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啦]The Book-第四章(五)

看板JOJO作者時間17年前 (2008/07/12 17:20), 編輯推噓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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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向上……。向上……」   琢馬沿著螺旋樓梯向上爬去,口中下意識地的念出聲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才發現自己已經爬到了最上層。他從扶手向下望去, 確實的感覺到自己已經從剛才升到了空中。走廊裡沒有人,也沒有光。 琢馬曾經和千帆一起進入過的幾個房間開著門。這裡和以前見到的景色一樣, 房間裡放著爬滿了蜘蛛網的禿鷲標本,還有褪了色的地球儀。 地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天花板和面向外面的牆壁都有些歪斜。   窗戶的設置很奇特,仿佛要從屋頂中間穿出去一樣。窗戶是向上推的那種類型, 上面都生了鏽,一時無法打開,但琢馬集中力量,一下子就打開了窗戶,外面的寒冷空氣 也一下子湧人屋內。和以前見過的一樣,窗戶上的鐵柵欄基本上都已經脫落了。 琢馬試著抓住柵欄搖了搖,生鏽的螺絲斷裂了,他很輕鬆就把柵欄卸了下來。 正當琢馬一隻腳踏上窗戶,準備爬上【荊棘館】屋頂的時候,他才發現一直拿在自己手中 的包包已經在中途不見了。他放棄了回去撿包包的打算。包包裡放著千帆創作的小說原稿 ,雖然他還沒有全部讀完,但已經沒有機會再次遇到千帆,把自己的感想告訴她了。   只要仔細閱讀【The Book】,就可以知道自己對千帆抱有什麼樣的一種感情。 浮現在心中的感情毫無虛偽地被記錄了下來,就好像映照在鏡子裡的情景一樣。 與千帆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心中凝聚著各種各樣的感情。 有憎恨,有詛咒,還有親人之情。對那個男人的血統的詛咒,對同自己流著同樣鮮血的 妹妹的愛憐,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感情充斥在自己心中。 對於自己的妹妹,琢馬心中抱有世界上所有辭典中能夠找到的人類所具有的所有感情。 但遺憾的是,他心中並沒有絲毫她更希望得到的那種感情。 那只是一種在這個世界上隨處可見的,純粹的感情。 書店裡陳列著專門描寫這種感情的書籍,人們交相傳唱表達這種感情的歌曲。 如果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感情,會顯得非常愚蠢。 自己到最後也沒有對千帆【抱有這種感情】。 不管她如何期待,自己心中都不可能會產生這種感情。 可即使如此,自己仍然一邊忍受著罪惡感和噁心,一邊完美地表演到了最後一刻。   琢馬站到了屋頂上。外面的冷風緊緊包覆他的身體。 這是一種西洋特有的屋頂結構,傾斜的角度很大,在上面有將近十個窗戶,琢馬就是從其 中一個出來的。屋頂上還有積雪,那些積雪並沒有從如此傾斜的屋頂上滑落下去。   眼下就是無數住宅區人家窗中透出的燈光,看上去就像滿天星裡在眨著眼睛一樣。 很遠的東方一片黑暗,看來那裡是廣闊的大海。在西北角上可以看到車站和旋轉廣場。 無數道路以廣場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散開來,就像蜘蛛巢穴一樣。   視野一角裡映出一片模糊的亮光。琢馬摒住呼吸,向那片濃煙望去, 只見城鎮一角騰起紅色的火焰,那是在【荊棘館】的北方。那裡遍布著很多人家, 就像無數細小的管道一樣交織在一起,其中有一戶人家正在發光。 周邊的人家和覆蓋著積雪的道路被映得一片血紅,就像在夕陽的映照下一樣。   罪人的家中燃燒起了業火。父親看到那串項鏈以後,恐怕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肯定和女兒採取了某種措施,那些光應該就是他們的傑作。 也許他是出於良心上的譴責,才放火燒毀了自己的家。過不了多久, 就能打聽到詳細情況了。如果父親死了的話,對於他本人來說也許是一種幸福。   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口中呼出的氣息變成一片白霧,在屋頂上飄起, 然後消散在杜王町的上空。身後的屋頂哢哢作響,一個耳熟的聲音傳入了琢馬的耳中。   「學長,那個女孩子今天不在這裡嗎? 就是在車站前面遇到時,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   在【荊棘館】的屋頂很高的中央部位有一個八角形的穹頂, 周圍設有七個尖塔和鐵製的鳥形裝飾。天空上雲層密布,異常昏暗, 但在街上的燈光和【荊棘館】的照明燈光的幫助下,可以清楚地看清周圍。   在屋頂高處的八角形穹頂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校服的男學生。 與億泰一樣,一副不良少年的扮相。他的站姿很優雅,雖然只是雙手插在口袋裡, 隨隨便便地站著,但渾身卻欺發出一種優雅的氣息,仿佛藝術家雕刻出來的作品一般。   「你是破壞大門後進來的嗎?」   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屋頂上的?   「由於我無法治療億泰的症狀,所以叫了救護車, 但我忘記了一件事,所以只叫了一輛。 看來這裡需要兩輛救護車,一個是億泰的,還有一個是學長你的。」   如果說自己在人生中犯下了錯誤的話,那就是沒有殺死這個家伙。 琢馬抬頭望著東方仗助,心中想到。   雲朵在頭頂飄動。二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仿佛觸手可及。 腳下就是人們生活著的城鎮。建築物看上去非常小,整個城鎮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模型。 道路、樹木的栽種,所有一切都仿佛是由某人設計出來的盆景。 保管著浩如煙海的書籍的圖書館屋頂接近天空,遠離地面。幾乎沒有人會到這裡來, 能夠到這裡來的恐怕只有鳥兒和風。除了二人的呼吸聲以外,這裡聽不到其他聲音。   東方仗助從口袋裡伸出手,認真地整理了一下髮型。 他用指腹和手心表面仔細地整理著頭髮,動作非常小心,不讓頭髮出現一絲凌亂。 照明燈光從他的臉下方照射上來,將他的身體輪廓在後面的牆壁上投出一道高大的影子。 距離足有二十米。   「學校已經放學了,讓我們玩得久一點吧,學長。」   不良少年一副向打架對手挑釁時的口吻。 他並沒有故意說得很大聲,只是靜靜地說著,話中卻藏有不容對手置疑的強烈意志。   「你為什麼要干涉我的人生?」   「因為你要殺死我母親。」   「那是因為你們妨礙了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有足夠的理由讓我揍飛你, 有很多理由,比如衣服口袋破了。」   他的校服下擺被風刮得不住作響。 在這種程度的風中,擲出的飛刀並不會被輕易吹飛。 琢馬校服上衣裡面只有剛才撿回來的那把黑色飛刀了。 由於骨折的是左肩,所以他仍舊可以熟練地投擲飛刀。在照明燈的照射下,周圍很明亮。 這樣一來,記錄在【The Book】上的文字也不會因黑暗而無法閱讀。 如果自己逃走的話,對手肯定會追上來的。既然如此,就只能在這裡幹掉東方仗助了。   「學長,你還是應該注意一下,不要讓你的衣服口袋再破了。 這是一個忠告。你是剛才與億泰交手的時候弄破口袋的吧? 現在可和剛才大不相同了」   琢馬一邊對仗助保持警戒,一邊用手摸了摸上衣的右邊口袋。 被【轟炸空間】從縫線部分弄破的口袋已經復原了。   「你很擅長這個嗎……?」   修復損壞的東西,治癒受傷的人,這就是仗助的【替身】所擁有的能力。 透過幾次觀察,琢馬推測出了他的能力。就像上次修復了鋼筆一樣, 這次他修復好了破裂的口袋。可是,琢馬感覺不到他是什麼時候做到的。   「【瘋狂鑽石】。」   仗助開口說道。不知何時,他的身後已經站了一個男人。 他後背挺得筆直,站姿看上去同仗助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肯定就是仗助的影子,仗助的守護靈,仗助的靈魂本身。他總是悄悄地站在仗助身邊。   「這傢伙會把你的臉變成前衛藝術喲。」   站在仗助身後的【替身】擺出一副拳擊姿勢。 【瘋狂鑽石】這個名字很符合他。他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個中世紀的戰士。 他的身體看上去閃閃發光,那光仿佛是從體內發出來的一樣。手臂上和脖子周圍的肌肉 勻稱結實,像石膏一樣光滑。【轟炸空間】的臉型就像一個鐵皮機器人, 而【瘋狂鑽石】則比較接近於人類的臉型。琢馬曾經看到過他。 在仗助治療自己母親的時候,琢馬曾從遠處的樹林裡用望遠鏡偷偷望過。   可是,他有兩個疑問。   1.在當前這種情況下,仗助為什麼要修復好自己的衣服口袋?   2.明明沒有靠近自己,他是什麼時候辦到的?   根據仗助治療母親時的觀察結果來看,【瘋狂鑽石】似乎是透過用拳頭觸碰受損物體 的動作,令時間發生倒流,從而達到修復效果的。比如,即使是瀕死的重傷, 他也能令其恢復,甚至不留一絲痕跡。可是,【瘋狂鑽石】並沒有觸碰自己的上衣啊。   難道那傢伙只要觸碰到受損物體其中的某個碎片,就可以進行修復嗎? 自己口袋破碎的一部分應該在一樓的地面上。這樣說來,【瘋狂鑽石】就可以接觸到了。   宛如雕像般的身體開始在空中平滑地移動。 琢馬觀察著【瘋狂鑽石】的舉動。他還不知道仗助打算做什麼。 琢馬決定將第一擊留給仗助。距離二十米。不管對方做什麼,自己都能夠輕鬆避開。   【瘋狂鑽石】猛地擊出一拳,打在仗助身後的穹頂上。 看上去並沒有多大力量,但馬上便發出了爆炸般的巨響,煙塵彌漫,爬滿荊棘的磚牆開始 坍塌。巨大的碎片滾落在屋頂上,【荊棘館】裡響起了大量磚塊落地的巨響。   【瘋狂鑽石】單手抓起一塊人頭大小般的石頭,擺出投擲棒球時的姿勢, 然後猛地擲了過去。他的動作毫無累贅,就像跳舞一樣優雅。   那塊石頭從【瘋狂鑽石】手中飛出後,馬上便在琢馬腳下砸開了一個大洞。 隨著一聲發射大炮般的巨響,衝擊力甚至晃動了整個屋頂。   那塊石頭本來應該是在空中呈一條直線飛過來的,但琢馬幾乎看不到它的軌跡。 【瘋狂鑽石】輕輕地扔出如此巨大的石塊,看上去好像連半分力氣都沒使出來。 http://0rz.tw/3d4p6     仗助點了點頭。不逃走的話就危險了。第一投沒有命中只能說是琢馬的運氣好。 琢馬有一種預感,他接下來會調整距離和角度,然後準確命中自己。 這時,【瘋狂鑽石】又投出了一塊大石。   琢馬立刻開始在非常傾斜的屋頂上滑動。 一陣衝擊傳來,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洞。 如果不是勉強用骨折的腳離開那裡的話,肯定早就受了重傷了。   荊棘一直延伸到屋頂上。琢馬伸出手去抓住荊棘,阻住了自己下滑的動作。 無數尖刺刺入手心,扎出血來。荊棘無法承受琢馬的體重,開始從牆上剝落。 琢馬眼看著就要從屋頂滑落到空中了,但他總算沒有掉下去。 他重新站起身來,連滾帶爬地躲進了附近尖塔的陰影裡。   屋頂上的七根尖塔都是巨大的四方形柱子,幾乎有三米多寬,全部都是由紅磚製成, 表面爬滿帶刺的荊棘,頂部形成金字塔般的菱錐形。 因此,從遠處望去,【荊棘館】的屋頂就像插了七根針一樣。 琢馬藏身的尖塔位於屋頂最北端,後面就沒有屋頂了。 那裡就像斷崖一樣,他身後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下面就是地面。 他無法逃到更遠的地方,便只能暫時以尖塔為護盾,逃出仗助的視線。   「這個夜晚真冷啊,能把人活活凍死。」   遠處傳來了仗助的聲音。 即使看不見他的身影,從聲音傳來的方向也能夠知道他的位置。 他好像仍舊站在屋頂中央上部的八角形穹頂附近,並沒有過來。   「你想躲起來嗎?沒用的。因為你呼出的氣息都已經變成白霧,向上浮起了。 在你露出臉來的一瞬間,你的頭蓋骨會被砸爛,腦漿會在這屋頂上四濺。」   琢馬凝視著自己的手心。荊棘的尖刺在他手心裡刺出無數個小孔。 他在心中默念,那本深棕色皮革封面的【The Book】便從滿是鮮血的手心裡浮了出來。 書的封面上到處都是劃傷和卷曲的地方。【The Book】反映出了琢馬肉體受到的傷害, 連書本身都變得破破爛爛了。   琢馬開始閱讀起【瘋狂鑽石】展開攻擊那一瞬間的記憶。 那個時刻在他腦中展開,他開始分析映入視野中的情景。柔和的動作,揮動手臂的速度。 琢馬試著根據飛來的牆壁碎片大小,推算出了它的重量,繼而算出將它向炮彈一樣發射出 來的力量。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那一拳真的打在自己身上,身體恐怕就再也無法恢復原 形了。如果剛才那發炮彈命中的話,自己已經沒命了。即使沒有擊中致命的部位, 也肯定會受到重傷。自己如今面對的可以說是破壞之力本身,完全無計可施。   琢馬靠在尖塔的牆上,仍舊藏在尖塔後面,向仗助說道。   「你是打算展示你那佔據絕對優勢的力量嗎? 打算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從很遠的地方就把我殺死嗎?不,不是的。 你暴露出了【瘋狂鑽石】的一個特性,那就是他根本無法走到太遠的地方。」   在【瘋狂鑽石】發動攻擊的時候,他並沒有過來,而是一直站在仗助身旁。 恐怕【瘋狂鑽石】無法離開仗助的肉體太遠。 這與【轟炸空間】一樣,在擁有強大力量的同時,移動範圍也非常窄小。 所以。他只能砸碎牆壁,撿起石頭向自己攻擊。 http://0rz.tw/3d4p6     「……不過,真是奇妙啊。破壞和再生? 你居然同時擁有這兩種能力,真是危險的平衡。 難道說這是因為你的性格也是如此嗎?你的精神中有分裂的地方吧? 我聽過傳言,說你平時很溫和,但如果髮型被嘲笑的話, 態度就會在瞬間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有一點對自己很有利。那就是自己已經開始逐漸把握【瘋狂鑽石】的能力了, 但仗助對自己的能力卻一無所知。也許仗助知道自己擁有植入記憶的能力, 但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是透過讓對手看到【The Book】裡的文字來發動攻擊的。 在與億泰交手的時候,億泰可以透過一些東西來推測出不能走進琢馬的視野。 在滅火劑形成的煙霧中,琢馬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選擇了向後退去, 這就是琢馬的行動。可是,仗助不知道這個事實,所以,他不會閉上眼睛來進行防御。 這樣的話,琢馬有機會在第一波攻擊中就確定勝利。   琢馬將手放在【The Book】的封面上,手心裡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讓任何人進入過自己的內心。 無論心情如何,自己都沒有哭過。可是,自己並沒有感到孤獨寂寞,因為有這本書。 這本書一直在自己身旁不離不棄,就像在守護自己一樣。 自己不能示弱,連想都不能想,自己不能在這本書裡留下難堪的記憶。   通過屋頂傳來的咯吱咯吱聲,琢馬知道仗助開始向自己移動過來。 仗助正在逐漸靠近琢馬的藏身之處。雖然隔著尖塔的直角形牆壁,雙方都看不見對方, 但仗助已經準確把握了琢馬的位置。琢馬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霧,暴露了他的位置, 但他仍舊躲在尖塔的轉角裡。他不能漏掉仗助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不管是投擲飛刀也好, 或是將【The Book】在他面前打開也好,琢馬都必須先精確的計算出二人之間的距離。   突然,腦袋旁邊傳來了破壞的聲音。 細小的磚頭碎片四處飛散,尖塔的一角被擊碎了。 【瘋狂鑽石】擊碎了尖塔一角,讓磚頭碎片朝向琢馬藏身的地方飛去。 那塊被砸碎的尖塔碎塊重量並不輕,普通人連舉起來都很困難。 即使已經被削去尖角,它仍毫不停留地向前直飛,然後消失在虛空中。 它恐怕會一直飛到幾公里外人跡罕至的田地裡,然後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吧。   「難道你打算伏擊我嗎?我早就說過了,我知道你藏在那裡。」   仗助的聲音比剛才距離琢馬更近了。   大部分積雪部已經從十分傾斜的屋頂上滑落。 但是,尖塔和屋頂連接的部位還多少有一些積雪,琢馬用手捧起那些雪,塞入口中。 如果被剛才的石塊命中的話,也許腦袋已經被轟掉了。 一不小心,就會在一瞬間失去性命。如果判斷和時機估算錯誤的話,是沒有補救機會的, 甚至連悔恨的機會都沒有。琢馬集中起全身的神經,感受著逐漸靠近的威脅。   由於他將一把雪塞入口中,因此嘴巴裡面此刻非常涼,舌頭已經不聽使喚了。 不能再說話了。不能讓仗助知道自己的行動。 與他對峙的這種緊張感再過幾秒鐘就會消失。一切部結束以後,到了明天, 自己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了。始終憎恨著某個人的生活終於要結束了。   仗助的腳步聲在距離琢馬只有數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 他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霧,飄在空中,從琢馬眼前飄過。 距離是如此之近,仿佛觸手可及。仗助就站在轉過尖塔轉角的地方。 毫無疑問,這是【The Book】的有效攻擊範圍。   仗助並沒有發動攻擊的跡像,他感到有些猶豫迷惑。 他突然停止移動,環視四周,迫不得已地觀察起來。 仗助在等待琢馬的呼吸化作白霧出現的一瞬間,他的移動就是以那白霧為目標的。 可是,此刻,那個目標已經不見了。   在冬天,由於人體內的溫度和外界溫度之間存在很大的溫差, 所以人呼出的氣息中含有的水蒸氣會受冷凝結成水滴,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霧。 為了防止這種現像的發生,只需要將雪放入口中就可以了。 口中冷卻後,呼出來的氣息就和外界之間並沒有太大的溫差, 也就不會生成水滴,呼出的氣體也就不會化作白霧。   仗助沒看到琢馬呼出的白霧以後,即停下腳步,向四周望去。 他心中應該已經起了疑心,懷疑【敵人】是否已經離開了尖塔陰影。 這一瞬間就是最好的攻擊機會。   琢馬從尖塔陰影裡走了出來。 正如他預想的一樣,走出尖塔轉角,就看見仗助站在那裡。距離只有兩米遠。 【瘋狂鑽石】就站在仗助身旁。他的視線本來正望向其他方向, 但他察覺到了對手的氣息,即轉過身來。仗助的反應速度比常人快出許多,但琢馬更快。   【The Book】在飛速地翻頁,下一瞬間,就翻到了記載著遭遇交通事故的地方。 在【禁止區域】裡,這也是最具有破壞力的一頁。 只要看到這些記載,就會在瞬間失去意識,無論是多麼結實的身體都沒用。   仗助令【瘋狂鑽石】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同時,琢馬已經將【The Book】展開在了他的眼前。   事情出人意料。仗助此刻正閉著眼睛。   他已經知道【The Book】的發動條件了。 看來他已從某處獲知了不能觀看【TheBook】的情報。【The Book】發動的攻擊並未奏效。   一瞬間,琢馬在腦中重新回憶起來。 現在的過程與億泰交手時一模一樣。琢馬立刻向後退去。   【瘋狂鑽石】立刻發動了攻擊。 他在一瞬間發出兩拳,從琢馬眼前掠過。琢馬臉上感受到了風的壓力。 這是仗助閉著眼睛發動的攻擊,他並沒有確定目標。 可是,如果琢馬不向後退去的話.肯定會受到致命傷害。   琢馬從上衣裡取出那把黑色飛刀。 雖然這已經是最後一把飛刀了,但現在正是使用的時候。 與億泰交手時不同的一點在於,自己現在手上有飛刀。 仗助此刻正閉著眼睛,應該不會感覺到飛刀。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飛刀不會擲偏的。 在通常情況下,琢馬的飛刀旋轉一周會經過3.5米遠的距離, 在他與仗助之間的距離達到這一數字的時候,琢馬擲出了飛刀。 但就在琢馬瞄準仗助的心臟,即將要出手之前,他的背後受到了撞擊。   琢馬立刻變得無法呼吸,感到身體裡面有幾根骨頭折斷了。   目標偏離。飛刀劃出一道紅線,消失在空中,並沒有擊中仗助。   琢馬靠在尖塔牆壁上,盡力支撐著沒有倒下去。 砸在後背上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從屋頂掉向地面,發出巨響。 琢馬馬上就明白了,原來那石塊是從與仗助相反的方向飛過來的,正中琢馬後背。   「任何人都會想要回到過去的狀態吧?也許牆壁和花瓶也會這麼想。」   仗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原因是二人之間的身高差距,還有,琢馬此刻正跪在地上。   「【瘋狂鑽石】已經使其【再生】了。 它會沿著一條直線,以最短的路線飛回來,所以, 如果你站在尖塔轉角的話,肯定會被砸中的。」   琢馬開始咳嗽起來,飛濺的唾液中夾雜著鮮血。   稍不注意,滾落在腳下的大石塊已經消失不見。 沒有人去碰它,好像也沒有從傾斜的屋頂上滾落下去。   遠處傳來「哐」的一聲輕響。【瘋狂鑽石】剛才破壞掉的八角形穹頂牆壁至今仍 開著一個大洞,剛才那個聲音就是石塊准確嵌在大洞邊緣的聲音。 碎塊重新成為建築物的一部份,連斷裂的痕跡都消失不見。   仗助為什麼要修復好琢馬的校服?   他的【替身】果真能夠透過接觸一塊碎片,從而修復受損的東西。 仗助在一樓撿起破碎的口袋碎片,讓【瘋狂鑽石】用手觸碰,然後馬上就開始【再生】。 那塊黑布接在自己上衣的縫線處,就像被扔出去的牆壁碎塊會沿著一條直線飛回來一樣。 破碎的口袋碎片肯定是移動到屋頂上,在琢馬不注意的時候連結在上衣的縫線處, 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修復的。   仗助能夠發現正準備從【荊棘館】逃離的琢馬並非出於偶然。 他是藉助那塊上衣碎片找到這裡來的。 為了知道琢馬的確切位置,他才修復好琢馬的上衣的吧。   可是,琢馬還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他為什麼會閉上眼睛昵? 琢馬本打算好好想一想,但背後的撞擊令他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可能連內臟都受到了損傷,他感到有些噁心。   仗助在琢馬眼前擦了擦臉上的鮮血。二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觸手可及。 在一輪攻防過後,仗助並沒有後退,而是在【The Book】的有效攻擊範圍內停了下來。 同時,那也是【瘋狂鑽石】的攻擊範圍。   他對【瘋狂鑽石】的拳頭的速度擁有絕對的自信。 如果琢馬打算翻開書的話,仗助確信他能夠立刻做出反應,搶先用拳頭擊中琢馬。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閉上眼睛。」   仗助的聲音異常低沉,聽上去仿佛正在壓抑心中的怒火。   「億泰倒在一樓的地上,他恐怕是想告訴我『不能看』吧。 他用手指捅瞎了自己的雙眼,你聽好,是用兩根手指,捅瞎了自己的雙眼。 那個傻瓜。他相信我能夠到這裡來,他相信我能夠修復他的雙眼。 學長,你說那傢伙該有多傻。」   當億泰捂住臉一動不動的時候,琢馬真應該走過去確認一下。   「所以,當你要讓我看到那本書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意識到了。 那本書就是你的【替身】吧?我看你剛才手裡還是空的。」   仗助瞥了一眼琢馬右手裡的皮革封面的書。 【The Book】的封底和邊角比剛才更加破爛不堪了。   「原來你是透過書向對手發動攻擊啊,而且還必須在很近的距離。 如果能夠在遠處攻擊的話,你早就發動攻擊了。 喂,別動。在你打開那本書之前,我肯定會揍扁你的臉的。」   「你少在那裡狂妄自大了。」   由於混雜著鮮血的唾液已經湧入咽喉,所以,琢馬只能一邊咳嗽一邊發出聲音。   「書翻頁的速度很快的。比起你這個討厭的男人出拳的速度要快得多。」   琢馬瞥了一眼站在仗助身旁的【瘋狂鑽石】。 他的臉型很接近人類,但臉上毫無表情。他看起來毫無感情,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宛如一座雕像,只是用眼睛望向琢馬。仗助挑釁般地說道。   「那就讓我們來比一比吧。看看到底是我的拳頭快,還是你的書快。」   「你不先治好你臉上的傷嗎?」   仗助的臉頰在不停地流血。他並沒有回答琢馬的提問。 難道是因為【瘋狂鑽石】無法治癒東方仗助自身的傷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對於琢馬來說還真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樣一來就不需要一擊定勝負了。 傷害會在他體內積累,他體內折斷的骨頭,以及破裂的內臟都不會復原。   琢馬最後擲出的飛刀並非毫無作用。 僅僅從引出這樣一個訊息來看,那把飛刀就有很高的價值了。 琢馬的心情稍微變得輕鬆起來。仗助的【替身】並不是無敵的,這點很重要。   「而且,你能治療傷勢,但好像無法治癒疾病。 你剛才說過,你無法治癒億泰的症狀。那生命昵?你能夠讓死者復活嗎?」   仗助仍舊無語。 站在他身旁的【瘋征鑽石】皮膚上毫無汗毛和污垢,美麗得簡直就像剛造好的陶器一樣。 並不會讓人產生錯覺,除了身體重量以外,他還表現出確切無疑的存在感。 可是,他的臉頰上出現了一道傷痕,位置與仗助臉上傷痕的位置相同。 好像和琢馬與【The Book】之間的關係一樣, 如果仗助受傷的話,【瘋狂鑽石】也同樣會受傷。   警笛聲已不再響起,但火並沒有被完全撲滅。 到了明天早晨,父親和他女兒居住的屋子恐怕就會被燒成灰燼了。 建造在【荊棘館】屋頂上的七座尖塔在勁風的吹動下,發出了高亢的聲音。 屋頂上沒有滑落下去的積雪被刮起、吹散,然後從屋頂邊緣散落下去。   琢馬開始在腦海中總結接下來該做的事。 琢馬知道,【瘋狂鑽石】擁有強大的力量,絕對不能與他硬碰硬。 可是,也並不是沒有通往勝利的道路。即使有一輛馬力強勁的好車,也得需要有人來駕駛 。如果駕駛員的心裡產生動搖,在一瞬間就會被其他車輛超越。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如果現在不問的話,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琢馬向仗助說道。   「我想問的就是關於你的髮型……」   在《一千零一夜》中登場的少女每天晚上都會通過給國王講故事來避免受到刑罰。 最終,國王透過少女講述的故事領悟到了寬容和邏輯觀。少女最後免於刑罰, 更和國王結婚生子。故事具有使人生存、向前發展的力量。在向東方仗助發動反擊前, 琢馬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做,那就是講故事。他必須像《一千零一夜》裡的那位少女一樣, 在講故事的時候搏上自己的性命。   琢馬已經在腦中想好了故事的構架,故事的結局早已確定。   【因為書的存在,仗助死了】   接下來,他只需要考慮如何讓故事發展成那個結局就行。   如果現在馬上打開【The Book】的話,在獲得這種感觸前,人形一般的【瘋狂鑽石】 恐怕就會一拳打在自己臉上。他現在處於一種異常的心理狀態,也就是認為自己正在戰鬥 。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有兩米,這就相當於對方【正用手槍指著自己的腦袋】。 琢馬並不打算驗證究竟是書翻頁快,還是【瘋狂鑽石】出拳更快。 在這種狀態下,對方是不可能出現一瞬間的破綻的。因此,琢馬就需要講故事。 哪怕在一眨眼的時間裡,只要自己搶得先機,就能獲勝。 僅需如此,就很有可能會把仗助殺掉。   「我的髮型怎麼了?」   仗助板起了臉,【瘋狂鑽石】的手也握成了拳頭。 雖然琢馬也曾聽過傳言,但髮型果然是仗助不可褻瀆的聖域。 據說那髮型就是他生存的意義,是他的信仰。 所以,他的髮型作為打動他內心的故事素材是最為合適的,但同時也是很危險的。 只要稍微控制失誤,殘酷的國王就會施加處刑吧。   「也許我是在以閒聊拖延時間。 但我曾經聽說過一些傳言,是關於你梳這種髮型的理由的。 那是在你四歲時的一個下大雪的夜晚吧? 那一夜和現在一樣,世界變成了一片雪白。」   琢馬已經透過【The Book】調查過與仗助有關的事,然後深深記在腦海中。 這些話都聯結著仗助的內心最深處,是它們在裡面支撐著【東方仗助】這個人物。   琢馬一咳嗽,受傷的部位就產生一陣劇痛。 他收起右手裡的【The Book】,將右手放在骨折的左肩上。 琢馬望著仗助的眼睛,開口說道。   「如果沒有【他】,車子就無法開動。 你就會在那一晚死掉。真是一個謎一般的人物啊……」   那是仗助幼小時的記憶。在一個下雪的夜晚,仗助和母親乘坐的汽車車輪陷入雪中, 開始打滑,無法開動。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立領校服的人, 是他脫下校服上衣塞在車輪下面,才讓汽車重新發動起來的。   並不是那個少年助人為樂的行為打動了仗助的心,更重要的一點在於, 那個少年犧牲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只是為了能讓他們母子乘坐的汽車開動起來。 仗助覺得這種行為十分神聖,就像聖經某一頁中記載的一樣。   據說,仗助的奇異髮型 就是模仿了小時候救過自己的【他】的髮型。 構成了【東方仗助】這個人物的標誌性部分就起源於此。 正因如此,這個故事才成了禁忌,絕對不能讓別人染指其中。   「你是否認為【他】現在仍居住在這座城鎮的某處?」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仗助的臉上露出難以弄懂琢馬本意的表情。這是一個好的徵兆。 【疑問】就是在聽故事的時候產生的。仗助已經開始被這個故事吸引進去了。   「我的能力名叫【The Book】,裡面不僅有我自己的記憶, 它真正的使用方法要更簡單。書中記載的是一種自傳小說,是我過去的所見所聞。 我可以在任何時候進行檢索查閱。比如,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 我可以告訴他【我在幾年前的幾點幾分幾秒在街頭和你擦肩而過,你還記得嗎?】。 這本皮革封面的書就是我的人生。 在我的人生裡,進入我視線的一切都記錄在這本書裡。」   琢馬一面按住自己的左肩,一邊繼續說道。 為了裝出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他將身體微微向前彎了下去。仗助很高大。 在當前距離下,如果自己再向前彎下身體的話,仗助就很難從這個角度看到自己的右手。   「你是在四歲時遇到【他】的。我當時是五歲。我喜歡觀察行人的臉, 還有往來經過的車輛的車牌號碼。我至今仍能夠想起當時的細節部分。 那時的街道、天空顏色、流淌在空氣中的音樂……。 我還記得你母親帶上只有四歲的你去買東西時的情景。 其實,我們在這座城鎮裡曾經無數次擦肩而過,但我當時並不認識你。 我只要在書中檢索一下現在的你和你母親的臉, 就能夠清楚地知道我們曾經在哪裡擦肩而過。」   「繼續。」   仗助的臉上露出了比剛才更加嚴峻的表情。琢馬則帶著確信繼續說道。   「五歲的我應該見過【他】。 我幾乎記得這座城鎮裡所有人的臉,雖然在更加幼小的時候只有殘缺不全的記憶, 但在五歲的時候,我肯定應該見過【他】。」   當時,為了接受關於無限記憶力的檢查,琢馬曾在福利院裡大人的帶領下, 頻繁地出入於大學。大人們讓他在研究室裡記住位數眾多的數字。或是讓他解開迷宮。 他非常喜歡在回到福利院之前,大人們在車站前的茶館裡給他買冰淇淋吃。   「我確信自己記得當時所有高中生的臉。」   琢馬當時坐在座位露天擺放的咖啡店裡,有許多中學生和高中生在自己面前走過。 不管是乘坐電車或公車,還是在車站前的商店街上稍作玩耍, 回家的學生們是肯定會從車站前經過的。那是在琢馬第十幾次來到那家咖啡店的時候。 他看著身穿校服的人從眼前走過,「第一次看到的臉」的數目為零。 後來他曾經看過資料,將自己記住的學生數目和學校在籍的學生數目進行了對照, 發現結果一致。琢馬準確無誤地記住了那一年所有在籍學生的長相。   只要閱讀【The Book】中的記憶,應該就能找到【他】。 而且,如果【他】和東方仗助梳同一種髮型的話,那就更好找了。 只要那傢伙稍稍出現在琢馬的視野裡,就應該是救過東方仗助性命的那個男人。   仗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呼了出來。   「學長,你是想說,你的書裡寫著那個人的事情嗎?」   「應該有的。肯定沒錯。」   每次被否定髮型的時候,仗助的情緒都會變得非常不穩定, 那是因為【他】是仗助的精神支柱,而【他】的存在卻又那麼不穩定。 可以很輕易地想像出來,對於沒有了父親的仗助來說,【他】的存在具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他】是仗助內心世界的真理,是語言,是法律,是邏輯觀。 仗助模仿【他】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模仿自己的父親一樣。 關於【他】的消息,仗助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在仗助聽完這個故事之前,他是不會處刑的。琢馬看著仗助的眼睛,繼續說道。   「雖然我在調查你的過程中,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但我還不曾在【The Book】裡檢索過關於他的事情。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可以在這裡閱讀十三年前的記憶,你看怎麼樣?」   只要透過那些特定條件——身穿立領校服, 與仗助梳同樣的髮型——就可以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內找到結果。 只要找出關於【他】的記載,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可以根據見到【他】的時間、地點,以及他拿在手裡的東西來推測出他的長相。 只要知道了確實的長相,即使他的髮型已經改變,也可以找到現在的他。   「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嗎? 現在,你也許能夠在這裡了解到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哦。 只需要翻開【The Book】就可以了。」   襯托出夜晚的【荊棘館】的照明燈此刻正照向他們,只見仗助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在仗助感到精疲力竭的時候,他肯定是想到少年時代見到的那個男人, 才一直堅強地活到了現在。琢馬感到這其中真是具有諷刺意味。 自己和他,不管是誰都好像是在追尋著父親。 對於自己來說,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父親是自己要消滅的對像; 對於仗助來說,雖然二人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對方卻值得他去尊敬。   「啊啊,是啊。你只需要打開你的【替身】就可以了。 不過,如果這是你開的一個玩笑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你的性命了。 因為你這樣做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琢馬剛才冷卻的口中又恢復了正常溫度。 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霧,在風中慢慢消散。構成杜王町的無數人家窗戶裡亮著燈光, 照亮了很遠的地方。仿佛是在黑暗無比的大海中,彙集了所有的星星一樣。 琢馬產生了錯覺,他覺得仿佛自己和仗助都站在了銀河上。   「我現在就召喚出【The Book】,但不是為了攻擊你, 而是為了尋找你的恩人。所以,你不要使用那個不會說話的男人。」   琢馬瞧了一眼【瘋狂鑽石】。 仗助並沒有對【瘋狂鑽石】說停止進攻,但琢馬明白,他已經答應了。   琢馬的右手離開了自己的左肩,召喚出了【The Book】。 那本皮革封面的書頓時從手心裡浮現出來,就像一艘潛水艇浮出水面一樣。 同時,琢馬用食指和中指偷偷地夾住了別在胸前衣兜裡的鋼筆。 他小心翼翼地做出這一系列舉動,令這些動作看上去並無不自然的地方。 由於他的身體仍有些前屈,所以,高大的仗助肯定不會注意到他的右手在胸口處的動作。   琢馬將【The Book】的封面展示給仗助看。仗助則一直在對書的翻開保持著警戒。 可是,如果這是在剛才,書要翻頁的話,仗助便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 但此刻的仗助卻大不相同,他的攻擊意識看起來要淡薄了許多。 只是觀察著琢馬的動作。看來仗助很想知道關於【他】的消息。   琢馬很快便可以檢索到與【他】有關的記憶,但他從一開始就並沒有打算這麼做。   「對了,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你認為【The Book】中究竟是否有關於【他】的記載呢……」   琢馬俯視著手中的【The Book】,開口問道。現在是將展開的故事收起來的時候了。   「你在耍我嗎?」   維繫著仗助理性的那根線開始嘎吱作響。對於仗助來說,髮型以及與【他】有關的 事情都顯得異常敏感,一不小心,他的理性之線就會啪地一聲斷掉。   「這個故事從這裡開始才變得重要起來。你聽好了。 如果我檢索過去,找到了【他】,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如果沒有找到【他】,事態會變得怎樣? 我幾乎掌握了當時住在杜王町的所有人的長相,中學生和高中生的長相更無一遺漏。 你必須認可這個前提條件。即便如此,萬一【The Book】中並沒有關於【他】的記憶 ,那就不是我的錯了,雖然這甚至會令我都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如果【The Book】中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那就說明,那個男人當時並不住在杜王町, 【他】只是在那個夜晚出現在你和你母親面前,僅此而已。」   「那不可能。」   「為了向【他】道謝,你的母親肯定已經找過【他】了吧? 但結果並沒有找到。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他】的髮型那麼那人注目,為什麼會找不到呢……」   二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白色的顆粒從琢馬視野中飄過。 呼出的氣息不斷旋轉,最終變成了小小的雪粒。伴隨著傷處的疼痛,汗水也涔涔而下。   「這本書中記載著無人能夠解答的永恆問題的答案。 我現在就來調查關於【他】的記憶。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並非真實存在過昵?」   仗助的手緩緩地、用力地握成了拳頭。 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慈悲,簡直就是一張罪犯的臉。 琢馬剛才提出的話題只能在心裡想像,而不能說出來。   「你為什麼這樣想呢?」   「你的母親肯定也去學校問過是否有那種髮型的學生了。 可即使如此還是沒有發現,所以我當然會想到【他】很可能是【不存存】的。 而且,【他】當時不是遍體鱗傷,就像和別人剛剛打過架一樣嗎?在下大雪的夜晚, 【他】站在農田正中間做什麼呢?這傢伙簡直就像關於穿越時空的科幻小說裡的 『伏筆』一樣。所以,我做了一個關於【他】的真實身份的假設。」   琢馬透過仗助的呼吸,推測他的精神狀態。 吸入空氣的聲音。胸口的上下鼓動。空氣在他的嘴唇之間快速進出, 呼吸的節奏比剛才更加紊亂。可是,他還是握著拳頭。現在就像一隻腳踩在地雷上一樣, 還不能動。在由於恐懼而動腳的一瞬間,肯定就會發生爆炸。   「這只是想像……」   自己有必須要做的事。那就是將地雷深深地埋入地下,以免地雷爆炸。   「【他】會不會就是你自己呢?」   【荊棘館】傾斜的屋頂上響起「劈哢」一聲輕響, 恐怕是由於仗助做出無法用肉眼看見的重心移動所造成的。 仗助臉上一副詫異的表情,仿佛在問琢馬,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緊握的拳頭微微有些放鬆。在承受能力範圍內的拉力作用下, 眼看就要斷掉的理性之線一下子變得鬆弛下來。這種情況下產生的現像稱為【弛緩】。 這不是自然發生的現像,而是琢馬通過意志力量在仗助身上造成的現像。   現在,只要將【The Book】攤在仗助眼前,就能分出勝負了。 不,即使仗助此時處於【弛緩】狀態下,他閉上眼睛的動作還是會比書翻頁更快。 要想獲得勝利,必須在不受到【瘋狂鑽石】攻擊的前提下, 讓仗助睜著眼睛看到書中的文字。要做到這一點,必須經過一系列步驟。   琢馬毫無前兆地扔出了鋼筆。皮革封面的書失去了依靠,從空中向下墜落。   如果對手是一個不會使用【替身】的普通人,恐怕早就發現琢馬藏在右手的鋼筆了。 能夠看到【替身】,就會忽略隱藏在【替身】後面的東西。那支鋼筆一直夾在【TheBook】 的封面內側和琢馬的右手手指之間。只要不翻開封面,仗助是不會發現鋼筆的。 由於仗助能夠看到【替身】,所以便看不見被【The Book】遮擋的東西。   【因為書的存在,仗助死了】   只差一點兒,這個故事就要講完了。   如果仗助一直擺好姿勢的話,在感覺到琢馬行動的一瞬間,【瘋狂鑽石】的拳頭就會 揮過來。鋼筆飛向仗助的臉,方向很準確。與目標之間的距離以及旋轉次數此刻都不重要 了,因為琢馬擲出鋼筆的目的並不在於命中對方。   鋼筆在飛到距離仗助鼻尖只有幾釐米的地方時,被【瘋狂鑽石】揮手擊落。 他的【替身】的反應速度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可是,鋼筆的外殼無法承受如此大的衝擊力,在空中就破裂開來。 鋼筆在仗助眼前破裂,裡面的墨水四下飛濺。 他立刻閉上眼睛,低下頭去,防止墨水濺到自己的眼睛裡。   琢馬相信他不會被墨水傷害眼睛。 如果墨水濺入仗助眼睛裡的話,琢馬就無法發揮【The Book】的能力了。 仗助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所以他避開了四濺的墨水。 仗助的行動都在琢馬編造的故事範圍內。 他因躲避墨水而閉上眼睛,這就是他失敗的原因。   閉上眼睛的人接下來要做的,肯定就是睜開眼睛,環視四周, 以確認自己的眼睛真的無事。這是人類的一種心理,也是一種反射性的舉動。   【The Book】一邊從空中向下墜落,一邊開始翻頁。琢馬只需要在心中默念, 記載著人生記憶的書頁便開始一頁一頁翻動。只要讓仗助看到關於交通事故的記載, 就可以分出勝負。琢馬在空中接住了【The Book】。   映入視野的景色、耳中聽到的聲音都化作了文字,排列在紙張表面上。 書頁總是從現在翻向過去,簡直就像一個人在回憶從前一樣,從昨天到前天, 從一周前到一個月前,從一年前到十年前,記憶的書頁不住回溯。 書頁翻動的速度根本無法看清文字,但琢馬已經大致掌握哪一頁上都記載著什麼內容了。   在學校裡與同學們進行著虛與委蛇的交談,還有與雙葉千帆一起在圖書館裡, 這些記憶都在一瞬間翻過,被新的一頁取代。監視父親家庭時的記憶, 還有在福利院裡度過的童年時的記憶都化作了文字, 下一瞬間,這些書頁都已翻過,消失在龐大的記憶中。   在空中裂開的鋼筆碎片仍舊落向二人身體連線的中點位置。 藍色墨水化作無數小球,與雪粒交錯紛飛。   仗助閉著眼睛發動了攻擊。【瘋狂鑽石】發動了渾身的肌肉。 一瞬間,他看上去仿佛變大了不少。後背的肌肉塊塊隆起,就像一顆顆飽滿的果實一樣, 同時,【瘋狂鑽石】已經重重地擊出右拳,以難以置信的速度。 【The Book】每翻一頁,【瘋狂鑽石】的拳頭就變得更近更大。 即使仗助閉著眼睛,他好像也大概掌握了琢馬所在的位置。 琢馬的臉此刻正位於拳頭的延長線上。   琢馬遭遇交通事故是在八歲的時候,要翻到那一頁還需要一段時間。 因為書頁要從現在一直翻到過去。所以,如果是五分鐘前或昨天的記錄, 可以在一瞬間就翻到,但如果是很久以前的記錄,那就必須翻過更多的頁數。 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時間短暫得可以用【一瞬間】來形容, 但琢馬此刻的對手是【瘋狂鑽石】,情況肯定就不同了。琢馬並沒有小看對手, 反而對對手的能力感到相當的尊敬,但他拳頭的速度實在超出了琢馬的預想。   【瘋狂鑽石】的拳頭穿過空中飛舞的墨水粒子和鋼筆碎片,快速接近琢馬的臉。 琢馬將拳頭的速度和書翻頁的速度進行了比較,看來在書翻到交通事故那一頁之前, 拳頭就會打在自己臉上。   在擊向自己的拳頭對面,是仗助那張被墨水弄髒的臉。 他的眼睛好像有些微微張開。如果翻到交通事故那一頁,就可以擊敗仗助。 或者,如果自己有足夠的運動能力能夠避開【瘋狂鑽石】的攻擊,就可以閃過他的拳頭, 將【The Book】攤在仗助眼前,這樣就能結束這場戰鬥了。 可是,【瘋狂鑽石】的速度並不是人類的運動神經能夠應付的。   琢馬做好了心理准備。那是決定改變當初計劃好的故事的心理準備。   仗助睜開眼睛,眼球暴露在外面。那一瞬間,他的肋骨發出一聲脆響。 仗助的臉上和脖子上出現了無數擦傷,拳頭一邊發出折斷樹枝般的聲音,一邊嚴重變形。 琢馬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的身體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肋骨斷了三根,指骨斷了兩根,還有膝蓋的韌帶。仗助在一瞬間身受重傷。   【瘋狂鑽石】也受到了同樣的傷害。 他的負傷部位與仗助相同,傷勢使他發生了晃動,擊向琢馬的拳頭也打偏了。   在受到攻擊前,琢馬終於搶先讓仗助看到了【The Book】。但那並不是交通事故, 而是能夠在【瘋狂鑽石】的拳頭到達之前就翻到的其他的【禁止區域】。   在此之前,琢馬曾經有過兩次自殺未遂。 第一次是採用剪刀刺傷自己的手臂,第二次是從醫院跳樓。 植入仗助體內的是琢馬在十歲時從病房窗戶跳下去的記憶。當仗助看到這些記錄後, 【感情移入】令他的靈魂以為那些事情都是自己的真實體驗,產生錯覺的肉體才會受傷。   這段記憶的殺傷力不如交通事故,也不會令仗助失去意識, 但如今,琢馬必須躲開【瘋狂鑽石】的攻擊。受傷的衝擊應該會讓仗助停止攻擊。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傷足以讓他無法站立。甚至疼痛到不能呼吸。 仗助無法治癒自己身上的傷,只要不受到【瘋狂鑽石】的攻擊, 琢馬很容易就可以殺死受傷後行動不便的仗助。   可是,他的算計有一處失誤的地方。那就是東方仗助的意志。 他好像已經決定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讓這一拳一擊到底。   【瘋狂鑽石】負傷後,拳頭也從內部開始崩潰,發生歪斜。可是, 仗助並沒有停止攻擊。等到琢馬注意到這點時,【瘋狂鑽石】的拳頭已經近在眼前了。   琢馬的臉頰受到一股強烈的撞擊。 即使負傷令拳頭的威力大減,但那一拳仍像一塊巨岩般沉重。 琢馬臉上的骨頭頓時碎裂,他甚至感覺到頸骨都要斷了。 腦袋受到這麼強烈的撞擊,琢馬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他被一拳轟出,狠狠地撞在尖塔的牆壁上,仿佛臉上發生了一個小型爆炸一樣。 【瘋狂鑽石】終於直伸右臂,完成了這一拳。   「……無論怎樣,都無所謂。」   琢馬耳中不住轟鳴,仿佛有一架噴氣式飛機在耳邊發動一樣。 即便如此,仗助的聲音仍舊清晰地傳人了耳中。 琢馬在昏暗的視野中看到了跪倒在傾斜屋頂上的仗助。 大量鮮血正從他的脖子上汩汩湧出,疼痛令他的臉極度扭曲。 他努力呼吸著,繼續說道。   「不管那個人,是真的存在,還是不存在……。知道的時候都沒有意義。」   一股紅色黏液從琢馬鼻子裡面湧了出來,仿佛岩漿一般。 起初,他渾身麻痺,毫無感覺,但臉上左側面的疼痛開始逐漸明顯起來。   「學長,不管你說什麼,我的生活方式都不會改變。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比這個髮型更帥的東西。」   仗助的眼神開始發呆,這是他昏倒前一瞬間的表情。 他右手的兩根手指非常奇怪地擰在一起。仗助緩緩舉起手臂,將手放在頭上。 琢馬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見他開始小心地整理頭髮。 他脖子上流著血,但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髮型。   琢馬的牙齒伴隨著帶血的唾液,一起從傾斜的屋頂滾落下去。 琢馬試著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沒想到自己的臉還保持著原來的形狀。 琢馬抓住尖塔的牆壁,打算站起身來,但上下的方向感已經十分模糊, 他有種自己會從十分傾斜的屋頂上滾落下去的感覺,沒能站起來。   頭上傳來鳥兒啪啦啪啦拍動翅膀的聲音。 但那並不是鳥兒,而是從【The Book】上脫落的大量書頁被風吹動的聲音。 那本皮革封面的書就在自己身旁。在剛才的衝擊下,一些記憶仿佛已經從書上脫落了。 脫落的書頁被風捲起,飛向城鎮上空,那光景宛如無數鳥兒在上空盤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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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8 這時,【瘋「征」鑽石】又投出了一塊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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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2 風箏鑽石又出現啦 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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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3 仗助的臉上...。這是一個好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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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kenshock 來自: 60.245.10.61 (07/15 15:34)
文章代碼(AID): #18U7Tp4a (JO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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