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BL】:【聖鬥士星矢:ONE DAY(之四)】(輝冰瞬)

看板Seiya作者 (geena)時間14年前 (2011/08/27 01:41),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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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瞬模糊感覺身邊有人, 細碎的說話聲時近時遠,斷斷續續,如同他零碎而片段的夢。 夢裡哥哥的臉佔據整個畫面,隱藏在凌亂髮絲之下, 哥哥焦灼的眼神燃燒一樣凝視著他, 他想觸摸哥哥鼻樑上深刻的疤痕,一伸手,眼前卻只是無盡的黑暗。 「哥哥……」 身體一陣搖晃,意識剛開始凝聚, 無法完全張開的雙眼間泛著茫茫白光, 「瞬…醒醒,快到家了。」 像從海底一口氣浮出水面,瞬忽然清醒,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深色瞳眸, 視線聚焦的剎那,瞬心底湧起一股無法壓抑的絕望。 「紫龍…」,眼前是紫龍的俊秀臉龐。 「醒了?還好嗎?還是很不舒服嗎?」 似乎察覺到瞬臉上一閃而逝的失落, 紫龍淡定地笑了笑,依然不急不徐地問他。 瞬還是茫茫然,腦後沉甸甸地帶著暈眩,不知身在何處。 手心接觸到塑膠椅墊的質感, 看見前方左右滑動的雨刷和座椅後方塞滿廣告傳單的置物袋, 瞬才理解他跟紫龍正坐在行進中的計程車後座, 才稍稍一動,疼痛就激烈地從五臟六腑滲透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紫龍你會找到我?我怎麼會……」 話沒說完,忽然記起什麼,猛低下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罩著紫龍的外套, 仔細一看,紫龍幾乎全身溼透,額上、耳旁佈滿的不知是雨珠還是冷汗, 紮在腦後的長髮斜披在肩上,髮尾還兀自滴著水。 「你明明渾身都濕了,這樣下去會感冒的……」瞬急著解下外套, 胸口隨即一陣冰涼,被撕裂的上衣,悲慘地敞開著,頸部以下完全袒露在外。 瞬倒抽了口氣,反射性地緊抓上衣,意識到自己的狼狽,幾乎羞愧得抬不起頭。 「糾纏你的那些人看起來凶神惡煞,其實都是些膽小鬼, 我只是威脅說要報警,就全跑光了。」 像是要化解尷尬,紫龍刻意轉移話題, 輕描淡寫地說著從那群人手中救下瞬的經過, 「那星矢呢?你們後來怎麼樣?有跟對方起衝突嗎?」 「沒有,我拚命道歉,好說歹說打發他們, 倒是星矢喝得很醉,我花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弄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剛好看到你……」還沒說完,兩人身體同時前傾, 車子劇烈一晃,在瞬熟悉的舊宿舍前停住了。 關上車門前,瞬彎著腰,對紫龍說: 「本來該請你進來坐坐,但是好晚了, 哥哥可能已經休息了…所以…」 「瞬,有時候你未必完全了解你哥哥的想法……」 面對瞬疑惑的神情,紫龍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終究只是笑了笑, 「快進去吧,你的臉好紅啊,我也該回去了,春麗還在等我。」 語氣一貫平靜,卻難得順手輕輕摸了摸瞬的頭。 隨著計程車駛離,車裡的紫龍還透過後車窗, 用帶著東方味道的細長眼睛注視著他。 瞬心底湧起深深的歉意, 清醒的時候,紫龍一定注意到他失望的表情, 他不由自主摸著剛剛紫龍碰觸過的地方, 即使年長瞬一歲,在過去的戰役裡也始終很照顧他, 紫龍卻不曾有過那麼親密的舉動, 自己看起來一定很悽慘吧?瞬難過地想著, 這個日子竟然用如此狼狽的方式結束, 他閉上雙眼,用力搖搖頭, 終究無法擺脫這股苦澀又自厭的情緒。 殘破不堪,被夜風微微吹動的上衣還掛在身上, 愣愣望著室內的光,瞬站在門前很久。 哥哥顯然在家,他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哥哥。 一手扶著牆,一手抓著鞋跟要褪去球鞋時, 沉重的背包無預警地滑過肩膀,掉落在玄關上。 渾厚的碰撞聲在黑夜裡格外響亮。 撫著胸口,他想,裝作若無其事,只要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如常。 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數著「一,二,三…」, 鼓足勇氣推開門的瞬間,有所覺悟地放聲大叫: 「我回來了!」 客廳裡燈火通明,電視機傳來女主播播報新聞時誇張的抑揚頓挫, 瞬聽見遙控器被重重放在桌上的聲音, 他沒有停下腳步,逕自要往房間裡去, 背包卻被一把抓住,身體被強大的力量拉得連退幾步。 「過來!你整天上哪去了?」 令他畏懼又令他想念的,低沉的嗓音。 撞進哥哥懷裡的時候,即使暈眩襲來, 他也知道哥哥聞見他身上的煙酒氣味, 瞬認命地閉上雙眼,暗自下定決心。 哥哥將他整個人拉到面前, 不知因為驚訝還是憤怒而瞪大的雙眼看起來有些陌生: 「瞬,你喝酒了?」 他擺脫哥哥的手,努力給出一個燦爛的,大大的笑容: 「我都已經是大學生了,哥哥不必擔心我, 就算喝點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轉頭要走,手臂立刻被哥哥拉住, 「你的衣服怎麼回事?」 瞬故意低下頭看看自己,又看看哥哥, 佯裝輕鬆地聳聳肩:「大概是拉扯的時候弄破的吧?」 固執地要往前走,雙腿忽然發軟, 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前一輝迅速拉住他, 瞬感覺到哥哥手上加了幾分力道, 手臂被抓住的地方鈍鈍地又熱又痛, 「跟誰拉扯?說清楚你跟誰拉扯?」 一輝銳利的目光搜索著他的臉,瞬卻刻意迴避, 用力推開哥哥,用求饒的語氣: 「我好累,哥哥別拉我了……」 實在頭暈得支撐不住,索性癱坐在地上, 一輝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給我醒一醒!你給我說清楚,你今天整天都到哪去了?」 瞬坐在地上,仰著頭笑: 「我跟星矢去聯誼了,紫龍啊,冰河啊,我跟大家一起去。」 「為什麼不告訴我,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瞬忍不住笑出來,帶著一種乾脆豁出去的放縱: 「跟哥哥說,哥哥也不會理我……反正哥哥要…」 要想念愛絲美拉達,今天是屬於你們的日子,沒有我存在的必要… 說不出口,硬生生吞嚥進去,寂寞與酸楚卻這樣無聲地泛流出來, 無法承受的痛苦,只能用更誇張的笑容掩飾, 瞬雙手亂揮,胡亂拍打著哥哥的肩膀: 「哥哥…你一定不知道,我!我是射飛鏢的高手!」 在哥哥沉默的凝視中,瞬的身體越來越熱,眼眶也是熱的, 深怕被看穿,深怕眼淚就這樣掉下來, 努力擠出更深的笑容,甚至比手畫腳: 「而且紫龍帶了那麼多塔羅牌,好多女生都圍著他… 紫龍就這樣咻地把牌攤──出去…」 還沒說完,哥哥已經拽住他的手臂,硬將他拉扯起來, 瞬被他扯得發疼,整個人賴在地上拼命掙扎,昏沉與疲憊的煎熬下, 理智一寸寸瓦解,崩潰, 他只想擺脫哥哥的掌握,用盡力氣又蹬又踢, 一輝索性連拖帶拉,拽著他往浴室走, 一腳踹開浴室的門,奮力將瞬甩進去, 瞬終究反抗不了哥哥的蠻力, 整個人背貼著牆被壓制得無法動彈, 手腕被哥哥抓住,彎著身體不斷喘氣的時候, 他眼睜睜看著哥哥將蓮蓬頭對準了他的臉, 水量被開至最大,冰冷的水柱瞬間噴薄而出。 無論怎樣護住自己,無論怎樣阻擋, 水還是無情地噴濺上來,直灌在他臉上, 水壓強勁得幾乎讓他呼吸困難。 直到瞬放棄掙扎,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一輝才關上水源,隨手丟開蓮蓬頭,不容反抗地拉著瞬站起來, 抓住瞬的下巴,抬起他的臉,逼他看著洗手檯上的玻璃鏡面: 「看看你自己的樣子!」 雙手撐在洗手台兩側,瞬像人偶一樣,被一輝擺佈著, 鏡中的自己衣衫殘破,被水浸溼的布料緊貼在身上,肌膚的顏色若隱若現, 臉上凌亂地纏繞著溼漉漉的頭髮,沿著髮絲滴下來的水珠滑過脹紅的臉, 沿著臉頰輪廓一路滑過頸部,在喉頭下凹處短暫停留, 又迅速地畫過徹底暴露出來的胸膛與腹部。 他知道自己從裡到外都狼狽不堪,自暴自棄地閉上雙眼, 即使早有覺悟,哥哥劇烈的反應還是刺痛了他的心, 或許是冷,或許是充滿身體的痛楚,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身後傳來哥哥的聲音: 「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一輝更用力地將他推到鏡子前: 「你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我找了你一整天! 你明明知道我會擔心你…」 「放開我…」哀求的聲音帶著哽咽,一輝終於鬆開手, 瞬失去支撐力量的身體離開他懷中,頹然跌坐在地上。 再也按捺不住,一輝恨恨地一拳重擊在鏡面上, 隨著破碎的玻璃紛紛墜落,關節處鮮血迸流。 面無表情,一輝放下拳頭,傷口湧出的血緩緩從指尖滴落: 「也許你根本不在乎我……」 「那哥哥就在乎我嗎?」 懷抱著渺茫的希望,他一直期待哥哥來找他,卻只是換來更深的失落… 沒有力氣抬頭,瞬幽幽地說,失去焦點的眼眸,空洞地不知注視著什麼, 「我在乎你!這個世上我只在乎你!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嘶吼的聲音,伴隨著滴滴答答的水聲,在狹小而潮濕的浴室裡不斷回盪。 一片沉靜,只有聚集在排水孔,快速迴旋著的水流聲。 「對不起」瞬低著頭,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一輝沒有理會,扭頭要走, 瞬在他身後輕輕拉住他的衣服下襬, 用僅存的力氣從背後抱住哥哥,將臉貼在哥哥背上: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夢話一樣,不斷重複著…然後是止不住的哭泣。 一動也不動,一輝站在浴室前面,任由瞬抱著,依靠著, 默默傾聽著靜夜裡,瞬哭泣的聲音。 幾分鐘後,環抱著哥哥的手被用力握住,瞬疑惑地抬頭, 哥哥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拉著他甩到前面來, 因為來勢太快,猝不及防, 瞬的身體失去平衡,背部重重撞在牆上。 下巴又一次被抓住,被淚水模糊的視線, 迎上哥哥灼熱的眼光,一如夢裡。 「你的確應該道歉,最好誠懇一點。」 哥哥低沉的聲音,冷漠得不帶感情, 「脫衣服!」 「啊?」 佈滿淚痕的臉盛滿困惑,因為恐懼而瞪大的雙眼茫然望著哥哥, 連看也不看,一輝已經動手脫他的衣服, 被粗魯地拉扯著,反抗絲毫不起作用, 上半身很快就完全暴露在哥哥眼前, 明亮的燈管將肌膚照射得一片慘白, 胸前和背後深淺不一的傷,被光線暈染成奇怪的顏色, 像筆色很輕的繪畫,很不真實。 到此為止吧,他無法理解哥哥的行為, 不習慣赤裸,哥哥直盯著身體的眼光更令他無地自容 如果是懲罰,還要做到怎樣的程度? 燈光刺激得眼睛更加酸澀,無意識地眨著眼, 過多的淚珠骨碌骨碌地跌出眼眶。 他瑟縮著身體,一心想逃, 哥哥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命令他:「站好!」 這是什麼意思?如果在乎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對待我? 承受碰撞的背部痛得厲害,卻讓瞬的意識逐漸清晰起來。 他想推開哥哥,胡亂扭轉身體,拼命想找到空隙逃脫, 哥哥卻一語不發,冷酷地用手臂壓制著他的動作, 手肘固定瞬的右肩,手掌抓住瞬的左肩, 再一次用力將他按在牆上,大喝:「給我站好!」 很多年,哥哥從來沒有那麼嚴厲地吼過他, 光線下,橫過鼻樑的傷痕格外分明, 哥哥冰冷的表情讓他心底竄起一絲寒意, 「你是我哥哥嗎?」 因為哭過,說話時帶著明顯的鼻音,被壓制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感覺到哥哥的手在撫摸他的臉, 不知道會怎麼樣,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他顫抖著別過臉,緊閉雙眼, 黑暗中彷彿看見那年,銀河擂台賽上,居高臨下,帶著殺意的哥哥。 為了代替軟弱的他,哥哥被送到死亡皇后島, 在殘酷如煉獄的訓練裡,命運從此扭曲, 或許對愛絲美拉達的思念, 對他的怨恨終於在這個日子化為洪流潰堤而出, 那麼……怎樣都無所謂了。 如果可以減少哥哥心底的傷痛,如果可以讓哥哥少痛苦一點…… 哥哥的手緩慢地在他身上遊走, 帶著溫熱和輕微粗糙感的手心撫過他的身體,力道卻逐漸放輕, 「這樣……好奇怪」 一輝沒有理會他的疑問,持續著手心的摸索, 掌心覆蓋住瞬的右肩時,厚重的力道直透骨骼, 始終壓抑的酸痛一下子覺醒,在體內放肆叫囂, 瞬忍不住從喉間發出輕微的呻吟, 「這些傷口是怎麼回事?」 他聽見哥哥問他,依舊低著頭,沒有回答。 一輝毫無耐性,重新抓住他的下巴: 「我要你自己告訴我,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回答我!」 瞬的大眼睛失神地看著地板: 「在訓練中心的時候…遇見邪武他們……」 不知是刻意隱瞞還是被過度的疲倦吞沒,瞬又陷入沉默, 一輝再一次加重按在肩上的力道,催促著他。 「然後呢?回答我!」 「他們拿走我的拳套……我……」 一輝的手緩緩向下移動,停留在肋骨中央, 「這裡……」 又緩緩向下,輕輕覆蓋著滿是瘀傷的腹部: 「還有這裡呢?」 「回家的時候…我找不到路…有幾個人圍著我… 要我跟他們去喝酒…可是我……」 蒼白的嘴唇克制不住地顫抖,淚水逐漸凝聚在酸澀眼眸, 一滴…兩滴…不斷地滑落下來…… 一輝定定地看著他一會, 沉默地轉身去調整水溫,將蓮蓬頭重新掛上支架, 隨著大量的熱水噴灑出來,浴室裡霧氣氤氳。 「哼…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人…」 一輝站在瞬面前, 從上方不斷澆淋下來的熱水將兄弟兩人包圍成霧濛濛的空間, 一輝輕輕捧起瞬被眼淚與熱水打溼的臉: 「別哭了,再哭就要吻你了!」 哥哥的聲音在蓮蓬頭的嘶嘶聲掩蓋下,有些模糊,瞬驚訝得睜大雙眼, 沾著細密水珠的長長眼睫因為驚訝而微微顫動, 還無法理解哥哥的話,柔軟的觸覺已經打亂了他的呼吸。 帶著理解和憐惜,哥哥的吻很輕, 一下一下,隱微的,緩慢的節奏中,緩緩吸吮他的唇。 瞬逐漸失去力氣,將身體完全託付給哥哥,什麼都不去想, 是幻覺也好,是作夢也好,暫時就這樣沉默地擁抱著…吻著… 夜裡,一輝在持續下降的低溫中醒來, 瞥了一眼冷氣機下閃爍著「23」的螢光數字, 難怪裹著被子還抵擋不住。 才要起身,肋骨下方立刻一陣刺痛, 他張大了嘴,努力克制著不發出聲音, 只怕驚醒緊貼著他,沉沉入睡的弟弟。 側著身,他用手臂支著臉頰,等待疼痛感慢慢褪去, 凝視著弟弟的睡臉, 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撫摸他散落在臉上的亞麻色頭髮, 髮絲穿過指縫間的觸感,既柔軟又帶著些許溫度, 他用手背輕觸弟弟的額頭和臉,瞬還在發燒,熱度沒有下降的趨勢。 掉在旁邊的冰枕膨脹起來,因為長時間熨貼在身上, 隨著體溫提升了溫度,早已失去作用。 他到廚房倒出冰枕裡的溫水,從冰箱裡撕開預備好的兩包碎冰塊, 一口氣裝進冰枕裡,又抓起遙控器調整過冷氣溫度, 才躡手躡腳爬回床上。 扶起瞬的脖子,小心翼翼將冰枕塞在他腦後, 隨著一輝的動作,瞬微微皺著眉頭, 似乎忍受著身體的不適,睡得很不安穩。 一輝替瞬拉好身上的被子,將他的身體重新攬進懷裡。 他覺得弟弟又瘦了,背部摸起來比前一陣子更單薄, 不只脊椎的部分骨節分明,連腰部兩側也明顯地凹陷進去。 明明是幾乎一致的食生活, 瞬卻只要到了夏天,就以驚人速度消瘦下去。 或許是食慾不振,再加上跟著艾奧里亞練拳,最近更是瘦得厲害。 「你現在還有51公斤嗎?」 前幾天瞬揹著製圖筒出門前,他放下手上的雜誌問他, 瞬只是回頭對他笑,帶著深深的黑眼圈。 一輝知道他又開始熬夜畫圖、趕報告, 然後拖著這樣的身體,到訓練中心找艾奧里亞狠狠練上幾個小時。 「你知道作太多有氧訓練,會消耗你的肌肉量, 特別是你什麼都不吃的狀況?」 看著瞬將系上女孩們送他的蛋糕、巧克力全推給星矢的時候, 一輝忍不住嘮叨起來, 即使看起來溫順單純,哈帝斯之戰結束後的同棲生活, 卻讓他越發意識到弟弟性格裡不輕易妥協的頑固。 「我很意外瞬學得那麼快,他簡直比我們系上的星矢還要狂熱」 艾奧里亞興奮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時,他也感到訝異, 在戰鬥中一再對敵人留情,最不願傷人的弟弟為何喜歡這種暴力運動? 「打靶的時候,要放下雜念, 一心一意。好像可以暫時把所有煩惱都丟開!」 他聽過弟弟在手機裡興高采烈地對星矢說。 「你哪來那麼多煩惱啊?」面對一輝的質疑, 瞬一貫平靜地,淡淡地,放下手上的圖尺笑著回答: 「怎麼樣也沒有哥哥的煩惱多, 哥哥連看電視新聞都是愁眉苦臉的。」 瞬啊,想起瞬當時的神情,讓他一陣心疼。 即使從來不說,他始終明白自己帶給弟弟的痛苦有多深刻,難以消磨。 兩人相擁的體熱,讓藥膏的氣味也從棉被裡擴散開來, 一輝想起剛剛洗完澡後,瞬已是半睡半醒的狀態, 他扶著瞬坐在床沿,瞬瞇著眼,毫無防備地由著一輝擺佈, 一輝怕他冷,隨便抓了條浴巾罩住他。 他很習慣幫瞬處理傷口。 小時候,星子學園裡,表面上大家欺負他比別人瘦小軟弱, 他卻知道瞬雖然愛哭,卻從來學不會告狀,適足以變成眾人欺凌的理由。 長大之後,不想傷人,只好傷己,瞬身上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傷痕。 他拿起床頭的藥酒,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熱,就著瞬的腹部按摩起來, 瞬的額頭抵在他肩上,隱忍著不叫出聲。 他手上刻意加了幾分力道,狠狠揉了幾下, 瞬的淚水就順著鼻尖,滴落在他手臂上。 「很痛吧?可是不這樣,瘀血不散,更難好。」 瞬的臉藏在亞麻色頭髮裡,看不清表情,只含糊地應了聲「嗯…」 一輝把心一橫,才強勁地按摩幾下, 瞬已經無法忍受地曲起身體,哽咽地呻吟著「好痛……」 浴巾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露出光滑的背脊, 一輝將他摟進懷裡,: 「瞬,以後遇到危險,可以拜託你想想我嗎? 就算你不想傷人,可是至少要保護自己, 就當作是為了我,請你好好保護自己。」 重新用棉抱裹住迷迷糊糊倒在他身上的瞬, 在一輝俯視的角度裡,蜷著身體的瞬,看起來更加幼小, 「我不想失去你。」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類型, 此刻心底不斷翻湧的情緒卻讓他泫然欲泣。 在瞬的傷處貼好藥膏之後,他想起身去準備冰枕, 離開床舖前,瞬伸手拉住他, 靠在他身上,呢喃地說: 「今天晚上…我可以跟哥哥一起睡嗎?」他沒有回答, 只是躺回床上,讓瞬依偎在他胸前,兩人在靜默中緊緊擁抱著對方。 懷中的瞬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弟弟的額頭,將他拉得更近一點。 「瞬清醒的時候看不見你,一定更傷心。」 那段話一直在腦海裡盤桓不去, 他忘不了紫龍當時帶著譴責的神情。 這天是愛絲美拉達的忌日, 死亡皇后島被火燄吞沒時,他沒有機會帶走愛絲美拉達的骨灰, 只能將她的遺物帶回日本,透過城戶集團的調查與協助, 將遺物與愛絲美拉達的母親合葬在一起,然而他依然心懷虧欠。 不知從何時開始,每到這一天,瞬總是用盡各種理由迴避他, 去年是系裡的迎新活動,前年是陪星矢去跑長野馬拉松, 今年瞬什麼都沒說,就這樣無端消失一整天。 下午整理過墓園,也說不上什麼原因,他始終心神不寧。 正想找其他人探問瞬的去向,就接到艾奧里亞打來的手機, 絮絮叨叨說著瞬一早練習的失魂落魄,也提起淋浴間裡的衝突。 「拳套是我在美國受訓的時候買的,後來送給瞬, 邪武他們一直耿耿於懷,畢竟瞬不是體育生,他們心裡難免不是滋味… 只是……瞬沒有主動告訴我, 如果星矢不說,他恐怕絕口不提, 我想你也清楚你弟弟是這樣的個性。 喂,一輝你還在嗎?你有沒有在聽?」 於是他才知道瞬一早去了訓練中心,心裡許多念頭糾纏在一起, 並不意外事情的發展, 只思索著該怎樣讓瞬坦白受傷的經過,讓他處理傷口。 日落之前,他終於從紫龍那裡得知瞬跟他們去了酒吧聯誼, 「聯誼?」重複著紫龍簡訊裡的用詞讓他啞然失笑, 曾幾何時他的弟弟也到了這樣的年紀。 謹慎叮嚀紫龍別讓瞬知道他曾詢問, 他在墓園裡又停留了一段時間。 直到在夜色中踏上歸途,他才逐漸連貫起前因後果, 迎新活動、長野馬拉松,甚至是所謂的「聯誼」,純粹是逃避他的藉口。 瞬啊,即使是這天,你依然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月光輝映中,他輕輕呼喚弟弟的名字,我該如何讓你明白這樣的心情? 紫龍的來電就在此時響起,告訴他酒吧裡一連串的意外: 「冰河掀了桌子以後,抓著瞬就跑了,你知道冰河一向很隨性, 我也說不準他上哪去,我先送星矢回家,這傢伙醉得一塌糊塗, 我…我先掛電話,他要吐了!」 不容他追問細節,紫龍已經切斷通話。 早上冰河戴著角膜變色片,睥睨一切的眼神浮現在腦海裡, 的確是個任性妄為的傢伙, 連續打了幾次冰河的手機,全是關機狀態, 「冰河,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一輝握緊拳頭,暗暗咒罵著, 轉念又想,如果自己當時直接到酒吧去,守在外頭,也許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他搖搖頭,只能重新振作精神,加快腳步往地鐵站狂奔。 深夜的街道人潮散去,他在酒吧附近晃過一圈,卻一無所獲, 偌大市區該從何找起,他毫無頭緒,焦躁感隨著時間拉長逐漸沸騰, 儘管習慣獨來獨往,他更清楚無謂的堅持只是徒增風險, 何況他沒有把握,在失去小宇宙的狀態下化解危機, 考慮過各種可能, 他毅然決然用手機和紫龍聯繫好各自尋覓的路線和會合時點。 或許是心有靈犀,以酒吧為中心,將搜尋範圍擴展到第二圈時, 在轉角處,相逢了他熟悉又牽掛的身影。 他謹慎地尾隨在後, 路燈的角度不偏不倚灑在瞬身上,將紅磚道上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瞬扶著牆,走得步履蹣跚,比平常低垂的肩膀看上去疲憊又憔悴。 幾次轉彎,瞬都走錯方向,一輝才想起瞬的確是帶著地圖都會迷路的類型。 第一次看見瞬靠在販賣機上,一口氣喝完手中的冰啤酒,他感到驚訝, 瞬微微翕動的嘴唇似乎喃喃念著什麼,若有所思的側臉透著寂寞, 隨風飄揚的髮絲略顯凌亂,一輝望著從小看到大的那張臉, 不知為何覺得格外陌生。 模模糊糊的情緒壓在心上,當下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 第二次,看著瞬將冰啤酒一飲而盡,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妙, 正盤算著該如何現身,偽裝成街頭偶遇,好理所當然將喝醉的弟弟領回家去, 瞬卻一個轉身,在巷子盡頭失去蹤影。 慌亂地東奔西跑四處張望時, 一陣嘈雜吸引了他的目光,心跳陡然加快, 就在對街,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瞬, 被四五個衣著時髦的酒客團團圍住, 兩罐啤酒對一般人而言該是可以輕鬆消化的份量, 但對平時滴酒不沾,又對酒精極度敏感的弟弟而言, 會有多大的影響程度? 正思忖著,情勢迅速起了變化, 瞬在肢體糾纏中,敏捷閃過對方的右直拳, 幾乎是同時間瞬的拳頭已經逼近對方的臉, 速度與姿態,都乾淨俐落得無懈可擊。 艾奧里亞一定會以你為傲!正讚嘆弟弟這段時間的成長, 瞬的拳頭卻靜止在空氣中, 幾秒之內,形勢全然改變, 從瞬拳下逃脫的對方,像被激怒的猛獸, 失控地連番攻擊, 翻過交通護欄,直接穿越車輛川流的大馬路時, 他對此起彼落的喇叭聲充耳不聞, 眼裡只有瞬平靜得一如往常的側臉。 即使身陷險境,眼前的敵人卻像跟瞬處在不同次元, 這樣的平靜讓他心疼卻也讓他憤怒, 一腳踢倒對方,將瞬緊抱在懷裡時, 大雨就這樣傾盆而下,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看著懷中失去意識的瞬, 如果再晚一步,如果他沒有在街頭發現瞬的好運, 如果如果…這個夜晚將會是怎樣的惡夢? 他不由得埋怨起冰河, 明明是他從酒吧裡拉走了瞬,為什麼又留下他一個人? 正想得出神,側腰一陣劇痛幾乎將他踢倒,滂沱大雨中, 紅髮男子獰笑著再一次舉腳, 他將瞬抱著更緊,用身體護住昏迷中的弟弟, 等待對方進一步攻擊,對方卻沒有動靜。 疑惑地抬頭,與紫龍四目交接時, 他忽然有種分不清時空的錯亂, 與溫暖。 大雨來得快也去得很快,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 酒客們悻悻然離去後, 他急於確認瞬的狀況,抱著瞬躲進僻靜的狹小巷弄裡, 因為溼透而緊貼著肌膚的上衣已經無法遮蔽身體, 他從紫龍手裡接過手電筒, 就著微弱光線檢視瞬身上分布各處的瘀傷。 右肩上的帶狀瘀青範圍雖大,腫脹程度卻不嚴重,他想這多半是早上的傷, 越往下,胸腹之間的傷卻讓他怵目驚心。 他總以為放棄一個人的漂泊,是他所能作最大的犧牲, 他總以為只要留在瞬身邊就足以保護他,照顧他,並且讓他快樂, 眼前的一切卻像當頭棒喝,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或許從來不了解瞬, 他的弟弟是以怎樣的心情承受這些痛苦,他竟一無所知。 照在瞬身軀上的光圈搖晃程度越來越大, 他才發現自己握著手電筒的手抖得厲害。 「剛剛揍那個紅頭髮的揍得太用力…到現在手還在抖」 用力甩了甩手,他勉強找藉口搪塞, 「讓我來吧。」像看穿了他的心情, 紫龍代替他保持手電筒的光源,卻迴避了眼神接觸, 他感激紫龍的理解, 他畢竟不想讓昔日戰友看見他熱淚盈眶的模樣。 決定先去買齊冰枕、藥膏、解酒茶,而將瞬託付給紫龍時, 紫龍無法認同地責備他, 「那種場面,他要是知道我們看見,心裡更不好受吧?」 其實是無法面對,他從來沒有為瞬作過什麼, 卻一再理所當然享受著弟弟憧憬的目光,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於是事先回到宿舍,等待瞬回來。 瞬越是努力綻開笑容,他越是無法忍受, 很多次都想叫瞬不要再偽裝,但是說不出口, 瞬的逞強讓他憤怒, 被水噴溼時楚楚可憐的模樣更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衝動, 很想碰觸他,撫摸他, 他希望瞬對他坦露一切,別再背著他一個人傷心難過, 別再一個人偷偷地哭,別再一個人承受…… 夜已深沉,他也感到有些睏倦, 這天是愛絲美拉達的忌日,他明白瞬的意思, 在不打擾的狀態下讓他盡情去思念去哀傷, 可是他更在乎眼前人,看著瞬的睡臉,他心想, 我們終究會為這個感傷的日子創造新的意義, 如果是瞬的話,他相信自己可以。 他永遠不會忘記愛絲美拉達,她的位置沒有人可以代替, 然而瞬對他而言,是另一個部分的自己,從以前到現在始終如此。 只有跟瞬在一起,他才能找到完整的自己。 「瞬,我愛你。」 他輕嘆了一口氣,讓瞬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 卻沒有發現,懷中人閃動不定的眼淚已盈滿濃密的眼睫, 就這樣,無聲地滑過鼻樑。 (全文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6.105.210
文章代碼(AID): #1ELzg_8Y (Se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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