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5)
雖然先做好了心理準備，我還是楞了好一陣子。聽剛剛的聲音，另一位神明的形象應該會
和八坂大人差不了多少...實際看到的卻是天差地遠。她看起真的好年輕啊...我絲毫無法
想像，眼中的女孩居然是和八坂大人對等的古老神明。去掉那奇特的金髮和服裝，只會讓
人認為她只個平易近人的鄰家小女孩。
在我猶豫之際，女孩已自橫樑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地面。
「我叫洩矢諏訪子...如你所知的，是守矢神社供奉的另一位神明。」
聽到『洩矢』這個名字，我恍然大悟。困擾兩個多月的疑問總算解開了。這位女孩想必就
是諏訪地區的本土信仰───洩矢神。
我連忙走到洩矢大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
「不用多說了。」
洩矢大人揮手示意我停嘴，並展現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知道你...你是從兩年前就偷偷摸摸看著早苗的少年。」
「妳怎麼知道...！？」
這秘密一直藏在我心中，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這難道會是神明的能力？
已經放鬆的心情，又緊繃了起來。
我的一舉一動，是否也早已在八坂大人的掌握之中？
如果真如我所猜測的，闖入神社正殿的行為實在太過莽撞了。
「用不著露出像是做壞事被逮到的臉啦。這些日子以來，你的確幫了早苗不少忙。我還得
感謝你呢。」
聽洩矢大人這麼說，我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不。受惠的人是我，洩矢大人。」
「大人什麼的可以省了，你可以直接稱呼我諏訪子。」
「真的可以嗎...？」
這樣直呼齊名，對神明未免太不敬了。八坂大人雖然也沒刻意擺出身為神明的架子，她舉
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一種無形的威嚴，使人不敢對她心生怠慢。
「畏畏縮縮的做什麼？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樣子。」
諏訪子踮起腳尖、用手刀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頭。
被一個比自己矮小許多的女孩子這樣子敲頭，本來是很窩囊的一件事。可是，我卻沒有任
何不快。因為諏訪子說話時掛在嘴邊的微笑，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
「別擔心，我不會胡亂敲打別人的頭啦。」
受到諏訪子那愉快的氣氛給感染，我也跟著笑了。
我不禁懷疑，先前的威壓感是否全是幻覺。
「請問您是八坂大人的.......友人嗎？」
輕鬆歸輕鬆，還是不能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那傢伙才不是什麼朋友。」
「那麼...是和諏訪的傳統神話相同了。」
「沒錯，她是敵人。」
按照諏訪的神話，洩矢神是落敗的一方。
身為外來神的八坂大人侵略這塊土地，諏訪子戰敗之後...不得不將神社和諏訪地區的統
治權讓給了八坂大人。這樣一來，兩人的關係自然不會好到哪去。
不過，我仍是一頭霧水。
諏訪子在提及八坂大人的時候，仍保持著明朗的表情。正常狀況下，應該是要很生氣的吧
，為甚麼她還能這麼開朗呢...
「也就是說.......您是八坂大人的緣故，才無法到外頭露臉？」
我小心挑選用詞，緩慢而謹慎地問著。
雖說這可能會引發不小的問題，我還是必須知道諏訪子隱蔽不出的理由。
希望我的疑問不會激化兩位神明之間的矛盾。我還無所謂，但早苗同學就不一樣了。
她是如此真誠的信仰兩位神明，若演變成左右兩難的窘境那可就糟了。
問完之後我便屏氣凝神，靜待諏訪子開口。
「和神奈子無關，她並沒有限制我的行動。可別對神奈子產生誤解喲。」
「如果不是因為八坂大人，您是為了什麼原因才...？」
「隱藏自己的行蹤，是出於我自身的決定。」
「八坂大人不是從您的手中奪走了神社嗎？」
「畢竟我打輸了嘛...雖然很不甘心，但神奈子確實比我更具有神明的器量。」
嘴巴說不甘心...諏訪子的神情倒是完全不在乎。
先不論兩位神明之間的恩怨究竟真相為何。由諏訪子的反應來判斷，兩人的關係並不是真
的很糟糕。那樣的話，讓早苗和諏訪子見上一面應該也不會造成不良的影響吧。
「洩矢大人，您想必也曉得，早苗同學一直在找您呢。以任何形式都好，請您和她...」
「很遺憾，我無法回應你們的期望。」
「這...！您為何會這樣說？」
「如果早苗問起我的事，你就請她遺忘我的存在吧。」
「為甚麼？」
「沒有為什麼。」
「您總要給我一個原因吧，這樣要是叫我怎麼向早苗同學解釋！」
受諏訪子無理的要求所刺激，我不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即使沒見過面，早苗同學還是虔誠
地信仰著另一位神明，她絕不會接受這種含糊不清的說法。
「因為她在找的神明，是個不值得去信仰的混帳傢伙......拜託你了。」
看到一位神明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求，登時令人覺得手足無措。我忽然有種衝動...乾脆就
答應諏訪子了吧。可是，一想到早苗同學，就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對不起，我還是沒辦法答應您。」
「看來是沒辦法了...」
「不能照您的吩咐去做，真的很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我想確認一件事...你有看過那個身上流著神獸之血、藍白色長髮的女娃
嗎？」
「神獸之血...？」
我對諏訪子所說的人好像有印象，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嗯，不知道也無妨。你可以離開了。」
向諏訪子回禮道別後，我快步往外移動。
不過才走了幾步，後面又傳來諏訪子的聲音。
「喂...少年。」
諏訪子又叫住了我。
她的聲音帶著猶豫不決，好像是在考慮什麼事情。
「您還有什麼交待嗎...？」
諏訪子只長嘆一口氣。
「抱歉了。」
用力拉低帽沿，諏訪子將臉孔深深埋在陰影之下。然後........
--
我呆坐在正殿前方的廣場上。
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正殿的...也不曉得，離開正殿後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腦中始終是一片空白，直到有個人影從天而降。
過了好一陣子，我才判斷出那人是誰。
「原來是早苗同學啊...」
「你還好吧，怎麼流了好多汗...？」
時節進入秋天已有一段時間了，我卻滿頭大汗。
再加上這失魂落魄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奇怪吧。
「只是以為被八坂大人發現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只能用乾笑來掩飾自己的窘態
「你闖進正殿了...？」
早苗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微弱。原因...隨便想也知道。
對她而言，違反八坂大人的命令等於是犯罪一般的行為吧。
「我是想這樣做，不過八坂大人似乎設下了阻擋外人進入的手段...」
「沒有必要冒險的，幸好你沒事...」
「抱歉，沒能找到什麼情報。」
「一定還有其它方法的。下次不可以再這麼衝動了...被八坂大人知道，她一定會生氣的
。」
「我知道啦......啊，我不是要妳留在那邊嗎。」
「我打你的手機你一直沒有回應，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情。所以...」
看到天空佈滿緋色的晚霞，我才驚覺時間已近傍晚。
取出手機，上頭顯示有好幾通未接來電，只是我一直渾然無所覺。
「已經這麼晚了。對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妳飛行。」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早苗同學到來的方式有別於普通人。
從早苗同學來電的時間來看，她沒花多久時間就回到了神社。
依賴傳統交通工具是不可能那麼快的。
「咦...我還以為你知道這件事呢。」
「我只聽過傳說而已，沒有親眼看過。」
來到這間神社也快一年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自然也看了不少。不過那些都只和八坂大人有
關。早苗同學除了氣質以外，平時並不會展現出異於常人的能力。
但我也不怎麼訝異，因為...早苗同學在我心中已經是個特殊的存在了。
「你會覺得......很怪異嗎？」
「傻瓜，神明都存於現實了，妳是在擔心什麼啊。而且妳是『風』啊.....風會飛翔有什
好奇怪的。」
早苗同學笑了笑，然後高高舉起御幣。
停滯的空氣瞬時產生一陣波紋。開始有風拂過我們兩人，揚起數片楓葉。
「好舒服的風啊。」
我起身迎向徐風，那些惱人的事宛如暫時被吹散了。
這座靈山的風就是有這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讓我好奇的是...這陣風就跟河川一般，源源不絕地流動著。彷彿停止的時候永遠不會到
來。看天氣預報，今天的天氣相當沉悶...應該不會吹起這種風啊
「稍微試一下而已。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在別人的面前這麼做了。」
「妳能夠操作風的吹息...？」
「這是守矢一族代代相傳，呼喚『奇跡』的秘術。」
早苗同學的表情充滿了自豪，看得出來她對自身的能力非常具有自信。
不過，這也正是早苗同學吸引人的地方。
「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啊...」
聽到我的讚嘆，早苗的同學的笑容變得有些靦腆。
「可惜這秘術已經無法收集信仰了...也沒有辦法找到另一位神明大人。」
「也是啦...如果秘術是萬能的，我們哪需要那麼辛苦啊。」
「只要持續努力下去...奇跡一定會出現的。真希望能早點和那位神明大人見面。」
見到早苗一臉期待的樣子，我只無言的點點頭。
明明有話得說，卻只能梗在胸中說不出來。
方才在正殿內的遭遇，又鮮明的浮現腦海。
我整個人傻住了。
洩矢諏訪子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真的是先前那個開朗活潑的神明嗎？
我無法窺探她藏在帽子底下的的表情。
但不知道為甚麼，我感覺得出諏訪子正在笑...而且是戰慄的微笑。
「要是你向早苗透漏我的蹤跡....」
比起稍早前的威嚇。諏訪子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的波動。
但...就是這樣才叫人全身發寒。
諏訪子話只說到一半就止住了。我想試著去回覆什麼，卻察覺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不只是嘴巴...我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這是人類身為動物的本能吧，一旦遇上壓倒性
的危險存在，就會自行陷入恐慌狀態。
現在的諏訪子既不是人類、也不是普通的神明...而是恐懼在這世間的具現化。
「ミ、ミシャグジ神...........」
我勉強自唇中擠出這個字眼。
自上古以來，就替東日本帶來巨大恐怖的祟神...
我此時才理解到，洩矢諏訪子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諏訪子瞪了我一眼。
我總算瞥見，帽子底下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怪物。
那是一隻如邪鬼般滿帶殺氣的黃色眼瞳...光是被瞄一下，就覺得胸口快窒息了。
「別忘記我說過的話。」
諏訪子一說完，我隨即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出正殿。
現在回想起來，我仍心有餘悸。
這樣的她，居然還說自己身為神明的器量不足...簡直就是胡扯！
只是...我確實料想不到諏訪子會有這麼極端的一面。
也難怪ミシャグジ神的傳說會廣泛流傳至今。
這下可好了....諏訪子真的丟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若不遵從諏訪子的命令，肯定會有神罰降臨。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早苗同學開口。不
管我怎麼說，早苗同學都不會聽進去吧...只會搞砸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關係。
除此之外，就這麼屈服於諏訪子的神威之下...我也覺得不太甘願。
像早苗同學說的，應該還會有其它方法吧。
普通的人類是無法違抗神明的。不過，若透過同格的神明的話.......
--
八坂大人在那次事件的當晚，便回到了守矢神社。
不過，她不曉得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或者是故意視而不見...沒有多說什麼。
運氣也沒有明顯變差的感覺，看來諏訪子沒有真的對我降下神罰。
日子並沒有產生多餘的變化。
我和平常一樣，一邊消耗著高中生活，一邊協助早苗同學收集信仰。
只是....諏訪子暫時忽略我，並不保證以後會持續遺忘下去。
畢竟我沒有完全照她的話去做。
雖然可能會演變成自掘墳墓，我還是有一些問題想去釐清。
於是，我挑選了一個早苗同學外出的時間去拜訪守矢神社。
「八坂大人，我有事懇請您賜教。」
「喔，你又遇上了什麼麻煩啦。讓我猜猜.......你見過『吾友』了？」
八坂大人的眼睛像是射出了一隻緋色銳箭，朝我直飛過來。
所有秘密似乎都無所遁形，不承認是不行的了。
「呃...是啊。」
「我應該有講過，不許任何人進入正殿。」
「全是我一個人的專斷獨行...我願意接受處罰。」
我深深地垂下頭，靜待可能降臨的神罰。希望被御柱敲頭就能了事。
一聲巨響傳入了耳朵。但是，頭上卻沒有疼痛的感覺。
我忍不住抬頭一看，一大桶酒赫然擺在面前。八坂大人豪邁的大笑著。
「喝乾它，我就原諒你。」
「哇靠...我又不是妳這種酒鬼，怎麼喝...」
我話還沒說完，御柱便敲了下來。
「痛痛痛.........」
「少在那得寸進尺了。要說，也是說酒神。」
「我真的喝不下去啊....」
「哼...那我就自己處理吧。免得浪費這桶好酒。」
八坂大人自行把愛用的大盤子倒滿，然後咕嚕嚕的一口氣喝乾。
「小子，你來守矢神社已經多久了。」
「已經一年了。」
「我和諏訪子過去的往事。除了你以外，應該沒有其它人類記得了...」
一聽到八坂大人所說的，我立即豎起了耳朵。
「我等曾經是死敵...」
「正如流傳自今的神話所述。諏訪子在諏訪地區建立起一個獨立王國的山神，我則是來自
大和的風之神、向諏訪子發動了侵略戰爭。」
「其實這場戰爭沒有徹底分出勝負。我才剛拿下前哨戰，諏訪子便自願讓出王國、以及祭
神的位子，選擇過著隱居的生活。」
「雖然有過一場慘烈的鬥爭，但是在戰爭的過程之中，我也從諏訪子那邊學到了貴重的事
物。所以，她也等同是我終生的摯友。」
「從此之後，我在明、她在暗...我等共同治理王國，直到人類信仰神明的時代終結為止
。」
「原來諏訪子是自願讓出王國、自願隱居的...」
難怪她一點都不在意打輸八坂大人的往事。
但是，諏訪子對早苗的想法又該怎麼解釋？
「我不了解...為甚麼諏訪子連早苗都要刻意迴避。」
「諏訪子有她的苦衷在。」
「可是，早苗她...」
「別看諏訪子為人隨和...包括我在內，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改變她的意志。你也不必替早
苗著急，轉機遲早會來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唉...是，我明白了。」
既然兩位神明的意向一致，我也無須再多說什麼了。
再繼續深追下去也未必會有結果。
這段時間為了找出諏訪子的去向，分去了不少蒐集信仰的時間。
接下來非得盡力把遺漏的部份補回來不可。
只不過...八坂大人剛剛有一句話讓我十分在意。
「請您告訴我。我們為守矢神社所做的，真的有產生效果嗎？」
「你們確實有減緩神社衰敗的速度，也只是減緩而已...神的力量是來自於信仰，而我的
力量仍在不停的衰退。總有一日，我的神德會喪失殆盡...那時也代表這間神社末日的
來臨。」
「是我們努力不夠嗎？」
「不，就算你們的人手再充足...花費的時間再多.........也沒有用。」
「難道說，我和早苗同學的所作所為全是白費力氣！？」
八坂大人毫不客氣的給了我重重一擊。
「你說的沒錯。」
「開什麼玩笑啊！你們是不會想些法子來補救嗎。」
我再也按捺不住，高聲向八坂大人大吼。
自己好像被當成了傻子。這樣的話，自己過去花費那麼多精力和時間是為了什麼？
「人類信仰神的時代早就一去不返，就算是我輩也無力挽回。」
因為是在宣告自己的沒落，八坂大人的表情已無平日的意氣風發。
但也非垂頭喪氣...她似乎已經平靜地接受了殘酷的這個事實。
「早苗知道這回事嗎？」
「你自己心知肚明。」
「這樣...太過分了。她是那麼虔誠的相信妳們...奇跡一定會發生......」
要是早苗得知自己的信仰遲早會走向崩壞，我不敢想像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現在的時代否定了奇跡發生的可能性。」
「不，我就看過奇跡。」
「早苗嗎...？那還差得很遠。」
八坂大人喝乾了最後一盤酒，然後將盤子使勁往外一丟。
她像是在告別什麼似的，喃喃念著。
「真正的奇跡...已經不可能在這個世界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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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は炒飯で出來ている
メインはエビで，仕上げはタマゴ。
幾たびの戰場を越えて捕虜...ただ一度の失言のせいで、ただ一度も應援もされない。
コックはここに獨り，廚房で炒飯を作る。ならば、我が炒飯に意味は不要ず。
その炒飯は、無限のレシピで...出來てい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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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9.56.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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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risAyame 來自: 218.169.60.24 (12/04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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