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政府與歷史

看板Galaxy作者 (楊威利)時間27年前 (1997/12/14 22:09),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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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歷史的教訓──世界文明史結論」,作者:威爾. 杜蘭,譯者:張身華。 ------------------------------------------------------------ 英國詩人波普曾說過:只有愚人才為政府的形式而辯論。歷史對 所有形式均予以一字之褒,一般說來,對政府亦復如此。因為人類愛 自由,而在一個社會裡,個人的自由又需要某些行為規範,所以自由 的第一個條件是有所限制;要絕對的自由,則自由便在混亂無章中而 死亡。所以政府的首要工作是建立秩序;對於私人手中不計其數而又 分割的力量,採中央集權制乃是唯一的選擇。權力當然要集中於中央 ,因為權利如遭分割、削弱與分散,便不能行之有效,就像波蘭議會 採取「自由否決制」是;因此,德國的君主政體,在 Rechelieu與俾 斯麥的主政下,權力的集中化雖然受到歷史學者的讚揚,卻受到封建 貴族的無休止的抗議。在美國,聯邦政府的權力也以同樣程序在日漸 集中;當私人經濟發展不理會政府的限制而又唯有使用某種中央權威 才能管制時,不必講什麼政府有無此種權利的。今天,國際政府的發 展,就像工業的、商業的與財政的無視國界而採國際的形式一樣在發 展之中。 君主政治似乎是政府最自然的一種體制,因為它適於團體的管理 ,就像家庭中的父親或軍隊中的部隊長一樣。假如我們由某政體在歷 史中的盛行與否以及維持的久暫來斷其優劣,則我們必須首推君主政 體;相對的,民主政治只是幾支插曲。 羅馬的民主政治在格拉古兄弟、馬里阿斯與凱撒的階級戰爭中崩 潰後,奧古斯都在有效的採君主政治的統治下,組織起來並完成政治 人物在歷史上最偉大的成就──「羅馬的和平」,自公元前三○年到 公元後一八○年,帝國的全境西從大西洋東到幼發拉底河,以及北由 蘇格蘭南到黑海,維持了兩百多年承平的局面。奧古斯都的君主政治 ,雖經小靴子、尼祿與杜米仙的敗壞,但是在他們之後,又出現了諾 爾瓦、圖雷真、哈得連、皮奧斯、奧理略── Renan稱他們幾位是世 界上前未曾有的「最善良的與最偉大的主權繼承者」。吉朋也說:「 假如有所謂最令人傾注的時期,在這期中,人民的生活情況是最快樂 而又最繁榮的,他毫不遲疑的要指出是諾爾瓦之繼承大位起到奧理略 之死為止這段期間。他們幾位的相繼在位,可能是歷史上僅有的一個 時期,他們把大多數人民的快樂作為政府的唯一目標。」在這輝煌的 時代裡,即當羅馬人民自誇是在君主政治的統治下,這個君主政治是 採讓位於養子制度的。即:帝王不是把他的王權傳給他的子孫,而傳 給他認為最能幹的人;他把這個人收養為自己的養子,然後在政府的 職能上訓練他,逐漸的將王權轉移給他。這個制度進行得很好,部份 原因是由於圖雷真與哈得連都無子嗣,而皮奧斯的兒子又都夭折。奧 理略有個兒子柯摩達,因為這位哲學家皇帝未能另外指定繼承人,所 以由其子繼位;但引起混亂的正是這位皇上。 一言以蔽之,君主政治有一中等的成績。此一制度由繼承而起的 戰爭,給人類帶來接二連三,並認為「合法」的罪惡,同此一制度帶 來的優點一樣的多。當此一制度採世襲制時,所產生的愚蠢、皇室、 國戚、不負責以及奢靡的情事,似遠比高貴或具政治家風範者為多。 路易十四是常被人視為現代君主的典型,但是法國人民卻對他的死亡 而歡欣。現代國家的複雜性,似乎打破了任何試欲由一個人的智慧, 去統治一國的企圖。 因此,大多數的政府都是寡頭政治──即由少數人來統治。或是 由出身選出,如貴族政治是,或是由宗教組織選出,如神權政治是, 或是由財富選出,如民主政治是。多數人統治是違反自然的(甚至如 盧梭所見解的),因為多數對聯合而又特殊的行為很少能組織起來, 但少數人可以做到。假如有能力的多數是包含於人類的少數之中,則 少數的政府亦如財富的集中一樣,是不可避免的;多數除了定期性的 罷黜一個少數,然後另建立一個少數外不可能再做什麼更好的工作。 貴族政治論者所持的理論,就是由出身作為政治的選擇是一種最健全 明智的選擇,比由財富、由神學、由暴力去選擇均好。貴族政治是從 勾心鬥角而又粗卑的經濟競爭的戰場上撤出少數人,從小就訓練他們 如何為政府工作,有榜樣、有環境,而又由低職學習起;這些工作需 要有特殊的準備,這種準備不是一個平常家庭或背景能夠提供的。貴 族政治不僅是政治家的一種培養,而且也是文化、風範、標準與經驗 的儲備與方法,並且從而使其與社會怪現象、藝術的狂熱、或在道德 規範迅速變化中建立起安全的隔離工作。請看自法國大革命以來,道 德、風範、典型與藝術變成什麼樣子了。 貴族政治,過去鼓勵、支持並且控制藝術,但是他們很少能創造 藝術。因為貴族們輕蔑藝術家,把藝術家視為匠人;他們愛好生活的 藝術,甚於藝術的生活,而且他們從未想到減少耗費勞役,因為他們 的愛好往往需要巨大的代價。他們很少有文學創作,因為他們認為發 表寫作乃是拋頭露面與市儈行徑。結果在現代的貴族政治制度裡,出 現了一種輕率而又半瓶醋的享樂主義,一生逍遙自在,有充滿快樂的 特權地位,卻往往忽視任何的責任。因此,有些貴族政治腐化了。貴 族政治夾在「朕即國家」與「我後為洪水」之間,只有三百年。 所以,貴族政治,當其太過狹義的獨佔特權與權力時,當其用自 私而又近視的方法剝削人民與壓榨人民時,當其盲目熱中於祖傳方法 而阻礙國家的成長時,當其浪費國家的人力與資源於王室的遊樂與開 疆擴土的戰爭時,它的優點已不能拯救它。然後,受排斥的人在激烈 的暴動中團結起來;新的富人階級與窮人聯合起來對抗阻礙與墨守成 規份子;斷頭臺上砍下成千個貴族的腦袋;於是民主政治把貴族政治 帶進了人類無政府的狀態中。 歷史是不是證明革命為正當的呢?這是一個老問題,由路德勇敢 的與天主教教會分裂,與 Erasmus訴請容忍及有秩序的改革;或由福 克斯支持法國大革命與布爾克對舊法統的護衛,即是很好的說明。有 些情形,過時的與毫無彈性的制度似乎需要暴力去予以推翻,像一九 一七年的俄國是。但是,大多數的事例,由革命而完成的改革結果, 很明顯地,不用革命,經由漸進的經濟發展的促使似也可到來。美國 在英語世界中沒有任何革命似也達成了這種統治的目的。法國大革命 以控制金融的商人階級代替擁有土地的貴族作為統治的權力;但是同 樣的結果發生在十九世紀的英國而未經過流血,也未搞亂公共的和平 。與過去尖銳的割裂,會招致瘋狂局面,隨之而來的是突然的橫禍或 毀傷的震撼。因為個人的明智,有賴於其記憶的連續不斷,所以團體 的明智,也有賴於其傳統的連續不輟;在任一情形下,環鍊一斷,就 會招來瘋狂的反動,像一七九二年巴黎九月大屠殺即是。 因為財富是生產與交換的程序,而不是貨品的囤積(大部分是不 能久存的),而且財富是人與機關的一種信任(信用制度),而不是 紙幣或支票的內涵價值,暴力革命對財富所做的再分配沒有其對財富 的毀壞多。暴力革命可能有土地的重分配,但人類天生的不平等不久 又會產生所有權與權利的不平等現象,而且新少數權力的興起,同舊 的少數一樣,主要是靠其本能。唯一真正的革命是心智的啟蒙與性格 的改進,唯一真正的解放是個人的,而唯一真正的革命者是哲人與聖 人。 依照名詞的謹嚴用法,民主政治只存在於現代,因為絕大部分內 涵都在法國大革命之後。在美國,成年男子的投票權開始於傑克遜執 政之時;正如成人(包括女性)投票權開始於我們的青年時代一樣。 在古代的阿提卡,在三十一萬五千的總人口之中,有十一萬五千是奴 隸,只有四萬三千人是公民,有權投票。女人,和幾乎所有工人、店 員與商人,以及所有外國人都被排斥於參政權之外。這少數的公民又 分為兩派:一派是寡頭政治派──主要是地主貴族階級與上層布爾喬 亞階級;另一派是民主政治派──包括小地主與小商人,以及仍保有 參政權但已降為勞工的公民。在伯理克里斯的主政時期,貴族政治盛 行,而雅典在文學、戲劇與藝術方面到達了鼎盛時代。他死後,由伯 羅奔尼撒戰爭失敗,貴族政治遂敗壞,人民,或者說公民的較低階級 ,權力上升,比蘇格拉底與柏拉圖所鄙夷的尤甚。從梭羅到羅馬征服 希臘時,寡頭政治派與民主政治派的衝突,在書籍、戲劇、演說、投 票、貝殼流放、暗殺與內戰上處處對立起來。公元前四二七年,在 Corcyra 統治的寡頭階級,暗殺了六十個人民黨的領袖;民主政治派 又推翻了寡頭政治,在公共安全委員會一類的名稱下審判五十個寡頭 派人士,結果五十人均被處決,而且還有數百名貴族階級的犯人餓斃 於獄中。 Thucydides 的描寫,使我們憶起一七九二~九三年的巴黎 。他說: 在七天中, Corcyra人致力於屠殺,那些人本是他們的同城公民 ,都被他們視為敵人。……死亡籠罩在每一人面上,而且,此刻一如 經常發生的暴動,無所不在;父親殺死兒子者有之,祈禱者從祭壇上 被拖下來或被砍殺於祭壇之上者亦有之。……革命由此城到彼城的進 行,其所到之地,聽到的都和其前所作所為一樣,所做的已經遠超過 ……他們報復的兇殘…… Corcyra是為這些犯罪第一個樹立了榜樣, ……確確實實為統治者的報復,(他們從未經驗過平等的待遇,或者 ,實在說來,從他們的統治者所看到的除了暴力外,無所不有)而且 ……人們忙於縱情恣慾,已無同情心與惻隱心……同時,在兩個(敵 對團體)中,中庸穩健的公民已看不到了。……整個希臘世界都震動 了。 柏拉圖在他的共和國中,做了蘇格拉底的代言人,蘇直斥雅典人 的民主政治之勝利,變成階級暴動的混亂,使文化衰微,使道德敗壞 。其中有: 民主派人士對節慾行為加以輕蔑,指為不夠大丈夫的氣概。…… 傲慢,他們稱之為教養,而且鼓勵無政府的自由、莊嚴宏偉處所一任 荒蕪,以及厚顏無恥。……父親要降與兒子相等地位,並且怕兒子, 而兒子也升與父親相等地位,對父母毫無畏懼。……老師怕學生並且 要拍學生馬屁,而學生則藐視其師長。……年長者不喜歡被認為是愁 眉苦臉與權威者,因此,他們向青年學習。……尤其我不應忘記告訴 你們,他們男女兩性彼此之關係是自由而平等的。……公民對少數人 追求權威,以及長期的漫無法紀,不論成文或不成文均失效用,而感 到不能忍耐。……由這種情形而產生獨裁(專政),乃是公平而可喜 的。……任何事太過分者,必引致向相反方向的反動;……民主政治 自然興起獨裁制度,而且暴政與奴役的最壞政體乃是由自由太極端的 政體所產生的。」 柏拉圖去世前不久,他對雅典民主政治敵意的分析,顯然已為其 後歷史所肯定。雅典人恢復財富,但其時的財富乃是商業的資財而不 是土地上的財富;工業家、商人與銀行家爬到資財重新累積的頂點。 這一改變,產生了為金錢而熱烈的奮鬥,正如希臘人所說的多多益善 ──胃口愈來愈大。暴發戶建造起豪華的宅第,他們的太太穿著名貴 的服飾,珠光寶氣,有成打的佣人侍候他們,在宴會中,他們彼此爭 奇鬥艷,各顯豪華,以取悅其客人。貧富的差距愈來愈大;一如柏拉 圖所指出的,雅典人分成了「兩個城市……一個城市是窮人的,另一 個是富人的,此一城市與彼一城市對戰。」窮人計謀用立法、稅捐以 及革命手段來剝奪富人;而富人為了保護自己的財富也組織起來對抗 窮人。亞里斯多德說,有些寡頭政治的政府官員,他們竟有這樣鄭重 的誓詞:「我要做人民的對手」(就是說,平民),「而且在議會中 ,我要做出我所能做的一切壞事。」艾索克拉底約於公元前三三六年 曾說:「富人變成如此的反社會,那些擁有財產的人,他們寧可把其 財物扔到海裡去,也不願拿出來幫助需要者,同時,那些生活在較窮 的環境裡的人,則又覺得攫奪富人的財產,比發現一個寶藏還開心。 」較窮的公民攫得議會的控制權,即投票將富人的財產弄進國庫,然 後由政府的企業或政府補貼方式重新分配給人民。政治人物用盡他們 的聰明去為公共歲入開闢新財源。有些城市其財富的分散辦法甚為直 接了當:像在 Mytilene 市,由債務人將他們的債主集體屠殺;在 Argos,民主派人士攻擊富人,殺死了數百人,又沒收了他們的財產 。其他反對希臘城邦政治的有錢人家,為了互助乃祕密結盟以對抗暴 民。中產階級也和富人一樣,因忌妒權力而開始對民主政治不予信賴 ,而窮人因投票權的假平等無補於財富差距上的不平等,也對民主政 治不予信任。階級戰爭愈演愈烈,以致使希臘於公元前三三八年遭馬 其頓王腓力普二世的猛攻時,內外都呈分裂狀態,而許多富有的希臘 人,竟寧歡迎腓力普的到來,而不要革命。在馬其頓的獨裁制度下, 雅典的民主政治消失了。 柏拉圖把政治演進歸納成君主政治、貴族政治、民主政治與獨裁 政治一條鞭的過程,在羅馬史中又發現了另一個證明。當公元前第三 世紀與第二世紀時,羅馬在寡頭政治制度下,制定外交政策,訓練軍 隊,並且征服而又開發了地中海的世界。戰勝而得的財寶皆被羅馬貴 族囊括以去,而商業的發達,又使中上階層躍升成豪富。被征服的希 臘人、東方人與非洲人,被帶到義大利,都變成奴隸而為「大地主」 服勞役;本地的農民,失去了土地,東游西蕩,只好去享受小格拉古 於公元前一二三年為窮人所建立的每月糧賑為生,各城市裡新增了普 羅階級。將軍與總督由各省回來,為他們自己以及統治階級運來了掠 奪的財物;百萬富翁倍增;流動資產代替土地而成為政治權力的來源 或工具;敵對兩派在選舉中競作提名與選票的大規模買賣;公元前五 三年,有一個投票團體為支持某一人而接受了一千萬 Sesterces(羅 馬幣)。當用錢買失敗時,謀殺便隨之而來:在某些事例中,有投票 人因投票不如所願被毆幾死,而其房子亦被人縱火燒掉。古代人決不 會知道,會有這樣富有、這樣有權力而又這樣腐敗的政府。貴族階級 力促龐培維持他們的優勢權益;一般平民則把他們的命運交給凱撒; 戰場上的判決取代了勝利的拍賣;凱撒勝了,於是建立起民治獨裁制 度。貴族派殺了他,但是卻由他的姪孫,也是他的養子奧古斯都接受 他的獨裁制而結束民主共和。民主政治結束了,君主政治又復活了; 柏拉圖的輪子已轉了一整圈。 由這些古典的實例,我們可以推知,古代的民主政治名不符實, 並未能為民治政府提供公平合理的考驗機會,其制度已被奴隸制、拜 金主義與戰爭所腐蝕。美國的民主政治有較寬廣的基礎。它開始時受 益於英國的遺產:係盎格魯.撒克遜法典,從大憲章以降,一直保護 公民對抗國家;而新教也早開放宗教與知識自由的途徑。美國革命不 只是殖民地人民對抗遙遠的政府之造反;它也是本土上的中產階級反 對進口而來的貴族之起義。此一叛變由於自由無主的土地面積廣大和 立法權太少,變成輕而易舉。擁有土地的人耕種他們的土地,而且( 在天然的限制內)他們控制住他們生活的條件,他們具有經濟上的立 足點而爭取政治自由;他們的人格與性格都紮根於土裡。就是這些人 使傑佛遜作了總統的──傑佛遜這個人,是跟伏爾泰一樣的懷疑論者 ,也是跟盧梭一樣的革命論者。一個管理少的政府是最宜於那些個人 精力強的人發展,此所以把美國由荒涼之地轉變而成為一個物質豐庶 的理想國,而且由西歐的孩子與被保護者而變成其對手與保護者。當 鄉村的孤立,提高了個人的自由時期,也是國家的孤利於兩面環海的 保護下,提供了自由與安全的時期。這些以及其他上百因素,才使美 國的民主政治更有基礎,也更普遍,為歷史前所未曾一見。 這些形式上的條件,很多現已消失了。個人的孤立已隨城市的成 長而消失。個人的獨立也隨工人需要依賴不屬於他們自己所有的工具 與資本,以及依賴他們自己不能掌握的條件而消失。戰爭變成愈來愈 浪費,而且個人無法了解戰爭的原因,也逃避不了戰爭的影響。自由 無主土地,則隨家宅私有制的普遍伸展而消失──土地私有已到最小 限度。從前,自經自理的商店店員,現在已成為大分配者的勞工了, 可能要重彈馬克斯的老調,抱怨事事都是桎梏。經濟的自由,即使在 中產階級,也成為愈來愈屬例外之事,只好拿政治的自由作為安慰的 託詞。所有這些現象之到來,不是(如我們在血氣方剛的青年時所想 像的)由於富人的邪惡,而是由於非人力所能控制的經濟發展之結果 ,也可說是由於人性。在經濟的錯綜複雜關係中,每一種進步,都隊 奇才異能之士予以額外的獎勵,因而也愈加劇了財富、責任與政治權 力的集中。 民主政治是所有政體中最困難的制度,因為它需最廣泛而普及的 知識,而我們一般人當使我們當權時,往往忘了也使我們有智慧。教 育是普及了,但是智慧卻永遠被太多的愚人所阻滯不進。一位犬儒學 派的學者就曾說過:「你不該恭維無知,正因無知太多了。」然而, 無知受恭維不會太久,因為無知使其為鑄造輿論的力量所操縱。林肯 所說的「你不能愚弄所有人於永久」或是對的,但是你卻可任意愚弄 他們而治理一個大國。 民主政治對近代藝術的墮落有沒有責任呢?當然,說墮落不是無 爭議的;這是主觀見解的問題;我們之中有些人一想到藝術的表現太 偏激,心裡就發毛,──五顏六色無意義的亂塗,破布爛紙的拼貼, 鬼喊狼叫的電視音樂──無疑的,在我們過去遲鈍於嚐試的勇氣時期 ,這些都要受到禁制的。這些無何意義的創作品,作者不是要引起一 般大眾的共鳴──一般大眾把這些人譏為狂人、頹廢或騙子──而是 要引起易受騙的中產階級買主的共鳴,這些人被作者所催眠,而又為 新奇或甚至為畸形所震懾。民主政治對於這種頹喪作品是負有責任的 ,但這種責任只限於在意義上未能使這些作品發展成為標準形式與風 味,以取代過去貴族藝術家所保持的幻想與個人主義,他們是在有限 的智慧交流中,在生活的裝飾下,以及在一種邏輯的推理與一種連貫 的整體內求部份的和諧下,保持著幻想與個人主義。現在,如果藝術 在「怪異」方面似已迷失自己,這不但是由於藝術已受到大眾意見或 支配而世俗化,而且也是由於藝術的表現可能已被古老學派與古老形 式所想盡了,新人此時只好在新模式與新風格上,新規則與新訓練上 研究、掙扎。 綜上所論,可見民主政治是比任何其他政體害處較少而優點較多 的制度。這一制度對人類生存增加了情趣與友愛,這種優點已超過它 的缺陷與劣點。它給思想、科學、企業以自由,這些是它們運作與成 長的主要條件。它打倒特權與階級的牆,因此每一時代民主制度都能 從每一階層和每一地區擢拔一些才俊之士。在民主制度的刺激下,雅 典與羅馬在歷史上成為最有創造性的城市,而美國,在二百年中,也 為其大部分人民提供前所未有的富庶。民主政治現在致力於教育的推 廣與延長,以及公共衛生的維護工作。假如教育機會平等能夠建立起 來,則民主政治將是真正合乎正義的。因為在民主政治的口號之下, 基本的真理乃是:雖然人不能平等,但他們教育與機會的增加就能使 他們更接近平等。人權不是服官權與權力權,而是選擇每一條路的權 利,藉此也可以培養與考驗一個人是否適宜為官或執權。權利不是上 帝或天然所賜,而是對每一個人所必須參與的團體有益的特權。 在英國和美國,在丹麥、挪威和瑞典,在瑞士和加拿大,目前的 民主政治比過去更好。它有勇氣與能力保衛自己,以對抗外國獨裁政 治的攻擊,而且對內不讓獨裁政治出現。但是假如戰爭繼續吸住它和 支配著它,或者假如一心想要統治世界而需要建立起龐大的軍力與預 算,則民主政治的各項自由,可能一個一個的向武器與戰鬥的訓練所 屈服。假如競爭與階級戰爭把我們分為兩個敵對陣營,變政治的論辯 而成盲目的仇恨,不是這一邊,就是那一邊,可能要推翻競選演說臺 而用劍來統治。假如我們自由的經濟不能分配財富像其創造財富那樣 的有效能,則獨裁之門將為每一個人所敞開,只要這個人能夠說服大 眾而保證大眾安全就可;一個好戰的政府,可以隨便用一些吸引人的 口號,就可將民主世界吞噬。 -- 國家的命運,並非單單由一個人的意識所能左右。若由後世歷史家的觀點來看,將會 發覺即使是所謂的英雄人物,也未必都是隨自己的意思去開拓命運的,只不過當時環境對 他們的需求,而去順應歷史的必然性罷了。 然而,也並非因此個人的功績就毫無意義了。因為有史以來,人類經營的記錄正是最 貴重的文明遺產,在侷限的情況下,贏得最大限度成功的人們之行為,都會成為人類迎向 未來的穩固基礎。
文章代碼(AID): #qa-YG00 (Gala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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