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啦]The Book-第二章(八)
八
明里做了個夢。是和他一塊去海外旅行時的事情。
「我在巷子裡找到了一家氣氛很不錯的古玩店。」
大神照彥說。那是一個老人獨自開的小店,
據說裡邊沒有一樣東西是為了應付觀光客而在工廠裡制造出來的。
「我發現裡邊的貨架上有個漂亮的首飾,想買來送妳,
於是就伸手去拿,可是不小心搖動了身後的貨架……」
他說貨架上陳列的商品掉到了他的頭上,當時他的肩上被割傷了一塊。
「舊鐵器之類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裡面有一個頭兒很尖的東西,上面還有薄薄的一層血。
那東西有點像箭頭,但上面有裂紋,形狀也扭曲了。
店主說可能是被丟棄的失敗作品吧。」
他說肩膀上的傷口越來越疼了,等回到旅館時已經痛得令人作嘔,
甚至邁不開腳步了。可能有細菌感染了他的身體。
在他的肩膀上長出了一個像是熟透的西紅柿一般的東西,同時他還開始發燒。
「都是因為我不小心,毀了難得的旅行……」
他躺在床上說道。透過旅館的窗戶可以看到沐浴在夕陽下的西歐的街景。
「沒關係的。明天肯定就會好很多了。」
明里緊握住大神照彥的手。
她將另一隻手伸進枕頭下面,摸出了項鏈。
大概是在古玩店買的吧,一塊有點像黃金蟲的圓玉在銀鏈下端輕輕的晃動。
圓玉是那種極具光澤的黑石,聽他說那是樹木的化石。
十分輕巧,摩擦時還會帶電,遠古的人都相信這種石頭裡寓有魔法。
也難怪人們會這樣想,那種黑色美麗得仿佛將夜晚也凝縮在了其中一樣。
當時大神照彥的肩上留下了傷痕,一塊像馬一樣形狀的傷痕。
就像是箭頭上附著的細菌從傷口潛入了體內,就那樣固定在了肩頭。
從睡夢中醒來時,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環境。
自己蜷縮著身子躺在用布片和傘架建成的小頂棚下。
天已經亮了,但大樓的縫隙間還是很昏暗。
明里起身時,有塵土從她的髮間掉落。雖然沒有鏡子不能親眼確認,
但自己那張黏附著乾土的臉想必已經變得很嚇人了吧。
她又用石頭在牆壁上做了個記號,然後環視了一下周圍。
大樓夾縫間的地面柔軟而泥濘,充滿了濕氣。
沒看到有貓的腳印,看來自己睡覺的期間那隻貓並沒有來過這裡。
時間一如既往地流過。明里感覺自己的人生一點一點地流逝浪費掉了。
為了吸引貓的注意,她一直都有留下少量的食物。可是有一天她突然發現有一隻老鼠在
啃那些食物。那隻老鼠全身都蓋滿了油膩膩的污垢,非常噁心。明里一直都很害怕老鼠,
甚至電視裡一有老鼠出現她就會換頻道。她害怕得不敢把老鼠趕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牠
啃了好幾口食物後溜向了排水溝。
大概是老鼠知道了大樓的夾縫裡有食物了吧,每三天牠就會溜過來一次。
明里知道牠是從排水溝溜進來的以後,便用紙箱的碎片蓋在了排水溝鐵格狀的蓋子上,
再把泥土壓在上邊。但老鼠在紙箱裡打了個洞,從泥土裡鑽了出來。明里睡覺時感覺腳
和脖子有點癢癢的,起身一看,老鼠正用牠那髒兮兮的尾巴蹭自己的皮膚。
每晚大神都會到屋頂來。他跟明里說話,但明里從沒有理過他。
她想要滅鼠的工具,但不願意向他懇求任何事情。
睡覺時從上面掉下一包紙箱下來,她怕又是陷阱,
所以等天亮後,謹慎地檢查了裡面的東西。
裡面裝著毛巾毯和鏡子,香皂和塑料布,還有保質期有好幾年的餅乾。
此外,大神照彥在屋頂的水管上接出了一根軟管,讓水可以一直沿著壁面流下來。
盡管水量不大,但這樣就可以不用擔心還剩多少水,能充分地喝水潤喉和清洗身體了。
但這些並不是大神的仁慈,既不能讓她生病,也不能讓她精神失常。
為了讓自己能保持可以在筆記本上寫出藏錢地點的狀態,他必須管理好她的健康和精神。
同時,她也預感到這將會成為一場持久戰。牆上的劃痕已經超過十五道了。
所有的東西都很貴重,說不定在哪就能用上,所以她連喝完的水瓶也沒有丟棄,
同時也小心地保管好裝有補給物資的紙箱。她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樣子,
不禁又流出了眼淚。她用沿著牆壁流下的水抹了把臉,告訴自己說自己是人。
她想說人類的語言,可舌頭和喉嚨都不聽使喚,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但即使如此,自己仍是可以思考的人。自己有人類的父母,還有飛來明里這個名字。
她決心從今以後每天都要看上一百次鏡子,好好地看清楚自己的臉。
她開始整理自己的頭髮,鏡中的自己頭髮蓬亂而肮髒。
她用補給物資中的塑料布做了一個可以避雨的屋頂。
現在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睡覺的時候只能遮住自己的臉。
現在做的屋頂可以將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雖然不怎麼牢固,但大樓夾縫間沒什麼風吹進來,所以也不會倒塌。
水沿著牆壁流下,將地面打得很濕。於是她在地面上挖了一道溝,
將水引向了排水溝。她把以前就掉落在地上的空罐子踩扁,當小鏟子使用。
濕氣終於有所減少,感覺舒服一些了。
沒找到可以用來做捕鼠器的東西,最後只能順其自然地過下去了。
渾身髒兮兮的老鼠無論何時看到都覺得很噁心。
貓一直都沒來,明里漸漸不安起來。會不會前些日子的那隻貓只是偶然路過這裡,
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呢?抑或是它因為交通事故或生病已經死了呢?還是飼主搬家了?
她想了很多種可能性。因為有讓貓送信的希望在,她才能保持著理智。
她每天都在想著這件事,只有這樣她才能苟活下來。
大神沒給自己帶雜誌和報紙,但扔下了填字游戲書和一本名叫《家庭醫學》的書。
像是讓她閒得不行的時候就猜猜字謎,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自己想點辦法。
以為沒有報紙,所以明里也不知道社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偶爾能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古典音樂。明里被推下大樓以前,曾在公司裡聽說這附近開
了一家露天式的咖啡店。音樂聲應該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吧。這曲調應該是莫扎特?儘管
聲音混濁不清,時斷時續,但明里集中了一切注意力去聆聽。
一天早上,明里醒來時發現自己頭部附近掉落了一張明信片。
那是一張尚未使用過的新明信片,上面沒有一點印跡或是污痕。
明信片上印著一片延伸向地平線的草原。草原上有兩匹馬湊在一起。
不知道它們是父子還是戀人,抑或是兄弟。肯定是被風吹到這兒來的吧,
明里替它套上了一個塑料袋以免被雨淋濕,小心地保存了下來。
一邊聆聽著音樂一邊看著明信片,
明里感覺自己仿佛身臨其境於明信片上印著的草原之中。不知從何時起,
手裡四邊形的卡片變成了一扇小小的窗戶。照片上的草原仿佛也在隨風搖曳。
明里閉上眼睛,看到自己赤著雙腳佇立在空闊的草原上,那裡溢滿了青草清爽的味道。
草尖兒簌簌地撥動著自己的腳底,有點癢癢的。
輕風拂過時,草原由遠至近泛起了層層的波瀾。
草原上的馬比自己要高大的多,靠近身邊時不由得被他的駿逸所懾服了。
漆黑的身體泛著光澤,將手掌貼上去時,可以感覺到它呼吸時緩緩的顫動。
終於,二匹馬喘著鼻吸飛馳而去,明里這才恍然的從想像世界中蘇醒過來。
睜開雙眼時,自己仍囚禁在大樓之間。但她明白,自己還活著。
每當太陽升起來時,牆上就會多出一道石頭劃出的痕跡。
已經超過五十道了,貓仍然沒有過來。那是一個可以聽到音樂的上午。
明里突然注意到在大神照彥扔下來的東西裡,自己一直沒有用到衛生棉。
她又細細地數了好幾遍牆壁上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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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kenshock 來自: 60.245.10.66 (07/12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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