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應心得手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水查水查穆吉察)時間2天前 (2025/07/10 01:13), 編輯推噓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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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系上「之夜」活動的籌辦小組 跑到社會系小大一的必修課堂教室招攬手語歌節目演出者時, 他們並沒有料到第一個主動舉手報名的會是全然陌生的學弟, 這點跌破了他們的眼鏡。 後來抓了其他學弟妹詢問,他們才知道這個學弟的名字。他叫做陳家淵。 陳家淵沒有報名新生的迎新宿營,錯失了在開學前提早認識同學的機會, 導致本就不怎麼熱衷於人際互動的他,在開學後竟也就難以打入系上的核心群, 開學至今的行程常是教室和宿舍的兩點一線,算是個稱職的系邊角色。 但他雖不擅長課外交際,卻並非總是被動之人, 凡是他有興趣的事情,他依然會積極替自己爭取, 於是他聽到手語歌節目在徵演出者時,二話不說直接舉了手。 社會系跟社工系一起合辦「之夜」活動已行之有年,然而這次的手語歌節目倒是新增的, 在第一次的演出者召集會議時,陳家淵初次見到了節目的負責人:社工系大三的張天佑。 雖然張天佑是負責人,但這個節目其實不是他自己所提議的, 而是系上損友們在得知他考上丙級手語翻譯證照後硬拱出來的; 甚至,在籌辦小組介紹張天佑時,其他的社工系學生也在一旁起著鬨, 什麼「手語天才」、「手語男神」之類的詞都有。 陳家淵在一旁聽了不禁暗自不服,覺得論能力自己一定不會輸給那個社工系學長, 因自己的父母都是家鄉縣市的手語翻譯員,母親甚至還擔任了許多單位的顧問, 他從小耳濡目染開始學手語,有時候三個人在家還會全手語溝通, 這樣的他只差那張證照而已,自己本也就打算大學畢業之後要去考, 只是時辰規劃差異而已,絕對不是能力不足的問題。 他想讓大家知道他的專長,於是他舉手、於是他來到召集會議, 不料眾人的目光都在張天佑身上。 他心想著不過是一紙證書,究竟有什麼稀罕? 聚集起大一手語歌的演出者們,張天佑先請兩系的學弟妹們輪流自我介紹, 並且詢問大家有沒有接觸手語或手語歌的經驗。 正要輪到因期待自我介紹而心跳加速的陳家淵時, 幾個在各演出組別來回巡視的社工系學長姐卻突然出現打斷了欲開口的他。 「天佑學長,你負責人應該自己站正中間帶頭跳齁。」 發言者直接從後勾住張天佑的頸項,也不管這邊進行到哪邊。 「你不要打斷啦,學弟妹還沒介紹完。」 「那我也要來認識學弟妹,一起聽。」 張天佑白了對方一眼,卻沒有將人趕走,而是轉向陳家淵, 「剛剛介紹到……這位學弟對吧。」 陳家淵點頭,開口說道:「我是陳家淵,家庭的家,淵源的淵,社會系大一。」 接著,他換用手語比著「我/手語/會/我/主/演員/可以」。 張天佑點點頭,幫忙翻譯:「他說他會手語,可以當主角。」 旁邊的社工系學生吹起了口哨,「欸天佑,學弟來踢館的欸。」 接著向陳家淵挑眉說了聲:「學弟很勇喔。」 張天佑再度對自己的同學送上一個白眼, 之後看往陳家淵講道:「可能有些人看不懂手語,學弟可以直接用說的就好。」 本想露一手的陳家淵在收穫到其他人的稱讚前就先被學長壓了下來,他頓感一陣氣惱, 連臉頰都無法克制地有些脹紅,所幸輪到了下一人自我介紹,沒人留意到不自然的他, 最後在眾人都自我介紹完、約好第一次的練習時間後,手語歌團隊就散會了, 沒人前來找他攀談。 陳家淵心想,這是否代表著即使他都以行動表明自己懂手語了, 其他人竟是一點想追問的關切都沒有? 離去的路上他開始思考著自己應該要怎麼樣才能讓大家注意到他的專長, 進而給予他應有的注視和賞識。 「就從之後的練習開始吧。」他心想著, 「而且都叫手語歌了,怎麼會是要我這個懂手語的人去配合不懂手語的, 只是學長想趁機洗臉吧?明明他那才是傲慢,憑什麼叫我改?」 他沒注意到的是,自己的行為讓他成為社工系學長們口中的燙手山芋。 在召集會議結束後,張天佑馬上得到了一些憐憫的眼光, 「我看那個社會系的學弟應該不好搞喔,之後練習你保重啊。」 張天佑聳肩,秉持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態度,將問題留給第一次練習的自己。 ××× 眾人——包含張天佑自己——所預期的衝突沒有發生, 相反的,張天佑發現若是懂得利用資源, 那麼這位來踢館的學弟是一步非常好運用的活棋。 張天佑並不打算直接讓大家硬記一句句的歌詞手語, 而是從介紹基本手形開始,並一一檢視成員們有沒有將動作做得確實, 因此,他主動詢問陳家淵願不願意擔任助教,幫忙調整同學們的姿勢。 畢竟對方想當主角嘛,這點他記得很清楚。 他只是和學弟互打了幾句手語確定彼此的手語能力,剩下的他沒有多問, 像是學弟怎麼會手語又是在哪學的,左右他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其實就連之夜的曲目都是叫總召硬塞給他的, 畢竟自己不怎麼關注華語流行樂壇,甚至不怎麼聽歌。 另邊廂,認為自己獲得應有的尊重,陳家淵自是歡天喜地、喜形於色。 果不其然,在自己榮升助教後,社會系的學長姐或同學開始會在練習結束時找他搭話, 陳家淵也說出了自己的父母是手語翻譯員、自己從小耳濡目染云云, 一吐最初自我介紹時沒能好好發揮的怨氣。 他幻想這樣的自己在他人眼裏就像是露出特級廚師臂章的小當家。 但這些社會系內的對話,不知怎地沒有傳進社工系的張天佑耳中, 他並不知情也仍不在意。 唯一有傳到他耳裏的是其他人對他說:「果然學弟愛現。」 他倒覺得沒什麼問題,因為學弟確實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遺憾的是,負責人跟助教合作無間帶領眾人練習了三次的手語歌, 在第一次進度驗收時仍然被總召打槍了。 「也不是說不對,就是……好像跟一般看到的手語歌不太一樣, 好像其他的都是大動作比較多,比較連貫…… 你們的好像動作太碎了……天佑,你之前有接觸過手語歌嗎?」 張天佑一愣,答道:「沒有。」 因為坊間手語歌很多都幾乎算是跳舞了,手語成分相當稀薄也不精準, 激不起張天佑任何一點欣賞的興趣。 「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的出發點是手語翻譯, 或許可以稍微犧牲一點手語傳達的準確性,把動作改得流暢一點。」 「可是這樣就不是手語了。」 「但編出一首完整的歌畫面會比較好看。」 張天佑深吸進一口氣,左手開始彈指,陳家淵感受得出來負責人學長心有怒氣, 正以為他要發作,不料他只是緩緩吐氣後說了一句:「好,我再想想。」 參與手語歌的一行人離開驗收教室時都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個大一新生發了言, 「學長,我之前高中有跳過手語歌,我可以幫忙修。」 「啊怎麼不早講?」陳家淵心想。 張天佑環顧了一下大家,「其他人有想法嗎?」 「我覺得可以先重編看看效果再來討論。」 「好,那就先麻煩學妹,我們約時間來討論,其他人就下週練習見。」 自此,只懂手語不懂舞蹈韻律的陳助教正式退位,回到了演出者的身分。 後續的兩次驗收和總驗收一切順利。 ××× 排隊形時,張天佑沒有將自己排在正中間,他把那個位置讓了出來給學弟妹們互相票選, 而陳家淵的賣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於是他和編舞的同學共同被拱上了那個位置, 卻不知對陳家淵來說,得跟其他人一起站中間平分關注度對他來說是很大的讓步。 不過畢竟是自己擔任主角的活動, 他還是相當開心地邀請了該日正好在附近開會的父母前來看之夜的手語歌演出。 手語歌是中場前的最後一個演出,結束後大家都很自然地往禮堂外面跑, 陳家淵一家也不例外,他的父母用手語表示兒子表現得很好, 也稱讚了他們的編排並沒有向舞蹈妥協, 而是保留了很多自然手語的語法,讓聾人也可以理解,是相當不錯的改編。 這一幕落入了同樣出來禮堂外面透風的張天佑眼中。 待家長離開,張天佑主動找了陳家淵搭話,問題是:「你也是 CODA?」 「不是,」陳家淵連忙澄清,「只是剛好全家都會比手語而已,我爸媽是手譯員。」 「喔,」張天佑點頭, 「我剛剛看到你們比手語,我以為他們是聾人。誤會了。學弟今天辛苦了!」 語畢,他隨即轉身離開,顯然依舊對陳家淵的回答不怎麼感興趣,不想延伸話題。 留在原地的陳家淵沒漏聽那個「也」字, 他這下知道為什麼張天佑會年紀輕輕就考了張手語丙級證照, 因為他是 CODA,Child of Deaf Adult(s),他的父母是聾人。 後來,儘管手語歌在之夜的觀眾回饋表單中獲得了相當程度的好評, 但並沒有什麼慶功宴之類的活動, 陳家淵才意識到或許真正的系邊是張天佑,不是自己。 自己和張天佑相當偶爾曾在系館碰到面幾次,不過只有點點頭, 直到張天佑畢業,兩人再無交集。 ××× 興許是被張天佑給刺激到,陳家淵比自己原先的規劃要更早考到了丙翻, 甚至跟張天佑一樣是大二就考到, 只是這時候的他不需要用手語歌來證明自己了, 因此他隔年只有擔任手語歌負責人的手語顧問,本人並沒有下去跳, 甚至偶爾回想起以前意欲成為鎂光燈下焦點的自己時,會為其曾經的幼稚感到羞赧。 只是自己確實也是以手語為契機開始逐漸在系上交到朋友的,這點和他的期望一樣, 算是達成了最初的目的。 然而,逐漸穩重的他卻在 23 歲大四考乙翻時慘遭滑鐵盧。沒過。 陳家淵是很討厭失敗的人。 他失敗了一次。 此後,一想到相當低的乙翻通過率和那艱深得可以的考題,他便焦慮得不敢再去考, 就算父母怎麼喊話也沒有用,甚至刻意遠離手語界,投入社福機構擔任行政人員。 這幾年陳家淵的氣焰收得很弱。 只是在偶爾服務到需要使用手語的案家時,他內心深處知道自己還是對手語有所熱忱。 最後壓垮他的是第一線社福工作的殘酷以及低薪,在幾年的社畜職場努力無果後, 他終於決定重返手語界,在 30 歲那年勇敢的報考乙翻, 在下班時間發憤苦讀,並且低空考過。 在入手語翻譯服務團參加團務會議的那天,他又看到了張天佑, 一方面毫不意外這個人果然還留在手語圈子工作, 另一方面好奇對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考上乙翻的, 畢竟這些年自己有意無意的拒絕去接收手語界相關的事情,張天佑自然也被包含在內。 兩人始終稱不上熟識,陳家淵並沒打算上前攀談,卻還是隔得遠遠的暗自觀察他, 在幾乎全場都在用口語、手語各種方式聊天交談的手語翻譯員群中, 張天佑因其沉默顯得有些像異類, 陳家淵甚至難以想像張天佑手語翻譯時該怎麼生動的詮釋各種表情? 越想越不寒而慄。 恰巧這時候有手譯員前來找陳家淵聊天,他遂把跟張天佑有關的念頭都拋在腦後, 專心地想著要把這幾年欠的、落後的進度都補上,因此前輩跟他搭話時都相當積極回答。 因著自己父母的身分,好一些手譯員算是認識他。 前輩問他知不知道張天佑,兩個人同一所學校畢業也都很年輕, 而張天佑已經服務好幾年了。 陳家淵答道自己是張天佑的大學學弟。 「我記得他跟你一樣是社工……」 「他是社工系,我是社會系,不過是同一個系館,以前也會在學校遇到。」 「社會跟社工差在哪邊啊?」 「大概是……他們多我們一個工作吧,比較好找工作。」 這問題已經被問到煩不勝煩,已讀亂回是陳家淵最後的溫柔。 「你很好笑。」前輩一邊講話,一邊用手語打著「你/好笑」。 陳家淵沒注意到的是,當他跟前輩說話的同時,張天佑其實也開始和別人聊起天來了。 ××× 新人的第一場案子通常會配上資深的手譯員,督導也會盡量到場觀察,事後檢討, 讓新人可以累積經驗值。 不過陳家淵的第一場案子是被臨時指派的,因為原先要服務的手譯員急性腸胃炎, 問了一輪最方便的只有剛轉換跑道閒得要命的陳家淵。 他搭到的正是張天佑。 兩人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張天佑主動說了「嗨,學弟」,此外沒有什麼敘舊, 只有問他看過今天的活動大綱沒有,然後兩人互相對了幾個詞的打法, 並且確定誰先翻譯、多久換手等等。 直到張天佑站到臺上的瞬間,臉上掛出了服務時的微笑, 這一刻讓陳家淵意識到自己眼前的是一位專業的的前輩, 不管私下再怎麼沉默寡言、再怎麼不苟言笑, 只要站在眾人面前,他就是稱職的手語翻譯員。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的啊?」陳家淵心想, 甚至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十年前究竟有沒有看張天佑笑過。 但馬上就不容他繼續胡思亂想了,因為他很快就發現: 現在臺上講的東西也太難了吧!語速還超快! 這場活動現場沒有聾人,只是作為一個人權推廣活動, 為了曝光跟倡議還是請了手語翻譯,相對起來壓力比較沒有這麼大……才怪。 他開始認真的觀察張天佑是怎麼比的,感覺腦袋要爆炸了, 距離換手的時間越近自己越緊張, 或許是想到等等張天佑會在臺下等他出糗而更抗拒,最後才壯士斷腕般地上了臺。 果不其然,張天佑中場休息就湊過來了, 「學弟,剛剛你追字追太兇了。」以此為開場白, 他開始檢討剛剛陳家淵比的手語哪邊有問題、哪邊可以更好。 「還有打到一半就直接斷掉往下的,我如果是聾人我會看不懂你想表達什麼…… 「完美主義在這邊不管用,你的思考點不是自己,而是把確切的意思呈現給聾人。」 到最後,開始了老生常談的模式,像是提醒陳家淵要提早到,最好跟聾人先用手語聊過, 有些時候溝通過程會發現服務對象可能使用文字手語多一點, 這時候可以調整自己的手語比法等等, 佐以各種靈魂拷問: 「雖然你會手語,但實務經驗可能比較少,這些反應跟用字都需要累積, 我記得……你家人也是手語翻譯員對吧?」 是沒錯,但一般誰會在家跟家人用手語聊人權議題啊! 「多跟聾朋友聊天會很有幫助,你是不是很少認識聾朋友?」 講到這邊,陳家淵嗅到說教的味道,身體開啟了自動導航模式, 眼神放空,只有點頭,圖一個左耳進右耳出。 張天佑約莫是注意到這件事了,他對陳家淵說: 「學弟,你知道嗎?要把聾人的話語權奪走是很容易的,只要把頭撇開就可以了。」 陳家淵本能的回應:「我有在聽你說話!」 「我只是提醒你。」張天佑答道。 字面上「眼觀四處、耳聽八方」的張天佑注意到主持人已經準備上臺說話了, 發現自己竟是一路說到連休息時間都結束了。 「等等我先打,學弟你可以去洗手間或裝水。」 「好。」他會的,只是去洗手間不是為了拯救膀胱,而是為了把自己累積的怒氣釋放掉。 這下他相信,那個曾經沉默的之夜手語歌負責人早就被時光的長河給淹沒了。 好不容易撐完整場活動,陳家淵只想要快點結束回家休息, 眼見張天佑正在跟其他與會者聊天, 他迅速的脫下服務背心、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去, 可惜於情於理還是得跟張天佑說一聲。 「學長,我先……」話音還沒落,張天佑就注意到他了, 回道:「學弟等我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哪來這麼多話好說。 逃難失敗的陳家淵只好等著張天佑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跟他一起走出會議室。 原本以為學長中場就訓話完畢了,不料他還能繼續針對下半場的問題講個沒完。 陳家淵想嗆他又不是督導,也不過是資深了幾年到底憑什麼對自己品頭論足, 不過身為初接案的菜鳥,他還真不敢這麼回嘴。 「學弟被這樣唸大概心情沒有很好,只是……」 「沒有。」聽到關鍵字馬上反射性地快速否認,卻是心不甘情不願。 「對聽人來說,學手語是多了一項語言技能, 但對很多聾人來說,手語是他們跟外界溝通的唯一管道,是為了生存, 所以看待手翻的工作需要更謹慎。」 又來了,又是這些但凡手語翻譯員都知道的老生常談。 「學長是要搭捷運嗎?」 「對。」 陳家淵假意點開手機查看地圖, 「我要趕公車,我走反方向,今天謝謝學長,學到很多東西。」言不由衷。 似乎還有滿腹理念要講的張天佑只得中斷自己原先的對話,說了聲下次見。 陳家淵覺得自己久違的傲氣完全被激起來了,自己好歹也是個具有專業的成年人, 為什麼要被像是下人般的教訓? 騙學長說要去公車——但其實只是繞了點路依然是去搭捷運——的陳家淵 搭上捷運車廂時,唯一的想法是:幹,這個學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的? ××× 陳家淵有想過要不要跟窗口回報自己不想要跟張天佑合作, 但在社福機構工作的這段時間早已把他的稜角磨成了鵝卵石, 雖然當下難以消化,但他內心深處明白張天佑說的是對的。 加上,第一次接案就把別人列入黑名單似乎顯得自己心胸狹隘, 說不定在別人眼中有問題的可能根本是自己。 陳家淵後來方才明白張天佑其實還算客氣了, 他入團前半年的每次服務幾乎都是不同合作前輩對新人菜鳥的機會教育時間, 而他總是得換上一張讓人感到孺子可教也的求知表情面對, 這讓有著傲氣、相當唸不得的他很苦惱,但是為了工作還是得忍。 說實在話,他也是真的有學到東西。 只是硬要說起來,張天佑畢竟是以前就認識的,且兩人年齡也相仿, 被同齡人碎唸還是更加不爽一些。 他陸續還跟張天佑搭過幾次,每次都感慨著白雲蒼狗, 時間果然可以改變一個人很多,從前的那個沉默學長怎麼就變成了一個話癆? 每次只要活動現場有其他手語翻譯員在,就會聽到張天佑尊稱對方老師, 找著對方談論起一個又一個手語相關的問題,哪些詞應該怎麼翻比較好? 有關於校園手語推廣可以怎麼做?丙翻培訓班應該要怎麼培力? 如果在場有聾翻譯,張天佑就問得更起勁了。 之前會議所見那形單影隻的狀態根本是一場誤會。 「會不會學長其實一直都這樣呢?」陳家淵心想。 大學時期,他看起來對別人漠不關心,會不會只是他的整個心思都奉獻給了手語罷了? 今年,他這麼用力地教育——近乎指責——剛入團的自己, 後來兩人相遇卻也表現得沒有疙瘩,看來,就只是直接而已。 甚至,他們一起接全天的案子時,張天佑會幫他拿便當; 接到手作課時,兩個人也是共同和服務對象一起體驗實作,玩得不亦樂乎, 還會討論彼此的成品。 其實,聾人一向是比較直接的,陳家淵從小就透過身為手譯員的父母充分了解了這件事, 那麼,身為聾人小孩的張天佑顯然地也是這樣的吧。 相處久了,大概陳家淵手語有進步,或是張天佑能唸的、想唸的、該唸的都唸完了, 兩人服務結束後終於不再是積極檢討(和被檢討),而是會開始閒聊些風花雪月。 某天,陳家淵突然很想跟張天佑講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 「學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直接。」陳姓投手砸出一顆禮尚往來的直球。 張天佑聽聞這句話之後若有所思地點了好幾下頭,說:「有。」 「以前之夜的時候覺得你很少話,沒想到後來變得這麼直接。」 「沒有,應該是反過來。」 「什麼意思?」 「我小時候很直接……」張天佑說, 「我之前好像有跟你說過,只要把頭轉走就能奪走聾人的話語權,你記得嗎?」 「記得,」雖然不想承認, 「這句話我後來謹記在心,服務前後都不會馬上離開自己的崗位, 而是留意服務對象,確認他們還有沒有其他需求。」 「這是 CODA 的經驗談。」 陳家淵安靜的聽張天佑說他的故事,沒有把頭轉走、沒有打斷,尊重對方的話語權, 而對方所說的也印證了自己所猜測的:聾人是很直接的。 或許是因為無法為自己的權益發聲, 也怕他人聽不到、看不見他們,或是雙方理解有落差, 所以聾人們總會盡量的比劃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亦會盡量發問, 甚至一見面就會先問對方是否已婚、感情狀況等等,直來直往, 身為 CODA 的張天佑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他被養出了很直接的個性,在學校會一直搶著舉手發言, 覺得問問題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曾經被聾人問過多少問題,他也就在聽人的世界中詢問出多少問題。 在童言童語的國小低年級還沒關係, 但隨著自己長大,他開始意識到同齡人對自己的排擠, 注意到自己的不社會化和異於主流社會的思考方式。 最後,在那個大家已然學會帶著惡意去嘲弄他人的國中年紀,他被同學認定為奇怪的人, 尤其是, 一起偕同家長參加班親會的同學繪聲繪影地對著其他沒參加的同學描述了他的家長。 「張天佑的爸爸媽媽聽不到,所以那天班親會還有請一個人來比手畫腳, 害我們班的班親會比其他班晚結束。」 「那他們會說話嗎?」 「不會,就比給那個人看,那個人再講給老師聽, 但是張天佑的爸爸會發出ㄜㄜㄚㄚ的聲音,還超大聲的,坐他隔壁的人還被嚇到。」 「欸張天佑,你爸爸媽媽在家也會這樣嗎?」 那天放學,張天佑請他的父母再也不要參加自己的班親會。 人多就是正義,同學們是對的那一方,既然怪的不是同學,那怪的自然是自己的父母。 那個時期的他聽了很多音樂,聽什麼他都可以、甚至根本也沒聽進去, 他在乎的是把房間內的音響開到最大聲,因為這樣就聽不見父母的叩門聲了。 這是叛逆期時,他對自己身世的反抗。 「有一陣子我很討厭替我父母翻譯,覺得他們很煩,打幾次都看不懂,一直問, 有些問題太白癡了,我會跳過刻意不翻。」 「後來呢?」聽到這邊的陳家淵忍不住發了聲。 「後來就……長大了啊。」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件嗎?」 「像是?」 「父母生病,讓你意識到他們其實很愛你……之類的。」 「又不是寫學測作文,哪有這麼多戲劇性的發展, 就只是……自己好像過得了心中的坎了, 所以我把頭轉回去,把我爸媽的話語權還給他們,他們想怎麼問、怎麼表達都沒問題; 不過對外我就學會了不管別人的事情,控制自己不要這麼直接。」 「我看你唸我倒是唸得很直接啊。」 「應該是手語翻譯被我算進聾人群體吧,習慣就好, 後來入團服務之後我也覺得能做自己很棒,直來直往的,不要拐彎抹角, 這樣溝通比較有效;你看團內其他前輩應該也都很樂於指導後輩吧。」 這種細心傳承儼然是一種不成文的默契。 「怎麼感覺你話中有話?」 「沒有啦,他們也真的是為了後輩、為了整個手語翻譯社群好,才會苦口婆心一直說。」 「也是,我前陣子還被聾人反映說我臉很臭,我玻璃心碎滿地。」 「前幾天我服務時還遇到有個聾人跟我嫌某個聽打員打字速度太慢,沒事。」 「真的假的,誰啊?」 「不能說。」 「那你有把這句話翻譯給聽打員嗎?」 「我才不敢。」 「這樣你是不是沒有如實翻譯。」 「不然我告訴你名字,你去跟他說。」 「我才不要。」 ××× 這天陳家淵的服務對象是年輕的聾人媽媽和三歲的女兒, 他們要參加學校舉辦的親子彩繪活動,需要手語翻譯協助。 看著小妹妹和她媽媽比著手語,陳家淵的心都要融化了。 媽媽很驕傲的對著陳家淵用手語比著「他/手語/棒」。 陳家淵也比了一個「棒」回去。 這時,臺上老師要家長問小孩喜歡的顏色。 陳家淵想著小孩子可能還不會比抽象的概念,因此跟媽媽溝通之後, 由他代問:「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妹妹聽完問題後沒有直接回答陳家淵,反倒是看著自己的媽媽, 伸出短短的拇指跟食指放在額頭上,對著媽媽笑。 這是「黃色」。 就這麼一段簡單的對話,那瞬間陳家淵卻突然好想哭, 確實地意識到自己的手所指的、自己所翻譯的,在在都是情感的重量。 手語就是聾人跟外界溝通的唯一管道。 這句誰都會講的話,如今有了再真切不過的實感。 然後他想到也曾對他說過類似句子的張天佑, 想到他是不是小小年紀就也這樣替父母翻譯, 是否他的兒時也一樣會用著小小短短的手指打著手語,和父母溝通。 服務結束之後,陳家淵迫不及待的傳訊息給張天佑。 「學長 我今天服務到一個案子想到你」 「嗯?甚麼案子?」 「親子活動 媽媽是聾人 小孩是CODA」 「因為是CODA想到我?」 「小朋友的手語比得很好」 「準備考丙翻了?」 「人家才三歲我是想到 你以前應該也是這樣幫家人翻譯吧 你三歲就很會比手語了嗎?」 「應該吧?我怎麼會記得?」 「學長有沒有留照片?」 「我問問我媽。」 十五分鐘後,張天佑轉寄了一張照片過來, 因為是手機翻拍的,所以相片有點反光,不過無損陳家淵看清楚照片裏的人物: 小小的張天佑對著鏡頭笑得燦爛,那是一張還有點嬰兒肥的臉、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比著的動作不是現在流行的手指愛心,而是臺灣手語的「愛」。 仔細想想,傳訊息給學長這件事好像帶著點撒嬌或是調情的意圖。 自己好像不小心對學長暈船了。 那麼認真回應還真的去叨擾自己的家長找出照片給他的學長又是存著怎樣的想法? 「啊,喜歡上這麼愛唸的唐三藏,我一定是 M 吧。」陳家淵心想。 ××× 張天佑的手語名字是「天」,這點身為手語翻譯員夥伴的陳家淵是知道的, 就像對方也知道自己的手語名字是「家」一樣。 但當兩人一起在兒童手語推廣活動教手語時, 張天佑被小朋友叫「天天老師」、「天天哥哥」這點還是讓身為學弟的陳家淵不太習慣。 「不好意思欸學弟,請你來代班。」 這個活動的另外一個手語翻譯員臨時有事要處理,張天佑只好請救火隊來幫忙。 他不知道的是,陳家淵收到訊息後幾乎是二話不說地答應, 畢竟能跟暗戀對象一起工作簡直正中他下懷,也能再度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上對方了。 「剛好有空啦,而且其實主要也是學長你在負責教學,我只是在旁邊當助教而已。 我在旁邊看也學了很多。」這次是發自內心的說, 「難得有機會可以了解學長平常在做哪些手語教育工作。」 「學弟你有興趣嘛!這樣以後有適合的計畫我可以 pass 給你。」 「當然好啊,雖然也入團一陣子了,還很菜,比較不知道有哪些門路, 後續就麻煩學長了。」 「我們很缺人,要向下普及果然還是找一些年輕的肝一起來燃燒更好。」 隱約感覺自己簽了賣身契的陳家淵一邊收教具,一邊換了話題, 「對了學長,我想問一個可能有點失禮的問題,你的手語名字一直都是『天』嗎?」 「不是。有人跟你提到我以前的手語名字嗎?」 「不是,是我感覺聾人們應該會更習慣以特色去稱呼人,比較不會從名字去找字?」 手語名字有些時候是根據一個人的身體狀況而取的,不見得政治正確,都是眼見為憑, 像是戽斗、捲頭髮的政治人物就會被以此做為手語名字。 「現在應該滿多都是從名字的文字去直翻的了, 但確實,我小時候的手語名字是『黑眼圈』,因為從小過敏就很嚴重,黑眼圈很明顯。」 「會嗎?現在看不出來啊。」 「應該是因為戴眼鏡吧。」說著,張天佑順手將眼鏡拿掉, 把臉湊向陳家淵,「這樣呢?」 暈船仔陳家淵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對方的眼睛好漂亮, 33 歲的男人眼尾帶有一點細紋,但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且自己似乎從沒有看過對方把眼鏡拿下來的樣子,跟戴著眼鏡又有不一樣的感覺; 心跳加速的他故作鎮定的擠出話來:「有比較明顯。」 把眼鏡戴起來的張天佑回應道: 「是吧。後來決定換一個手語名字,就滿沒創意的從名字找了, 雖然我也覺得放棄掙扎直接用華語文字翻手語名字好像太妥協了, 但我也想不到有什麼喜歡的特徵可以當手語名字。」 「這樣仔細看,學長你是不是有酒窩啊?」 「有是有,但不明顯,而且酒窩男太容易撞名了。」 「我覺得『黑眼圈』不錯啊。」 「算了,還是用『天』好了。」 「好,天天哥哥。」 「彼此彼此,家家哥哥。」 他想起那個三歲的妹妹,想像著那個會用手語比「愛」的、小小的黑眼圈男, 現在是他的學長、他的前輩,是天。 而他,是家。 啊!果然好暈! 陳家淵對著自己比了好幾次的「喜歡」,無聲的喜歡。 至於兩個人湊在一起會變成「天家」這種不太吉利的組合,暈船仔是不會在意的。 ××× 窗口來問陳家淵關於同志倡議的案子時,另外一個夥伴還沒找到, 後來才告訴陳家淵:夥伴是張天佑。 一起接同志的案子簡直是天助人也,陳家淵決定要盛裝出席! 話是這麼說,服務時該穿著正式依然是必須的, 他僅能夠悄悄地在背包上掛上一個六色旗的吊飾,如此而已。 他希望張天佑會注意到,最好來問他,最好就趁亂表白, 最好今天晚上自己就是一個死會的人。 臺上偶爾會講一些跟性有關的詞彙,但服務歸服務,專業的場合根本沒空思考風花雪月, 而是需要聚精會神、腦袋全力運作想著這個詞、這句話要怎麼打等等, 服務結束後,陳家淵才冷靜下來。 「學弟辛苦了。」 「學長也是。這場好幾個我不知道怎麼翻譯的詞,像是手天使, 都是看你怎麼打,我後面跟著怎麼打。」不帶情慾,全是為了研究用途。 「之前有類似的案子,算是有經驗。」張天佑說,然後試探性地看了一下陳家淵的背包, 「學弟,你也是……」 YES 釣到了!陳家淵沒有漏掉那個「也」,就像是當年之夜他沒有漏掉那個「也」一樣, 差異在於上次的「也」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至於這次…… 陳家淵用手語比了「一樣」,配上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兩人走出服務會場後, 張天佑冷不防地抓出陳家淵的手,把他拖進前往茶水間的死角空間, 他看著陳家淵,雙手有點顫抖地比了「我/喜歡/你 兩人/交往/好?」 被搶先告白的陳家淵整個人愣住了。 學長不會覺得自己很廢嗎? 學長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心思的? 學長……果然……很直接啊。 雖然耳根偷偷紅了起來,一直在氣勢上輸人一截的陳家淵這時突然傲嬌了起來, 決定要拿翹一下、反將一軍, 「學長,身為一個手語翻譯員,你應該記得表情也是手語的一環吧? 你臉這麼痛苦,別人會以為你很恨我。」一邊說一邊憋笑。 「我笑出不來。」還在等回應的學長如是說,彷彿回到了大學時期的那個冷臉樣子。 「好。」陳家淵一邊說一邊打手語,從聽覺和視覺上給了雙重的同意。 張天佑直接抱了上去親了過去。 陳家淵一邊想著難怪要把他拖到這邊講悄悄話,一邊想著他的學長果然很直接啊。 兩人是牽著手離開的,陳家淵說道:「你要老實交代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你又為什麼會答應。」 「我先問的欸!」 被迫塞了話語權的張天佑於是說起了兩人的重逢, 是自己的同志雷達察覺了學弟應該也是同志,陸續合作都覺得學弟很認真, 事前的準備資料都有看得很仔細,甚至會先做筆記, 每次都有好好吸收別人給予的意見、每次見面都又進步了一點, 慢慢看著看著就覺得這人真不錯。 「你單純是喜歡乖學生吧?」 「只是開端啦,後面覺得你認真服務的時候很帥啊。」 啊,好直接,好讚。 「你認真服務的時候也很帥。」 「謝謝,我也這麼覺得。」大方承認是學長的一項優點, 「如果說一開始喜歡有五十分,那現在慢慢成長,分數越來越高了,可能八十五分吧。」 「才八十五?」 「八十五不高嗎?」 「我喜歡你至少有九十分吧!」 「那換你說了。」 「可能……是被你罵到愛上你的吧。」 學長給予一個超級困惑的皺眉,「我哪有罵你?」 「你一開始唸我唸得很兇啊。」 「這哪叫兇?我是很認真想要跟你說怎樣會更好。」 「我臉看起來很臭吧?」 「可是我講的對你有好處吧?」 不得不承認:「對。」 學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整張臉散發出一種「我就說吧」的神采。 不想再看對方神氣的樣子,學弟反說道: 「我原本就打算今天晚上跟你告白的,被你搶先一步。」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概是上次跟你說那個 CODA 母女的親子活動吧, 後來你回傳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想你應該也有點意思。」 「我有想說你會不會看小時候的我可愛而有什麼表示,結果你傳個貼圖敷衍過去而已!」 「我怕是我想太多啊。」 「直接問就好了,想這麼多,我還不是問了!」 顯然學長已經忘記自己剛才打手語詢問時手有多抖了。 「那如果我沒答應呢?」 「以後就不搭你吧。」 「真的假的這麼沒肚量?」 「我是怕你看到我尷尬。」 「我才不會!」 「反正你答應我了。」學長說。 兩個靠雙手吃飯的人握住了彼此的手。 ××× 張天佑發現轉念是件相當重要的事。 手語翻譯員是個表面上行情不錯,但實際上不太穩定、案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工作, 張天佑的心力有一部分是在手語教學上還比較安穩, 陳家淵則完完全全是手語翻譯員,只能更加努力地追,有什麼缺人的都會主動報名。 結果……兩個人就都越來越忙了。 尤其適逢選舉年,手譯員們總動員,開始各種跑政見發表會工作, 一回頭才發現兩人已經一整週沒見面了。 好不容易又在一起接案,碰面時張天佑就像是個深閨怨婦一樣地向男友抱怨道: 「學弟,為什麼以前常常搭到,反而現在都遇不到啊……」 「人生啊。」 「太敷衍了吧。」 「不然你可以現在都想成加法,不要看我們失去的,要看我們擁有的, 『哇!遇到了,意外之喜!撿到兩百塊,潮爽 der』這樣。」 「學弟,你好爛。」 「你想想,人家都要在工作之餘抽空約會,我們則是工作的時候就在約會欸,多賺。」 「不專心工作,我要跟督導講。」可惜現在端學長架子出來已經騙不到人了。 「我可是很期待以後跟學長搭戶外案可以一起出門探險呢。」 「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我們今天接的是什麼?」 CRPD 議題,一看就是超難的主題,張天佑眼神死, 要不是因為窗口說夥伴是陳家淵,他這週已經累得半死了其實不太想接。 學弟露出了一個極尷尬的傻笑,乾笑兩聲。 「不然今天晚上服務完你有沒有事情,我們去約會?」 「好耶!沒事!走走走,約會!」學弟的服務鬥志馬上就來了。 這時候,習慣直球對決的學長仗著四下無人,偷偷用手比了兩句話給學弟, 搭配了手語疑問句會出現的疑問表情。 學弟瞪大眼睛,臉頰瞬間變紅,一句話也回不了。 學弟其實沒說錯,工作可以順便約會還是滿棒的,果然轉念很重要。 張天佑是這麼想的。 (完) --- 張天佑最後究竟比了什麼呢?大家可以自己猜猜看XD(無獎徵答) 我自己有一個身分會時常遇到手語翻譯員。 去年某天看著臺上的聾人講師打著手語, 雖然我有八成看不懂,但畫面真的太美了我大受震撼, 於是我就看出了神(?)開始在腦袋裏面構思一個手語翻譯員的故事。 這些年有一些聾人、聽障、手語相關的作品, 例如電影《聽說》、《樂動心旋律》、《聲之形》, 漫畫《變色龍依戀掌心》、《世界上最遙遠的戀曲》、《雨夜之月》等等, 但想了一下關於手語翻譯員的可能比較少, 就還是以一種拋磚引玉的方式試著丟出一塊磚頭。 為了顧及文字的流暢度,除了 CODA 我有稍微解釋以外,很多相關術語我就直接用了, 像是手語翻譯的丙級、乙級證照後面直接寫丙翻、乙翻, 或是有稍微帶到所謂的自然手語、文字手語以及手語名字,但沒有做太多的解釋, 如果有人讀完之後有興趣去查的話就太好了! (或是我可能會補充在噗浪上……也可能不會XD) 臺灣的手譯員們是一群專業又可愛的人,每次跟他們接觸後都有新的學習, 很想大力推廣,更多的介紹請移駕噗浪XD 這篇文卡了超級久,一直卡在前三千字的大學篇,怎麼寫都不滿意,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的對話真的太少了,只能靠敘述來推進劇情,寫得很彆扭, 不過到後面兩個人重逢開始大量對話就寫得很順了XDD 因為我自己是個迴避力點滿的人,說話要多迂迴有多迂迴, 這次寫的角色兩個卻都很直接,我一邊寫一邊覺得這樣真的不會吵起來嗎XD 原本想說他們會不會是目前為止我筆下自己最討厭的類型, 畢竟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我超級沒輒, 不料越寫就越討喜了,自己寫後半段的對話也覺得這兩隻有點可愛,直來直往多棒啊XD 因為寫的是比較短的文,關於劇情的步調總是緊慢交錯, 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寫能不能說服閱讀者,但我自己看到那些被放大的時刻還是滿開心的XD 如果覺得這篇沒什麼糖,那你是對的(?) 恭喜被騙進來看我假借 BL 之名寫百工百業XD 很偶爾會發一點東西的噗浪: https://www.plurk.com/homogeneity/ 之前在板上所載作品集結的免費書可以這邊領取: https://readmoo.com/book/210357841000102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184.31.3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752081210.A.3E8.html

07/10 09:49, 2天前 , 1F
看到麥茶,先推再說
07/10 09:49, 1F

07/10 20:41, 1天前 , 2F
看BL也可以漲知識XD
07/10 20:41, 2F
文章代碼(AID): #1eRgCwFe (BB-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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