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霹靂] 天都家庭記事(六)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未完成。)時間14年前 (2011/07/31 00:58), 編輯推噓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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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這是溺愛,是溺愛   一個人最悲劇的事就是吃苦耐勞做好事留污名。   一個人最慘劇的事就是在綜上情況下被幹掉,不只被安了個暴力的封印還落得 唾罵千古。   再悲愴一點,就是那個人綜上和上上情況後還被搞活了。   對於封印這東西,偉大的陰陽博士安倍晴明曾打過這樣一個比方。   「當你無緣無故被關進一個陰暗狹窄的地方,如何掙扎都出不來。黑暗,閉塞 ,孤獨使你掙扎到發瘋癲狂的地步,恨不得使盡全力發洩你的憤怒之時,突然有人 把這個空間打開了,你將如何?」   「我大概會失去理智,瘋狂地殺掉那個空間外的人吧。」   他的官配CP,源博雅大人老實地回答道。   於是,無數愣頭愣腦的路人甲和士兵某就這樣被武君羅喉抽乾了。   被各路好漢們圍爐的時候,原因更簡單。   誰能告訴我,有哪個人被刀槍劍外加一個超大能量波指著的時候能不還擊?就 像你一覺醒來,發現一隻花腿蚊子正嗡嗡嗡繞著你飛舞,還光明正大地趴在你胳膊 上吸血。   啪地一巴掌涅槃了它,這是本能。   於是,無數的猛士血肉橫飛。   於是,蒼月銀血大哥被砍死了。   當然,這麼說並不是表示銀血是只卑微的蚊子,在羅喉眼裡,這位英武果敢的 月族戰士是蚊子群中的一隻白鷹,在自己再也飛不起來的時候奮力竄上雲霄,尖嘯 著從空中扎向大地。用自盡的方式守衛自己的尊嚴。   羅喉敬佩那孤高的猛禽,於是也讚歎著倒在腳下的蒼月銀血。   說實話,兄弟們,我們跑題了。   按常理說,一個人,綜開頭所述那般慘烈,就已然是一個除了「慘」著實沒第 二個詞兒形容的慘劇了。   可還不夠。當這個人又活了,帶著殭屍性質的厭世情緒到處挑釁找人PK時,PK 出了一個武藝高超口毒心軟還容易戲弄觀之炸毛的小朋友,又來了個值得疼愛珍惜 呵護的小孫女的時候,他發現小孫女是個心靈系臥底,小朋友想挖他的心——並真 的挖了。   於是他死了。這個慘劇蒙上了一層荒涼的雨霧,帶著些高尚的遺憾情操,世人 稱其為「正統悲劇」。   他倒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自己本來就不該活過來。   活過來有什麼意義呢。根本什麼都沒改變。   他厭倦了。然後平靜地闔上眼睛。   可讓人流淚的是,他又活了。   他躺在草草掩埋他的土坑裡,感覺自己都快流淚了。而且這不是歡喜的眼淚, 是抑鬱的淚水。   不過他沒有真去大哭一場,只是做出詐屍的標準動作緩緩地破土而出,看了看 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真的又活蹦亂跳老當益壯地返回現世後,毫無表情地抬手掩面。   ……完了,這要如何跟黃泉解釋。   這麼想著想著,他在敵強我弱的戰場上接下衝他腦門飛來的計都刀,從容地拍 拍那位經常炸毛的小朋友驚怒到顫抖的肩膀,沉穩地安慰道。   「你可以休息了。」   然後在那孩子倒進他懷裡的瞬間,他的手掌觸到了對方柔軟的白色長發,捲曲 的發簾像雞雛的絨毛一樣。   隨後他心有靈犀地讀懂了小朋友昏迷前那一記雪亮的眼神。   「羅喉,你大爺。」   托住那副下落軀體的手只能暗地裡給他順順毛。   踏著沉穩的步伐走過一排排緊閉著門的客房,抬眼就看見大塊頭虛蛟像移動佈 景一樣守在其中一間門口。牛頭的臉上印著紅燦燦的五道槓,在暖融融的午後這淒 涼的線條顯得格外扎眼。   武君瞟了眼聳著肩,一臉耗子叫貓咬斷尾巴德行的忠實手下,暫時忘卻了楓秞 主人教訓他時那吊兒郎當的欠抽口氣。   「武,君。」虛蛟依舊老老實實地低頭行禮。   「嗯。黃泉在裡面?」   「是。武,君。」   「你的臉怎麼了?」   「呃……呃……黃,泉,不,醒。君姑娘,讓,虛蛟,去,包,扎。虛蛟,手 ,笨,黃泉,疼,就,醒,了,然後……呃……」牛頭斷斷續續地說出一長段話, 累得他自己差點沒搗過氣來憋死。   「虛蛟。」   「武,君。」   「斷句的時候是可以換氣的。」   「是。武,君。」   「君曼祿呢?」   「君姑娘,說,去,熬藥。」   「吾知曉了。虛蛟,退下休息吧。」   目送著牛頭慢慢消失在長廊上,武君默默地在房門口駐足了一會兒,然後才推 門進入。   以床鋪為圓心,倒扣的水盆、滾了一地的繃帶、碎了一半的白瓷花瓶內插著半 截枕頭舉目皆是,一半的床帳掀飛上床頂,被縟也被踢到了地上。   羅喉左右看去,心說虛蛟下手真不是一般地重,要知道把那隻奄奄一息的白兔 子扛上肩頭時,對方還是虛汗淋漓地一聲不吭來著。自己把兄弟們唯一的後人交給 他照顧……真的……沒出什麼硬件上的紕漏嗎……?這麼想著,他小心繞過滿地的 狼藉,一面撿起水盆,攢好繃帶,一面靠近凌亂的床鋪。   蟲子。   這是看到重傷的黃泉後,羅喉唯一想到的比喻。   貌似是為了躲避失去床帳後,直接刺到臉上的陽光,黃泉朝內縮成一團,看上 去像只腹部遭受攻擊的肉蟲子一樣可憐。   本想把自己更結實地團起來而應該抓住肩膀的手臂大概是因為牽拉了傷口,只 得虛弱地垂在半空中。曾經俊俏冷傲的臉一半埋在自己的臂彎裡,眉頭擰成死結, 促使眼角都連帶著稍顯扭曲。   半褪的衣服皺皺巴巴地掛在身上,參差的紅褐色色塊散發著有些刺鼻的鐵鏽味。   一路看下來,羅喉大概明白了自己那粗線條的手下究竟做了什麼而好心沒得好 報。停在窗前思考了少頃,武君大人無聲無息地接手行動了。   放下床帳後,羅喉儘量放輕動作將黃泉的身子拉直,然後撫平床單。托著對方 後背的手掌為了撤出來翻個個兒的時候,結果手背上的金屬護甲硌到了對方。黃泉 迷迷瞪瞪地想躲開這個堅硬物體,不料牽動了傷口,疼得哼了一聲。   挑起眉毛,撤出手的武君大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果斷地將穿了幾個世紀的護甲 拆掉了。   自由地活動了一下手指,羅喉將插進瓷瓶的枕頭拔出來抖乾淨,裹上枕巾墊在 傷員腦袋底下,然後小心地繼續虛蛟失敗的工作,把黃泉那身紮了個對穿的外皮脫掉。   羅喉大概也知道,夜晚的子民久不經日曬,精緻白皙得像是打磨過的羊脂玉。   他也記得自己的二弟曾經老流氓似的在火堆邊向自己闡述常年下雪的國度裡, 姑娘們的肌膚就像是雪做的,咬上一口,那比剛挖出來的鮮藕菱角還要鮮嫩甜美。   當時自己剛要問他這不是吃人肉嗎,幹嘛要咬人。就見三弟從後一記倫敦大橋 後背摔將老二的腦袋倒插進泥巴裡,然後忠厚老實地衝自己點點頭,說「大哥,剛 才是山豬叫,您什麼都沒聽見」。   現在他大概能夠理解二弟那堆莫名其妙的比喻究竟指的是什麼了。揭開黃泉衣 襟的剎那,白花花的螢光讓自己的眼睛都承受不住地眯了一會兒。青年的身體精幹 而非消瘦,他將手滑進對方的後背將衣物褪去時,能感覺到結實的肌肉包裹在低溫 光潔的皮膚下隨著血液的循環而慢慢地搏動,就像浸入溫水的冰珠,滑溜溜地會吸 住手,但握得久了就化掉了。   衣服褪到腰部附近時,羅喉停住了手。大片地血痂半凝固在黃泉的腰身上,將 傷口和衣料粘在了一起。有些新的血液正在慢慢地蜿蜒在腰帶下,那大概就是虛蛟 直接把衣服往下扯的傑作。按上開裂的血塊,就聽黃泉「嘶」了一聲,還沒解開的 眉毛又打上了一扣。羅喉收了手,將人平放在床上,拖起被縟蓋住黃泉的胸口和腿 部,拿起一旁的水盆出了門。   於是,另一邊廂,眼見虛蛟掛綵而歸的棄劍師和鄙劍師正準備用猜拳來決定誰 去照顧那位長槍過境無一生還的天都第一武將,就見傳說中這位雙足邁過一片慘絕 人寰的天都武君羅喉手持一面黃銅臉盆面無表情地朝他們老哥倆走來,到他們跟前 的時候,兩位就欠抱在一起跪地吸鼻涕了。   「哪兒有熱水。」   這是上古暴君跟他們說的第一句話。   「廚房……廚房檯子上就,就是了……」鄙劍師顫顫巍巍地指著廚房門,磨著 牙據實回答。   武君點點頭,然後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便端著盆水,旁若無人地離去,留下 兩個人面面相覷。   「君,姑,娘……」虛蛟心驚膽寒地守在廚房的牆邊上,眼見自己的主子和君 曼祿打了招呼後,往臉盆裡注了熱水調了涼水活一活用手試了溫度後又離開,完全 不知道說什麼好。   「虛蛟,」小姑娘坐在藥罐邊上看著火,一臉柔情滿溢地笑臉,「你的犧牲, 是很有意義的。」   端著水盆進門後,發現走時蓋得很技術的被子被黃泉踹掉了。   放下盆子,羅喉走上前查看。見這人還是沒醒,不然要是看到自己半裸著擱自 己眼前縮成一隻蝦米,絕對會蹦起來拆他招子。   把手貼在對方頭上試了試體溫,感覺像是摸到了盛滿燙水的搪瓷茶杯,細膩到 毫無紋理的觸感下是燒手的溫度。   悲情如黃泉,因重創而發燒是正常現象,因發燒而踢被子是生理反應,蹬了被 子又冷得縮成一團就有點幼稚了,這些還都被一心想要除去的武君羅喉盡收眼底— —實為不幸。   不過羅喉並沒有冷哼也沒有做出鄙夷的俯視狀,他只是背著手想了想什麼,隨 後拾起棉被在黃泉背後展開,疊成一面軟牆後讓傷號半靠上去。在久遠的記憶裡, 這樣做可以避免擠壓傷口,緩解久居床鋪的背部壓迫。   沾濕洗臉布,用其浸濕那被血塊凝住的戰袍,從而軟化血痂。羅喉一面手腳熟 練地做著這些,一面有點驚訝自己居然還記得處理傷病員的過程。   他恍然記得在結拜兄弟裡,老二總是不等羅喉分配任務就哇呀呀地衝去最前面 ,所以要麼就是搞一身土,要麼就是搞一身血被他們往回抬。   老三則是全然把自己當成羅喉人肉鎧甲,只會給自己造成擦傷的箭被那麼一擋 ,就插進老三的胳膊裡。全然能避過的刀鋒被這麼一護,咔嚓一下就是一道大口子 。他這點即使到羅喉穿上這笨重的黃金戰袍也沒改變,致使羅喉和鳳卿在戰鬥早期 不得不一人搬一個扔進後方,然後讓鳳卿使個昏迷用的小術法讓兩個嚷嚷著「我還 行!」「大哥我沒問題!」「大哥我們要生死與共!」云云的兩個傢伙暫時安靜。   但等羅喉下了戰場給兩人治療,這兩人就反常了。   老二是傷口上涂點藥就嚎得跟殺豬似的,離八丈遠都能聽見空谷回音的「嗷嗷 嗷嗷嗷」。   相比之下老三比較安靜聽話,但當他給對方處理傷口時,就會看到這個被砍了 剁了都面不改色的漢子死死地偏過頭去。   他沒見過老三這時候的表情,只聽鳳卿說「三哥一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神色, 看得鳳卿心痛啊~」,可他臉上分明笑嘻嘻的。   後來虛蛟來了,傷號改成他扛,醫療也讓鳳卿帶著他做了。可沒幾次那兩個重 傷冠軍就死命爬進自己帳篷,滿臉驚恐地說「大哥讓我們自己處理傷口吧」「大哥 我們自己能照顧自己求您讓虛蛟休息吧」「大哥我們還想陪著您闖天下啊」,搞得 準備就寢的羅喉抱著擦了一半的計都刀,面無表情一頭霧水。   現在羅喉明白了。   明白了,可是追隨他的人也只剩下虛蛟了。   再沒有人一扎繃帶就竄天猴似的「嗷」一聲往房頂上蹦,藥膏一塗就全身顫悠 著背過頭,搞得他不斷研究療傷的手藝問題了。   只留下一頭辦事不力的牛帶著不變的崇拜熱情跟在他後面,動不動就在背地裡 用生澀的語言宣傳自己的好。   羅喉輕輕揭著糊在黃泉腰上已然軟化的布料,覺得自己想得好像比平時多。   暗紅色的創口縱橫在白皙的皮膚上,由深至淺地向外擴散。   武君覺得很奇妙,不讓人視覺厭惡的傷痕很少見,大概是因為兩種色調的巨大 差異產生的錯覺吧。雖說傷疤是戰士的勛章,但看到這偌大的痕跡匍匐在黃泉的腰 側,還是有點可惜。   武君大人就這樣輕車熟路地處理著黃泉身上這裡一大塊那裡一小道的傷口,同 時有的沒的地慢慢想著。   他自己只是無意識地自由思考,但如果有人親眼看到那位象徵著毀滅名號都是 凶星的破滅之神正放輕了動作為人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痕,擦洗身體,還不時留心 著對方的神色,也許會找面泥牆撞一次試試。   又有幾個人見過這位暴君眉目間詭異的邪魅和老派的嚴肅下,夾雜著一絲恬淡 的溫柔的樣子呢。   調整完外側繃帶的角度,確認即便有所動作也不會扯開傷口後,羅喉簡單地為 黃泉披上客房內準備好的單衣,客觀地將自己的成果審視了一遍。   嗯,多少生疏了,不過還算過關。   伸手探了探體溫,羅喉沒感覺到和之前有什麼變化。他下意識地用拇指在黃泉 的眉心處揉了揉,將皺起的眉結撫去,然後手掌在黃泉的額頭上橫向捋過,食指停 留在太陽穴處按摩。看對方不再那麼難受,武君收手,將浸濕的手帕搭在黃泉頭上 ,再給他掖好被子,拉上床帳,準備離去。   「啪。」   這是前腳已經踏出房門,正繫著護手的羅喉聽到房內的一聲響。   將重心移到後腳,轉頭一看。涼敷在黃泉額頭上的手帕已經被甩到床下。   緊接著,從羅喉的角度看去,床上的被子隆起個不矮的包。隨著被子噌噌噌地 此起彼伏,最後聽得「呼啦」的一下,棉被同樣被掀翻到地上。   武君愣了好一會兒,連護手都忘了繼續系。全然無言的他收回那隻踏出的腳, 背著手又慢慢走了回來。   只見黃泉這回睡得連枕頭都包在懷裡,白亮的長發散了滿床。看上去他自己也 感覺睡得不太舒坦,眉毛又皺了起來,腦袋無力地向後仰去。本身便只是披上的單 衣被他這麼由翻又蹬又扭的早散了架,下半截身子已經趨於床沿邊界,從紫羅蘭色 的床帳裡伸出兩條閃著魚鱗光澤的長腿。   就這樣,武君羅喉不卑不亢地承受住了這足以撩人心火的視覺衝擊,無聲地嘆 息過後,彎腰將人抱進床的內側,將內側的備用枕頭墊在他的腦袋下。這回嚴謹地 將單衣的兩條帶子繫牢,再次掖上被子投洗了手帕敷好,等他準備拉起床帳時,就 見黃泉不太受用地嗚嚥著,從剛整好的棉被裡捅出一個破口,伸出一隻雪白的手來。   「……」   羅喉漠然地俯視著體貼了半天的手下任性的無意識舉動,然後果斷地抓住那隻 準備揭開被子的手,不由分說地將其塞回被窩。   黃泉不滿地「嗯」了一聲,然後蹭蹭枕頭,不動彈了。   總算消停了嗎。   這麼想著,羅喉起身,再次準備離開。但這回是床帳內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停住 了他的腳步。   武君懸空的那隻腳迅速地邁了回來,走到床邊查看。   應該是干渴或是發燒引起的炎症,黃泉模模糊糊地感到喉嚨痛癢,不禁開始咳 嗽。這一咳不要緊,正好撕扯到剛敷了藥的創口,痛得他抽搐著蜷縮起雙腿。可因 為是貫穿傷,一縮疼得更要命。混沌之中也顧不得什麼面子,黃泉冒著冷汗呻吟起來。   看見情況剛有所緩和的傷員像脫水一段時間後奄奄一息的魚那樣無力地跟自己 較勁掙扎,那苦悶的表情和小貓叫似的聲音恰恰戳中了羅喉心裡暗藏的柔軟部分。 他乾脆除下手臂上的護鎧,將桌台上還未涼透的茶水灌入木架上個頭最小的功夫茶 壺,然後坐上床沿,空出來的一隻手將人扶起穩住。   「黃泉,張嘴。」   聽到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完全處在戰後疲勞的灰色地帶中的黃泉聽話地放 鬆牙關,只覺得有塊牙磣的硬東西塞進嘴裡後,甘冽的液體瞬間滋潤了口舌。   從現代角度,羅喉就像個盡職盡責的動物飼養員,正把一隻半大的白虎幼崽攬 在懷裡一手拿著個奶瓶喂食。   看黃泉連眼睛都睜不開還死死咬著茶壺的壺嘴喝水,生怕別人給搶了去所以一 隻手有氣無力地巴上對方手背的德行,羅喉抬手擦去他唇角溢出的一點水漬,不由 自主地搖搖頭。心說,還是個孩子吶。   「黃泉,別咬了。沒水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迷糊又不滿的咿唔。   武君扶額。   好容易挽救了楓釉主人的小紫砂壺,又重新添了兩三次水後,黃泉的熱度有所 消退,蒼白的面色也緩和了不少,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是誰照顧了自己的樣子,抱著 枕頭又美滋滋地睡過去了。   武君羅喉坐在他旁邊,後背靠上床柱。   這是復生後頭一次明確地體會到身心俱疲。值得銘記。   懶洋洋地衝黃泉看去,這大概是他頭一次看到黃泉的睡臉。可羅喉並沒感覺到 什麼新鮮。   黃泉一直眯著眼睛,只見眼縫不見眼仁,現在不過是連眼縫都見不到了而已。   平日裡黃泉也沒什麼表情,只是那抹淡色光潤的唇間會迸出一大溜風刀霜劍狠 辣陰毒的字句來,身上也散發著「爺不爽勿近身」的氣流。   現在都沒了,世界驟然安靜了。   羅喉戴著那張面癱的臉,伸手用指腹輕輕在黃泉臉頰上劃了一下。   黃泉側了側頭,呼吸依舊舒緩。   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平淡而舒緩的情愫滲入了羅喉的心底,他又伸手摸了摸 黃泉頭頂卷卷的頭髮。   頭髮軟綿綿的,彎曲的部分會在手掌經過的時候勾住手指。   然後他用手當梳子,指尖貼著頭皮,從黃泉的鬢角一路梳理到髮梢。   這樣的按摩讓對方感到很愜意,黃泉舒適地深吸了口氣,往羅喉身旁磨蹭過去 ,臉埋在人家的披風裡。   如果真是動物,黃泉大概連耳朵都會舒服地癟下來。   羅喉看著黃泉如斯舉動,眨眨眼,托著臉的手掩住的嘴角,看不出此時究竟是 什麼表情。   只是那隻梳理長發的手力度適度地揉捏了幾下對方的後頸,然後又回到原來的 崗位,繼續梳頭。   君曼祿端著煎好的湯藥進屋,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淡色的光暈下,天都第一武將,月族的神秘復仇者被打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腦袋枕著棉被,身子擠在武君大人的腿和毛毯之間的縫隙裡,一手抱著枕頭,一 手搭在武君的膝蓋上,那模樣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終生沐浴著血與火的武君羅喉側坐在床邊,手上有節奏地拍撫著他這位愛將的 後背,然後挑起對方一綹長發,不慌不忙地解著其中的發結。   他垂下眼睛,將頭髮解開,又嘗試著辮起來。悄無聲息地重複著類似的動作, 籠住妖異眼瞳的紅色睫毛在光影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淡金色,整個人的色調好像暮 色中的天空一樣美好。   小姑娘看著看著,想起了自己曾和年少的戀人手牽著手,瞧著他興致勃勃地指 著同樣色調的山色輝光說「看啊曼祿這多麼美,這方風景我們將永遠擁有。」   她端著熱乎乎的湯藥,湯藥泛著苦澀的熱氣。   她突然有點想哭,然後看到坐在床邊的那個人瞧向她,面無表情地招招手讓她 過來。   走到床前的時候,她垂著頭問「武君需要什麼?」   而那個人只是看了看她,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乖。」   他說。   然後又垂下眼睛,什麼都不講了。   她本來想哭的,可端著滿滿的湯藥,被摸了腦袋之後,卻是笑了。   笑得眯起了眼睛,臉蛋紅得像新鮮的水蜜桃。   這最後的親人啊,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所以後來,當對這一系列過程的記憶都呈漿糊狀態的黃泉撇下陷入沉默的羅喉 孤身離去的時候,猛然遭到一記入骨三分寒的視線攻擊。   他用餘光向斜後方望去,只見那個被他定義為無害弱女子的君曼祿正形神悲切 地遙望著他,但目光中的雪亮直射他的心扉。   心有靈犀地,他讀懂了她的眼神。   「黃泉,你傲嬌個鬼。」   黃泉猛地一個激靈,險些傷口崩裂。   隨後的腳步,行若脫兔。   羅喉目送著那堪比索尼克的閃速,過了很久才收回視線,默默地往房內走去。   「武君,」君曼祿溫柔地安慰,「曼祿相信,黃泉會回來的。」   乖巧的孩子會被爸爸寵愛地摸摸頭,耍賴的孩子會被爸爸默默地體貼保護。   哥哥是大人了,妹妹也是大姑娘了。   可還是會對任性的哥哥獨佔爸爸吃味來著。   這可能是因為過度溺愛,慣壞了孩子們吧?   君曼祿走在羅喉的身旁,露出了淑女的標準笑容。   一旁的虛蛟猛地打了個寒顫。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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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系列真好看~感謝轉錄!
07/31 02:08,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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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姐不、不愧是武君大爺的掌上明珠笑容深得有黑(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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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1 23:59, , 3F
黃泉,你傲嬌個鬼!!!快把蘿蔔抱緊緊!! >///////<
07/31 23:59, 3F
※ 編輯: daubcrow 來自: 218.175.66.221 (08/03 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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