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飛影(10)
第五章
１
「進入第二循環後的比賽真是愈來愈精彩了！」
播報員小兔高亢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在耳邊轟轟響起。「接下來這場是
前癌陀羅軍事總長藏馬選手，對軀直屬戰士之一的時雨選手。…唔，照我手
邊的資料，時雨是魔界整型師，這個請妖太先生為我們解釋一下。」
「魔界整型師，以外科手術和特殊妖術為妖怪植入新的能力。」妖太用
緩慢而蒼老的語調說著，「從這一點可以推知時雨的劍術是非常精準的。他
若沒有切開一厘米切口的功力，就無法進行手術。」
「那他實際上曾經為哪些妖怪動過哪些手術呢？」
「不知道，這是醫師和患者間的祕密。」
軀轉過頭看他一眼。他像心虛般避開了視線。
「照你看，誰會贏？」軀問。
「很難講。」
鬥技場內是全然的寂寥。對峙的兩人沒有動作，沒有交談，時間和空間
都在安靜的等待中漸漸模糊了。只有時雨肩上的燐火圓礫刀在日光下閃動著
眩目光華，預示即將到來的激鬥。
２
總是一幕一幕，層層堆疊的夢境。
夢的開始總是一片白晃晃的亮光，刺眼得，令人昏眩。然後，影像依稀
可以分辨了，那些強烈的光束來自正上方的手術燈，而燈下，是一張垂近的
面孔。那個…，氣氛非常詭譎的男子，正用一雙像能透視人心的眼神盯著他
看，頰邊懸掛的銀鈴映著光，一晃一晃地在他眼前擺盪。
「失去所有的妖力，你不在乎？」
「這個手術的代價是，即使找到妹妹也不能和她相認。」
男子用一種空洞的聲音在他耳畔絮絮說著。他先還能清楚的聽見，而後
感到聲音愈離愈遠，終至，消失在激昂的風雪聲中。
風雪。彷若天崩地裂般狂撲而來的暴風雪。他抬頭，只見綿綿密密的雪
綴連成一片陰鬱的灰，漫天漫地兜落，再也分不清界限。
這裡，是哪裡？在心中發出疑問的同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座荒塚前。
不自覺伸手去拂碑上的雪，卻無論如何比不上雪降下的速度。正陷入這
無止境的動作時，又聽見一縷悠悠忽忽的女聲從背後飄近。「你…是誰？」
他轉身。
冰晶般透明澄藍的髮色，冰雪般慘白不帶生氣的容顏。
「是妳嗎？…雪…菜……」
夢總在他備極艱難地喊出對方的名字後，嘎然而止。
一如往常，在深遠的悵惘中睜開眼睛，卻不見熟悉的景物。不是黑夜、
沒有風、沒有葉隙篩落的月光。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
大駭之下起身，同時聽見一個聲音說，「你的恢復力真驚人，才四小時
就醒了。」
意識已經完全清醒。飛影記起了與八手的纏鬥，低頭看去，胸口深可見
骨的傷已經奇蹟似的癒合了。
是他替自己療傷的，飛影看向說話的紅髮少年。先前只當他是八手派遣
的追兵，現在定下心細看，竟發現在人界晃盪的這一兩年來，還不曾見過長
得這麼好看的人類。等等，在打鬥時他身上散放的是妖氣，應該不是人類。
不過若非交手過，看他纖細的體形和女孩一般的長相，實在想不到會有那麼
好的身手。
正不知想到哪去的時候，又聽少年開口說，「對了，剛才你在夢中喊著…，
『雪菜』，是你的朋友嗎？」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意，「從妖氣看來，
你的邪眼是最近才練成的。練成邪眼要有很大的覺悟，是有什麼原因吧？那
女孩和八手又有何關係？」
「你這傢伙真煩耶！」飛影不耐的說，「要不是你幫我治療，真想殺了你。」
推開窗戶正準備離開時，少年又問，「至少說說你的名字吧？」
他遲疑了片刻。
「飛影。」他說，旋即消失在夜幕中。
擊敗八手後，我也問了他名字。
當時並不覺得什麼，直到分別後他的影像仍不時浮現腦際、分別整整一
年後，又輕而易舉就循著記憶回到他居住的城鎮時，我才知道我確實在意他。
認識藏馬之後，那個夾雜著時雨、冰河之國與雪菜的夢，漸漸不再出現。
最初以為是因他而能逃離那個夢魘。然而現在的我終於看清，和藏馬相
遇，只是讓我跌入另一個更深沉的夢裡，並且自那時起，就不曾醒轉。
（第五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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