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叉鴨飯和御便當（十六）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lovebonito (緋靈飛翎非泠)時間14年前 (2011/07/29 14:02)推噓3(3推 0噓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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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關係終於確定更進一步，正式從「朋友」變成「情人」。如果是童話故事，大概可以寫下「從此兩個人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Ｔｈｅ　ＥＮＤ！」如果是李延楷筆下的耽美小說，大概可以跳到夫夫同居、深情求婚，甚至搞個男男生子。可是，真實人生有那麼簡單嗎？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情緒過後的尷尬；小藍哭過癮了，也得到阿孝的保證了，可是，其實他心裡面還是驚大於喜，怕多於愛。首先是你別不理我，後面才是阿孝居然一直喜歡著我，老天爺會不會太賞臉？和阿孝互相抱在一起，已經哭夠了的小藍不自在地動了動，低聲地問，「我去洗澡？」想到自己一身都是小藍的鼻涕眼淚，阿孝的潔癖也發作了，「唔。」了一聲，皺著眉放開小藍。被釋放的小藍低著頭衝向浴室，阿孝則是從沙發上起來，找到自己放在工作室以備不時之需的襯衫換上。才剛換好，工作室的電話就突然響起來，阿孝接起，是閻羅王。他們這家小工作室接案子的來源，除了以前的客戶、客戶介紹的客戶，當然也包含了以前工作的公司爆量時必須外發的案子。閻羅王說，你方不方便明天來趟公司，有個案子預算不小，但是客戶難稿。就以前在某公司任職，只有阿孝稿子她勉強接受的麗莎鄭，現在到某某公司當大頭了，幾個設計都各出一款給她挑，她大姐大手一揮，通通都不要，閻羅王實在擺不平了，這是請阿孝來當指定代打的。翻了一下行事曆，約好時間，阿孝回到電腦前，卻沒有什麼工作的心思了，索性把檔案存一存，關了電腦。就看見小藍洗得香噴噴地出來，浴巾像女孩子一樣從腋下圍起來，看起來說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他全身紅通通跟蝦子般地走過來，低著頭害羞到要死地說，「阿孝，家裡沒有潤滑劑耶……」阿孝抬起頭，看見小藍的樣子，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清清喉嚨，捏了捏發疼的鬢角，阿孝無奈地說，「你去把衣服穿上，一起出去吃晚餐。」小藍紅著臉點點頭，一溜煙就鑽進房間裡去了。雖說關係確定了，阿孝其實心裡也沒底，感覺浮浮的，很不踏實；說高興當然也是有的，畢竟其實本來並沒有想到能有這麼好的結果──算是好吧？小藍答應交往了。守了這麼多年，這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圓滿大結局嗎？可是，說是圓滿，卻也未必── 這只是，更進階的，且走且看、且看且辦吧？小藍沒多久就換了衣服出來，臉還是紅撲撲的，口氣怯生生的，「阿孝，這樣可以嗎？」阿孝突然有種跳起來捏著小藍肩膀，大吼著叫他正常一點的衝動，然而，想了想，他決定還是摸摸他、安慰他什麼都不需要改變，沒想到，只是伸手試圖要碰觸小藍的手，小藍就整個人往後彈了一大步，反應過來後，緊張兮兮地把自己雙手塞進阿孝手裡，幾乎又要擔心哭了。說完全沒受傷當然不可能，可是，嘆了口氣，他還是把小藍的情緒擺在自己情感的前面，握住小藍塞進自己手裡的雙手，看著他溫柔地安撫，「小藍，你自己喜歡就可以。」小藍還在可憐兮兮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討厭你摸我！真的！我只是嚇了一跳……」阿孝點點頭，向他保證，「我沒有生氣。」小藍拿那雙大眼睛看了阿孝好久，確定他真的沒生氣後，才小聲地說，「我如果做不好，你要教我……」阿孝輕輕地摩娑小藍的手，看著那雙閃亮亮的大眼睛，慎重地保證，「小藍，你只要做你自己，然後，開始試著愛上我就好了。」是的，阿孝知道，雖說是開始交往了，但是，小藍不愛他；依賴，不是愛。　　　　　　　　　　　　　※　　　　　※　　　　　※ 吃飯的時候，小藍還是很不正常，不斷地拿眼睛偷瞄阿孝，本來話很多的人，突然成了啞巴。阿孝本來也不是什麼愛講話的人，因此，一頓晚飯吃得很沉默。吃完飯，出了小飯館，隔壁有家便利商店，小藍拉了拉阿孝的袖子，「那個，我去買東西 ──」阿孝點點頭，跟著小藍一起進去。他以為小藍要買水或是飲料，沒想到小藍轉了一圈，居然拿起一盒保險套去櫃檯結帳。阿孝要勸他把保險套放回去也不對，不勸也不對，最後抹了抹自己的臉，眼不見為淨地率先走出便利商店。小藍走出來時並沒有提著袋子，低著頭紅著臉說，「買好了。」那盒保險套大概是塞在口袋裡了吧？阿孝深深地嘆了口氣，問：「走一走？」小藍點點頭，併肩和阿孝一起慢慢地走向附近的公園裡。小藍他們工作室這兒算是還不錯的住宅區，附近就有一座佔地幾十畝的公園，林木成蔭、空氣清新，公園裡還有一個不知是天然還人工的湖泊，沿著湖畔架設極具氣氛的路燈，而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個情人座椅。秋天的夜晚，沒有白日的奧熱，情人座椅被一雙雙約會的情侶佔了大半，剩下的椅子上，也有慢跑之後坐下來休息的男男女女，或是夜晚出來散步的老人家。兩個人並肩走了一圈，沒找到空的椅子；阿孝乾脆邊走邊開口，「小藍……」小藍愣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怎、怎麼了？」「我今晚，或者說，短時間內，我不會和你……上床。」「呃？」小藍停下腳步，傻傻地看著阿孝。「我看到你在便利商店買的東西了。」阿孝示意小藍跟上他的腳步，然後繼續低聲地說，「我愛你而你不愛我的性，我不想要……現在和你做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很可悲。」「可、可是，你不是想跟我──交往嗎？」小藍一頭霧水。扣掉初戀對象根本就是異性戀體質，沒機會進展到肉體關係，後來的每段戀情，一但確定交往，上床就像拜完堂一定要洞房那麼自然──當然，也有先上床，再確定情侶關係的。總之，交往就是要上床，因此，阿孝想和他交往，他理所當然地轉化成「阿孝想和他做愛」，而當阿孝說什麼現在做會覺得很可悲，他的腦袋就打結了。「小藍……我該拿你怎麼辦？」阿孝忍不住苦笑著問，小藍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是他自己想通，無論怎麼表達，都像是對牛彈琴。 ──明明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卻還是天真到這麼殘忍呢？用威脅的方式逼迫對方交往已經很可悲了，難道還要演化成只有一方有感情的性愛嗎？小藍偏偏就是不懂，阿孝也不知道怎麼說他才會懂；於是，只能嘆息。聽到阿孝苦惱的嘆氣聲，小藍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只能委屈地沉默。小藍其實不是受了委屈會沉默的個性，以往在阿孝面前從不收斂「本性」，委屈了就鬧，不順他意就吵，可是，以往的戀愛經驗告訴他，把「本性」表現出來，只會讓男人逃得像有鬼在追。扣掉阿孝不算，人生中的數十段感情，都是小藍先看對眼、喜歡了，然後主動貼上去用熱情融化對方的心防，然後，接著就是臣服順從以及小心翼翼地討好。既然交往了，而阿孝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人，就是要用盡全力留住阿孝對自己的喜歡。因此，現在由阿孝來告白，立刻進入交往階段，在小藍的邏輯裡，就是跳過熱情追求，直接進入小心翼翼討好的階段。他不是天生就擅長戀愛的人，甚至可以說很笨拙；幸好後天經歷那麼多段的戀情後，在失敗中學習了某些討好男人的訣竅，其中領悟的最好（？）的，大概就是「總是任意吵鬧的話，男人會跑掉」。兩人於是又只剩下僵持不下的沉默。最後，走到公園的盡頭又走回來了，阿孝只好說，「我送你回去吧。」　　　　　　　　　　　　　※　　　　　※　　　　　※ 那天晚上，兩人都失眠了。小藍整夜輾轉，弄不懂阿孝的心思，又覺得自己一肚子委屈，而且還沒有對象可以鬧，想從叉鴨飯那裏尋求安慰，偏偏還被咬了好幾下、打了好幾掌，鬧騰了一夜，直到天亮了才體力不支地在沙發上昏睡過去。沒睡很久，就被電話聲吵醒，來電的是閻羅王。他說，阿孝和他約好十點半，怎麼都快十一點了，還沒看到人？雖然不知道阿孝和閻羅王有約，不過，掛上電話後，小藍還是趕緊打阿孝的手機過去問狀況；心裡委屈怨懟是一回事，工作的事情還是很重要的。阿孝接起手機，說睡過頭了，剛出發，正準備打電話和閻羅王道歉。十一點半，遲到了一個小時，阿孝總算到了之前工作的公司，閻羅王本來不怎麼高興，看到阿孝的臉色之後，只是拍拍他的背，自以為理解地說：「自己開工作室果然辛苦，加油！」同情歸同情，閻羅王還是趁機敲了一頓午飯，收拾了一下資料，說，「反正快吃飯了，我們去餐廳邊吃邊說吧──你請客！」到店門口時，阿孝只覺得有些眼熟，直到看到那個笑得淫蕩，扭著屁股的店員，才想起這家店和小藍來過；沒想到，都好幾年了，這家店還開著，甚至連這個風騷三八的男店員也都還在。「帥哥！我記得你！」店員整個人幾乎黏到阿孝身上了。這次沒有小藍擋駕，阿孝的豆腐被張靛青吃了不少，幸好閻羅王看不下去，冷著臉趕人，「我們有事情要談，你可以去旁邊嗎？」張靛青噘著嘴，不甘不願地走了。阿孝回想起上次來時，自己其實正打算疏遠小藍，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一起了─ ─只是，這樣算一起了嗎？「章奉孝？」閻羅王發現阿孝沒有回應，於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嗯？」回過神來，阿孝抱歉地笑了一下。「我說，這個店員三八兮兮的，讓我想起小藍，不過，小藍可愛多了──對了，他最近怎麼樣？上次看到他已經是一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哩！」阿孝想起昨夜的糾葛，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老樣子……」「我想也是，」閻羅王嚴肅的臉露出理解的表情，「有你這個爸總是寵著他，我看他這輩子是不會有長進了。」阿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將話題導回工作上，「麗莎鄭之前說不喜歡的稿子，你有帶出來嗎？」「我看，你也是老樣子。」閻羅王笑了，「好吧，談工作就談工作──不過，談工作之前，先點餐吧？吃飽了再說；那女人龜毛到令我反胃，我可不想講完她的要求後吃不下飯。」他揚揚手上的菜單，順便喊另一名服務生過來。沒想到，閻羅王呼喊的服務生沒過來，本來應該在別桌忙的張靛青卻來了，「吃什麼，帥哥？我推薦我們家的日式豬排飯，超好吃的說！」「叉鴨飯好了。」和小藍在一起久了，只要知道有賣，點餐時總是習慣吃這個。「呃，帥哥太久沒來了啦！我們家已經沒有賣叉鴨飯了，那個廚師不幹了，唉唷，吃日式豬排飯嘛，真的很好吃！」張靛青一邊說，一邊又要往阿孝身上黏，阿孝雖然冷著臉，不過張靛青的厚臉皮一點也沒有被凍著。幸好還有天生嚴肅臉的閰羅王，「那就兩客日式豬排飯，飲料都要紅茶，快滾！」張靛青於是又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扭著屁股走了。「這傢伙真是！」閻羅王忍不住感嘆，「這家東西滿好吃的，氣氛也不錯，就是這個服務生很討厭，幸好他不常出現──早知道他今天在，我就不帶你來了；搞不懂他們老闆怎麼不快點開除他。」「沒關係。」阿孝整了整被纏亂的儀容，臉色淡淡，雖然不喜歡對方過度熱情的糾纏，但，看在他這麼勇敢展現自我的份上，阿孝也不想和他太計較。同志在社會上總是容易被排擠，因此，大多數的圈內人藏著掩著都來不及，就他看過的人裡，也就小藍和眼前這個服務生是就算被用異樣眼光看待，也不避諱展現真我的，阿孝因而對他的騷擾多有縱容──這大概也算一種愛屋及烏吧。吃飯時，閻羅王說講麗莎鄭會影響食慾，聊小藍阿孝似乎又不怎麼合拍，索性講起了爸爸經──他有一個六歲大的女兒，最近剛上幼稚園，每次講起女兒，嚴肅的臉就會進入「傻爸爸模式」。阿孝禮貌性地聽著，時不時地應和兩句，直到閻羅王總結說，「阿孝，我跟你說，孩子真的是天使！你啊，什麼時候也趕快交個女朋友、結個婚、生個小孩，寵自己的小孩絕對比寵小藍划算！」阿孝一口飯差點吐出來，最後只好喝水把飯吞進去，說，「如果吃飽了，趕快來講工作吧。」於是，話題終於正式進入讓閻羅王想吐的麗莎鄭。麗莎鄭是個難搞的客戶，不過，客戶難搞是應該的，但是，做客戶難搞到麗莎鄭這個等級，那說想吐實在也不冤枉她。她說，我要簡潔風，然後又說，怎麼這麼白？只是白紙擺隻紅紙鶴我也會擺，那我找你們幹麻的？我要光芒萬丈啊！星星啊，閃電啊，彩虹啊！姑且不說一張稿子上怎麼會又是星星、又是閃電還要帶點彩虹，給了她光芒萬丈，她會罵，我說的簡潔風呢？你們是豬腦袋啊？這哪裡有簡潔了？阿孝做她的稿子，也總是來回修改千萬次，不過，比起其他設計師的作品她都只講一句，「這什麼鬼？能看嗎？」就置之不理；阿孝的東西她至少還會多罵兩句，然後在截稿日前說，那就第一版作的那款加上星星先擋著好了。如果是其他設計師，截稿日要到了？很抱歉，麗莎鄭會說，「那就不要登，東西沒做好，登什麼？」這麼難搞的客戶，之所以還願意接，當然是為了錢。麗莎鄭的稿子，因為難作，所以報價是別家稿子的三到五倍，她就像個暴發戶，「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品質！」閻羅王講完這次麗莎鄭的需求，以及這段時間因為和她往來設計師個個嘔出三斤血的慘案後，用懇求的聲音說，「所以，阿孝，我真的只能靠你了！」　　　　　　　　　　　　　※　　　　　※　　　　　※ 阿孝不怎麼想接這個案子。麗莎鄭的稿子是世界公認的難作，和她溝通更是會讓設計師的尊嚴蕩然無存，好不容易把東西交出去，除了脫了幾層皮，一點完稿的快感也沒有。可是，閻羅王很照顧他們這個小工作室的生意，以前還在他麾下工作時，也受到這個面惡心善的主管不少照顧，因此，阿孝頗感為難。「這個可以收了嗎？」張靛青不知何時已經潛伏到兩人身邊，抱著托盤，眨著亮晶晶的桃花眼，三八兮兮地衝著阿孝放電。「嗯。」阿孝點點頭，把手收到腿上，方便對方作業。沒想到張靛青卻趁機把一張粉紅色的愛心便條紙塞進阿孝的口袋裡，低聲地說，「Call我，我保證比小藍更能讓你銷魂！」閻羅王沒把整句話聽清楚，倒是聽到了「銷魂」二字，一口紅茶差點噴出來，像趕蒼蠅般地趕走了張靛青，才打趣阿孝說，「看來你很對這個三八店員的胃口，我們部門來聚餐過好幾次，他除了言語調戲之外，還沒做到像這樣的；難道是因為你和小藍相處久了，染上小藍那種『圈內味』了？」阿孝沒有答腔，有些無奈地掏出那張便條紙，正想隨手扔在桌上，就被人給奪走了。奪走紙條的是阿孝熱騰騰的「正牌男友」，張蔚藍。只見他鐵青著臉，看看紙條、又看看阿孝，看看阿孝、又看看紙條，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發火胡鬧的時候，卻深吸口氣，靜靜地把紙條還給阿孝，小聲地打招呼，「哈囉──」閻羅王疑惑地看著小藍，「你吃錯藥啦？」阿孝順手接過紙條，疑惑地問，「你怎麼在這裡？」小藍瞪著阿孝捏在手裡的那個愛心形狀便條紙，明明很介意，卻不敢一如以往地吵鬧，於是，避重就輕地說，「我剛好想來吃這裡的叉鴨飯──」「我們不賣叉鴨飯了說。」張靛青神出鬼沒地冒了出來，笑得很得意，「而且，你要吃的話，只剩下『ㄆㄨㄣ』了！」「有這樣跟客人講話的嗎？你們老闆在不在，我要投訴你！」阿孝和小藍還沒發飆，閻羅王倒是先看不下去了，本來是圖這兒環境清靜適合邊吃邊談，誰知道這傢伙一直跑來打擾，「你總是在我們桌邊晃來晃去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是老闆唷！」張靛青眨眨眼睛，指著阿孝說，「晃來晃去，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為了表達歉意，這位帥哥的午餐我買單吧。」「張靛青！」小藍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咬斷那個騷貨的頸動脈。「要叫哥哥；」張靛青伸出食指，像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般嘖嘖兩聲，轉頭對著阿孝又是笑靨如花；「帥哥，我保證比我弟弟夠味唷！」阿孝頭疼地捏捏雙鬢，一個自說自話的小藍已經夠恐怖了，再加上一個症狀比小藍還嚴重的店員，根本就不是飛來艷福，是飛來橫禍。索性不再與之糾纏，從座位上站起來，對閻羅王說，「工作的事情，我要考慮一下，這兩天回覆你；我先帶他去吃飯。」阿孝隨手將寫著張靛青電話的愛心紙條擱在桌上，碰了碰小藍的手臂，說，「走吧！去找你的叉鴨飯。」本來還一副要衝上去與誰拼命模樣的小藍突然化作繞指柔，眼睛閃閃發亮，高興又滿足地勾住阿孝的手臂，正要撒嬌，卻又想起什麼般地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吶吶地道歉，「對、對不起……」「沒關係，想勾就勾。」阿孝拉過小藍的手，讓他勾住自己的手臂，笑容淡淡，「結帳。」小藍如果有尾巴，大概會狂搖到像要斷掉一般吧；幸好他沒有，因此，眾人只看到他一臉滿足和沉溺，連要和宿敵張靛青吵架也忘了，紅著臉一直偷看阿孝的側面。「還說不是！閃屁！」被無視的張靛青嘟著嘴，也不跟過去櫃檯收錢了，只是揚聲喊另一個店員幫他們結帳。「不是什麼？」閻羅王大概是受到太大的打擊，因此，只能愣愣地問還在桌邊磨蹭的張靛青。「圈內人啊！」張靛青可沒有小藍那麼有禮貌，也不管當事人想不想，隨口就幫人出櫃，「你看那對奸夫淫婦曖昧得冒火，哼！人正了不起？你說，張蔚藍除了那張臉比我好看那一咪咪，有什麼好的？」閻羅王看看張靛青，又看看櫃檯旁掛在阿孝手臂上當「乖寶寶」的小藍，搖搖頭，在心裡想道：我看小藍哪裡都比你好不只一點。　　　　　　　　　　　　　※　　　　　※　　　　　※ 離開簡餐店，才發現外頭竟然下著太陽雨，太陽很艷，雨也不小。立在廊下，看著沒帶傘的人們焦急奔走，阿孝正想轉頭問小藍要不要衝，就發現他正在偷偷地看著自己。於是，阿孝的心臟噗通噗通地驀然加速。「怎麼了？」為了掩飾害羞，阿孝清清喉嚨，若無事然地問。被發現正在偷看，小藍低下頭，有些尷尬地問，「勾著──沒關係嗎？」阿孝的目光移到小藍和自己相勾的手臂處，心裡也忍不住問自己；真的沒關係嗎？畢竟，除了小藍以及父親和他的情人，阿孝不曾公開向誰出櫃過，可是今天，雖然沒有開口對閻羅王承認什麼，卻已經與出櫃相差無幾了吧？和李延凱交往的七年間，不要說在人前勾手，出了房門，李延凱靠得太近，他都會緊張兮兮地拉開彼此的距離。為什麼換成小藍，就好像怎樣也沒關係了呢？人的心，真能偏成那樣嗎？或是，早就已經習慣小藍的糾糾纏纏、牽牽絆絆？或是，一路看著小藍被欺負、被玩弄，即使無法為他出頭，卻終究不忍心自己也成為讓他失望的其中之一了吧？阿孝想起小藍高中時期的七次戀愛，其中，有五次是異性戀把小藍耍著玩，剩下那兩次對象，明明自己本身也是同志，卻在被發現的時候，比有恐同症的人表現得更加惡劣。「噁心死了，我怎麼可能和他在交往？我又不是變態！同性戀什麼的最髒了！超噁的！」阿孝很想衝出去毆打那個表裡不一的男人，可是，他只是捏緊拳頭，強迫自己咬牙吞下，因為知道自己打不贏、因為知道衝上去也無法為小藍討回些許公道。而走在他旁邊的小藍，則是抓緊他的袖子，慘白著臉小聲地說，「阿孝，不要理他，我不想害你……」他記得，就是那個滿口噁心、說什麼同性戀最髒的傢伙奪走小藍的第一次──那個時候，被弄到流血的傢伙趴在床上，明明發著低燒，卻還吃吃笑著地說什麼「這是愛的結合」。超笨的小藍，超沒用的自己。雖然衝出去打那個人渣也改變不了什麼，甚至只是會讓自己、讓小藍都更加難堪罷了，然而，每每想起，阿孝還是很氣當初沒有上前去和對方打上一架的自己。這樣的張奉孝，也難怪小藍始終看不上眼…… 「阿孝？」沒等到阿孝的回答，小藍疑惑地呼喚著。阿孝看看人來人往的大街，又看看小藍紅撲撲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張微燙的臉，小聲地說，「是小藍的話，就算在這裡接吻也沒關係……」（未完） -- φLovebonito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2.117.206