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舊上海晨曦 第十三章  by闌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阿哩布達)時間14年前 (2011/09/06 10:00), 編輯推噓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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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940年3月30日,汪精衛「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在南京成立。與此同 時,由於工部局與多國領事對滬西的施壓,上海進入短暫的寧和時期。 柳晨曦趁著這份寧和,重新回到了淮聖醫寓。   每天都會有不少病人到醫寓問診,柳晨曦對他們總是很盡心力。被醫 寓裡醫生治好的病人不少。柳晨曦相貌好又是在外留了洋、讀過大學的醫 生。在滬西能很少有柳晨曦這樣的,好醫生一般都留在了租界內的大醫院 裡。老百姓的對柳晨曦的口碑很好,加上回聘的老醫生們的醫術也相當高 明,淮聖的名聲逐漸傳了出去。   這天,柳晨曦剛送走一位病人。林牧從樓下上來傳話,說是有個滬西 警察局的人在大堂裡。「要不要請他上來?」林牧由於之前極司非爾路的 事,對警察仍心存忌憚。   柳晨曦愣了一會兒,一時想不出又會是怎樣的事引來了警察,心中頗 是警惕。突然,他想到了周景。柳彥傑說過他是在滬西警察局做事的。 柳晨曦問:「那人是不是叫做周景?」   林牧推了推金絲邊眼鏡,說到:「他沒說,聽口音是個北方人。」  「應該是他,我下去看看。」柳晨曦心頓時放鬆不少。   柳晨曦整理了下桌上略顯凌亂的單子,有些鎖進了一旁的櫥櫃內。 柳晨曦讓林牧先下去,但林牧不放心,等他做好所有的事,才隨著他一同 下樓。  「果然是你!你怎麼來了?」柳晨曦還在樓梯上,就瞧見了正在樓下東 張西望的周景。柳晨曦還在考慮怎麼稱呼周景,周景倒是很大方地表示只 要叫他的名字。  「在附近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周景也看到了柳晨曦,裂開嘴笑著 回到。  「我這邊能讓你看什麼?」柳晨曦也笑了。  「也就是看看你,」見柳晨曦面露疑惑,周景急忙解釋,「柳老闆,就 是你那兄弟,他老是不放心,讓我平日多關照你一下。」  「我沒事,」柳晨曦示意周景跟他上樓,又喚人替他泡茶,「回去我會 和彥傑說,別總是麻煩你。你事情那麼多,跑來跑去的也不方便。」   周景抬眼看了下牆壁上的掛鐘,說到:「柳醫生,茶就不要泡了。我 就是來看看你這邊是不是太平。今天局裡還有事,不能耽擱太久。」   周景的眼皮有些浮腫,看樣子是遇上了棘手的事。他臨走時看柳晨曦 的樣子顯得猶猶豫豫,柳晨曦覺得周景是有事想問他。但他不說,自己也 不方便打聽。門口停了一排人力車,周景沒有開車過來,柳晨曦準備替他 叫個拉車的師傅。  「柳醫生……」周景最後還是叫住了柳晨曦。   柳晨曦轉身看他。  「我有個事情,」周景尷尬地撓著頭髮,為難地說,「我知道你是醫生 ,有的事情你可能會比我知道的清楚。」  「不用客氣,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柳晨曦回答。   周景將他拉至角落處,低聲詢問:「柳醫生,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法子 ,能讓人死掉以後,縮得跟個猴兒似的?」   柳晨曦遲疑了片刻,沒有說話。   周景搖了搖頭,道:「這事情實在蹊蹺。看樣子,連你也不知道。這 些年我也算見過不少死人,從沒見過這麼死的。一開始上面的人急著要我 查這案子。現在又換了說法,怎麼都不讓查。還讓我立刻把屍體給燒了。」  「那屍體隔離了嗎?」柳晨曦小心地問。  「有隔離,」周景連忙說,「一開始就隔離。畢竟死得古怪,大家都怕 著呢。」柳晨曦又問他屍檢結果,周景回答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曉得這人 在死前身上的水份就都跑光了。  「沒有從器官裡提取的標本做活體檢驗,我也很難說這是什麼引起的。」 柳晨曦十分謹慎地答到。   周景略感失望。柳晨曦對自己沒能幫上忙也很遺憾。他替周景在門口 找了個看上去機靈、壯實的人力車伕。將周景送上車,柳晨曦一直看他遠 遠離去才回到醫寓。   下午的病患比早上要少。雖然這些日子滬西比較太平,但柳晨曦還是 誠守與柳彥傑的約定,在太陽西落前返回了租界。   他到紅屋時,柳彥傑還未回家。柳晨曦將外衣遞給守在門口的美娟。 這個丫頭每天都是這時候在屋裡迎著他。「她在沒有聲響地守著一個不可 能的期待」,有時柳晨曦會有這樣的想法。美娟愣愣地望著手中的外套, 似有心事,待柳晨曦叫了她的名字,美娟方才慌亂地紅著臉把衣服掛到了 衣架上。柳晨曦像往日一樣,先去父親的房間替他檢查身體。父親一日比 一日瘦弱,就像一盞不久就將燃盡的油燈。  「老爺,大少爺。外面有位張探長要找二少爺。」門外傳來劉福的聲音。   柳晨曦停下手上的動作,對父親說:「彥傑還沒有回來,我先下去看 看。」   柳橋涵點點頭,並囑咐他說話謹慎。   穿過客廳與走道,柳晨曦穿了件外衣來到門外,看到身穿警服大腹便 便的張探長。張探長倒是沒見過柳晨曦,只是見柳晨曦穿著得體氣質出眾 ,身邊傭人一口一個大少爺,他也就極為恭敬起來。張末根亮出證件,道 :「我是工部局警務處的張末根,有事想找柳彥傑。」  「二弟外出談生意,還沒有回家。」柳晨曦客氣地說。  「他好像常常不在家。」張末根暗示。  「最近堂裡出了一批好顏料,生意好,二弟就比較忙。」柳晨曦解釋。 接著,他又道:「張探長如有急事,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我一定轉告他; 如果不方便,等二弟回來,我會讓他來找您。」  「也不是太大的事,年前警務處請他去看過一塊瓷片。如今剩下的碎片 也都找齊了,想再讓他過去瞧瞧,」張末根說,「如果他回來,還請麻煩 柳大少爺讓他打個電話給我。」  「好,這絕對沒有問題。」柳晨曦向他微笑。   張末根摸了摸兩撇鬍子,哈哈笑道:「和柳大少爺這樣的人說話就是 爽快。租界裡的人若都和柳大少爺一樣,辦事就容易多了。」  「張探長客氣。」柳晨曦叫劉福,劉福正站在離他們不遠處。「劉福, 送送張探長。」   院子到鐵門距離不遠,劉福陪在張末根身後方,王貴替他們開了門。 張末根走幾步,又轉過身。他突然問:「柳大少爺,你二弟最近有沒有掉 過什麼東西?」  「掉東西?」柳晨曦想了想說,「沒有。」   張末根點頭,腆著大肚子由劉福陪同走出柳家院子。   送走張末根,柳晨曦先上樓向父親說了一下租界探員找柳彥傑的事, 之後便回到自己房間。美娟在柳晨曦的房間裡擺上一壺龍井,悄悄地退到 圈椅旁。柳晨曦坐在圈椅上,從壽山石茶盤上取下茶杯,一手翻開今日的 申報。一篇是蔡恆事件的後續,都是些猜測。其他還有大米漲價,棉花漲 價的報道。文化版有篇《北宋玉壺春瓶》,柳晨曦猜柳彥傑會喜歡,特意 折了個角。美娟提著茶壺靠了上去,默默地替他倒上茶,水氣隨著茶香即 刻湧了上來。   柳晨曦說,謝謝。美娟的耳根頓時緋紅了,小聲地喚了聲,大少爺。   喝著茶,柳晨曦想起前些日聽朱麗提過美娟的父親在洋人工廠裡摔了 腰的事,他問:「美娟,你爹的身體好些沒有?」  「回大少爺,我爹他還躺在床上。」 美娟的聲音是細柔的。  「有沒有去租界裡的廣慈醫院看過?」  「沒有。廣慈醫院是大醫院,家裡沒那麼多錢在大醫院看病,」美娟低 著頭說,「讓同樓當過醫生的人看了,說恐怕是治不好了。」   柳晨曦隔著朦朧的水氣把目光落到美娟的髮頂,這柔軟的丫頭說傷心 話時也是軟綿綿的。      看著這樣的女人,男人就容易心軟。他放下茶,說到:「今天我回來 的早,你帶我過去看看。要是治得好就治。還沒治前,先別考慮錢的事。」  「您是大少爺,不能麻煩你做這樣的事。」美娟慌亂地搖頭。  「既然知道我是大少爺,你就應該聽我的。」柳晨曦對她笑。他起身, 打開西側的紅木大櫥,裡面有他的醫療箱。   美娟急急地跟在他身後,用力地擺著手。柳晨曦回身朝她小聲說: 「你再那麼鬧,可就被二太太聽見了。」柳晨曦知道美娟很怕朱麗。美娟 不敢再說話。她怯怯地看著柳晨曦。   自己晚上帶個丫頭出門也容易遭人閒話。甬道裡的那道簾子永遠不是 嚴實的。柳晨曦想了想說:「過會兒我先出去,等過個幾分鐘,你再找個 理由到外面來。我會在東邊第一個弄堂口等你。」   兩人各找了藉口,先後出了門。柳晨曦走在美娟之前,他讓羅烈把車 停在離紅屋最近的一個轉角。等美娟三步一回頭地走近,柳晨曦便將車門 打開,把她帶上了車。美娟平生第一次坐轎車。她拘謹地縮在角落。她時 而瞧向窗外,時而小心翼翼地偷看一眼身邊的男人。   美娟住在法租界的國富門路上。短短的國富門路兩邊已經亮起了燈火 ,涼風裡夾雜著油煙與泔水的味道。弄堂小學早已放課,那些還沒有吃飯 的小人們在弄堂裡,嬉笑著追逐打鬧。見到越駛越近的別克轎車,嘩的都 散去了。要不了不多久,他們又好奇地尾隨在車輪後,想瞧清車裡的大人 物。   柳晨曦走進弄堂時,小人們已經被羅烈趕散了。美娟走在他前頭,為 他帶路。她不停地回頭看他,美娟從沒有走在少爺前面過。過去,她總是 跟在人後的。  「大少爺,就在前面。過了那個石門,就到了。」美娟說。   三人走在狹長的弄堂裡,兩旁是青磚砌的牆,窗口的舊窗簾是長年不 見拉開的。每隔一段都有道石門框。兩邊是住戶人家的大門。門眉上半圓 的石雕,刻得是洋人的文化,漆黑的大門上卻掛了一對有著江南味道的銅 門環。上海的石庫門,帶著討好的獻媚,心是紮了民族根,抵死不更變的。   那石門框原是框著一戶人家。如今,人都往租界湧,這一戶就變成了 六戶、七戶,甚至連朝北五平的亭子間也能獨立成戶。柳晨曦想到老醫生 張亞輝說的,「那都是為了能留在租界,是再擠也願意的。」   美娟一家就在其中。他們住在二樓的閣樓裡。   大門裡面不似外面那麼規整。一道木板就能夾出一間小室。一間小室 就是一戶人家。小室們又是凌亂的、有大有小,用一道簾子隔著。柳晨曦 想到紅屋裡那條深棕色的簾子。不時有人從簾子後探出頭,望著陌生的柳 晨曦,又轉向美娟指指點點。   柳晨曦踩著通向二樓木階,又爬上臨時架起的竹梯,登上閣樓。美娟 帶著兩個年輕男人回到家中,是令家人驚慌的。知道了柳晨曦是柳家的少 爺,他們更是不知所措地忙亂。   柳晨曦一眼就望見了那把籐椅,在狹小的閣樓裡,它是過於突兀地不 便。籐椅中有個熟睡的小人,淡淡的眉,細細的眼,小小的嘴。小人的柔 和把突兀淡成了一股恬靜。柳晨曦模糊得覺得這小人似乎像誰,仔細看又 瞧不出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漢子睡在席地的擱板上,身上蓋著硬邦邦的棉被。是 美娟的爹。他見到柳晨曦很激動,他緊緊握住柳晨曦的手。美娟的娘翻騰 著家中為數不多的家當,找出一個沒有用過的杯子,給柳晨曦倒了水。她 很為難地說,對不住大少爺。柳晨曦安撫著他們,又問摔傷的經過。瞭解 之後,柳晨曦將他扶坐起來,用手指叩擊脊椎棘突,觀察他的反映。  「羅烈,給我一根洋火柴。」柳晨曦說。   羅烈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從裡面抽了根遞給柳晨曦。   美娟是緊張的,她的手緊緊拽住了褲腿。她想知道爹的情況,又不敢 詢問。怕問了,連心存的那點希望也滅了。柳晨曦用火柴根,輕劃美娟他 爹的足底外側,每次始於足跟慢慢地劃,接著再到腳趾。老人腳趾能微微 彎曲,雖然動作細小,但柳晨曦注意到了。他放鬆了神色。  「伯母,美娟。伯父的病還是有希望治好的,」柳晨曦說,「今天我先 簡單替伯父處理一下。」   聽到柳晨曦這樣說,兩個女人是高興的,她們擁著擦去開心的眼淚。 美娟的母親是個衣著整潔的女人,等柳晨曦將事情做完後,她讓美娟去看 著小人,自己跪到柳晨曦的跟前。  「大少爺,我真的謝謝你!」美娟的母親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她向柳 晨曦磕頭,「我們家受柳家那麼多恩惠,我們家對不住少爺。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   柳晨曦急忙將她扶起來。  「我們家窮,上不了大醫院。少爺特地過來,幫他治病。我每天當家, 知道現在外面的東西貴,藥也貴……」美娟的母親歎氣道。自從美娟的父 親摔壞了腰,美娟的母親辭了之前娘姨的工作。美娟母親過去的東家是位 替報社寫稿子的先生。東家人很好,他們家吃什麼讓娘姨也吃什麼。美娟 的爹癱在床上後,娘姨是做不了了,她得在家照顧他。在家就要吃飯。以 前都是吃東家的,現在是吃自己。  「美娟能進柳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是她的福氣。」美娟的母親說。大戶 人家的娘姨要比小戶人家的安穩,薪水多。  「她很靈巧。」柳晨曦回到。他不會令這位焦慮的母親擔憂。  「我們家如今也不指望什麼,只要美娟好,一切就好了。」美娟的母親 垂下了頭。   柳晨曦望著她,這個女人要放棄她的男人,她已經下了決心。  「你先生是有希望治好的,」柳晨曦溫和地說,「也不會用到很貴的藥 。我在外面開了家醫寓,每月總會免費替幾位病人治病。」  「柳大少爺心腸好,」美娟的母親說,「但是治病吃藥,還不付錢,我 們家是做不了那事的。柳家待我們已經太好了,我們做什麼都不能再這麼 欠著柳家那麼多的情。」   柳晨曦倒不覺得他們有欠多大的情。他再三勸說,美娟的母親卻依然 不願鬆口。一旁的小人倒是醒了,在籐椅上哇哇地哭。美娟急忙泡了小瓶 淡淡的奶,哄著他喝。  「伯母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要不這樣。柳家月底都會給大家分紅。美 娟每月如果是在柳家做得好,太太會給她一份紅包,我們就用紅包抵藥錢 。」柳晨曦退讓地說。   美娟略覺意外地看向柳晨曦,隨即低下頭繼續哄小人。二太太的紅包 她是從來沒有拿到過的。  「就是要辛苦美娟,以後幹活更伶俐些。」柳晨曦笑著說。   美娟的母親問美娟這是不是真的,美娟不知該怎麼回話地望向柳晨曦。 柳晨曦微笑著道,難道這些小事還不信自己,不信能問羅烈。那不愛講話 的男人,自然是向著柳晨曦。美娟的母親心懷感激地又給柳晨曦磕了頭。   這小閣樓已是弄堂裡最靠近天的地方。滿天星斗透過斜頂的老虎窗, 散在每個人的身上。美娟母親原本做得晚飯不夠五人吃,她說要再加些米 飯。柳晨曦謊稱三人是吃好了來的,匆匆帶著美娟與羅烈離開了閣樓。  「伯父需要用到的藥,我會帶給你。至於看診之類,我定時會過來看看。」 柳晨曦坐在車中,對美娟交代著。  「謝謝大少爺。」美娟輕輕地說。想到柳晨曦方才提到的紅包,她道: 「二太太每月的紅包,我……」  「別去想它,」柳晨曦打斷她,「你只要想怎麼治好你爹的病。」   美娟連聲道謝:「我一定會好好伺候老爺、少爺,還有太太。」   柳晨曦覺得,美娟一直都是做得好的,她每天還要受二太太的氣。這 樣的丫頭當得不容易。  「家裡的小人是你弟弟?」柳晨曦突然問。  「不是,」美娟躲避了柳晨曦投來的目光,「是親戚的小人。」   柳晨曦看著身邊的美娟。這丫頭的神色有些慌張。上海的米價、房屋 都相當吃緊,美娟家竟還會照料一個親戚的小孩,而沒有把他送到鄉下去 ,令他頗感疑惑。柳晨曦沒再多問,他搖下車窗,望向窗外。   熱鬧的十字路口處,已站著不少艷裝的女人。她們描著細細的眉,臉 上的粉猶如老房子上砌的石灰,厚得已經瞧不出原來的樣子。她們在朦朧 的夜色下,擺弄風情。柳晨曦不明白對女人來說福氣是什麼。他原先認為 美娟是命薄的,現在又想美娟是有福氣的。只要她能再找到一戶好人家。 福,其實很簡單。  「租界裡都沒人管這些女人嗎?」  「有時巡捕會過來,」羅烈撇了眼對街的女人,「但不會認真抓她們。」  「我以為租界不准這事。」柳晨曦道。  「是不准,」羅烈按了下喇叭,在前方打了個彎,繼續說,「但,人都 是要吃飯的。」   車子直線駛著,園垣綠蔭,斑駁梧桐,洋房裡傳來了鋼琴聲,貝當路 到處充斥著法國的浪漫。這片浪漫是國人苟延安樂的避所。也許是和柳彥 傑呆久了,他有時也會冒出倦怠的念頭。雖然這不是國人想要的生活,但 比起無盡的戰爭,他們更願意選擇這樣消極的安定。柳晨曦突然想,當它 也消失殆盡時,國人又將何去何從。   吃過晚飯,柳彥傑依舊沒有回來。   柳晨曦推開二弟的房門。裡面的擺設總是有條不紊。柳晨曦坐在書桌 後的雕花椅上,伸手拉下西洋檯燈的銀鏈,光撒在深褐的紅木桌面上,昏 黃的。三支紅柄鋼筆整齊地插在筆座上,筆座旁是本印著日月的檯曆。日 子是能被印在紙上的,撕掉一張就是一個日子過去了。柳晨曦想要撕了今 天的,猶豫了下,還是體恤地將它留了下來。如果日子也這樣便能留住, 柳晨曦想多留幾日。   西洋台邊還擺了個栗色的榆木相框,鑲著一張全家福。這張全家福是 過年的時候,柳晨曦請影樓的人照的。年後,柳彥傑向影樓加印了張五寸 的,就放在自己房裡。   柳晨曦能想像他在書桌旁做事的樣子。柳彥傑的果決、眼裡的帶著銳 利與鋒芒,都是他欣賞的。柳彥傑的心事卻是不願同人說,就像書桌前這 些掛著鎖的抽屜,旁人打不開,裡面裝的全是秘密。   紅木書桌左角打了個彎,連著一個長方帶櫃子的多寶格。多寶格裡錯 落有致地擺放了幾個瓷器罐子與古書。這些瓷器都極是精美。柳晨曦想, 對柳彥傑來說,只有這些老物恐怕才最靠得住。   靠近座椅的格子裡,放了個與格子大小不相稱的硯台和墨條。柳晨曦 端起硯台,認出它是那個萬曆年間的寶貝。他微笑著把它放了回去。   柳晨曦在房間裡踱了一圈,最後躺在寬大的中式架子床上。他很喜歡 床圍那幅鑲著金箔的李白賞月雕花圖。床邊的紅木十字架反倒顯得與這間 屋子格格不入了。柳晨曦枕著米色大枕,拉過疊在一邊的棉被。他將被子 蓋在身上,緩緩有柳彥傑的氣味傳到鼻間。柳彥傑的味道,多聞了是會侵 入血液的。他已經越來越無法抗拒柳彥傑,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動搖。關了 燈,柳晨曦留在柳彥傑的房間,他很是驚醒地注意著樓下鐵門的動靜。   這夜,柳彥傑沒有回家。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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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之前在授權書把tag標錯m(_ _)m 文章的背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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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時期,有許多反日跟其他相關歷史內容,雖然我想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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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就好也不喜歡牽涉其他,不過如果有版友覺得這篇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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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合轉載請務必告訴我,謝謝: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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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umisumi 來自: 114.25.208.224 (09/06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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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舊上海的背景,難得的好文章!謝謝轉載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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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EPNxQ2X (BB-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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