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舊上海晨曦 第三十四章 by闌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阿明)時間14年前 (2011/09/20 19:59), 編輯推噓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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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清晨,柳彥傑坐著老胡開得車去往老城廂外的錦絳堂。冬日上海的早 晨,陰暗寒冷,路燈亮不出光明,電還沒有供上,馬路陰沉沉的。柳彥傑 不由感到煩悶,他搖下車窗。西北風從縫隙中肆無忌憚地向柳彥傑襲來, 冰冷如刀割般的刺痛讓他燥熱的心稍稍舒緩。陳琦坐在副駕駛座上,豎起 衣領抵擋嚴寒。   路過禮拜堂的時候,柳彥傑看到在緊鎖的鐵門後,牧師們開始了清晨 的禱告。事工們正忙碌地清掃與搬運物品。柳彥傑想著自己和柳晨曦在這 扇莊重的大門後交換的誓言。很快,他就要帶柳晨曦離開紅屋、離開這座 曾經見證過他們誓言的教堂了。在柳晨曦還沒有回到上海的時候,柳彥傑 常感到他身上有種莫名其妙地愛國熱情與多愁善感,如今兩人處在一起久 了,自己也越來越受到感染。望著即將要離去的上海,他陡然湧起一陣憂 愁。柳彥傑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聖潔肅穆的教堂。   汽車一路平穩地馳騁在柏油路上。窗外一晃而過的依舊是一棟棟沉默 老舊的石庫門。無線電裡播著評彈說唱,起早的女人拎著水瓶在老虎灶外 排隊買水,老太們在等米行卸下門板。   辣斐德路上有幾個罷課的學生正在向路人發放傳單。報童挎著麻布背 包尖拔著喉嚨叫賣申報!《申報》這兩年由於那些抗日的文章,受到多少 次襲擊柳彥傑已經記不清了,他們遭到日本人與炸彈的威脅,死了好幾位 優秀的編輯,但是,直到今天他們仍在堅持著。   天又亮了幾分。   車子沿著辣斐德路一直開到老城廂。毫無生氣的老城廂內幾個老頭正 在一口水井旁打水。城廂內還保有著一些老字號童涵春、馮大通、老天寶 的旗幟,過去鮮亮的廣告旗經過三十多年戰爭歲月的沖刷早已破舊不堪, 險險地掛在飛簷外的舊式圍牆上。這裡曾是上海成為「東南名邑」的起點 ,如今卻沒落了。或許只有城隍廟裡的城隍老爺還記得這裡當年的盛景, 那番車水馬龍,繁華似錦。   柳彥傑到了錦絳堂後,像平日一樣在每處進行了巡視,詢問材料的放 置,檢查顏色。最後,他回到自己做事的地方,等白凌桀的電話。按照他 們昨日定下的計劃,白凌桀會在確定所有事情萬無一失後,與他聯繫,兩 人佯裝在丁香花園偶遇,到左側的小餐廳內用午餐,暗中注意箱子的搬運 ,最後白凌桀回自己的錢莊,柳彥傑則去碼頭。   柳彥傑不時將懷錶取出注意時間。   九點,柳彥傑接到了白凌桀的電話,一切就緒。柳彥傑讓陳琦取了公 文包準備出發。此時,書桌上的電話鈴突然瘋了似的響個不停。柳彥傑沒 有理會。陳琦接起了電話。   接了電話的陳琦緊張地轉身向著柳彥傑說:「二少爺,不好了,大少 爺不見了!」  「什麼?」柳彥傑不禁定下腳步。他感到自己的眼皮不停在跳。  「是美娟打來的電話,」陳琦急沖沖地說,「她說,二少爺走後她收拾 了碗筷,就一直在客廳裡打掃房間。直到九點大少爺都沒有起床,她覺得 奇怪,就上樓敲了大少爺的門。裡面沒反應,門也沒鎖,她推門一看,發 現大少爺早就不在房間裡了。」  「紅屋那麼多人,就沒人瞧見他出去?」柳彥傑說。   陳琦抓著話筒又匆忙地問了幾句,對柳彥傑說:「美娟說,早上大家 都在廳裡做事。之後,劉福外出買菜,王貴在院子裡掃地,她留在客廳, 小娘姨在三樓陪小小少爺。沒有人看到大少爺出門。」   柳彥傑上前一把奪過話筒,朝裡面怒斥:「連個人都看不住!還不快 去把大少爺找回來!」說完,柳彥傑狠狠地將電話摔在了地上。   陳琦看柳彥傑正在氣頭上,不敢說話。他彎下腰,唯唯諾諾地把電話 重新放回到書桌上。柳彥傑推開他,重新撥了電話給白凌桀。電話通了以 後,柳彥傑立刻說:「我要先回一次家,晨曦可能出事了!」   聽筒後一陣沉默,很快,白凌桀鎮定地說:「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 ,無論你能不能處理完柳晨曦的事,十點必須到達丁香花園」   柳彥傑猶豫了片刻,道:「十點,丁香花園見。」   汽車重新由原路返回紅屋。柳彥傑在車中坐立不安,他敏感地意識到 柳晨曦今天的突然失蹤非比尋常。巧合?偏偏今天?太巧合了!過多的巧 合就是陰謀。彥傑後悔將柳晨曦捲到這次的事件中。他回憶著近幾日身邊 事物的反常,想在蛛絲馬跡中找尋真相。是誰帶走了柳晨曦?   一群送葬的隊伍從前方緩緩走來,他們披麻戴孝,一邊哀嚎一邊撒著 紙錢,身後跟著一輛靈車,柳彥傑好像看到了張末根的畫像。   柳彥傑的車從靈車旁疾馳而過。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他到達紅屋後顯得越來越強烈。柳彥傑推開柳晨曦的房門 ,所有東西擺放地有條不紊。柳彥傑詢問身邊顫巍巍站立地美娟:「你整 理的?」   美娟像是感應到柳彥傑的緊張與怒火,顫抖地說:「不是。進來時… …就這樣。」   柳彥傑臉色鐵青。他摔上門,蹬蹬蹬下樓,叫了其他下人出門繼續尋 找柳晨曦。接著,他回到自己臥室,鎖上門,打電話給白凌桀,聲音緊張 而急促:「白凌桀,你現在立刻到丁香花園看看箱子,別忘了,最重要的 是檢查一下文物的安全!」  「出什麼事了?」白凌桀問道。  「我不能確定,希望沒有出事!」柳彥傑不是很肯定地說。   沒等白凌桀說話,柳彥傑已經掛了電話。他從床頭櫃裡取了那把勃朗 寧手槍,帶著站在門邊不知所措的陳琦出門去找柳晨曦。   馬路上到處是人聲與嘈雜的汽車聲,它們與弄堂小販的叫賣聲相互混 雜,喧鬧中潛藏著一種難以察覺的不安。柳彥傑與陳琦向西跑過幾條弄堂 。前方有個佝僂的身影,他提著菜籃,搖晃著從菜場的方向走來。那是買 菜歸來的劉福。他面色蒼白,雙眼充血,左臂不自然地痙攣。陳琦跑過去 和他一起走,問他有沒有看見大少爺,他說沒有。陳琦見他氣色不好,又 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劉福說在菜場外碰到有人打架,被牽連了。   柳彥傑注意到劉福的左手臂在流血。   幾個嬉鬧的小人從弄堂裡竄出來,撞翻了劉福手裡的菜籃子,所有的 東西陡然落在了地上。不適時宜落地聲引起柳彥傑的警覺,三人都看到了 從籃子裡落下的手槍。他目光銳利,一些記憶突然湧上心頭,柳彥傑立刻 將手中的勃朗寧對準了劉福。   劉福見事情敗露,向後拔腿而逃,可能他並不相信柳彥傑會開槍。很 快劉福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柳彥傑毫不猶豫在他的腿上開了個洞,炸裂 似的疼痛使他癱倒在地上。   槍聲讓原本喧鬧的馬路變得焦躁,街上男男女女厲聲尖叫,整條貝當 路上都是他們凌亂的腳步。陳琦對這場突變顯得驚慌失措,愣了幾秒後突 然醒悟過來,他衝上去,將已經倒地的劉福狠狠地摁在地上。  「把他拖回去!」柳彥傑對陳琦陰冷地命令。他撿起地上劉福掉落的槍。   陳琦拉著劉福的衣領將他拖回紅屋。劉福左臂上的傷口再次裂開,兩 處的傷使得鮮血流了一地。劉福被扔在紅屋的院子裡。柳彥傑遣開了所有 的下人。   他抓住劉福的領口,大聲道:「柳晨曦在哪兒?」   劉福的突眼瞪著柳彥傑。   柳彥傑反手狠狠給了劉福一記耳光:「柳晨曦在哪兒?」  「不……知道……」   柳彥傑掏出之前撿起的槍。那是一把「魔鬼」手槍,柳彥傑想到了老 胡兒子的死、東方飯店外的槍擊,想到周景說過那是一把有案底的手槍。 柳彥傑毫不遲疑地將手槍抵在了劉福的頭上。他當著劉福的面,威脅地上 了槍膛,森冷地開口:「柳晨曦在當鋪外被劫持的那天,你請了假;柳晨 曦的車被人動手腳時,你出門修自行車;柳晨曦今天失蹤,你帶著槍出去 買菜?我早該料到是你。說!他在哪裡?」   劉福面部抽動,盯著頂在自己額頭的槍管,第一次有了懼意。「在… …日本人那兒!」  「是你把他弄到日本人那裡去的?」   劉福露出陰險地笑容。  「說!」柳彥傑命令。  「不是,」劉福輕蔑地說到,「是他自己去的。」  「他不可能去找日本人。」柳彥傑不相信。  「他怎麼不可能去找日本人,」劉福眼神凶殘,惡狠狠地說,「柳晨曦 根本就是日本人派來的間諜。」  「胡說八道!」柳彥傑拿槍柄砸他的臉。   劉福眼角、鼻子都流了血。他頹靡地倒在地上,激動地繼續說:「他 是日本間諜,是個漢奸!柳晨曦接受日本梅機關的委派兩年前從英國回到 上海。他在北平接的任務,他的任務就是替日本人找出紫禁城的文物。柳 晨曦提及過北平的防疫給水部,所謂防疫給水部就是日本細菌部隊。他用 兩年時間,獲取你對他的信任,從你口中探出文物的下落。軍統戴先生在 他回上海時得到了這個情報,讓我們藍衣社除掉他。他回上海那天,我們 就動了手。那天火車站人太多,胡輝做了替死鬼。之後很多次的行動,都 讓他僥倖逃脫了。」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騙得了我?」柳彥傑不相信他的話。  「柳晨曦很警覺,他的行動一直十分謹慎。一年多的時間他都沒有主動 與日本人接觸,目的是想打消重慶對他的懷疑。日本人對他的做法也相當 不滿,」劉福說,「今年六月,由於租界突然介入文物的事,讓柳晨曦感 到了危機。他擔心被西洋人搶先,於是在你快被關進中央捕房的前一天, 柳晨曦第一次主動去找了日本人。他很清楚,這件事只能由他完成,不然 日本人不會放過他。那個伊籐健一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所以你才有機會 走出監獄。柳晨曦被我們帶走的時候,伊籐健一特意到紅屋來拜訪你。一 個日本人為什麼會那麼積極幫你去找柳晨曦,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柳晨曦 是日本人在你身邊放置的最妙的一顆棋子。」  「這不可能!」劉福的話令柳彥傑怒火沖天。   劉福唾了口唾沫,嘲諷睨了一眼柳彥傑,接著說:「你不相信?因為 你被他迷住了!我知道你和他在房間裡做得那些下流事!你和他是親兄弟 ,居然搞到了床上。柳彥傑,你搞自己的親哥。你們倆還真是噁心,畜生 不如!」劉福又被柳彥傑重重地揍了幾拳。柳彥傑粗重地喘著氣,面色暗 紫,他的難堪令劉福心裡惡毒地快意著,他繼續說:「柳晨曦一直沒有動 靜,因為他不知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行動,怎麼行動。一直到你告訴了他! 他知道了所有該知道的事,所以今天他動手了。柳彥傑,你防備了那麼久 ,沒想到最後相信了一個日本間諜!」  「他不會是日本間諜!他根本沒有必要做間諜!」柳彥傑憤怒地朝他吼。  「柳晨曦是日本海軍陸戰隊長官的女婿,」劉福撐開紅腫的眼皮殘忍地 說道,「四年前,他娶了一個叫伊籐紫苑的女人!」   北風在呼嘯。柳彥傑痛苦地向後退去。他記得柳晨曦在禮拜堂說過的 話「中國人和日本人結合,是一場得不到祝福的婚姻」。他忽略了當時柳 晨曦眼中的痛苦。柳彥傑突然發現自己能解釋柳晨曦從不談及他在英國時 的生活與那個叫紫苑的女人的原因了,因為柳晨曦有不能提及往事的苦悶。 他不顧自己的警告幾次接近日本人,他在自己開啟閣樓鐵門那刻的顫抖, 他在看那些箱子時複雜的眼神……一切都那麼混亂,就像霧靄,迷濛不清。 柳彥傑腦子裡仍充滿著柳晨曦的善良與溫柔。他認真的工作,對病人的愛 護,他每一次笑容都那麼真誠,他對自己的關心,對自己的愛情。難道都 是假的嗎?   柳晨曦接受了他,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接受了他?  「他在哪兒?」柳彥傑問。  「丁香花園。」   客廳裡的電話鈴又像瘋了一樣狂躁地亂響,柳彥傑疾步衝進屋,顫抖 地拿起話筒。他感到手中捏地好像不是話筒,而是最後一根能拯救他靈魂 的稻草。   電話後傳來白凌桀低沉的聲音。  「一小時前,日本人搬走了丁香花園內所有的箱子。他們已經離開了上 海碼頭……」 **************************************************************** 作者有話要說: 小闌頂個鍋蓋說:看完表激動,表激動,千萬表激動。一定要記得來看下一章 ,不看就不明白大柳的心思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25.209.237 ※ 編輯: sumisumi 來自: 114.25.209.237 (09/20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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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怎麼不激動阿阿阿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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