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說] 一個少年的畫像

看板ArakawaCow作者Amanuma (Profanation)時間21年前 (2004/09/01 00:54)推噓5(5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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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她的生命交會15年，但她用她50年的壽命描繪他15年的畫像。洛克貝爾家大廳牆壁的正中央總是掛著一幅肖像畫，只要接近它的人都會被它靜止的時間所震懾。她的身上還烙著那道紅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揮之不去。當她15歲少女時。當她15歲少女時，她有金色的長髮，水藍的眼波，辯才無礙的嘴和靈巧的手藝。她家的牆壁掛了些機械鎧，正中央立著大壁鐘，沉重而惱人地走著。金色長髮的少年帶著急躁的神情臥在沙發上。他一身黑衣黑褲，無袖的右手是黑色的機械鎧。「溫莉，把鐘關掉。」少年說。「把鐘關掉。」「把鐘關掉時間也不會停下來，艾德。」她放下手，坐在少年的正對面。「那告訴我還要等多久？」「再三小時機械鎧就能適應你的身體，但最好今天都不要劇烈移動。」「三小時？太久了。」少年睜開金色的眸子，「那妳又在做什麼？」「我在畫你。」她說，「反正你也不能動。」「哈，妳的手可以畫畫？」「哈，你的手可以幫人接生？」她重新拿起畫筆描少年的站姿。少年放棄這個話題：「阿爾呢？」「去掃墓了…別動，你今天一整天只准無所事事。」她在少年的汗衫外加上大衣，在雙手畫上手套。如此一來就看不見少年的機械鎧了。少年總是用盡方法遮掩那只機械手臂，彷彿那是個見不得人的錯誤。多麼可惡，那只手臂是她傾注自己所有的心力為他做的。當少年旅行時只有機械鎧會跟著他。這樣少年就不會忘記有一個人在等他。不會犯下和他父親相同的錯誤。更早之前，洛克貝爾家大廳的牆板上掛滿了小溫莉和父母親合照的照片。壁鐘看來新得多，齒輪的摩擦聲似乎也不那麼吵人。艾爾林克兄弟的母親積勞成疾過世了，他們的父親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忙著多麼重要的事情，連這大消息的口信都傳達不能。有好一陣子溫莉覺得自己少見到兩兄弟了。也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忙著什麼多麼重要的事情。有些事情亂了套，她遠遷的父母親死於戰區，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和祖母忙喪事忙到連哭都沒有力氣。遠來的親戚在背後指指點點她沒有孝心，又說牆上一堆照片是虛有其表。當她有力氣的時候，她把牆上所有的照片撤掉，一口氣投入機械的世界裡。艾爾林克兄弟從外地學成鍊金術歸來，一時之間成為小鎮焦點。愛德華．艾爾林克大剌剌地踩進她家來，她正在忙。她抬起頭。「妳瘋啦！牆上掛一堆…什麼東西。以前的照片呢？」「收起來了。看了很討厭。」「這些鬼東西看了就很高興？」「不要小看機械鎧的價值，」溫莉拍掉艾德亂碰機械鎧的手，「沒有生命的肖像當成活著的人很討厭，看著已經不存在的人還活生生的被靜止在那個時間很討厭，非常討厭！」「溫莉？」「艾德，你為什麼要學鍊金術？」艾德沒有回答，「我以為…我只是以為你會一直在而已。」又過了一段時日，渾身是血的艾德坐在輪椅上被送進洛克貝爾家。「可以在一年之內就讓我自由活動嗎？」當溫莉聽見艾德說這句話時，她知道過去的艾德將永遠不會回來了。她的畫只完成了輪廓，艾爾林克兄弟又遠行去了。她憑著記憶為畫面上色。頭髮是金色的，和她自己一樣；眸子是金色澄清的，和里贊布魯天空中的日光一樣；皮膚是肉色的，象徵人還活著；懷錶鍊是銀色的，如囚禁犯人的鐵鍊一般；上衣和長褲都是黑的，和她親手做的機械鎧一模一樣。大衣該是什麼顏色的呢？她還想不到。那個顏色該當要很亮眼，像他在她記憶裡的那樣，又必須很沉重，像他們所負起的枷鎖，像她所永遠無法觸及的那一面，所以這顏色同時也必須很遙遠，不同於她所熟悉的那些。然後艾德又回到里贊布爾，她沒有把未完的畫拿給他看。他回來只為了告訴她一句話：「我找到讓阿爾恢復原本身體的方法了。」她在門口看那道紅色的矮小身影逐漸消失在眼前。接下來的一年，里贊布爾開始了前所未有的豪雨，她每天風雨無阻地站在門前等著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但那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到最末都沒有出現。因為雨季太長，她把陰在房間裡的畫拿出來晾，然後她突然就明白這幅畫少了什麼。很快地，她拿了一把利刃砍下自己的右臂，血濺在畫布上染成紅色，是他大衣的顏色。雨季很快地結束了，那抹紅色的身影依舊沒有回來。雨季過後，溫莉把壁鐘賣了，讓工人把已完成的畫掛在壁爐上，大廳牆壁的正中央，沒有再改變過。歲月流轉，里贊布爾的市場擴充，逐漸也有一點商業小鎮的規模了。新的屋子一幢幢地建，新的孩子一年年出生，戶籍資料不知已更動幾度，年長的人們還記得鎮子裡住著一戶姓洛克貝爾的人家，年輕的則從來沒有見過她。傳說她偶爾會穿著黑衣黑裾披著紅斗篷站在窗邊，臉上好像有表情又彷彿沒有。沒有人確知她什麼時候死的，只記得一個外地的房屋仲介商為了拍賣這間大屋闖入這裡時，看見一個蜷縮在壁爐前的椅子上，失去右臂的老婦的屍體。充滿了惡臭、灰塵的舊宅，只有大廳正中央的少年的畫像依舊一塵不染，好像時間沒有在它身上走過。他與她的生命交會15年，但她用她50年的壽命記錄他15年的畫像。後記：對不起了Faulkner與他的A Rose for Emily，對不起了Wilde，與他的少年格雷的畫像，對不起了馬奎斯，與他在鏡水城鎮降下的那場大雨。（叩）希望能以這樣的文章向諸位大師們致敬… -- 「沒在怕的啦～」當一個人說他沒在怕的時候，其實心裡正怕得緊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85.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