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舊上海晨曦 第十八章 by闌
第十八章
柳彥傑餵了小人奶糊,把他送到美娟手裡後,又回到柳晨曦身邊。柳晨
曦洗了澡,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看信。柳彥傑發現,他在家中時不是寫信就是
看信。
「誰來的信?」柳彥傑問。
「爸從香港寄來的。」柳晨曦把信遞給他。
柳橋涵與朱麗去香港已有2個多月,柳晨曦經常與他們書信聯繫。柳彥
傑很少寫信,他只會打電話。打電話比寫信方便的多。柳彥傑仔細看了信。
香港要比上海暖和,柳橋涵與朱麗住得還算習慣。下人們都比較勤快,有
朱麗在,他們不敢偷懶。那邊也會有示威、罷工的活動。柳橋涵大多時候
不出門。朱麗最近養了一隻小狗,非常喜愛,也不太出去走動了。
「爸希望我們到香港去過年。」柳晨曦說。
「今年去香港,怕是來不及。」柳彥傑思索了片刻說。
「我也這樣想。明天我寫信,向爸解釋一下,希望他能諒解。」柳晨曦
從柳彥傑手上拿回信,仔細地折好塞進信封。
「去年過年很熱鬧,今年雖然只有我們兩人留在上海,也別弄得太冷清
。」柳彥傑說,「明天讓劉福去買六盤爆竹,初一、初五、十五都放放,
門前要做的喜慶點。過年的菜也叫劉福張羅,魚肉是不能少。愛吃什麼,
都寫下來,把單子給他,先讓他準備起來。」
「爸不在家,就燒些上海菜。其實我比較喜歡濃油赤醬的味道,」柳晨
曦又說,「影樓的人就不用叫了,今年拍不了全家福。」
「要叫。就拍我們倆。」柳彥傑覺得書桌上照片又可以換了,他和柳晨
曦就穿洋服照,「我結婚時那件黑西裝不錯。你穿白西服也一定好看。」
「做得太明顯不好。」柳晨曦忍不住說。
「他們不敢亂想。」柳彥傑並不在意。
房間裡只亮著一盞倒花形的西洋檯燈,鑲著金邊的象牙燈罩上印了兩
隻花斑紋的蝴蝶。柳彥傑看著它,想到少年時家裡請過的一個宜興娘姨。
她男人死得早,年紀輕輕就守寡。宜興娘姨喜歡講梁祝化蝶的故事。她說
,有的夫妻做人的時候不能守在一起,死了能才雙宿雙飛。柳彥傑不認同
,要守,就要活著守。
「今天報紙上說,工部局逮捕了拉萊。」柳晨曦忽然說。
柳彥傑沒想到柳晨曦開始關心這種消息了。他知道柳晨曦在想什麼。
「拉萊是美國人,在美國因為搶劫罪服刑,後來逃獄到了上海,靠著吃角
子老虎機發跡。公共租界這些日子查禁賭博,拉萊的賭場最近做得太大,
工部局警務處找上了美國領事館。美國領事認為他違反了在華美僑的哥倫
比亞地區法規中的反賭博法,把他逮捕了。(上海歹土)」
「開賭場不是好事。」柳晨曦道。
「那是在租界。滬西和租界不一樣。」說完,柳彥傑睡到床上,「賭場
對汪的政權而言是個好事。」柳彥傑繼續說:「那是他們的收入來源。」
「陳市長說過要取締滬西的非法經營。」
「他是向民眾承諾過。但承諾歸承諾,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賭場,
他取締不了。汪的政權是『蒙特卡洛政權』,」見柳晨曦依舊皺著眉,柳
彥傑替他蓋上被子,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滬西有許多賭場在擴大
場面,還有人準備開新的賭場。警察不會盯上我。」
「你一定要小心。」柳晨曦歎氣道。
「我知道。」
柳彥傑明白他的意思。柳晨曦沒有像剛回上海時那麼排斥他做的事,
倒不是說他被上海的風氣扭轉地妥協,而是因為關心自己,心不甘情不願
地變得可以商量了。他們的思想始終不能一致,卻也沒有決裂。這讓柳彥
傑感到欣慰。無論左傾還是右傾,思想上的不同,容易造成矛盾。他們之
間不容於世的關係本就是浮萍,是經不起風浪的。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柳晨曦向錦絳堂打來電話,說醫寓旁那家米行他
已經聯繫好。柳晨曦在助人上一直很勤快,柳彥傑料到他一定做得好。
又聯繫了幾位願意提供大米的朋友,柳彥傑將送米的事協商妥當,才
帶著陳琦驅車趕往滬西的賭場。
數天前一接到拉萊被逮捕的消息,柳彥傑就讓在賭場看臺的阿冠撤下
所有的吃角子老虎機。其實他並不捨得換下它。這東西方便,只要把角幣
放進去,鐵桿一搖,錢就進去出來,老頭老太都會玩。柳彥傑調了1賠0.05
賠率,把一排老虎機擺在門邊。那些口袋裡沒什麼錢、又喜歡佔小便宜的
人,經常到老虎機前撞運氣。
今年到了臘月還沒看出過年的氣氛,只有一家南貨店門前孤零零掛著
兩盞寫有春字的紅燈籠。柳彥傑看到三個討債的在砸煙紙店的門。煙紙店
的老頭和小姑娘一個禮拜前已經躲到鄉下去了。逢到年關,欠了的債要還
,實在還不出的怎麼熬也得熬過除夕。
柳彥傑到賭場時已接近五點,路上因為蓋著白雪的關係,反而要比天
上亮。兩個衣著亮紅錦緞旗袍身披煙灰兔毛披肩的漂亮女迎賓,站在賭場
大門兩側,只要有人進出大門,她們就露出迷人的微笑。她們的笑容很短
暫,只能維持一道門的距離。哪怕那麼短,柳彥傑毫不懷疑,有不少賭客
是為這道笑容來的。
「要過年了,明天就把燈籠掛起來,」柳彥傑對阿冠說,「再買八盤爆
竹,新年裡早點放,一定要放在別家的前頭。」
「是的,柳老闆。」阿冠恭敬地回答。
少了二十台吃角子老虎機,門堂處空落不少。柳彥傑叫了男招待,搬
來十個榆木花几。銀嶺的男招待都穿整齊的黑西裝、白襯衫,打著黑領
結,如此正式的衣服令他們搬花几的動作顯得有些滑稽。陳琦機靈地喚了
女招待,每個花几上擺上一盆青瓷盆托著的吊蘭。
阿冠是個很會動腦筋的人,他把腦筋動在女招待身上。賭場裡的女招
待一般都興剪短髮、燙飛機頭,穿西服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銀嶺的
女招待穿金色旗袍,開高叉,走動時才最有風韻。
已經有人站在大堂裡那張輪盤賭桌前。賭桌旁幾把大紅緞面木質包邊
的西洋椅似乎就是擺設,所有人都圍堵在賭桌前不甘人後。柳彥傑朝輪盤
望去,不由想,站著坐著都一樣,運氣不會因為哪個踮起腳就落到哪個頭
上。當官的可能運氣會好些,運氣不好也當不了官。那些一輩子口袋裡沒
幾個子的,最容易把錢輸光。這種人沒有運氣,生下來就是帶著霉運的,
不然也不會是窮人。
柳彥傑相信,人在娘胎裡的時候,命就已經定好了。
骰寶台也是容易集聚賭客的地方。綠面橢圓大桌,桌面印有一十六格
,用來押注。搖骰在先,押注在後,以點數論輸贏。在柳彥傑看來,骰寶
台押大小也是個平易近人的賭博遊戲。老虎機撤下後,來骰寶台的賭客會
越來越多。
「買大買小,買定離手。」柳彥傑聽到骰寶台前穿黑西裝的莊家在吆喝
,接著是一連串注碼落下的聲音。
過去,柳彥傑最喜歡聽到這種銀元大洋發出的叮噹聲。如今,他卻覺
得在家裡聽聽柳晨曦說話,看看花園裡種的花,拿飼料餵餵池塘裡的金魚
,捏捏小人的胖臉更愜意。
柳彥傑帶著阿冠在賭場裡走了一圈,準備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家。
陳琦急匆匆向他走來,湊近說道:「白三爺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日
本軍閥。說是要個包間。」
對白三爺的來訪,柳彥傑頗感意外。柳彥傑認識白三爺七八年,知道
他素來不喜歡賭錢,跟日本人也沒什麼來往。今天他和日本軍閥跑來賭場
,絕對令人意想不到。他吩咐阿冠:「帶他們到南面第二間雅室。」隨後
又不放心地說:「多關照一下白三爺。」阿冠跟著陳琦一走,柳彥傑隨後
也跟了過去。
白三爺已經退去了大衣,身著一件藍色駝絨長袍,他把脖子上的淺灰
羊毛圍巾交給陳琦,衫袖捲起後,微微露出裡面的沙栗綢。他身邊站著一
個日本人,正是伊籐健一。伊籐健一一身筆挺的日軍軍服,腳踩高桶馬靴
,軍帽已經被他拿下,遞給了身邊的日本小兵。
柳彥傑沒想到他們兩人會走到一塊。他上前先與白三爺打了招呼,又
故意驚訝地向伊籐健一望去,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伊籐先生。」白三爺說。
「我們見過。」伊籐健一朝柳彥傑點頭,收起眼中的鋒芒。
「東方飯店!」柳彥傑裝作恍然大悟。
「辣斐戲院。」伊籐笑了一下。
「想玩什麼?」柳彥傑問。他知道白三爺不懂賭錢,於是接著說,「要
不要玩二十一點?」
白三爺問伊籐,「伊籐先生,二十一點怎樣?」
伊籐點頭。他環顧了整個大堂,忽然用生硬的中文向柳彥傑問道:「柳
老闆,我聽說,這裡過去是家醫院。」
「過去曾經是,現在不是。」柳彥傑不緊不慢地回道。這個日本人什麼
都知道。他對柳晨曦一向虎視眈眈。伊籐健一看自己的眼神冷酷尖銳,還
有種隱藏的敵意。柳彥傑說:「這房子是我大哥的。現在做賭場,也是得
到他同意。」
「柳醫生看起來不像這樣的人。」
「是的。但他同意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他能同意,他的確不是這樣
的人。」柳彥傑點頭。他不喜歡這個日本人說中國話,他的中國話讓人聽
了不舒服。柳彥傑對阿冠說:「帶伊籐先生和白三爺去南面第二間雅室,
二十一點。記住,一定要好好招待。」
阿冠立刻做了請的姿勢,帶他們走向包間。
柳彥傑不得不打消早回紅屋的打算,帶著陳琦上三樓的休息室中歇息。
醫療用具自一年前搬走後,柳彥傑讓人稍稍修繕了房間。陳琦先走進房間
,撥亮梅花吊燈。柳彥傑從木雕玻璃六角櫃裡取了酒杯與一瓶洋酒,對陳
琦說:「坐。」
等柳彥傑坐入黑色牛皮沙發上,陳琦默默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燈剛
亮,整個房間光線顯得昏黃。柳彥傑倒了一杯酒給陳琦。陳琦小心地接過。
他用手指向茶几上的電話,吩咐陳琦:「喝完這杯。你去給周景打個
電話,叫他過來。」
「是的。」
柳彥傑轉念一想,又說:「等一下!先打電話回家。告訴劉福,讓大
少爺早點吃晚飯,不要等我。」
「好的。二少爺。」
柳彥傑一口洋酒下肚,感覺由胃到喉頭升起一股辛辣的火熱,原本煩
躁的心情愈加不平靜。身旁的陳琦知道他的脾氣,很快喝完酒,走到茶几
旁,打開話機盒上鑲著象牙花紋的木門,麻利地撥號。陳琦每撥一個數字
,都有「叮」一下的響聲。寂靜的夜裡,聽到這樣清脆短促的聲響,更讓
柳彥傑感到孤寂。
「二少爺,」陳琦捂著聽筒轉首向他說,「大少爺已經到家了,他請你
聽電話。」
柳彥傑立刻站起,接過電話。柳晨曦的聲音從聽筒的另一端傳入他的
耳中。柳彥傑一直覺得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微笑一樣,讓他在冬夜也能感受
到溫暖。柳晨曦似乎不放心,以為他滬西的場子遇到了事。「是不是有警
察找你麻煩?」
柳彥傑解釋說:「沒事,只是白三爺到場子來玩玩。我晚點到家。」
柳晨曦囑咐他路上小心,柳彥傑露出淺淺的笑容。他按下掛鍵,陳琦適時
地上前接過聽筒。
第二個電話打給周景。陳琦很快掛了電話,對柳彥傑說:「周先生不
在家也不在警局,警局的人說,他十分鐘前出去了。」
柳彥傑思索道:「他可能會來賭場,你先去樓下看看。如果他沒到,
過十分鐘再打電話。」
「我這就下去。」陳琦出去時,帶上了門。接著便噔噔噔下樓去了。
柳彥傑從口袋中摸出煙盒,取了一支銜在嘴邊,用打火機點上火。
樓梯口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幾下試探的敲門後,門砰地被撞開,
周景穿著大衣急沖沖快步走了進來。柳彥傑真怕他將門楣上的彩色玻璃
震下來。
「我聽說他在你這裡!」周景著急地說,「人呢?」
「樓下的包間。」柳彥傑慢悠悠地回答。
周景立刻就要下樓,柳彥傑叫住他:「你下去幹什麼?你不能找他。
他和日本人在一起。」
「我擔心他。」周景說得坦誠。
「我已經讓阿冠多關照他,阿冠這人比較機靈。賭場是我的,白三爺是
我的朋友,我不可能讓他在我這裡出事。」柳彥傑說。他讓周景坐到沙發
上。
周景猶豫片刻,坐上沙發。他從柳彥傑遞來的煙盒裡抽了一支煙,陳
琦立刻上前替他點上火。柳彥傑向陳琦揮手,陳琦識趣地退出房間。
「你怎麼知道他到我這裡來了?」柳彥傑問。
「他出門前,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一聽他要到賭場,就知道一定有什麼
事。」周景狠狠地吸了口煙說。
「什麼事?」
「最近他被叫伊籐的日本人盯上了。」
周景的說法,在柳彥傑的意料之中。他又問:「是什麼事被盯上?」
周景望著柳彥傑,半晌才說:「他也不是樣樣事情都會和我說。我只
知道,這日本人已經盯了他有段時間。他似乎在找箱子。」
「日本人怎麼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在白三爺手裡?」柳彥傑問。
「其實他們並不確定東西是不是在白三爺手裡。如果確定,他們早就對
白三爺動手了,」周景說,「但是就怕他們惱羞成怒,照樣對凌桀不利。」
周景將沒有吸完的煙擰滅在煙缸中,站起身說:「不行,我還是要下去看看。」
「你看看可以,但絕不能進包間。白凌桀是聰明人,他會有辦法對付日
本人。你要是衝動行事,容易壞他的事,」柳彥傑用食指往煙缸裡輕輕彈
去煙灰,「我讓陳琦陪你在樓下巡視賭場。」說完,柳彥傑向門口喚陳琦
吩咐他做事。
一會兒,陳琦拿來一套男招待的西裝制服。周景利索地將它換好。最
後他把出警時的手槍別在腰間。打理完自己,周景對柳彥傑說:「謝謝了
,柳老闆。」
柳彥傑目送他們離開三樓休息室。當踢躂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於走道與
樓梯間後,柳彥傑重新開起洋酒蓋,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舉起酒杯,
透過它琥珀色的液體,看到了掛在對面白牆上的一個木質十字架。
不知道現在為白凌桀禱告還有沒有用,柳彥傑想。
湊合在休息室裡吃了晚飯,柳彥傑慢步走到窗邊。窗外夜暮四合,雪
被踩得稀爛,已不如之前能映出光亮。電線桿上的燈泡倒是明亮,遠近交
錯就像串起的鈴鐺。柳彥傑想到柳晨曦房裡的那盞象牙色蝴蝶燈,他一定
又在燈下寫信了。
白三爺和伊籐從包間出來時已近十點。柳彥傑下樓去接。白三爺沒有
贏錢,他是刻意的。周景看到他很高興,裝作男招待慇勤地替他披上大衣
,又幫他到外面叫車。伊籐始終陰沉著臉,沒有多說話。柳彥傑第一次看
到贏了錢臉色還那麼難看的人。
銀嶺門楣上的霓虹燈不停閃爍,迎賓女郎向他們微笑。伊籐與白三爺
的汽車一前一後停在門口。伊籐讓白三爺先上車。白三爺客氣了一番,最
終和保鏢先駕車離去。他的車一走,後面緊跟一輛黑色福特。柳彥傑認出
那是周景。
伊籐上車前,對柳彥傑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話。「柳老闆和白先生的關
係不錯。」
柳彥傑被他說得心裡不安。伊籐一走,他便讓陳琦叫了老胡去開車。
車輪在路上始終打滑,一路只能慢吞吞地開。
到貝當路口時,路燈突然滅了。「怎麼回事?」柳彥傑問。
「公董局說電不夠用,貝當路夜裡十點起要拉電。」陳琦說。
柳彥傑想起是有那麼回事,又問:「家裡蠟燭買了沒有?」
「前幾日都備好了。」
柳彥傑點頭。
汽車開著兩束刺眼的遠光燈在黑夜中前行。柳彥傑第一次覺得貝當路
原來是那麼狹長,又帶著一股淒涼蕭條的味道。不遠處的街沿上有團亮光
,那光一抽一抽,彷彿隨時要斷氣。是有人在燒錫伯。他想讓老胡繞開走
,車卻已經從錫伯旁開過,風將那些晦氣的焦黑紙片帶起,落在車窗的夾
縫裡。
回到紅屋。原本每個夜晚都會亮起的門燈,此時沒有支撐地猶如兩隻
失明的大眼靜默著。
柳彥傑的心情愈加黯然。走進玄關,大廳裡有微弱的燭光,柳晨曦坐
在沙發上,腿上蓋了一條暗紅的毛毯。他在看書。柳晨曦抬眼溫柔地望向
他時,柳彥傑感到也似乎沒有那麼暗淡了。看見柳彥傑從門口走來,柳晨
曦道:「你回來了,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不用了。不是叫你不要等,累了就先睡,」柳彥傑注意到,壁爐裡的
火也已經滅了,「冷不冷?」
柳晨曦搖了搖頭。
大廳裡的電話響,柳彥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周景的聲音:
「柳老闆,白三爺讓我打個電話給你,說他那邊收購的大米明天就能送到
上海,請你的車過去接應一下。」
「等一下,」柳彥傑對一旁的柳晨曦說,「明天我會派車將白三爺聯絡
好的大米送到你聯繫的米行。車上有陳琦,明天你也要過去。」柳晨曦點頭。
柳彥傑回了周景,接著又問,「他到家了?」
「他準備睡了。」周景說。柳彥傑聽到周景身邊有說話聲。
「白凌桀沒有回租界?」
「我是想送他回家。可他非讓他家司機把車往我家門口開。」
「滬西不安全。」
「我知道,」周景那邊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柳老闆,我要先
掛電話了。」
柳彥傑擱下電話。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周景家裡那張掛著仕女燈
的雕花大床。那是當初周景特意為白凌桀整理出來的房間。那房間以後就
不再是白凌桀能住的了。
屋外,雪還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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