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舊上海晨曦 第三十章 by闌
第三十章
父親的信從香港寄到紅屋,離發信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中途輾轉了很
多地方。由於八月出了陳家小姐那樁事,父親特意詢問了柳晨曦與柳彥傑
的安全。如今似乎沒什麼事比性命更重要。信裡再一次提到要兩個兒子去
香港。之前都是柳晨曦回得信,現在他生死不明,柳彥傑覺得不好立刻向
父親提這事,看完後就把信鎖到抽屜裡。
柳晨曦已經失蹤三天,柳彥傑托人在法租界到處尋找線索。昨天周景
在格羅希路上的一家店舖中,找到曾為柳晨曦典當東西的夥計。夥計說柳
晨曦那天當了一塊手錶,很快又被尾隨而來的黑衣人買走。周景質問夥計
,當品怎麼能不到當期就賣掉,夥計畏畏縮縮地說,來當鋪的人不簡單。
夥計的話很玄妙,柳彥傑在心中琢磨對方是怎麼個不簡單。對方是中
國人,中國人反而難以琢磨,派別多,說不準是哪一方人,甚至西歐人、
日本人,都能差遣中國人。那天,柳彥傑還在當鋪裡找到了柳晨曦遺失的
鑰匙。這鑰匙扣很特別,柳彥傑一眼就認出了它。
柳晨曦不會莫名其妙地典當手錶,也很少會遺失東西,他一貫小心仔
細。柳晨曦必定是覺察到了什麼。三天足夠做很多事,不知道柳晨曦現在
怎麼樣。柳彥傑直覺他還活著,可能已經不在上海。
柳晨曦失蹤的第四天晚上,客廳裡的電話鈴響個不停。劉福接了電話
,說是從錦絳堂打來的。柳彥傑這幾天都沒有到堂裡去,錦絳堂一直由陳
琦照看,心想可能是有重要的事需要他處理。接起電話才發現,打電話來
的人是伊籐健一。
「我知道,你們這些地道的中國人,其實不願意與日本人打交道,也不
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和日本人有聯繫。在你們看來這是壞名聲的事,是漢
奸做的事,」伊籐健一在電話裡用中國話說,「我尊重你們的意願。剛才
撥電話的是我的助手,他是中國人。」
這個日本人表面上很為中國人著想,事實怎樣沒有人知道。柳彥傑對
他還是相當防範。幾天前他說願意協助尋找柳晨曦,今天故弄玄虛打這個
電話,或許是有了消息。想到這裡,柳彥傑不免有些激動。
伊籐健一道:「下午接到消息,江蘇東山附近有村民看到與柳醫生相
像的人。我派手下去詢問,確定有士兵攔下過一輛車,車上其中一人與我
們描述的柳醫生相似。當時士兵查閱過他的通行證。雖然名字不同,但不
排除通行證上使用了假名。通行證貼有照片。我已經要求東山方面盡快將
通行證送到上海。」
「日方扣下了他的通行證,」柳彥傑問道,「那人現在什麼地方?」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陣,繼續道:「當時雙方有些誤會,發生了衝突。
士兵撕了他們幾張通行證,兩方都有人開槍。」
柳彥傑怕這種事,一群亡命之徒的槍擊火拚下,總要死幾個人。受傷
是小事,只要還有得救。
「死了四個中國人,」伊籐注意著自己的措辭,目前的中日關係一觸即
發,他盡量避免與柳彥傑產生矛盾,「當時一共有五名中國人與一輛黑色
轎車,槍擊後確認五個中國人全部死亡。但當我的人要求重新核查時,發
現事發地只剩下四具屍體,而且能看出有人替他們進行了簡單的土葬。可
以推斷,有人詐死,並在事後逃脫。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怎麼能確定不見的人是照片上與晨曦相像的人?」柳彥傑問。他在聽
到死亡兩字的時候,恨不得殺了所有的日本人,但又不得不與日本人周旋
。生活中總有這種令人憎恨的卻又不得不做的事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才道:「當時由於汽車發生爆炸,屍體
上都有明顯的燒傷,不容易辨認。但士兵們有印象,最初與他們起衝突的
人身穿米色風衣,他是五人中唯一沒有穿深色衣服的人,也是我們懷疑是
否是柳醫生的那個男人。因此,雖然剩下的屍體不少面容被毀,但衣褲顏
色可以分辨的,失蹤的正是那名身穿米色風衣的男人。」
「這麼說,他極可能受了傷!」
「是的,」伊籐停頓了一下,堅定地說,「我已經派人去往東山,尋找
他的下落。」
誰都沒有肯定地說那人就是柳晨曦,但此時兩人卻好像已經默契地認
定了一樣。柳彥傑掛了電話,走到窗前打開窗。昨夜下了一場雨,天越來
越寒冷。梧桐樹葉所剩無幾,潮濕的毛球孤零零地掛在枝頭。道路上行人
稀少,樹下衣著襤褸的老人帶著閨女在路邊賣唱。老頭拉響弦子,姑娘清
脆的嗓音傳至耳邊:
從軍伍,少小離家鄉;
念雙親,重返空淒涼。家成灰,親墓生春草,我的妹,流落他方!
兄嘉利,妹名麗芳;
十年前,同住玉藕塘;妹孤零,家又破散;尋我兄,流落他鄉!
風淒淒,雪花又紛飛;
夜色冷,寒鴉覓巢歸。歌聲聲,我兄能聽否?莽天涯,無家可歸!
雪花飛,梅花片片;
妹尋兄,千山萬水間,別十年,兄妹重相見,喜流淚,共謝蒼天!
柳彥傑記得這是電影《野草閒花》中的《尋兄詞》。戰亂的年代,有
多少人在尋找自己的親人。他們或暫別,或離別,或再難相見,卻仍意志
堅決地哪怕踏遍天涯也要找尋。
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又下起了雨。
柳彥傑準備今晚就動身去東山。他告訴羅烈準備好車與通行證。正當
他要離開時,客廳的電話再一次響起。這次是白凌桀。柳彥傑把電話轉到
了臥房。
白凌桀的聲音總是不緩不急。「德國人從巴黎一直打到莫斯科邊外,
前幾個月又對英國實施了海獅計劃,西歐那邊打得很厲害。英軍準備這個
月撤出租界,法軍也一直在陸續地撤。美軍原本一直隔岸觀火,現在也派
遣了船隻到上海,要把留在這裡的美國人送回國內。局勢很不樂觀,估計
下個月租界就將名存實亡。」
「日本人勢力很大,看樣子上海是要保不住了。」
「法國人和英國人如今自顧不暇,我覺得他們應該已經沒有餘力再去做
綁架柳醫生那種事,」白凌桀說,「如果那個日本人說得是真話。彥傑,
那麼這件事就只可能是中國人幹的。但是,如果日本人說得是假話……」
柳彥傑壓低聲音道:「他剛來電話,說在東山那邊找到了晨曦的線索。」
「如果他說得是假話,又提供了諸如『發現極似晨曦的人目前在江蘇一
帶』的線索,就有可能是想把你調離上海,做一些對我們不利的事。」白
凌桀冷靜地分析。
「你說的這些我想過。他們要做對我們不利的事,在哪兒做都一樣。外
面到處都是日本憲兵,」柳彥傑說,「我並不十分相信日本人。但是,如
果這真是日本人設的圈套,我也認!他們找晨曦做誘餌,是捉對了人!」
白凌桀在另一端笑出了聲:「彥傑,你心裡有鬼。」
柳彥傑沒有理他的話。「如果日本人這次說了真話,你覺得會是哪一
派人幹的?」
「汪偽、中統、軍統,哪一派都有可能。」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接到任何威脅性的信件或電話,」柳彥傑說道,
「要是汪偽幹的,他們可能是想用箱子裡的東西討好即將完全掌控上海的
日本人。不過,如果說是重慶策劃了此次的綁架,我無法理解,這些箱子
本來就是替他們看的。」
白凌桀思索了片刻,說:「彥傑,有時越無法解釋的事,就越有發生
的可能。」白凌桀那邊傳來房門上鎖的聲音,接著又聽他道:「還記得你
六月進捕房的事嗎?我聽說,最後是日本人出面干涉了結了這件事。而和
日本人聯繫的人,正是你大哥柳晨曦。」
「你是說,他們可能認為我親日,或者是我大哥親日。重慶對我不放心
,先抓走晨曦,以防備我。」柳彥傑當初察覺到法庭上異樣的順利感,也
的確猜想其中的隱情。在上海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為達到目的什麼事都能
做。柳晨曦為了他可以去找日本人,重慶又怎麼會不找他。仗打了這麼多
年,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早已經是個氣泡,一碰就破。
離開紅屋後,汽車向西駛往江蘇。出了滬西,就是大片的田野。莊稼
地的晚稻在雨中搖擺,細瘦桿子頂著幾束不飽滿的谷粒。豐收的季節,老
百姓種的田有多少能存到中國的糧倉。藍眼睛高鼻子的西方人雖然走了,
東洋人仍張牙舞爪地侵佔著這片土地。一切都沒有變。
深秋的風愈加冷澀。晚上到了青浦後,遇到哨卡,不好再過界,柳彥
傑只能在那邊停留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們去往江蘇東山。雨停了,空氣
裡夾雜了莊稼地的清香。汽車一路都開得很慢。羅烈和他每到一處,就下
車詢問附近的村民,有沒有見過柳晨曦。柳彥傑會打開錢夾,裡面有過年
時柳晨曦與他的合照。柳晨曦身穿白襯衫帶著歐式花紋的深銀灰真絲領巾
,背景是坎特伯雷大教堂,他站在自己身邊微笑的樣子好像就在昨天。美
好的日子過得總是那麼快,就像柳晨曦說的「省也省不住」。問了近十數
人後,依舊沒有柳晨曦的音信。柳彥傑失望地合上錢夾,把它放回胸前的
暗袋中。
如果那人是柳晨曦,現在也不可能再停留在東山,他一定會往回上海
的路上走。回上海的路有許多,柳彥傑卻只能選一條。柳彥傑走的是大道
,因為他還有輛車。他只希望自己別和柳晨曦走岔了路。
道路上每過一段就有日本人設卡,檢查證件。看到日本人,柳彥傑不
免想到伊籐健一。這個日本軍官也派了人,柳晨曦只要經過這些哨卡就有
可能被發現。柳彥傑內心裡並不想讓日本人先找到柳晨曦。
柳彥傑站在車門邊,等羅烈收好證件便準備上車。這時,前方一陣熱
鬧。開來幾輛時新的小汽車,後面還跟著一輛黃灰相間的客車,車箱上繪
了大幅電影海報。原先在道路上設卡的日本兵見到開來的汽車,紛紛離開
原先站立的位置湧了上去。日本人嘴裡吐著污言穢語擠到車子旁。很快有
人下車,人被堵在了人堆裡。柳彥傑看不到對方容貌,只聽到人群裡傳出
輕浮的口哨聲。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羅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轉向柳彥傑。
「在看電影明星。」柳彥傑朝前方望了一眼。
「日本人也看我們中國的電影?迷我們中國的明星?」羅烈問。
「電影看不懂,女人總是看得懂的。」柳彥傑不屑地說。
趁著日本人圍擁轎車,柳彥傑準備重新上路。開到閘口,卻見那輛黃
灰客車橫在道前。柳彥傑雖然急於想過哨卡,但也不得不等這車再次起步
。客車上的人陸續走下,可能是趕著拍戲,不少人身上臉上帶妝,有些還
頭戴珠髻朱釵。前幾年拍了紅樓夢與木蘭從軍,現在不知道又要拍什麼。
柳彥傑心中關切柳晨曦安危,對這些人沒有多加在意。那些演戲的配
角們經過他的車,到日本人的哨卡前檢證。
柳彥傑突然感到有人在敲打他的車窗,很輕,帶著一股小心的刻意。
柳彥傑警覺地搖下車窗向外望去。不少藕荷錦緞棉衣與水綠褶裙在眼
前搖動,其中一人身材較這些姑娘高挑,身搭銀紅肩褂配了蜜色棉衣,底
下是鵝黃棉裙。再向上看,她臉上施過脂粉,和田玉色溫潤清新,目如杏
子明亮水靈,鼻樑高挺,飽滿的唇因抹了朱色更顯立體嫵媚。她青絲於鬢
邊垂在胸前,腦後盤了繁瑣而優雅的髮髻。那髮髻的發稍有微卷,柔順地
貼在髻上,一支簡潔的髮簪插在假髮髻上,倒也平添了幾分靈動。她見柳
彥傑朝自己看來,對他頷首示意,很快又跟上隊伍混跡在人群之中。柳彥
傑注意到她走路時腿腳有些不便。
「羅烈,」柳彥傑收回深究的目光,對羅烈吩咐道,「一會兒我們掉頭
,跟住這輛客車。」
羅烈也在注意這群拍戲人,聽了柳彥傑的話,頓時疑惑地問:「二少
爺,我們不是在找大少爺嗎?跟著他們,那找大少爺的事不就耽擱了?」
「跟著就是了,不要多問。」柳彥傑搖上車窗,目光緊緊盯住之前敲他
車窗的人。
對方很順利地過了關卡,紛紛從柳彥傑車旁走過,回到客車中。那人
經過時又一次狀似不經意地敲了敲他的窗戶。柳彥傑會意地朝她點頭,用
口型無聲地問道:「去哪兒?」那人立刻用口型回他:「上海。」
客車發動後,羅烈開車了跟上去。日本人對柳彥傑一會兒出一會兒進
的舉動雖然有些懷疑,但沒有太過追究。一路上柳彥傑的車始終默默地跟
在客車之後,看著它過了一道又一道關卡,柳彥傑心情不覺放鬆舒暢起來。
田野的道路似乎不是那麼漫長了,柳彥傑看到了來時幾戶村民的房子
,有幾間房頂的煙囪裡冒出了青煙。他們離上海越來越近了,再過不久就
能看到滬西的車站,如果那輛車能直接進入租界就更稱柳彥傑的心了。
就像有感應一般,那車在進入上海後駛向了法租界的丁香花園。客車
停妥後,演員們陸續從車上下來。身穿鵝黃棉裙的女人最後下車,她與身
邊的青年握了握手,連聲感謝後,奔向柳彥傑的轎車。
柳彥傑早就為她開了車門,見她跑過來時腳步有些踉蹌,便出了門要
去迎她。對方向他擺擺手,提了拖地長裙,滿臉笑容地奔到他身邊。
「上車說話!」柳彥傑謹慎地朝周圍看了看,將她帶上車。
前座的羅烈從後視鏡裡偷偷打量被二少爺帶進汽車的女人,他對柳彥
傑突然改變主意的做法很不滿意,在羅烈眼中,大少爺遠比這女人重要的
多。羅烈朝窗外啐一口痰。
柳彥傑上車後立即對羅烈說:「去杜美路。」
羅烈發動車子駛向白樓。
柳彥傑緊緊地盯著身邊的人看,一語不發,最後著實忍耐不住大笑出
聲。羅烈不明所以地向後視鏡望了一眼。對方壓低聲音不滿地斥到:「你
笑夠了沒有?」
汽車突兀地停頓了一下,羅烈吃驚地轉過頭叫:「大少爺?」
柳晨曦說:「羅烈,專心開你的車!」
柳彥傑在嗤笑過後,嚴肅地問:「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你在什麼地
方?」
「我也不清楚。開始在一間可能是用來監視的房子裡,後來跟著車不停
向西走,」柳晨曦說,「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抓我。」
「現在不方便說話,這事我們回去再說!」柳彥傑安撫地環在他肩上。
他不想看到柳晨曦心神不寧的樣子,伸手將他擁抱住:「這幾天我一直在
找你。」
柳晨曦也擁抱他:「我知道,你一定很著急。你被巡捕帶走的時候,
我也很著急。」
羅烈在前方的後視鏡裡看他們,尷尬地咳了兩聲。
柳晨曦立刻放開了他。
「你怎麼會和拍電影的人在一起?」柳彥傑問。
「我離開出事地方的時候,身邊沒有證件,只好走那些偏僻的小路。小
路上雖然不太會日本人,但容易迷路,」柳晨曦回憶說,「今早我走到山
裡,在山腳下遇到了他們。說來也巧,我在裡面見到一個認識的人。他是
導演的外甥,去年冬天在跑狗場外是我從租界警察手裡救下了他,他還記
得我。我把我的情況與他一說,他立刻答應想辦法把我送回上海。」
柳彥傑想到方才與柳晨曦握手的青年。
柳晨曦在柳彥傑的陪同下回到杜美路的房子。這裡和過去一樣,清靜
又帶著些許私密。柳晨曦在臥室換藥時,柳彥傑發現了他手掌上的傷。
柳晨曦說自己早上在劇團租下的小屋裡洗過澡。柳彥傑知道他一定已
經去掉了不少狼狽落魄。如果讓他看到柳晨曦滿身染血的摸樣,恐怕會做
出什麼可怕的事。這時,娘姨端來一個臉盆,放在梳妝台上。柳晨曦要去
取裡面的毛巾,被柳彥傑攔下了。「我來。」柳彥傑替他絞了毛巾給他洗
臉。
這房裡的擺設總是一層不變。這間房過去是老人家準備給兒子結婚用
,梳妝台的鏡面很大。檯面上還拜了一對白瓷金邊的鴛鴦。柳晨曦用力拉
掉頭上的假髮,對著鏡子洗去臉上的妝。柳彥傑在一旁幫忙搓毛巾。
「這是什麼?」柳彥傑注意到他嘴角的淤青。
「沒什麼,」柳晨曦不甚在意地摸了摸嘴角,「我不聽話,受了點教訓!」
床上放了一套柳彥傑從衣櫥裡取出的衣褲。柳晨曦洗完臉,脫去身上
的肩褂與棉衣,露出裡面的白色褻衣。柳彥傑從身後擁住了他,看到他頸
部的勒痕。柳彥傑不知道他還受了多少傷,這些傷都在狠狠揪他的心。
「彥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柳晨曦說。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沒有把你保護好!」柳彥傑將頭埋在他頸項親
吻。
「不是你的錯,」柳晨曦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蜻蜓點水般啄著他柳彥
傑的下巴,「對了,今天你的車在去東山的路上,是巧合嗎?」
「不,我是特意去那裡找你!」柳彥傑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特別的鑰匙扣
,鑰匙在上面靜靜地掛著,被柳彥傑一搖晃發出汀汀的聲音。「我在當鋪
發現了你的鑰匙扣,我猜你故意把它留在花盆底下,一定是出了事。」
「我感到有人跟蹤我,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柳晨曦接過鑰匙扣,
「想到租界的張末根說過他懷疑你藏了東西,要查你所有的房子。我怕是
他們的人,覺得萬一我被抓了,鑰匙在我身上不安全。雖然我知道,他們
有沒有鑰匙都能找理由闖進我們的家,但當時我就是怕被他們搜走它。」
柳晨曦好像想起了什麼,憤憤地說:「他們在我昏迷的時候拿走了錢包,
撕碎了我們的照片!我看到他們把它扔在地上!我當時很生氣,卻什麼都
做不了。最後,日本人做了我想做的事,想起來真得很諷刺!」
「人沒事就好!」柳彥傑又問,「知道綁架你的是什麼人?」
柳晨曦說:「是軍統的人,我在監視我的地方看到了軍統的口號!」
柳彥傑陷入沉思。
「彥傑?」柳晨曦叫他的名字。
柳彥傑回過神,說:「沒事。」
「彥傑,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江蘇?」柳晨曦接著問。
「你的一個日本朋友前幾日到紅屋來找過我,」柳彥傑很不情願地說起
伊籐健一,「這次能找到你,有他的一份功勞。日本人的勢力的確很大,
他昨天打電話來說了關於你的消息。」
柳晨曦微微點頭。
「晨曦,我會向那個叫伊籐的日本人道謝。不管怎麼說,他對你的事的
確盡力地幫助了,我們也應該行我們的禮節。但是,你不要出面,我會帶
你向他表示感謝,」柳彥傑謹慎地說,「最近軍統在上海的行動很頻繁,
不少人被懷疑通敵而遭到暗殺。所有與日本人的接觸都要避免,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柳晨曦想了想,又說,「還有,要
小心日本人,哪怕他看上去是善意的。」
柳彥傑笑了。「放心,這個我比你懂。」
柳晨曦要換衣服。柳彥傑幫他解開棉裙的帶子。「那年輕人倒是會想
辦法,把你打扮成這樣!」接著他又撫上柳晨曦的臉頰,騷刮他好看的下
巴,不自覺地吟了《燕姬曲》中的一句「顏如花紅眼如漆」。他笑著注視
著柳晨曦的臉說:「我在車上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嬌欲滴』,還真是
『嬌欲滴』!」
柳晨曦冷不防地狠狠地對柳彥傑揍了一拳。柳彥傑慌忙地躲開了。
鵝黃棉裙被退下,露出裡面紫紅紗裙,紗裙有些透明,能看到裡面的
雙腿。柳彥傑想到他們經常在這間房裡做的事,他曾在這張床上抱他。柳
彥傑突然上前吻住柳晨曦。
「你在幹什麼?」柳晨曦阻止了柳彥傑向下探的手。
「沒什麼。」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柳晨曦用力地掙脫他,坐到床上,臉有些漲紅
,「因為這該死的裙子!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柳彥傑反問他。柳彥傑料定他不會說,柳晨曦重視教
養,他是不會允許自己說出那種妓女似的話。
柳晨曦安靜地坐在床沿,看到柳彥傑走近,他不快地說:「我不是女
人!」
「我知道,」柳彥傑坐到他身邊,撩起他擋在額上的頭髮,輕輕吻了上
去:「我考慮過你之前說的話,我覺得偶爾我也可以讓讓你。」
「真的?」柳晨曦問。
「對。」柳彥傑承諾。他從柳晨曦逐漸閃亮的眼睛裡看到了欣喜,它就
像星星之火一般慢慢地延展開來。
柳彥傑由著柳晨曦把自己壓倒在身下,親吻他飽滿的唇。柳晨曦替他
脫了衣服,摸索著解開了柳彥傑襯衣上的紐扣,在他的胸前溫柔地親吻。
接著他又挑釁地撫上柳彥傑身下按捺已久的熱切,漸漸拉下他西褲的拉鏈。
柳晨曦在他身前愉快地親吻他,那兩條漂亮的腿在紗裙裡落隱落現。
柳彥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惡毒的流氓,他舔了舔柳晨曦的耳垂,說:「晨
曦,我覺得有些可惜。我們該讓這條漂亮裙子有用武之地的!」趁柳晨曦
尚未回神,柳彥傑一個施力將他再次壓在床板上,不住地親吻他:「你不
知道你現在是多麼充滿誘惑!我想,這是你唯一一次會穿成這樣躺在床上
。我實在不該錯過的!」
說罷,柳彥傑將手探進了那條紫紅色的紗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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