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望月(3)
有史以來,最冗長的一回。
介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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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前文)
「哇──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四、五個小孩圍坐在桌子邊,盯著滿桌的飯菜發出了讚嘆。
但是,就在下一刻──
「這些菜...」
「看起來雖然很好吃......」
「但是吃起來.........」
「不知道會怎麼樣耶............」
「──太失禮了!」
一聽見這段『不信任大合唱』,
黎深立刻使出他最拿手的兇惡目光,狠狠地盯住眼前這批不知好歹的小鬼,
先把他們嚇到縮成一團、不敢動彈,
然後再用從地底傳來的低沉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真是好大的膽子......區區幾個小鬼,居然也敢懷疑鳳珠作菜的手藝?」
「咿──可、可是...那是因為大姊姊作的菜......」
「笨蛋!誰管那個女人作的菜啊!
總之,我不准你們拿那個女人的菜來和鳳珠的手藝相提並論!」
剛撂下這口氣雖然粗魯,但好歹也充滿了友情,令人感動萬分的話語,
黎深接著轉頭就說:
「鳳珠,我真是沒想到,
原來你之前作給我吃的菜,其用心程度根本不及這裡的二分之一。
你不覺得這種做法很對不起一直信任著你的我嗎?」
原來讓黎深感到如此憤慨的,並不是好友的作菜技術被人懷疑的事情,
而是好友花在不相干之人身上的作菜心思,比花在他身上還來得多的這件事。
一回想起當初替黎深作那些『其用心程度不及這裡的二分之一』的菜餚時
所受的辛苦和怨氣,鳳珠的額頭上立刻浮現出青筋。
「有意見的話,你就不要吃啊!」
「可是菜都煮好了,不吃豈不是很浪費嗎?」
一邊說著真正失禮的話,黎深一邊伸出筷子朝著眼前的菜餚夾去。
『咚』。
只聽見這麼一聲響,他的筷子莫名其妙地戳到了桌面上。
「東西讓你吃了才叫做浪費吧?」
黎深抬起頭來,只見鳳珠在剛剛的一瞬間抽走了他正要下筷子的那道菜。
而且,就在他還來不及抗議的時候,又用無比迅速的動作,把整盤菜都分到了別人碗裡。
於是,短短數秒鐘,留在黎深面前的,只剩下一個空空如也的盤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
一直在隔壁房間裡幫忙照顧病人的悠舜恰好在此時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狀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說道:
「你們要吵架,也要看看時間和地點,
旁邊有那麼多小孩子在,要是影響到他們的話怎麼辦?」
聽了悠舜的話,兩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嘴,但臉上都掛著一副賭氣的表情。
這時女子也剛好洗完衣服走進屋子裡,
看見三人之間的互動,忍不住笑著說了一句:
「看來你們三位的感情很好呢。」
「沒錯!」
「才不!」
默契十足的回應,只可惜內容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鳳珠!你說,你到底對我和悠舜有什麼意見?」
黎深右手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
鳳珠則是瞄了對方一眼,擺出『何必多此一問』的表情,冷冷地說道:
「我對『悠舜』沒有任何意見。」
「那就是說你對『我』很有意見囉!」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你......」
就在悠舜開始考慮是不是乾脆發出
『你們再多說一句,我就和你們絕交!』的最後通牒,
來讓那邊那兩個只會給人添麻煩的傢伙徹底閉嘴的時候,
女子突然站到他的身邊,對著餐桌的方向提高了音量,說道:
「您叫做悠舜對吧?照顧病人真是辛苦了。啊、您說您肚子餓了嗎?」
「咦?我什麼都沒......」
「真是傷腦筋,雖然晚餐已經準備妥當了,但是因為餐桌那邊有一些突發狀況,
所以只好請您暫時先忍耐一下......
啊、但是我聽說在勞動之後挨餓的話對身體不好,可能會造成腸胃方面的疾病......」
女子還沒說完,餐桌那邊立刻恢復了寧靜和秩序,
三秒鐘之後,不僅坐位擺放得整整齊齊,就連餐具都已經全部就位了。
「唉呀,看來狀況已經解除了,那麼就請您一起過去享用晚餐吧。」
「啊、哦......」
看著在半天之內就摸透了人稱『惡夢』之雙人組弱點的那張笑臉,
悠舜除了『啊』跟『哦』這兩個字,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咦──好好吃喔!」
「啊、真的耶!」
「怎麼辦,真的太好吃了!」
「嗚啊喔嗯......」
原本以戰戰兢兢的姿態將食物放進嘴裡的小孩子們,
一吃出味道之後就立刻發出了盛大的歡呼聲,開始以三倍速的動作將食物塞進口中。
「哼!真是小題大作......」
因為吃習慣了,並不覺得特別感動的黎深,
看著眼前這群含著淚水,不斷狼吞虎嚥的小孩,
忍不住擺出了一副『真是受不了你們』的表情。
而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的菜會得到如此高度的評價,
鳳珠一邊在心裡疑惑著『這些孩子到底幾天沒吃飯』,一邊回過頭說道:
「這位...嗯......小姐......」
糟糕!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啊,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百合。」
「......百合嗎?真是個好名字。」
鳳珠以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輕聲說道。
同時,黎深也在嘴裡嘟囔著:
「什麼百合啊?好俗的名字......」
不過因為批評的音量略大,立刻被身邊的悠舜給推了一把。
「百合小姐......」
「叫我百合就行了。」
面對著眼前燦爛得耀眼的笑容,鳳珠不禁微微地移開了視線。
「那麼,百合...小姐──」
稍稍停頓了一會兒,鳳珠還是繼續使用原先的稱呼,說道:
「關於今天上午的事情......」
「──沒錯!差點忘了那件事!」
一說起上午的事情,黎深馬上把飯碗用力往桌上一放,高聲說道:
「妳給我好好說清楚,為什麼我們差點被妳害死還救了妳的命,
結果卻得跟著妳到這種破舊民宅來當免費義工?」
「黎深!你──」
「──你說得太誇張了。」
只見悠舜面帶微笑接過了鳳珠的話,
然後對著差點展開今天第四場『爭論』的兩人,
散發出『難道你們不知道凡事都該有個分寸嗎』的氣息。
這時還想要說些什麼的黎深,
在看見悠舜暗示著『如果不想被絕交,就安靜坐在位子上吃你的飯』的眼神後,
也只得勉為其難地把他那一個時辰也說不完的抱怨給吞回肚子裡。
於是,排除了一切吵雜因素的悠舜開始說道:
「失禮了,百合小姐。
先不理會某人所說的話(此時黎深的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
我想鳳珠他剛才想問的是,為什麼妳會拿著那麼多人的賣身契,從酒店三樓跳下來呢?
關於這件事,妳願意把詳細情形告訴我們嗎?其中或許會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
「咦──?大姊姊妳做了那麼危險的事情嗎?」
「啊、別擔心,雖然聽起來好像很危險,但只要結果是安全的,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就在大家心裡都吶喊著『怎麼可能沒問題』的時候,
百合已經開始敘述起事情的原委:
「這件事得從一個月前開始說起。
那時我在路上遇見了這些孩子,看他們身邊沒有大人,又哭得很可憐,
所以就上前詢問......」
「對啊,我們在路邊哭了好久,可是根本沒有人要理我們,
就只有大姊姊肯聽我們說話,還很熱心地幫助我們。
所以!就算是大姊姊作的菜,我們也......哇!」
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個小孩一說到『菜』字,
就被身邊原本一直點頭贊同的手足們給架走了。
「咦?」
「沒、沒事!大姊姊妳繼續說下去吧!」
「那我就繼續說囉?
詢問了這些孩子之後,才知道他們的母親病倒了,但是家裡太窮,請不起醫生,
所以他們為了籌錢替母親治病,不小心被人口販子欺騙,簽下了賣身契。
最後雖然驚險地逃了出來,但因為害怕對方會到家裡抓人,所以才一直在路邊徘徊。」
「嗯。那時候有一個看起來和這位叔叔......」
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小孩邊說邊指了指悠舜,
「一樣親切的人跟我們說,只要我們在紙上蓋個手印,就會幫我們治好媽媽的病。
結果我們一蓋完,就跑出兩個和那位叔叔......」
小孩說著又指了指黎深,
「一樣可怕的人,要把我們抓走。真的好恐怖喔!」
「你的意思是說我看起來像誘拐犯嗎!」
而此時大人組都將精神專注在這樁犯行惡劣的事件之上,
並沒有人理會黎深脫口而出的抗議。
「竟然有這種事情啊......」
「我聽見的時候也覺得很生氣。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所以我先出錢替孩子們贖回賣身契,讓他們可以安心回家,
然後再暗中調查那些人口販子的惡劣行徑。」
經過調查,發現這批人口販子專門以無知孩童或少女為對象下手,
用欺騙的手法讓對方簽下賣身契,再以此勒索或是將拿不出贖金的人抓走。
「我打聽到那家酒店是他們的根據地之一,就假裝要應徵店員,偷偷混了進去。
今天早上運氣不錯,剛好讓我發現了他們收藏賣身契的地點,
不過就在我拿到賣身契要逃走的時候,不小心被他們發現,
不得已只好從窗戶跳出去。事情就是這樣囉。」
(什麼就是這樣......)
聽到這裡,鳳珠忍不住問道:
「......妳都不會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嗎?」
「擔心啊,不過在那個時候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了嘛。」
(我不是指跳窗那件事......
一般來說在混進犯罪根據地之前就應該要擔心了才對吧?)
看著對方沒有一絲疑慮的笑容,鳳珠只能在心裡無奈地想著,
不過這似乎也是眼前這個女孩格外吸引人的地方。
「所以說?這和我們被拉來當免費勞工又有什麼關係?」
從這句疑問,就可以看出身為特殊角度型天才的黎深,
其關注事情的焦點是何等與眾不同。
「因為這些孩子的母親生病了,需要有人來幫忙照顧他們啊。」
「所以我說,這些小鬼的母親生病,和我們要來當免費勞工照顧他們,
這中間的必然性到底在哪裡?」
「啊、傷腦筋。不知不覺說了這麼久,菜都已經涼掉了耶。」
「喂!我在問妳問題!」
「我看我還是把菜拿到廚房裡去熱一熱吧!」
「咦~~~~~~~~」
百合一提到要進廚房,一群孩子立刻嚇得臉色發青。
「怎麼了?」
「啊...我、我們......對了!我們已經吃飽了!」
「對、對啊!就連一粒米都吃不下了!」
「沒錯!我、我們先去掃掃桌子、收收地板再擦擦衣服好了。」
「叔叔們辛苦了一天,也該早點回去休息了!」
孩子們一邊語無倫次地解釋,一邊貼著牆壁,用整齊的螃蟹步伐溜出了房間。
臨走之前,還不忘提到幫忙做家事的善心叔叔們。
只可惜小孩子的好意,大人們是始終弄不明白的。
「不好意思,那就麻煩百合小姐妳了。」
「包在我身上吧。」
一刻鐘以後──
「久等了。
因為有好幾道菜都快吃完了,所以我又用剩下的食材重新炒了這兩道菜。」
「哦?看不出來還挺像個樣子的嘛。」
平常最愛挑剔的黎深這時竟然輕易地接受了百合端出來的菜。
「的確。顏色這麼漂亮的青椒肉絲和韭菜炒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悠舜也很難得的附和著黎深的說法。
「是啊,能做出這樣的菜色確實很不簡單。
不過......我記得廚房裡的食材應該沒有青椒和韭菜才對啊?」
本身就是料理高手的鳳珠在小小的疑惑之外,也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那、就請三位趕快嚐嚐看吧。」
於是,三人各自夾起百合的菜餚放進嘴巴裡。
「────!!!」
「怎麼樣?好吃嗎?好吃嗎?」
對著三名當場凍結的試吃者,百合露出了既興奮又期待的眼神。
十秒鐘之後,只見黎深突然推開椅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妳是想毒......唔嗯......」
他話剛說到一半,嘴巴就被鳳珠用手堵了起來。
「如何?這些菜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呢?」
期待著答案的百合,眼中閃爍的光芒似乎越來越強烈了。
「呃......這............」
向來不說謊話的鳳珠在這道光芒的注視之下,
陷入了前所未有、進退兩難的窘境。
這時,好不容易從震撼之中清醒過來的悠舜,
為了拯救在場所有的人,急中生智說道:
「──百合小姐!我剛剛想起來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非常感謝妳特地為我們作的菜,但是我們恐怕不方便再繼續打攪......」
說到這裡,
悠舜的眼角忽然瞄到那群躲在窗戶外面一邊發抖冒汗,一邊對天祈禱的小孩。
遲疑了一會兒,他終於以壯士斷腕的心情做出了困難的決定:
「所以......這些菜......請讓我們帶回去吃吧......」
「啊、是這樣的嗎?
真抱歉耽誤了三位的時間,我這就去打包飯菜,請你們在此稍候一下。」
百合說完,就帶著親切的微笑,端起桌上的盤子走出去了。
「悠舜!你............」
儘可能無視於激動到說不出話來的黎深,
悠舜一邊看著窗外那群正在感謝神明保佑的小孩,一邊說道:
「鳳珠......你最近還抽得出時間嗎?」
「......我會儘量試試看。」
「那就拜託你了。我和黎深也會一起幫忙的。」
「幹嘛把我也扯進來?」
「你不覺得再這樣下去,這些小孩子就太可憐了嗎?」
「哼!直接和那個女人把話說清楚不就得了?就說妳作的菜根本不能......」
正要說出最後一個字,黎深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
低頭一看,是剛才和他一起抓蜻蜓的那個小女孩。
「你以後都不來看我們了嗎?叔叔......」
一聽見這含淚呼喚的『叔叔』二字,黎深立刻切換為『戀姪女狂』模式。
只見他毫不猶豫地高聲宣布:
「來吧!不管是要煮飯還是照顧小孩,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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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增長度50%!
一切都是為了百合小姐人所不能的跳樓事件始末還有深不可測的作菜手藝。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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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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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iegcheis 來自: 220.129.86.64 (08/01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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