來嗎。
為了拭去那種不快，我大跨步向前邁進、瞬間就超過了博麗的巫女。
當然是不可能甩掉博麗巫女的。她隨即追了上來，漠然地跟我並肩走著。
在兩年前，我會連看都不看、就直接牽住旁邊那人的手。
然而，我們也已經在某條三叉路分別了...不知是否能再次攜手同行。
「我還是沒辦法像妳那樣心若止水...」
「你也不是博麗的巫女。」
這就是天性的差異啊。盡力讓思緒放空，卻又陷身於另一團煩惱。形同踏上了永遠不會有
結論的無限迴圈。
我就是我...博麗巫女就是博麗巫女，我和她是不一樣的。就連那風祝也沒辦法擺脫情緒
的影響。
今後也會持續地苦惱吧...既然無法解脫，就只有順其自然了。
過去幾年我下過好幾次決心...但決心不過是決心罷了，要是凡事皆能順著決心而行，那
人生未免太過簡單了啊。
我側頭望向博麗巫女、望著她握著的御幣...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瞧那長度，也不可能
藏在振袖裡。
「博麗小姐，那串御幣是哪來的？」
博麗巫女指向了路旁一棵櫻樹，樹下就有串御幣插在地面。
長度比博麗巫女所拿的要來得短，約有三分之一沒入了地底。
「遇上危難時，可以將它折斷。」
我走到御幣前面，抓住它的中端、用力一折。並向博麗巫女展示殘餘的半截。
「就像這樣？好痛！」
博麗巫女臉部的肌肉雖沒有半分動靜，敲在我頭上的御幣倒是力道十足。
「我沒說現在。」
「真不好意思，人性嘛...」
「這用以傳達警訊、並可張起簡易的結界。」
博麗巫女一邊解說、一邊將手上的御幣插入土中。我也將斷裂的御幣交還給她，不過博麗
巫女看也不看，就將它丟在地上。
「不用回收嗎？」
「會自行回歸土壤。」
唔...御幣是純粹的木製品沒錯，只是腐朽殆盡還需要相當一段時間吧。算了，現在還是
花季，很容易被層層相疊的花瓣給遮蓋住。
「妳剛剛的意思是...遇上妖怪襲擊時，就折斷它？」
「我會儘快趕到。」
好像是遇上銀行搶劫時，按警鈴通報警方似的。除了對手從舞刀弄槍的搶匪換成潑灑彈幕
的妖怪外，本質也沒有明顯的改變就是。
再往前走行百餘步，我又在某棵櫻樹下發現同型的御幣。
可見這片櫻樹海內著實設置了不少，如果博麗巫女的左右手都拿著一串御幣...攻擊力會
變兩倍嗎？
先不提閒話，樹海內到處都是御幣...感覺很容易成為惡作劇的對象啊，『放羊小孩』的
典故就是這麼來的吧，
「若再發生一次，後果自負。」
宛如察覺了我的想法，博麗巫女的眼中放出了一道穿透人心的紅色電光。
「妳如此確認我會再犯啊...」
「你是第一個無故折斷御幣的人...」
「外來人的精神總是不太穩定嘛、哈哈...哈哈哈。」
可惡。還真是不名譽的紀錄啊，但也算是在幻想鄉的歷史留名了吧...留下了污名。
「別用那種冰冷表情看我，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啦...」
放羊小孩所喪失的只是財產。在幻想鄉尋求博麗巫女的協助，就表示牽扯到了人命，毫無
玩鬧的餘地。
「不過...妳現在還時常從神社趕來人里嗎？」
「不遠離人里週邊，就能保障安全。」
「上山打獵或採集野菜時，又該怎麼辦？」
人里的範圍再廣大，也是有限度的吧。雖然傳統農業社會可以自給自足，有部份資源仍免
不了要冒險出外採集。
「絕大多數的妖怪都學會自制。人里還沒有感覺，但是幻想鄉正在轉變...逐漸變成人與
妖怪能和平共處的樂園。」
對一位普通人來說，活到百歲便是極為難能可貴的喜事。不過在幻想鄉漫長的歷史中，百
餘年卻僅是其中的一小部份。
時間已過了千餘年...人與妖怪在幻想鄉爭鬥了三十六萬餘夜晚後，時代終於扭轉了。
將幻想鄉與外界隔絕開來的大結界，並沒有連同通往未來的道路也一併封閉。反而開啟了
另一扇大門...一個全新歷史的開端。
這是存於我記憶中的...幻想鄉之歷史。
在不知不覺中，步道的盡頭就在眼睛可目視的前方、也隱約能看見粉紅花瓣以外的事物。
我一步步地前進，視界也愈來愈清晰、愈開闊。
踏出這片櫻花樹海的霎那，呈現在我眼中的風景為─────────
「樂園...嗎。」
一排排人造的屋舍像是生氣蓬勃的芒草似的，座落在面前這片廣闊的平原上。
--
身處於妖怪橫行的幻想鄉，生活理當遭受了超乎外來人想像的壓力。不過，東方傳統的農
民強韌如生長在原野的雜草。即使屢屢遭到外力肆虐，仍然不會失去對未來的希望。
只要賜予他們些許的安息狀態，就如同春風拂過一般，馬上就會冒出一大片繁茂的綠芽。
在我的位置還無法一眼看盡人里佔地的面積。房屋數量粗估有百間以上吧，這規模還不算
小。
全幻想鄉的人類應該都聚集在此地。畢竟人妖的實力差距懸殊，散居各處只會淪為妖怪的
餌食。唯有集合眾人的力量，組織一隻武裝完備的自衛隊，方有可能擊退來犯的妖怪。為
了治理如此膨大的里民，也促成了西行寺家的抬頭。
我們一接近人里，迎面就有三名穿著獵衣與窄褲的武者朝這裡奔來。
這三名武者所持的裝備並不一致，兩人身背長弓和箭桶、另一人則扛著一綑由數十根青竹
綁成的大竹把...頂端還削成了尖狀。
他們雖身背重物，速度卻快得驚人。一舉手一投足所展露出的矯健氣魄使人看得入迷，這
就是勇敢人類的後裔啊...
再往他們後頭望過去...每隔數十公尺就搭設了一間草棚，棚內皆囤有大量的竹盾牌、弓
架、銅鑼等用以應付妖怪的武具，還有類似的輕裝武者駐紮在棚內。
還有一座高約四層樓、以巨木組成的瞭望塔，若能站在上頭...整個人里和櫻花樹海的風
景想必能一覽無遺。
才一眨眼，那三名武者就已奔至數十步之前。其中一位長弓武者...不就是資隆嗎？
「巫女大人，還有進兄。」
「早安，真是湊巧啊。」
停步後，資隆立即向博麗巫女彎腰行禮。
另外兩個...也都是年輕人，也站在資隆背後跟著行禮。他們雖刻意擺出嚴肅的表情，仍
掩不住忠厚老實的本性。
明明全速奔跑了百來公尺，神色和呼吸卻毫無變化、彷彿是慢步走來似的。真是羨慕他們
，能擁有這麼優秀的體力。換作是我，跑到一半就不行了吧。
博麗巫女仍是老樣子，沈靜地點頭致意。
「兩位是要進入人里嗎？」
「我和巫女大人要前去拜訪稗田大人，稍後還要拜訪一位重忠大人。」
「重忠大人那邊隨時都歡迎你到訪。」
「請問重忠大人也是西行寺家的長輩嗎？」
「他與我不同，並未從屬於政子大人。不過他在里內也是位智勇兼備的要人，長久以來大
力支持著西行寺家的政務。」
「原來如此。」
雖然不屬於西行寺家，也是地方的有力人士。家中的氣氛不知道會如何...能大方接受我
這外來人嗎？
「進兄，昨晚還好吧？」
「沒發生什麼事。」
「有弟兄看到你不省人事地被巫女大人拖行...」
「...傳開了嗎？」
看到後面那兩人的嘴角微微翹起、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笑出聲，我知道這句話是白問了
...這就是所謂的壞事傳千里嗎。
好丟臉啊...我忍不住以哀怨的表情白了博麗巫女一眼，應該先把我弄醒的。
一個青年被年幼許多的女童拖著走，這情景可說萬分滑稽。不知道是被拉手、還是拉腳...
唉，那都不重要了。
「不用太拘謹。大家都是年輕人，私底下也是嘻嘻哈哈鬧成一片。」
「是啊...哈哈哈。」
即使資隆說不要在意，仍免不了會有好一陣子被當成茶餘飯後的閒談吧。
「既然有巫女大人同行，就不送了。」
「三位辛苦了。」
我低頭向資隆、和後面的兩人行禮...這很煩人，不過卻是不可或缺的社交動作啊。
另外兩位也如老好人般的笑了，扛著竹把的那位還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和資隆他們拉開距離後，我才向博麗巫女問道。
「他們全是西行寺的家臣？」
「正確地說，是人里的年輕子弟組成的自警隊...」
這麼說來，資隆以外的兩人不全是西行寺的家丁。
「依妳的看法，他們靠得住嗎？」
由資隆他們的裝備來猜測。一名前衛以竹把來阻擋彈幕攻擊，兩名弓手則伺機反擊。
我還沒有機會見識他們的武藝。但從三人氣魄昂揚的奔馳來看，肯定經過了相當艱苦的訓
練，是一流的精兵...不過這是依照對人的標準。
在幻想鄉，所面對的並非人類與人類的內戰、而是非常識的存在...妖怪。妖怪可以飛在
刀劍等短兵器砍劈不到的空中，並灑出難以計數的彈幕。
就算是科學文明昌盛的現在，一位配備高科技武裝的士兵還未必能佔上風，何況是還停留
在冷兵器的古人。火力、機動性的差距實在太過遙遠...雖然人類還有餘力進行妖怪退治
，但也是以數量換來的戰果吧。
「普通以下、落單的妖怪還能應付。」
還真的只能用人數去壓制了...
「那...人里有多少和妳相仿的能人，比如說陰陽師、僧兵一類的...喔！就像那位魂魄爺
。」
這才是妖怪退治的主力...唯有持有相同條件，才能跟妖怪對等地決鬥。
「目前有我和妖忌。」
「魂魄妖忌...」
很接近啊...就只差一個音節。
「西行櫻前遇到的那位劍士。」
「我知道，不過就你們兩個？」
好少...博麗巫女和魂魄之者的強悍是毋庸置疑，不過博麗巫女是住在邊境的神社。平常
只有魂魄爺一人，撐得住嗎？
「只剩我們。是有與人里友好的神明，但她們並不擅長戰鬥。」
只剩...博麗巫女的意思是大結界封閉時就回到外界去了？還是全死得乾乾淨淨？不過若
沒那些異人協助，人類早就被妖怪給滅了吧。
除此之外，幻想鄉果然也有神明。還真是懷念啊.........
「算啦。妖怪也不會再襲擊人里了，也沒什麼關係...對吧。」
「嗯.........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
我的驚訝、還有她的微笑，都僅維持了極短暫的瞬間後、便歸於平常。
難得看到博麗巫女展現笑容啊...這是第二次了吧。
這個博麗巫女...會讓人認為她是個異常冷淡的人...不，不光是情緒缺乏起伏...就連「
冷淡」本身都排除了啊。只不過，在剛才確實有什麼東西...
「巫女大人！還有外來人的草間先生。」
又來了...又有三位自警團的年輕武者來到了面前，向我及博麗巫女打招呼。嘖...又得說
一些無法省略的客套話了。
對於面生的三人，我連忙低下頭...
「初次見面，在下草間進...」
--
「哈.........好累。」
從資隆那批起算，總共重複了四次自我介紹...講得我口乾舌燥。
本想學博麗巫女那樣點點頭就好，不過為了給人一個好印象...不對，是挽回失敗的第一
印象，可絲毫馬虎不得。否則今後也別寄望其他居民會擺好臉色給我看。
現在總算已踏進人里，不用再向自警團的人們打招呼了。不過街上的行人見到我與博麗巫
女的到來，紛紛對我們投以異於平常的目光。
好奇、訝異等表情都不令人意外。畢竟我身上還穿著現代的襯衫與長褲，看起來和這充滿
古風的環境格格不入啊。也有人以點頭或微笑來表現善意...幸好沒有膽大的傢伙過來向
我攀談，我不想再重複第五次了。
但是...也有人的眼裡是透出敬畏或懼怕之意...同樣都是普通的人類啊，我的長相很可怕
嗎？也許是外來人太過稀有的緣故吧。
「博麗小姐，稗田家要往哪邊？」
「在人里的正中心。」
我跟著博麗巫女的腳步行走，並且觀察著人里的街景。
這一區似乎是商店的集中地，整排屋子開設了形形色色的店面。或許是因為時間尚早，大
多數的店家尚未開門，不過已可從招牌或旗幟來判別營業的項目。
花店、肉店、蔬菜店、豆腐店、藥店、木工、鐵匠舖...彷彿所有日常必需品在這邊皆一
應俱全，生活應該不會很不方便吧。可惜不可能會有自來水和電力...我很想拿B600多拍
幾張人里的風景，但電力只剩一半了、還可能引起騷動，就先忍著了。
視線掃到街道末端，我的注意力忽然被某間店家給吸引住。一大幅寫有「飯」的布簾掛在
屋簷上...還彷彿飄出了陣陣炊煙，是茶店一類的舖子吧。
昨天晚上，我在西行寺家有吃過晚飯。在幻想鄉的第一頓飯還挺不錯的，還有一尾肥厚的
烤香魚。今晨西行寺家應該也有替我準備早餐，不過睡醒之後，我就被博麗巫女給拉到人
里來，現在胃裡是空空如也。
假如我有錢，就跟店家買碗飯來填肚子。皮包內雖有一張福澤諭吉，但明治時代還沒發行
這種紙幣，更別說是幻想鄉的人里了。
哎！少吃一頓飯也不會餓死。就忍一忍吧。
當我們接近店門口時，一股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瞬時撲鼻而來.........在空腹的時候，
沒有其他拷問比這更殘酷了。不行...要忍住啊，總不能一到人里就賒帳。
走到茶店的門口，博麗巫女突然停下來向我問道。
「應該還沒用過早膳？」
「還沒有！」
返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脫口而出。嗚嗚...真是太感動了。
「這間茶店沒有販賣河魚或山產，想要換一間嗎？」
「有得吃就好啦，而且這香味...是烤地薯？好像還混有稻香...以及水果的甘味？聞起來
好棒啊。」
因為地薯和乾稻味道的味道很濃厚，所以不是很明顯。單純的烤地薯可以散出這麼豐富的
香氣嗎？
「水果的甘味？」
「不容易察覺啦。」
「對了...今天是插秧的日子。」
呃？博麗的巫女好像...不，是真的嘆了口氣。插秧會是討厭的事情嗎，不至於吧？
「先在那邊坐著。」
「喔，好。」
我依照博麗巫女的指示，坐上了擺在屋簷下的板凳。她自己則走進了店內。
博麗巫女的表情乍看下還是老樣子...不過，從那次嘆氣後開始有微妙的變化...似乎變得
有些煩燥、不太高興的模樣。
「早呀，靈夢大人。今天怎麼有空來光顧。」
聽起來是一位老婆婆的聲音...是店主嗎？
「八重婆婆，請妳端一盤白米飯和烤地薯到外頭。有人坐在那等著。」
喔喔喔喔喔！！！有得吃啦，烤地薯！好吃的烤地薯！
正當我精神為之振奮時，店內又傳出了另一人的話語...是少女的聲調。
「博麗靈夢...我正想找妳。」
嘩...西行寺家由老至少，沒人不尊稱博麗為巫女大人。是誰那麼大膽，竟敢直呼博麗巫
女的全名？
出於探究的好奇心，我趴在門邊、偷偷往店裡面看了進去。
中央的火爐那邊，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正在把白飯盛入碗裡...就是博麗巫女所稱的
八重婆婆吧。
而博麗巫女則走進了茶店深處，有一位少女正沒好氣地坐在角落。
那位少女是位體態豐實的美人，裝扮也頗為特別。金黃的秀髮與上衣，有如成熟的稻穗；
橘紅的長裙與帽子，則是秋日的楓葉。帽沿還飾著大大的葡萄...宛若是秋季具現化為人
姿。
我隱約覺得...自己並不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人物。
她應當不是人類，而人里也容不下妖怪。那難道會是...神明嗎？
做出結論的同時，我聽到頭頂傳出了某種機械裝置啟動的聲音。
這聲音非常細微，不用心傾聽的話是絕對會忽略的。為什麼我能察覺？詳細原因也不太清
楚。大概是因為...我對相機運作、膠卷捲動的聲音格外敏感吧。
抬頭一瞧，正好見到有名白衣黑裙、手上還抱著一個小木箱的少女，縮回了屋簷底部、昏
暗的凹處。
我還認得那人...是初到幻想鄉時所碰見的鴉天狗．射命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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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 forward, Pada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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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risAyame 來自: 220.132.60.189 (09/20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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